索家背后根本就是毫不起眼的芸芸大众。难怪雅风无迹可寻。若非落尘提醒,雅风或许还存着剿灭索家的念头。
现在嘛,有机会还是要和索明书切磋一下的,总归要试一试索家深浅的。
落尘拍掌,赞叹一笑。不愧是他的左右臂,一点就通。
"要破索家也容易,只要在青黄不接的季节给予索家重重一击,等到他们有了足够的反抗力量,死灰能够复燃也于事无补。索家可以利用暗道玩阴的,我们也可以关门打狗瓮中捉鳖。"哼,索家藏得再深还不是被落尘揪了出来。通过此事雅风暗暗告诫自己,凡是不能只看表面。
落尘留着索家一是顾忌他们的禁卫军,二是忌惮他们手上的暗道图。
都城暗道图...雅风冷笑,索家的底牌已经亮出来了,索家还拿什么和他们斗?!
"我不想损兵折将。"放了那么多年的长线,今日才拉网,就是不想他们受到不必要的伤害。
"知道啦。"雅风讨好地上前掐肩锤腿,敷衍道。反正都城由他说了算,搞些个小动作想必爷是不会介意的。
一眼便看出雅风口不对心,落尘笑笑,不语。
三更了,不知痴儿睡了没?夜深人静总是特别特别特别的想他。
气氛一时僵凝。
"爷,在想少主吗?"空气中想念的味道都是苦涩的。
落尘只是目不转睛看着窗外发怔,专注而迷茫。
"爷,去找少主吧。"冲动的话一出口,雅风便知要坏事了。赤裸裸对上落尘惊愕的眼,雅风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子,他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呀。
看出雅风的懊悔,落尘越发笑得醉人。
他和痴儿,回不去了!
"痴儿最近在忙些什么?"自私一回吧,他实在是想知道痴儿的消息,哪怕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能让他开心一些。仿佛如此这般,可以自欺痴儿还在身旁生活。
雅风眼神闪烁,吞吞吐吐全然没有方才口若悬河的姿态。"爷,你...少主,他..."
"雅风似乎很希望爷见见少主呢?"
威胁,绝对是威胁!可恶,落尘怎么能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威胁他呢,难道他不知道没人可以拒绝他的温柔吗?5555,雅风跨下脸,大叫命苦。想他不但要处理都城堆积如山的事务还要兼顾主子的感情走向,他们当他是超人呀。
"爷,少主和范家公子范谦似乎走得比较近。"说"比较近"还是客气的,他们两人几乎是同进同出,现在街头巷尾谁不在讨论说少主给爷带了绿帽。
"范谦?"落尘愣了愣,想起来了,若非范谦痴心妄想,他和痴儿又怎么会凑成堆。"他们都干了什么?"
"有时候喝酒喝上一整天,有时候和流氓地痞大打出手,有时候和索明书捉迷藏,更多时候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大家都知道耿三少有着菩萨心肠,却好心办坏事,典型的麻烦精。"雅风是知道晴光的破坏力的。王府没被他拆了纯粹是怕落尘没有歇身之地。
晴光所到之地,寂寞退避三尺!那么阳光的人,可惜不能为落尘所用。
"很热闹呢。"落尘怀念地喃喃,那么多的乐趣,痴儿从来不会让自己受委屈,这样他就放心了。转念口气变得犀利起来。"范谦想干什么?"
"嗯,少主魅力吸人,他估计是想..."
"他想什么?雅风不要吞吞吐吐的。"
自诩算无遗漏的落尘居然也有犯傻的时候,可见,爱情可以减低人的智商并非无稽之谈。
"他自然是想得到少主。"雅风哭笑不得,范谦表现得那么明显,全都城的人都知道司马昭之心,他家主子也迟钝了点。
"做梦!"不许的话脱口而出,连落尘也没意识到,他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质疑。
雅风静静看着浑身散发摄人气魄的落尘,不由一叹。大家都说落尘是水,能容万物。但却很少有人想到,水也可招来灭顶之灾。
静怒的落尘仿佛睡醒的狮子,美丽,强势,危险!
