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约约中似乎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本着有热闹就凑的原则,我赶紧小跑两步上前。
哟,不是"安雅阁"管茶水的小四么,此刻正被一群人围着,似乎有了麻烦。
为首的是个衣冠楚楚的青年,二十多岁的年纪,长得还算俊俏,只是眼睛长错了地方,不长在脸上反而长在头顶,一副傲慢霸道的模样,印象分为负。
我回忆了一下,这扬州地界上的小混混小流氓我都眼熟,只是这个却从未见过,不晓得是何方人士,就决定还是观察一下先。
他们也不动手,就是围着小四,一个个面目不善的样子,小四也算见过些世面,而"安雅阁"也不是简单的地方,但平时的他从未像此刻看起来慌张,倒是让我觉得有些奇怪。
"上次把水洒在我们少爷脚上,这次又把垃圾扫在我们少爷身上,你是活腻了么?"青年环抱着双臂不说话,倒是他边上矮小的随从一脸奸相地说,"你当我们无弦门好欺负还是怎么的?"
我吃了一小惊,怪不得没见过,原来是无弦门的人,那么那个青年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当家韩石青了。
果然一副不讨喜的霸王样。
这样的话,大概就很难插手了吧。
正思量着,背后突然被拍了一下。
"啊!"我猛地转头,看到来人不由松了口气,拍拍胸口,"蓝绮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蓝绮哼了一声:"我只知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鬼鬼祟祟地干什么?"
我示意他朝前看,他一看,就一副想冲过去的样子,幸好我眼明手快拉住他:"喂,你干什么?冲锋陷阵啊?又不是清仓打折大甩卖。"
"小四有麻烦。"他有些着急。
"有眼睛谁看不到?"
"你!"他气结,"难道见死不救?"
"我拜托你安静一下看看情况再说,只会蛮干。那个人你认识吗?"
他摇摇头。
"哎,不知道就想过去,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你冲的。"我说,"他就是无弦门的韩石青。"
蓝绮也吃了一惊,转瞬就说:"我们的确不是他的对手,我去找人来!"
"等等!"我拉住他,"你要看火拼还是群架?不要兴师动众,到时候更麻烦。"
"那怎么办?"他也急了,却没有再轻举妄动。
我再看了看情况,小四被他们几人推推搡搡,已经跌到了地上,他们似乎并不是想用暴力,反而像在戏弄他,一人踢一脚,嘻嘻哈哈地笑着,态度让人及其不爽。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顿时有了主意,把胸前抱的大卷彩纸一把塞进蓝绮怀里:"你乖乖等我!"
"嗯?"他一顿,我立刻跑开。
跑到不远处木木傻傻坐着的难民身前,我掏出一锭银子塞在他手里,道:"我买你的衣服!"
"啥?"难民一脸惊愕的看我,不过很快就缓过神来,一把抓过银子就扒自己的衣服,虽然看向我的眼神里装满了疑问。
看着塞到手里好比抹布的破烂到登峰造极地步的脏衣服以及那个好像怕我反悔一般头也不回就半光着身子逃走的难民,我不由感叹人的动作居然可以迅速到这样一个程度。
脱下自己整洁干净的外衣,我一下套上了那件"抹布衫",快速地拆了发髻,顺手抓乱,然后往回跑去。
差点忘了重要的一点,我找了个泥塘,把两手弄脏,还在脸上抹了抹,这样应该没人认出我来了吧。
小时候就养成在身上藏些小布袋装些药粉的习惯今天又要派上用途了,幸好平时见到奇怪的东西都会心痒痒地买些库存着,这个时候才可以想用就用。
蓝绮似乎等得着急了,左顾右盼,我走过的时候他还没认出来,不过不管了,没时间找他解释,我抓了两把头发盖住脸,顺手拾了地上一个破烂的酒壶就脚步不稳地冲了过去。
"喝酒喝酒!"我东倒西歪地往小四那里撞,围着他的人一见我这样脏的人靠过去,马上散开,我心里偷笑,人却故意左晃右晃,顺手将手里捏着的药粉偷偷撒开,接着嚷嚷:"喝酒!哈哈!喝!喝个痛快!"
