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内火攻心烧死你!
奥德修斯倒是不居功,淡淡微笑说:“阿喀琉斯是这次夜袭的利剑,直插对方心脏,才会在不到半个晚上之内攻陷达尔达尼亚城,不然分散兵力围攻特洛伊和达尔达尼亚城实在不是长久之计。”
阿伽门农对他的分析不是很感兴趣,把脑袋转向我和阿喀琉斯,嘿嘿冷笑两声,说:“阿喀琉斯,恭喜如愿以偿,抱得美人归。”
阿喀琉斯连个眼神都没甩给他,拉了我的手就走,“帕特洛克罗斯,我们回家。”
“嘭!”
跪在地上侍奉斟酒的奴隶被酒杯砸得眼冒金星不敢有半句怨言,摇晃一下,仍旧规矩跪着。
我一脚深一脚浅跟在他后面,一句话不说,奥德修斯追上来,说:“照顾好他,情况很糟糕。”
我扭头看他,问:“他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几个月前杀死特洛伊王子他昏倒在阿波罗神庙门口醒来后就这样了,刚开始还不是很严重,后来不知怎么搞的,神智越来越不清,要不是福尼克斯他们压制住那些凶恶的士兵,他恐怕——”
我低头不语。
“他的战利品我会让人送过去,你回来就好了,密耳弥冬的政务现在一团糟。我是外人也不好插手。”
我点头表示理解,笑着说:“谢谢。”
奥德修斯叹口气,抚摸我的脸,心疼说:“瘦了好多,你们一个个都这样。”
我撇开头不再理他,跟阿喀琉斯往回走。
在迷宫般的军营之间穿梭半天,密密麻麻的营房看得人眼花缭乱,看来这两年营地扩建翻修了不少,有酒馆,赌馆,饭馆,妓院,神示所,铁匠铺,成衣铺,各式各样的小店林立道路两旁,俨然一个刚刚形成的小城镇。
来到密耳弥冬人的营地我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各处屋檐坍塌,牛皮马皮帐篷碎成片在半空中飘荡,战士们蜷缩在盔甲毛皮边睡觉,马匹兵器全部陈列在露天里,如果说阿伽门农墨涅拉俄斯他们那里的营房是市中心高级住宅区的话,那么这里就是边缘平民窟,就连将领们都拥着女奴以天为被地为席躺在地上。
我找到还算完整的福尼克斯和谟涅门两位老人的营帐,他们没有出战,走进去,两个人一个在磨擦兵器一个在修补战甲。
福尼克斯看到我,站起来揉揉眼睛,问谟涅门,“我说老哥,阿喀琉斯怎么把媳妇儿带进营帐了?”
谟涅门抬头看到我,激动得跳起来,抱着大刀直扑而来,“帕特洛克罗斯,你可回来了!”
眼看着那亮堂堂的大家伙砍来,我抱着阿喀琉斯一个流水般的连连撤退,退到边上,让谟涅门和松木大门亲热去了。
“福尼克斯,我不是你们家主人的媳妇儿,我是帕特洛克罗斯。”好笑看着眼睛睁得瞠亮的老人说。
福尼克斯一听,把工具一扔走过来,眯眼上上下下打量我半天,嘿的一声笑,说:“可不是,我还以为你这一走就再也不回来了呢。”老人脸色一变不冷不热说,转身走回去坐下继续修补工作。
我讪笑,说:“您老别这么说。您看能不能找个地儿让阿喀琉斯睡上一会儿,他很累。”
“那不是累,是气!”福尼克斯没好气说,却起身心疼的为阿喀琉斯把脸上血迹抹干净,恨恨瞪我一眼,“你还回来干什么,你好本事,把密耳弥冬,特洛伊都搞得鸡飞狗跳,把阿喀琉斯当成了什么,你知道他是谁吗,你还当他是你的表哥吗?”
表哥!