"既然他那么闲,那就给他找点事做吧。"正了正身子,落尘笑得邪气。雅风后背一冷,某个人又要倒霉了。嫉妒的男人是很可怕的,特别是不常嫉妒的人喝起醋来,怎叫一个恐怖了得!
"范谦的姐夫史什么来着,我记得是吏部尚书的儿子,为人如何?"
秉着看戏的心态,雅风有问必答。"史净书,呆板无趣木讷,每天过着上朝回家两点一线的生活,从不涉及风月场所从不参与斗酒赌博。和范家联姻是史家高攀,所以范小姐在史家几乎是皇太后般存在。据说,范小姐并不满意史净书,常常对其拳打脚踢,动不动就让他睡书房。"
"雅儿,爷怎么觉着你像街头传八卦的?"落尘推开他越来越靠近的脑袋,压抑着嗓子说话他不累吗?
"爷,你问我才说,别人问那是一字千金,雅风的资料贵得很。"雅风摆明了说他不识货。
"哪个年少不风流。史净书生活检点不是因为他不恋美色,而是摄于范小姐淫威,没办法接触到美色罢了。"没有爱的婚姻,若是谈忠诚,未免苛求!
"了解!"引诱圣人犯罪是雅风的拿手好戏。何况史净书只是庸人,他随便派出一个人保证让他俯首帖耳忘了谁是范小姐。
"史净书被告偷情,范小姐错手杀夫。多烂的戏码,偏偏百年盛行人人津津乐道。"
史净书再不对,若仅仅是为了个"情"字而丧命,绝对会引起史家的不满。这点怒火一定会给原本不平衡的关系划上永不磨灭永不可恢复的痕迹。
"爷,是想要范家自乱阵脚?"他们的人绝对可以万无一失的将失了理智的范小姐错手杀害史净书的事闹得满城皆知。
问题是,范家值得他们花费心思吗?
满门抄斩多利落呀。雅风提议。
完全忘了先前他们还在讨论不可在都城生事之事,这一刻却唯恐都城不够乱而插上一脚。
翻云覆雨,尽在掌心!
落尘露出嗜血的笑容,蛊魅,天下醉!
"不,我要范家众、叛、亲、离!"
花嫁喜
出门,左转,讨厌的苍蝇嗡嗡转;右转,讨厌的苍蝇看不懂人的脸色,屁颠屁颠地跟着右转。
晴光已经尽量去忽略身边响个不停毫不识趣的嘈杂声,怎耐,苍蝇的粘力不是人能小看的,不管晴光如何打骂羞辱,即使他说范谦犯贱,范谦还是陪着笑脸雷打不动粘着他。
每天不是从东城走到西城就是从西城返回东城,一成不变的路程,乏味的很。连晴光都不得不承认自己在干无聊的傻事。偏偏有个人比他还傻,一直跟在他后面无目的地浪费时间不说,还要卑躬屈膝地讨好。
从一开始的津津有味到现在的乏味,晴光原想看范谦恼羞成怒的好戏心情早被磨光了。既然范谦爱跟那就跟呗。
晴光无所谓。离了落尘,才知道,原来异世和先前的世界是一样的孤寂!
"晴光,前面的‘一味轩'是都城第一楼。其中有酒数百种,调酒师十名,据说每一个品尝的客户没有不满意的。不如我们去试一试吧?"为了跟上晴光的速度范谦陪他走了一天,娇嫩的脚不知磨出多少个水泡,想休息吧又怕晴光取笑,硬着头皮愣是没吭一声。身体能撑,可是肚子却是饿不得的。眼见晴光有停的趋势,范谦赶忙提议。
晴光神游的思绪被拉了回来,抬头,鼻尖飘过沁心的酒香。晴光是修道之人,早已经过了辟谷期,食物对他而言可有可无。看了一眼猛咽唾沫的范谦,晴光决定犒赏一下他,就当作他陪他打发时间的回礼。
晴光情绪都挂在脸上,加上近一个月的相处,范谦早已炼就一双火眼金睛,赶紧上前为晴光开路。
小二瞧着两人光艳华丽的衣裳隐隐流露出的贵气,热情地将他们引上三楼。三楼美其名约贵宾室,也就多了些华美的屏风,隔出一个个小空间,既满足客户用餐的安静环境也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客户的隐私。
很人文性的设置,风格各异的屏风比现代化的冰冷水泥墙多了点温度。
晴光满意的点头,环境上来看,不亏为第一楼。
见状,范谦悬挂的心安了一半。晴光挑环境挑食挑菜式挑摆设...能挑出毛病的他都有可能挑上一挑,甚至有时候挑心情。总而言之三个字,情绪化!