"死叫花子!"有人不爽了,似乎要上前找我麻烦,我在地上打了个圈,然后一把丢开酒壶,在身上胡乱抓起来:"痒啊!痒死了!跳蚤跳蚤别跳了,痒死大爷我了!"
正准备上前的人突然顿住了,一个个皱起眉头,互相看了看,接着都开始抓背抓手,骂骂咧咧:"死叫花子,脏死了!他身上有跳蚤!离他远点!"
小四也算聪明,看到情势有变,马上就趁机逃了。
我继续一边抓一边嚷:"痒死了!哈哈!痒得我好舒服啊!"
"有病!"
"揍他!"
"可他脏的很!"
"就是,多恶心!"
只要我稍稍朝他们一靠近,他们就自动后退一步,一个个都想离开,只可惜他们的头子不说,他们也不好意思自作主张。
我一边装傻一边瞟了瞟也有些站不住的韩石青,他看着我,脸上表情有些奇怪,然后终于说了声:"走!"
得了命令,他那帮子手下听了马上一个个转身跟上。
我大大松了口气,却见韩石青回头看了我一眼,不由心中一凛。
好在他很快就走了,应该那些痒痒粉也痒到他了吧。
事情搞定,我立刻朝蓝绮走去,可惜他看到我也是一副不认识的样子,没办法,我拿袖子擦了擦脸,然后拂开头发,他这才惊奇地看着我。
"原来是你!"他抓住我的肩,有些激动,"我就知道你一定有办法!"
"那是自然!"我不由得意,可是身上却痒了起来。
"你怎么了?"他看着我东抓西挠的便问了,不过很快他也皱了皱眉头。
"我痒。那你怎么了?"我问他。
他咬了咬牙,似乎有些难受,白皙漂亮的脸上是有些尴尬,有些别扭的表情,半晌,好歹憋出一句话来:"我也痒。"
第18章
两人几乎是拿逃命的速度冲回"安雅阁",我一进门就叫人帮忙准备洗澡水。
安零看到我的时候被我的打扮吓了一大跳,虽然接受能力还算及格,可满脸都写着莫名其妙,我粗略解释了一下,就由他一边说着"今天人手不够你们一人一洗"一边把我们带进他的房间。
"那你就烧一桶水得了,我们一起洗。"我痒得难受,三下两下扒了衣服,好歹舒服些。
"一起?"安零拿眼瞟了瞟蓝绮,蓝绮马上说:"不、不用了,你先洗吧,我不算太痒......"
"就忍吧你!你想以为自己是忍者神龟吗?不算太痒?那你扭个什么劲啊?"我斜眼看他。
蓝绮被我看的脸色一窘,还想推脱,就有人来送水,安零也借口忙出去了。
看到热腾腾的清水倒进大木桶,我简直就想直接扑进去,蓝绮也是一脸渴望,倒不是没有想过让他先洗,可是身上痒的实在难受,我看自己就算圣人也熬不了多久,也不打算做雷锋了,等水满了,我一边脱剩下的裤子,一边说:"别说我不厚道,我再请你一次,若你不愿意,可就等我洗完再说了,说起来,我洗澡可不是普通的慢,通常是听听曲哼哼歌没有一两个时辰还不想起来,最好是再搞点氛围,哦对了,要不叫安零帮我搞点花瓣来,就像拍广告似的,撒几片进来......"
说着说着,蓝绮就有些耐不住了,可还是咬着牙不开口,我看得实在憋闷,终于还是受不了了,"行了行了,你先洗吧。"我重新套上裤子,安安分分坐到一边背着他挠痒。
这里离开将军府和王爷府都有一段距离,这些时间洗几个澡都绰绰有余,我还是决定在这里等着好了。
蓝绮似乎有些意外,低声问:"你不难受吗?"
