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沈梦非露出自傲笑容,"水寨主还是多担心一下自己为好。"
"等等!"在气氛一触即发的时候我又出言打断,对上水老头儿不耐的神色我乖巧提醒,"您老的乘风号快烧完了。"
"区区一个乘风号老夫还不看在眼里!"水老头儿说得颇为自得满不在乎。
如果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何必一确定乘风号就立马派自己的儿子前去救火?不过我也无意于戳穿老人家的谎言,这么大岁数了在小辈面前跌了面子也不是什么好看的事情。但是看着他得意地样子,我又不得不说:"您老的儿子水锡被穆月庭抓住了。"
话音刚落我便觉得周身寒冷,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杀气!虽然缩在沈梦非的怀里,但是那份刺骨的寒意还是硬生生地穿透我的衣服,如实地反应在我的皮肤上。刚才还说小爷我姓言不姓窦,现在才知道我原来比窦美人可冤枉得多!
为求自保,我不得不往新出现的有着飘舞飞纱一看就是花船的中型船只上一指,"您老看清楚,抓您儿子的不是我是幻阁主事穆月庭!"不待水老头儿说话我飞快地又指着沈大尾巴狼继续努力解释,"而背后主谋则是幻阁阁主沈梦非,所以完全没有一丁点我言还真的事!"
"原来不关还真的事?"沈梦非突然皱眉疑问说道,"那幻阁何必要趟这浑水?不如早早离去为好。"
"沈梦非!"我飞快地抓住沈大尾巴狼的胳膊,可怜兮兮地认错,"我开玩笑的,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你们......"水老头儿此刻额头上已经是青筋暴突,显然对我和沈大尾巴狼的飙戏行为十分的不理解。正所谓三年一个代沟,看来老人家已经与我们差出几十个去了。
"沈阁主,我们要尊老敬老,更不能惹老人家生气。"我说得煞有介事。
"哦?敢问还真公子该如何尊老敬老?"沈梦非果然聪明,更是配合的拱手发问。
"唉......都怪水少主实在是太热心了,我都说了不去做客了还要客气的不行,甚至连老寨主都请出来相邀,真是让我怪不好推脱的。"我说得大声,让那边花船上的人都听得无比清楚,"不过这次本公子是真的没有时间,所以就不去府上叨扰了!"
我学着沈梦非拱手的样子向水老头儿作揖劝慰,"既然双方谁也没占得便宜,不如就此罢手如何?"
水老头儿的山羊胡子翘了两翘,精明的眼中射出的光芒如同小刀一般在我的身上一剜一剜的,但是奈何现在处于弱势,宝贝儿子又在我们的手里,所以不甘不愿的点头答应了我的建议。
见状我不由得抚掌大笑,"这就对了嘛,化干戈为玉帛一场风波消弭于无形之中,多完美的解决之道!"
把我们的小破船让给了水氏父子,我和沈梦非大摇大摆地上了漂亮的花船,看着那艘小破船逐渐远去,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跟着他们来的那些小喽罗们呢?"
"大概游回去了吧。"沈梦非回答地漫不经心。
我听了之后暗自为那些人祈祷。虽然游泳有利于身心健康,不过这少说也上万米的距离我还是不想尝试的。
"沈梦非,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布置的?"刻意忽略掉穆月庭在听见我点名道姓的叫沈梦非的皱眉表情,我好奇地问道。
"救出你之后。"b
"你就吹吧!"我取笑他的大言不惭,"你又不知道我会决定走水路,怎么提前准备?"
沈梦非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低头凑到我的耳边悄声说道:"就算还真不说走水路,我也会让你心甘情愿地走水路。"
我当即傻在了当场,"你一早就把四九水寨的人给算计进去了?"
"四九水寨虽然是水上霸主,但毕竟是一家而已;若是从陆上走,可就不知道要碰上多少拨执拗请你去做客的人家了!"沈梦非迎风微笑,越发温柔,"何况这湘潭景色十分秀美,岂有过而不游之理?"