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不甚刺耳,当然知道帕特洛克罗斯和阿喀琉斯的血缘关系,但是——
叹口气,低头对老人道歉,“是我不好,福尼克斯,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谟涅门你们能不能先把目前联军的情况给我说说,看起来不太好。”
谟涅门搁下兵器,唾口口水,说:“都乱套了,阿喀琉斯生病后我们失去保护,联军里大大小小的国家都欺负到我们头上来,呐,外面的情况你也看到了,都是被那些人给抢的,阿喀琉斯征战两年,多少金银财宝,不到两个月就被抢得一干二净,下面战士更可怜,连吃饭都要跟人抢。”
我笑了笑,欺善凌弱自古有之,倒也不奇怪。
阿喀琉斯肩上的伤痛得厉害,要在平时他是不会吭声的,但现在直往我身上蹭,不停发抖。
我不顾福尼克斯反对将他搂在怀里安抚,哄着他睡下,看来有得忙了,军纪要整顿,营房要翻修,还要对抗内贼,阿喀琉斯的病也不能放着不管。
等阿喀琉斯睡着,看福尼克斯还是没好脸色,我也顾不上和他计较,说:“老师,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你要是想惩罚我,以后随便,但是,现在请帮助我,我需要你们的支持。”
福尼克斯冷冷看我一眼,问:“你想做什么?”
“很多,恢复密耳弥冬的原貌。”
谟涅门走过来,拍拍自己胸脯,说:“你要什么只管说,我保证帮你办到。”
我笑,看看外面天色,昨晚一场硬仗之后,估计大家都在睡觉,于是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中午吃过饭后你让五个首领集合各自军队到这里来开公民大会,我有些事情要宣布。”
谟涅门也不多问,点头,说:“这个没问题,那几个臭小子我还管得了,来来,你也累了一个晚上,先吃点东西,睡一觉,才有力气干活。”
我摇头拒绝了,说:“我四处转转,看看房屋损毁程度,你们休息吧,不用跟着我。”说完转身为阿喀琉斯掖好被角关上门。
肩上的伤包扎潦草,勉强能止住血,整条手臂已经麻木,失血症状加上一宿没睡,体力已经透支,四肢麻木移动,神智却意外地清晰,连清晨海风变弱都能感觉到。
密耳弥冬的营房只能用破破烂烂来形容,在被规整分隔的道路两旁,躺满受伤没有得到及时医治的士兵,惨痛的呻吟声听在耳朵里毛骨悚然,我掀开昏睡的人的衣服看了看,都在化脓,恶臭味扑鼻,现在是仲夏天气,任由伤口腐烂下去恐怕会引发传染病。
第49章
离开那些人回到阿喀琉斯战船旁的营房,坍塌了半边,庇珊得耳,奥托墨冬和几个卫兵抱着长矛坐在门外,不由感到欣慰,条件虽然艰苦,但他们没有一个人有二心,忠心守护着那个人。
没打扰他们,轻轻推开木门,漆黑一片,空洞的风穿墙而过,呼啸着,张扬着。
深吸一口气,靠在墙上,天旋地转的感觉稍微减轻。
听到角落里的粗重呼吸声,抬头看过去。
黑暗中一对凶猛野性的眼睛望着我,没有感觉到威胁,我走过去。
眼睛渐渐适应光线后才看清楚,是形销骨立的小九九,只见他毛发脱落,瘦得见骨,颤巍巍站立着,我喉中一哽,踉跄着走过去跌在他面前,一把抱住,一时间所有的痛苦爆发,哽咽着轻声唤它,“九九,九九,小九九,对不起,对不起,让你吃苦了。”
小九九呜咽出声,伸出粗糙的舌头不停舔我。
等心情稍微平复起身环顾四周,破烂虽然破烂,好在没什么丢失,地上倒是有很多砸烂的酒罐陶罐。
想到是谁做的,一时心绪复杂。
简单把零乱的房间收捡了一下,抱着有半人高却毫无重量的小九九走出营房,奥托墨冬和庇珊得耳看到我,不约而同冷眼相向。
抬头看看天,快中午了,无暇和他们斗气,冷淡说:“你们吃完饭到福尼克斯的营房门口集合。”
“哼,一回来就发号施令,你——”
我猛然回头把庇珊得耳到嘴边的恶言恶语逼回去,奥托墨冬嗖的一声把长矛横在胸前,全身戒备,蓄势待发,庇珊得耳目瞪口呆看着我,等反应过来又打了个寒战,退到同伴身后。我冷淡对他们说:“现在是非常时期,不要让我说第二遍。否则军法处置!”