"怎么可能!痒的都可以剥皮了!"
"那......那你还让给我先洗?"
"你废话多不多啊?!"我火了,"你是不是男人啊?洗就洗,不洗就不洗,忸怩个什么劲!"
他也知道我气急了,赶紧脱了衣服就进了木桶。
听到身后悉悉索索的脱衣声和水波动荡的声音,我更觉得身上奇痒,不由懊恼干嘛要放这种鬼药粉在身上,现在真是自作自受。
"那个......"蓝绮小声地叫我。
"干嘛?要我帮你拿毛巾还是搓背?"我背着他,看不到他的表情,一边抓一边没好气地问。
"你要不要进来一起洗?"轻到不能再轻的声音,但是却一字不漏地钻进我耳朵。
"呃?"我倏地转头看他。
不知是不是因为热水熏的,蓝绮脸上红扑扑地,看我没反应,不由别过头去哼了一声:"不要就算了。"
"当然要了!"我迫不及待地脱裤子,"怎么不要,我都快痒死了!"
很快脱干净,蓝绮却整个人都转了过去,已经红到了脖子,别转头去看都不看我。
我也管不了这么多,扑通一下就跳了进去。
哇,舒服......
木桶说小不小,可以装进两个人,说大又实在是谈不上大,两人挤在里面一动就可以碰到对方,开始的时候我只顾着擦身子,待身上舒服了,就觉得气氛有些奇怪。
热气开始有些散去,蓝绮就在触手可及的距离,白皙的肌肤上满是红晕,双唇润到可以滴出水来,眼波幽幽,是那种平时不可见的美艳。
他也算厉害,从我进来他就没有怎么动过,不过时间久了一定受不了,终于动了一下,腿就碰上了我的身子。
"啊!"他轻轻叫了一声,赶紧缩回去,谁知道动作更大,差点整个人都扑到我身上。
赶紧伸手扶住他,触到的是他光滑如丝的肌肤,滑不溜手。
之后他就像雕塑一般安静坐着,一动不动,连手脚麻了也不说,看他这样,我也不好意思开口,决定还是听他好了,一直等到水凉,他打了个"喷嚏"。
"那个,我们起来吧,再不起来就要脱皮了。"我建议。
蓝绮看我一眼,红了脸点头。
"那,你先起还是我先起?"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
蓝绮想了想,说:"一起起来吧。"
于是我们背对背数了"一、二、三"一起起来,我突然感觉似乎做了件很多余的事情,两个大男人还需要这么侨情?
好吧,我承认,我们这个年纪顶多算是"小男人"......
安零也算够意思,给我们一人准备了一件干净的衣服,我也没时间抱怨他那种招蜂引蝶的服装,三下五除二就套上了,反倒是蓝绮躲在屏风后面迟迟不出来。
"喂,你干什么呢!"我问,"你不会是不会自己穿衣服吧?"
"不是......"蓝绮探了个半个头出来,遮遮掩掩的,让我起疑,上前一把将他拉出来,不由呆住了。
美!
不再是平时那个一丝不苟的清雅公子,穿了安零略带着妖艳的衣服,粉嫩的脸色,还有湿漉漉带着些零乱的还在滴水的头发,这一切混合在一起,竟是那样逼人的美丽诱人。
蓝绮看着我,似乎也有些发愣,两人相对看着,突然都笑了起来。
"你穿这个挺奇怪。"蓝绮轻声说。
"你以为自己正常?"我笑着拎了拎他的衣领,"安零也是,为了省布料还是怎么的,肩膀露了这么一大半!"
被我一扯,蓝绮好不容易才遮好的肩膀又露了大半,脸上又染上更深的一抹红色,气呼呼地就打掉我的手:"别扯了,越扯越大!"