闻言我不得不替四九水寨的水氏父子默哀一分钟,碰上沈大尾巴狼这样腹黑的家伙真是他们父子今天出门没有看黄历。而我这种自动自发地跳进套里面的家伙虽然傻,不过既然已经被沈大尾巴狼吃干抹净了,他当然要保护我的人身安全。只要他的腹黑是对外不对我,我就没有任何的意见。
"乘风号,多好的船,你也不心疼?"看着旁边有着焦黑色残桅断桨回旋于湘潭水中迟迟不肯沉陷的乘风号我啧啧可惜。
沈梦非当即非常诧异地望着我,"又不是沈某的船,何来心疼之说?"
我摸了摸鼻子,十分后悔自己问了一个白痴问题,进而掩饰般问向穆月庭:"你做了什么,怎么会烧得那么快?"
"属下派了兄弟将乘风号下层作储水之用的暗仓中的水换成了油。"穆月庭虽然万分不愿,不过在沈梦非面前仍然恭敬回答我的问题。
我在这对上下级之间用了然的目光扫了两遍,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属下,真是一个比一个狠啊!
"他们就没闻出什么异样来?"虽然鄙视那两人的无所不用其极,我还是更加好奇四九水寨的人难道都得了鼻炎,怎么都察觉不出一点点的异样?
"属下用了少量迷药醉无忧,让那些人反应稍稍迟钝些。"穆月庭有问必答。
"你们就让那些变得‘反应迟钝'的人游回去?"我自己都能感觉到我的声音充满无力感。
但是看见穆月庭理所当然的表情的时候,我就彻底丧失了好奇心失去了继续问问题的欲望。那些可怜的人啊,怎么就捅了狼窝了......
二十 暴风雨之前
返还安成余下的旅程可以用风平浪静来形容,有四九水寨这只倒霉的"鸡",其余那些在水上讨生活的"小猴子们"对我们这艘华丽的异常的花船是只敢远观不敢上前;而其他的那些混迹陆上的帮派则是不敢轻易下水。我这才明白沈梦非为何不心疼乘风号被烧,除了他所说得不是自己的东西不心疼之外,作为警示它也是非烧不可的。只是可怜了水氏父子,莫名其妙就被拿来做了"典型",还是不能反抗的那种。
"我们什么时候能到安成?"已经在水上行了一日半,再好的景致也被我看得厌了。
"戌时便能到。"沈梦非半躺在依他吩咐专门在船板空阔之地添置的美人榻上,微眯着眼睛说道。
初夏时节暖风拂动,沈梦非的长发没有挽,乌压压地披散了一身,有些不老实的更是随着暖风飞舞,我斜靠在一旁的桅杆上看着沈大尾巴狼慵懒的样子出神。
今晚回到安成是不是就要与沈梦非分别?被劫持已有数天,阎罗殿那边我今天才有闲暇去想。与沈梦非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轻松自在,所以不知不觉间时间就过得飞快。
"还真这是舍不得我?"沈梦非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我的面前,挨得极近。
被他突然出声吓得一个激灵的我略显尴尬地推开他,顺手拽了拽他的头发,"我怎么会舍不得一只水鬼?"
沈梦非当即轻笑,单手从我的耳后慢慢滑过,停留在颈项之上轻轻摩挲,声音也像是含在嘴里一般含混,"还真的话只能信上一半。"
"那也比你强!"这话我可不爱听,说假话反话的功力我怎么能及得上他沈梦非?说十句话九句半是假的,余下的那半句还要再打个八折。偏偏这人还总是一副正经的样子,唬得别人一愣一愣的。
"原来还真这么了解我,沈某真是荣幸!"沈梦非闻言嘴角上扬,笑得甚为开心。
头一歪,拿沈梦非的手上当作支撑靠着,我放松了身体与他逗嘴,"其实大尾巴狼的本质很容易看得一清二楚,怎么没人跟你说过?"