范谦想,伺候皇帝都没伺候晴光来得累。
"客官,您是点酒呢,还是上酒?"等两人点好菜,小二吐出个希奇的问法。
"何为点,何为上?"范谦问。
点,应该是自己点一种口味的酒然后让调酒师来调;上,应该是直接要一种酿造好的酒。这和晴光原先世界的酒吧是一样的呢。
果然,小二的介绍和晴光想的差不多。
"晴光觉着呢,是点好还是上好,或者都要?"范谦殷勤道。
可惜晴光不买他的帐。"喝现成酒那里不可以,非要绕半个城来这儿喝酒,你是傻子还是白痴?"
晴光轻蔑的一瞥让范谦苦笑于心,脸上却是笑开了花,频频点头说是。
"两位有喜欢的调酒师吗?"这位爷的脾气烈着呢。难怪另一位爷几乎没气势。小二暗暗吐舌。
"你就介绍一个好的。若是晴爷爷不满意,拆了你一味楼。"晴光淡淡道,张狂的气势无时无刻不影响着周围的人,让人不得不顺从。
小二踉跄踉跄地跑下楼,赶忙告诉掌柜的,说完才知道后背湿了一身。
掌柜的一听,不好,闹事的来了。他紧忙叫上最好的调酒师,亲自去招呼晴光。
"两位爷,这是我们这儿最好的调酒师,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掌柜地一看两人雍容大方,不象闹事之人。转念一想临曜的大人物随时有可能光顾他的小酒楼,一时间笑得热情过度。
"你叫什么名字?"晴光指着几乎隐在掌柜身后的人问。
"他叫疚..."掌柜的刚开口立刻讨来晴光一顿叱骂。
"我没问你你少插嘴。"c
"爷,这孩子从小不喜欢说..."掌柜的刚想解释,耳朵一阵灼热,伸手一摸,血淋淋一片。
"既然你的耳朵只是用来当摆设的,那就割了它吧,晴爷爷看着不爽。"晴光笑得天真可爱,示威性的甩着手上的筷子。"下次再多嘴,哼哼..."
掌柜后怕的咽了咽唾沫,此刻,范谦侧身伸手掏出一样物品,在晴光看不见的角度向掌柜闪了闪。掌柜不服气的神色僵了僵,不亏是见过风浪的人,从不逊到恭顺转换得自自然然。
谁人不知临曜左右将军掌握临曜大部分军权。即使是掌柜身后的主子也要看范耿两家的脸面行事。
"你叫什么名字?"
"疚!"
"内疚吗?是你做错了事,还是他人通过你的名字表达对别人的内疚?"晴光做事从来随心所欲。他兴趣一来,可以颠倒轻重混乱主次。
比如现在,他对疚的名字意义大过酒的兴趣。
疚抬头看了晴光一眼,细小的眼尽是不解。
"我不喜欢这个字。不管是你做错事还是别人做错事,做错了就要面对,改个‘疚'字让自己好受一点,不过是种心里安慰,是做给别人看的。"
晴光有时候会吐出惊人的话语,显得理性成熟。这点颇让范谦迷惑。一个任性的小孩,前一刻还在为别人看了他一眼而要挖别人的眼珠,下一刻却可以很明智的讨论人生哲理。
矛盾的性子奇异的融合在晴光身上,像强烈的魔力吸引着别人靠近。范谦知道晴光不是以前的痴儿,可是他对晴光的痴迷却与日剧增,如飞蛾扑火,不能自拔。
"怀着愧疚的心理怎么可能调出快乐的酒,你今后就叫‘觅',寻寻觅觅,亲情友情爱情,人生不都是在寻觅吗?"晴光不管别人乐不乐意,一锤定音。
只是不知,晴光穷其一生寻觅的那个人唤啥名啥?