转身时听到奥托墨冬和庇珊得耳夸张的吞口水声。
中午喝了点奶,吃面包如同嚼蜡,实在没什么胃口,阿喀琉斯还没醒过来。
传令官进屋来告诉我队伍已经集合完毕时,我刚把小九九从浴盆里抱出来,也不知道多久没洗澡,臭得要命。
把毛巾扔给它,说:“自己擦干净。”小九九没吭声,把毛巾摊开,翻身在上面打滚。
我笑了笑,戴上头盔掀帘走出门。
正午烈烈阳光照得人睁不开眼,我反射性的抬手举到额上。
门外黑压压一片,破旧的战甲在阳光下反射灰败的光芒。
士兵看到我出来,都把目光投向我身后,直到我走上临时搭建的木台上没看见阿喀琉斯现身为止,轻微的骚动开始出现。
看着下面疲惫的灰尘扑面的战士,我突然喉咙干涩,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们离开希腊到亚细亚有整整三年了,三年来跟着阿喀琉斯南征北战,出生入死,对阿喀琉斯忠心耿耿,现在无论多艰难,我都不能放弃他们,要帮阿喀琉斯撑过来。
“嘁!怎么是个娘们儿站在上面,阿喀琉斯呢,我们的统帅呢?”有胆大的人高声抗议起来。
我低头看去,是为首五个队长之一,站在欧多洛斯身边,我一时叫不出名字,对他友好一笑,然后看传令官。
传令官点头,打个手势,身后号兵轰隆一声吹响号角,底下扩散的喧嚣声立刻静止。
我走上前,海风吹裂战甲下短跑拍打在膝盖上,坚硬的青铜战甲搁在皮肤上生疼。
我把金色权杖举过头顶,说:“我是你们的统领,士兵的牧者,宙斯的宠儿,海洋女神忒提斯的儿子阿喀琉斯的朋友,你们的战友,俄波埃斯的墨诺提俄斯的儿子,帕特洛克罗斯。”说完一席话停下来,台下几千人脸色各异,目光中都透露出怀疑和戒备。
深吸一口气,暗自给自己加油,现在是孤身一人,后面已经没有依靠没有退路。
传令官高喝一声,“安静!”
场面再次沉寂,气氛却渐渐紧绷起来,五个首领都看着我手里的权杖,等待一个合理的解释。
“你们的统帅,阿喀琉斯因为昨晚一战受了重伤,暂时无法领导你们,由我暂代统帅一职,处理密耳弥冬人的事务。”再次停下。
下面的人没吭声。
“下面,我下达第一道命令,你们必须在三天之内将所有营房修葺完毕,搬回各自的营房,不得私斗。”
话音一落人群立刻沸腾起来,我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只是感觉场面好像要失控了,那些人脸上全是愤概。
传令官可怕的吼声连啸三声才勉强压制住议论声,我吞口口水,说:“你们有什么意见,可以派你们的代表上来同我谈。”
立刻有人跳上木台。
黑发黑眸,面目狰狞,目光冷峭犀利,嘴唇刻薄,左脸一道伤疤直达左耳耳垂。
“他是迈马洛斯之子,佩珊得罗斯,第三队队长,车站技巧在密耳弥冬人里面仅次于庇珊得耳。”传令官看我对这些人都感生疏小声在我耳边介绍说。
我对他感激一笑,扭头迎着阳光看佩珊得罗斯,一名刚猛的战士。
“咚!”
佩珊得罗斯一上来就给我一个下马威,把标枪插进我脚边地板上,碎木屑激起擦破小腿上裸露的皮肤。
我没有动,眼神也没变,神清气闲看着佩珊得罗斯。
他低头看我被木屑擦破的小腿,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问:“阿喀琉斯呢,你算什么东西?”
我笑,两人之间的气氛随着佩珊得罗斯的靠近越来越火爆,我还是没动,也不可能动,在这个木台上只要后退半步,就会一败涂地。
佩珊得罗斯靠近我,伸出手。
我无所畏惧看着他猛虎般的眼睛,一瞬不瞬,既没有挑衅,也没有示弱。
粗剌剌的的指腹托起下巴,佩珊得罗斯眼睛眯成一条狭小的缝,低头来靠近我,说:“小子,还没断奶吧?”