沈梦非若有所思,然后微笑看着我说道:"他们都没有还真聪明,所以没有发现。"
"我看是有些人即使发现了也不敢吭声吧?"翻了个白眼,我嘲笑沈大尾巴狼的厚脸皮。
"哦?我怎么不知道,说个人来听听。"沈梦非一副讨教的表情,不过眼中却漾着明显的笑意。
"他。"我抬抬下巴,眼神撇向在船尾甲板上谨慎巡视的穆月庭,然后接着列举人名,"而明是非、南宫战和秦端三人根本和你一样是一丘之貉,所以也不会吭声。"
"你还漏说了一个。"沈梦非听完我的举例眉毛一挑,在我疑问的视线下吐出一个对我来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名字,"还有你,言还真。"
"多谢,你真看得起我。"装模作样地抱拳,我皮笑肉不笑,"不过要想达到你们那种级别,我还需要勤加努力!"
沈梦非但笑不语,而我沉默了片刻之后再也忍不住的问了出来:"小爷我本性纯良,哪里跟你们一样了?"
"还真难到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吗?"沈大尾巴狼故意不答反问。
我一时语竭,不过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这样。现在周围全是这个阁主,那个殿主;不然就是门主、庄主的,简直是所有的大人物都和我有着这样那样的关系。所以是不是就可以理解为我才是那个最厉害的?
想到这里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言还真,给你个棒锤你就认真!虽然自认性格上不致招人厌烦,但好像也没到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地步,现在之所以提到"言还真"能有这么多的人知道,还不是因为围绕在周围的这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言还真始终还是一个占据言洛身体的言还真,或者补充一点是拥有血玉镯和龙凤缠的言还真而已。
"还真因何发笑?"沈梦非的表情有着单纯如孩子一般的迷惑。
"也没什么。"我拨了拨额前的的碎发,看着在夕阳下金光粼粼的湘潭之水岔开了话题,"你怎么跟言御说的,下了船你一直送我回阎罗殿还是他派人来接?"
"青绿两位令主会在临阳等候,不过好人做到底,沈某自然会把还真公子亲自送回阎罗殿。"沈大尾巴狼又是一副装腔作势的好人样。
"这回换了两个冷冰冰的家伙啊......"我将头靠在沈梦非的肩上放松了身体,享受暖风吹过的懒洋洋的惬意。
湛青冷、绿意骄,不比忠厚的蓝渊和直率的绛紫,欺负起来虽然更有成就感一些,却让我提不起捉弄的兴趣。还好大尾巴狼识趣知道送佛送到西天,不然从临阳回安成这一小段路上不无聊死才怪。
"临阳有什么好玩的没有?"反正快要回去了,不如在回去之前玩个够本。
"临阳虽然没什么出众的景致,不过依山而建的黑龙堡算是雄奇。"
"黑龙堡堡主是不是叫刑天?"突然想到在凛然庄上演的大变新郎的一幕,那个硬朗冰冷的男人的身影逐渐清晰。
"你认识黑龙堡堡主?"沈梦非脸上带着疑惑而问,不过马上转为莫名其妙的笑意,"江湖上还有哪个大人物是还真公子不认识的?"