"还愣着干吗,还不快谢谢爷赐名?"掌柜的狠狠推了一把不知所措的疚,哦,今后要叫觅了。
晴光不达目的决不罢休,觅的后半生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晴光定了下来。人的际遇呀,该变的不该变的,绝对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先来一杯,味美可口,色泽艳丽,红如玫瑰的酒。"晴光从来不知道客气怎么写。
觅摆好器材,灵活的十指在各种酒中穿梭,酒、蛋清、橙汁、糖汁注在调酒器内,加适量碎冰块,摇匀至起泡。只一会,熟练的调出晴光所要的红玫瑰。
"不够艳,重来。"晴光看了一眼命令道。
觅的态度不错,没有怨言的重来。
"不够甜,重来。"晴光甚至没有品尝。
觅沉默的重复着调酒的动作。
"不够热情,重来。"
热情是能看能品出来的吗,晴光纯粹是在找茬了。
觅流畅的动作卡了一下。热情这东西,他真的没有呢。
"怎么,满足客人的需求不是你们的责任吗?"晴光大咧咧地讽刺,也不管周围的人冷汗淋淋。
多日的相处让范谦深刻的了解到,晴光的挑剔和他的刁蛮是一样的不可理喻。第一楼的背后定有靠山,范谦已经做好为晴光砸楼后的善后准备。
觅想,对,他是不够热情,也装不来热情,可是,难道晴光对生活就热情了吗?
显而易见,晴光是无聊的,要不也不会把"觅"字给他。晴光就像赐他"疚"字的人一样,通过他来表达自己的无助。
于是,向来温顺的觅做了一件大胆的事。
收集林中的梅花,装坛后浸在山泉中七七四十九天,再将花瓣取出,用晨曦采摘的梅花露水煮酒,然后挖地三尺,把酒坛埋下九九八十一天,便可酿出举世无双的梅花酒。
取碎冰块放进杯内,注进洞庭酒,将切为圆形的鲜橙片放在碎冰与洞庭酒上,橙片上再加碎冰块,至杯子将满,最后注入梅花酒。一杯鲜艳夺目的美酒放在晴光面前。
"一朵忽先变,百花皆后香。"随着觅的语落,一股淡淡的梅花酒香弥漫开来。"这叫花嫁喜。"
酒花形成一道绚丽的彩虹,光芒四射,映衬着晴光苍白的脸越发诡异。
范谦嗅之脸色大变。虽不知道晴光为何搬出宠王府,但从一个月来落尘都没有寻晴光的意思可知两人之间出了问题。范谦几次旁敲侧击只换来晴光沉默买醉,渐渐地他也知道,与那人有关的一切,是晴光的禁忌。
"大胆,让你调玫瑰,你耳朵聋了还是有意违背阳奉阴违?"范谦怒火朝天大声拍打桌子,觅吓得脖子一缩,却站得更直。
范谦飞快瞄了一眼,晴光面无表情。
"满足客人的需求是我们的责任。"觅的声音极小,却很坚定。
"哼!谁给你出言不逊的胆子..."范谦还没来得及为晴光出头,不冷不热的话打断了他自以为然的正义。
"你凭什么断定我的需求?"
觅咬着下唇,再迟钝也知道他自以为是的举动已经惹怒了晴光。
范谦被呛,脸色忽青忽红,碍于晴光的淫威却没有说什么。
无形的压力让掌柜的汗流浃背,急速拉戳觅的后背,暗示他好好认错。
"嗯?"晴光轻哼,看似平静的心湖激起层层躁动的浪花。觅的有意为之生生将他多日来压抑的思念冲出决口,熟悉的梅香争先恐后涌进四肢百骸,叫嚣着晴光刻意遗忘的名字,戚戚惨惨,让人不得安生。
觅抹了把汗,强忍着退意,飞快道。"你说没有热情便调不来玫瑰酒,同样没有热情也无法品尝到玫瑰酒的味道。你说必须满足客人的需求,所以我给你调了梅花酒。"
"晴光适合什么轮不到你来评价,你不过是个调酒师,你的工作就是调出客人要喝的酒而不是在肆意妄为地猜度客人的品位。"范谦底气不足叱骂,一方面他不希望晴光忆起和落尘相关的点点滴滴,另一方面又怕着晴光不开心,处处看晴光脸色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