说着就转身想走,可是衣服下摆太长,蓝绮一脚踩了,人就往后倒,我一见就去拉他,结果反被他给拉了下去,趴在他的身上,把他给狠狠压了个实在。
蓝绮刚拉好的衣服又散了开来,露出大半个身子,躺在我身下直直望着我。
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总觉得气氛有些奇怪,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老早就把我推开了么?或者还要加一脚才可以,他这个样子我实在是觉得有些陌生,不由呆着不敢轻举妄动。
蓝绮见我看着他不动,似乎楞了一愣,然后咬了咬唇,就闭上了眼睛,脸上红晕更甚。
"你们还没有洗好吗?"门被突然推开,安零拎着大桶热水叫嚷:"你们看我多够意思,没人手就自己给你们烧水--"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蓝绮用力一把推开,屁股着地狠狠摔了一下,他倒是"噌噌噌"就迅速地从地上爬起来。
"我什么都没有看到!"安零一边说着,一边想退出去,被我眼疾手快抓进来。
"干嘛一脸撞鬼的样子?"我爬起来,也不和蓝绮计较了,指了指衣服,道:"这什么衣服?"
"是、是啊,不习惯......"蓝绮有些结巴,眼神东瞟西瞟,就是不看我。
"哇,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两件衣服了!"一说到这个,安零就开始激动,"瞧瞧,多好看啊,美多了吧!你们算是捡到宝了,我这两件衣服,就算是猪穿了,也会很漂亮!"
我打断他的吹嘘,哈哈笑道:"怪不得你最喜欢这两件,原来就算是你穿了,也会很漂亮......"
安零一听,气得扑上来和我扭打,蓝绮也不由笑了。
"说句实话,"待我从安零的魔爪下逃脱时,我很虚心地请教了一个问题,"我有跟你说我今天不回去了吧?"
安零点头。
"那你难不成就想让我穿这套衣服参加明天的慈善筹款?!"我怒吼。
谁知道安零一脸当然,"是啊。"
"大哥啊,"我握住他的手,"求你了,叫人帮我回去拿一套过来吧!"
"想都别想!"他哼了一声,"你说过让我策划的吧?之前不是说什么‘所有人都要听总策划的吩咐'吗?怎么,现在承认自己不是人了?"
我语塞,哑巴吃黄连。
蓝绮比我幸运,安零已经派人帮他去取衣服了,蓝绮要参加今年的科举,晚上要温书,自然不能住在这里。
这里没有客房,我只好和安零一起睡,谁知道这家伙睡相超级差,不止一次把我从床上踢下去,我欲哭无泪,好歹一天过去,明天做完正事,就可以回去好好补眠。
经过我们的宣传造势,来参加的人还真是不少,绝对可以用门庭若市来形容,使原本就在扬州很是有名的"安雅阁"更是成为焦点。
我穿着安零的衣服,多少有些不自在,走路也有些磕磕碰碰,要很注意才不会踩到下摆,整个人一直处在紧张状态,比打架还累。
基本已经坐的满满当当,安零就准备开始,谁知道门口突然多了一小群人,他们两边站立排开,接着就见门口慢慢踱进态度傲慢表情挑衅的青年,赫然就是韩石青。
他扫视了一圈,然后目光停在我身上,紧闭的嘴角突然勾出一个弧形,接着就直接走到最前排最中间的地方。
原本坐在那里的富商立刻点头哈腰地让了坐,韩石青二郎腿一翘,就说:"开始吧。"气焰之嚣张简直令人发指。
我已经退到舞台的角落坐下,心中忐忑不安,他应该没有认出我来吧?不放心地偷偷看他一眼,韩石青已经聚精会神看起了表演,顿时心中松了一口气。
第19章
整个慈善筹款还算是成功,请"安雅阁"当红的几位做了表演,又在各位富商耳边吹了吹边风,立刻就有了丰厚的进账。
我一直偷偷注意韩石青,这家伙今天倒是格外安分,从头坐到尾,除了和站在身边那个矮小猥琐随从偶尔说几句旁人听不到的话以外,也算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