我白了沈梦非一眼,没打算接话。当言小爷我愿意出门就碰上个庄主、门主的呢?跟这些大人物搅合在一起,除了听起来威风一些和实际上钱财无忧之外,我还真没觉得有什么好的。毕竟我现在前有狼后有杀手的境地就是不知道由哪位大人物造成的。
"你要是想去,我就叫月庭去送拜帖,这点薄面刑堡主还是会给的。"沈梦非抬起我的下巴认真的说道。
"算了,黑龙堡又不是什么旅游胜地,下了船随便在临阳街市上转转就回去吧。"沈梦非突入其来的认真让我不由自主地移开了视线,平常一副腹黑狼人样现在突然变得深情款款,让我非常的不适应。虽然不至于鸡皮疙瘩起立致敬,但也是满心的怪异。
"随你。"沈梦非揽着我眺望远处,片刻之后说道,"到临阳了。"
二一 再遇慕容醒
临阳不过是安成与湘水交界处的一个小镇,要不是有盛誉江湖的黑龙堡在此,恐怕世人知之甚少。下了船重新站上陆地,我突然有了踏实的感觉。湘潭之上的景色虽然秀美,不过比之水上,还是陆上更让我适应。
湛青和绿意两位令主带着各自的手下看来已经等了一段时间,脸上虽然没有倦色不过却已经有了些许的焦躁。一看见我们下船,马上便迎了上来。冷傲的湛青当即双手抱拳开口道谢:"沈阁主,一路劳烦您护送还真公子,我家尊上命在下和绿意前来迎接。"
"言殿主太客气了。"沈梦非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之后再也没有开口,全由随后下船的穆月庭与青绿两人寒暄。
我撇了撇嘴,沈大尾巴狼装腔作势的功力无人能敌,还是刚才在船上的一副无赖色狼比较真实。胡思乱想中对上沈梦非的眼睛,他突然微微一笑尽显温柔。不知为什么他这样的温柔正是我所不能抵抗的,所以为了这单纯的微笑,小爷我又红了一张老脸。
沈梦非显然因为我的举止反应获得了巨大的满足,笑得更为开心,更是不顾他人侧目拉住我的手,在宽大的袍袖之下紧紧交握。
为表矜持我意思意思地挣了挣,最后还是臣服在沈大尾巴狼的温柔假象之下,回握住他的手。
青绿两人在此时貌似是被我和沈梦非的"不清不楚"稍微震撼了一下,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不过转瞬就变为不动声色的面无表情。我暗自感叹,还是蓝渊和绛紫二人合我的心意,至少没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
穆月庭按照沈梦非意思向青绿两人说明了继续一路护送的意思,两人不好推辞之下只得应允,于是幻阁加上阎罗殿的几十号人浩浩荡荡地朝安成进发。
如果这一路上平安无事,那这几十号担任护卫之职的人显然就是充门面的摆设,不过那些黑衣蒙面的杀手同志们当然也不会放过这最后的机会,时不时的就冒出来一下前来骚扰一番。经过他们一闹腾,不仅在戌时没有达到安成,更是要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临阳的一处小树林里面过夜。
靠树而坐,我愤恨地揪着旁边的嫩草。那些该死的家伙竟然让言小爷我露宿荒郊野岭,这笔仇我是记下了。本来以为好不容易上了陆地,我便可以在舒服松软的床上睡个昏天黑地日月无光,谁成想被那些品位低下的黑衣杀手们破坏了我好好的计划,我能甘心才怪?索幸幻阁和阎罗殿的人将那些人打了个落花流水,心头之恨才稍稍解了一些。
坐了没一会,烤肉的香味便钻进了鼻子,唤醒了我饥肠辘辘的肠胃。面前已经升起了火堆,野鸡兔子等野味已经被烤得颜色金黄,不停地往下滴着油。我看得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转头眼巴巴地看着沈大尾巴狼。
沈梦非无奈地亲自动手,拿下一只烤得正好的兔子,用穆月庭递上的锋利匕首削下一只肥嫩的腿举到我的面前。
朝他谄媚一笑,我不客气地接过开始大吃特吃。在某种程度上,沈大尾巴狼的"特权"优势还是很能满足我的各式需要的。青绿两人侧目而视,而后对望一眼没有说话。我这时已经是满嘴的油亮,嘴里填满了美味的现烤兔肉,朝他俩人含糊劝让,"你们两个不要客气,自己动手吧。"
沈梦非也随即开口,"幻阁之中没有那么多的规矩,沈某也不是迂腐之人,青绿两位令主还请自便。"
沈梦非发话之后,湛青和绿意两人应承之后,才各自动手。我看着他们两人吃的矜持,暗自摇头,都荒郊野外的了,哪里有那么多的规矩?现在就是要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才畅快惬意。不过侧目看见沈梦非也是吃得斯文,先是由穆月庭将烤好的野味片成小块,再用匕首扎着放进自己的嘴里。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不用说嘴上已经是油亮一片,手上更是狼藉不堪,甚至连身上都带了一些烤肉的碎屑。用手背随便掸了掸,身上的碎屑是没有了,不过碎屑掉落的地方已经明显带了一块块的油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