第50章
下面听到他的话的士兵哄堂大笑,福尼克斯捋着胡子不闻不问,奥托墨冬和庇珊得耳也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我也眯眼,太阳光太强烈,额头冒出细汗,微微一笑,勾了嘴唇,轻声问:“你说呢?”最后一个音节没吐完双手瞬息而动,抓住佩珊得罗斯的手闪电般旋转。
“咔嚓!”
“啊!”
受惊的海鸟自战船桅杆上振翅飞走。
佩珊得罗斯双手被反钳,等大家反应过来时两条胳膊都已经脱臼,像断线的木偶被我强硬折弯腰,以痛苦的表情面对下面几千士兵。
下面悚然动容的同时,后面杀气陡起。
嘿!果然是他的士兵,个个桀骜不驯,没那么容易解决呢!
我断然扔开佩珊得罗斯,伸手折断面前标枪,回身——
“当!”
“嗤——!”
桦木标枪枪杆被破空而来的刀砍断,下一瞬,我已佩剑出鞘,没给对方后退的时间,反手递剑割破他手腕血管,直奔脖子上头盔和战甲交接的地方——
“哐当!”
铁器落在地上,交手的双方凝滞面对而立。
海风冲破沉重气流飞旋着潇洒而过,带来海鸟久已忘却的鸣叫声。
剑尖抵在他喉咙上,一缕鲜血顺着瞠亮的剑刃滑下,反射正午灼烈的太阳光。
密耳弥冬第一队队长忒萨利亚的墨涅斯提奥斯!
墨涅斯提奥斯倒也不慌,无奈耸耸肩,说:“一时失手。”
我笑了笑,收剑后退站在两位手下败将的中间,说:“那么,你们可以照我的话去做了吧?”
环顾四周排列整齐的密耳弥冬战士,四下里的风突然静止了,绕道而行的不甘吼叫着,吹散肩上头发,我淡淡微笑看着他们,福尼克斯和谟涅门已经压制住蠢蠢欲动的另外几个首领。
不再有反对声,于是我又说:“下面大家开始工作吧,另外私斗和抢夺战利品的人将会按照军法处以鞭笞之刑,希望大家记住,不要怪我没有提前告诉你们。”说完正要解散队伍,福尼克斯的门外传来一声怒吼。
“吼!”
是小九九的叫声,出了什么事?
我居高临下看过去,是一队铠甲的希腊士兵,红缨马鬃很威风的在风中飘荡,正要问传令官怎么回事,下面士兵已经群情激奋,纷纷拔出佩剑冲过去。
我示意传令官让号兵吹号阻止他们行动,跳下木台挤出人群。
这队希腊士兵着科林斯式头盔,从盔甲来看不象是多富裕的国家,大部分人都着牛皮软甲戴皮软帽,看他们凶神恶煞的嚣张表情,恐怕是来者不善。
为首一人长得高大威武,手持标枪耀武扬威看着我,看周围士兵都给我让路,用脚趾头也知道了现在这里我作主。
“昨晚抢的战利品呢,交出来。”我还没开口,对方就张口要东西。
我愕然,紧跟在身后的传令官对我说:“这是阿耳卡狄亚人的首领阿伽珀诺耳,曾是海伦的求婚者之一,向廷达瑞俄斯国王发过誓,应邀前来参战。”
我点头,当初海伦结婚时,因为怕各位前去求婚的求婚者将其丈夫杀死,奥德修斯向廷达瑞俄斯国王献计要求每一位求婚者都必须发誓保护海伦的丈夫及其国家,于是看阿伽珀诺耳,温和微笑说:“您的要求很无礼,在这里除了阿伽门农国王能向我们要求礼物以外,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向我们伸手,而陛下的礼物,我们早已送进他的军帐。”
阿伽珀诺耳冷笑,“是吗,可我偏偏就是想要,而且绝对要抢到手,还有你哦,小美人,我营帐里竟然没有一个女人能和你相媲美,真是意外的惊喜,你们说是吗?”淫逸的手伸过来,他咧牙对我恶心微笑。
后面阿耳卡狄亚士兵哈哈大笑附和着,我身后的士兵个个脸色发青,眼看着就要发作,我挥手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微笑看着阿伽珀诺耳把手伸到下巴下,眼睛一眨,手法鬼魅般抓住他老虎钳子一般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