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丈量着高度，他要这么跳下来，我的胳膊非得折了不可。
"你自己怎么上去的怎么下来。"我挥挥手作别了他。
"喂，丑八怪，你竟敢抗旨？！"
什么？我没听错吧，这个调皮的小子莫非就是祥令的皇上，常青辅佐的主子？
我走回去，说，"你的先生没有教你怎么尊重人吗？你这样任性，以后怎么做个好皇帝？"
"你敢教训我？"他说完这句，一点提示都没有，直直地冲我跳了下来，我一个激灵，伸出双臂揽住了他，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定住，弄得我浑身都痛。
我说，"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痛？"
"哼哼，也算你护驾有功，记得去领赏钱啊！"他拍拍身上的尘土，接着摸进了自己挂在腰间的兜里抓着什么。
"伸出手来，先打赏你些个好东西。"
我下意识地伸出手，他在我掌心放了点什么，霍地跑远了。我摊开手一看，妈妈啊！这棕色的，长长的，扁扁的，如果我判断的没错的话，那东西是--蚯蚓干！
别告诉我他把这玩艺当零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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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宫后的几天，东弦一直对我回避，有我的地方就没他。
南朔觉察了些许，奇怪地问，"你和他怎么了吗？"
我忙说，"没什么，大概是怕我这张脸吧。"
"胡说，东弦前几天还跟我讲要治好你的疤。怎么现在见了你就闪呢？"
"你多心了。"我说。

桃子一直都是最透明最让人省心的，我想他也没个一起的玩伴，于是突发奇想地找了常青。
"常大人。"
"哟，怡儿，噢不，该是洛伽才是，找我有什么事？"常青笑着说。
"我前几日在宫中遇到了小皇帝，真是淘气可爱，而我身边亦有一小童，我想常大人可否引见引见，让两个孩子一起有个伴儿也好。"桃子十四岁了吧，说他是小童，有点......
其实我想桃子一个人特别孤单，我又不能总陪着他，虽然小皇帝像猴精似的，嘴巴又坏，但对桃子来说，未免不是一件好事。反过来，桃子的文雅气质说不定也能感化他。
常青没有任何异议，于是我带着桃子来到了小皇帝的寝宫。
"旭清，我带了个人来见你。"常青说道。
被称作旭清的小孩从房里冲出来，还没看清人脸呢，他的手一扬，撒出一大把白色的粉来。
常青动作倒是快，自己遮了脸跨步挡在我们身前。
"这次又是什么？"常青冲着他吼。
"你马上就会知道的。"
"你......你，你、唔唔......"常青指着他却说不出来。
"告诉你，一柱香之内你要是找不到解药，你就等着彻底做个哑巴了！"
常青黑着脸，冲了出去。
我的脸更黑，还是不要让桃子被他糟蹋的好。
"咦？丑八怪，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没有风，我们现在就走。"
"你们？哦？丑八怪还带了个小丑子过来......"
"洛伽不是丑八怪！"桃子跳出来说道。
这孩子，就是会护着我，难保以后不会惹祸上身。
旭清的眼睛没有童真，斜斜一瞥，对我说，"你回去。"他又指了指桃子，"你，留下。"
我忽视他，搭上桃子的肩，"桃芝我们走。"

第四十八章 缘起
"放肆！朕说你们可以走了吗？"旭清虎了脸。
我们继续往殿外走，桃子突然"哎哟"一声，把手摸到了脑袋上。
我低头一看，顿时哑口无言，上次是石子和蚯蚓，这次竟然是苍耳！桃子这么长的头发，一侧脑边扎着个发髻，现在脑袋上布满了苍黄色的苍耳。
旭清在一旁坏笑不止。
我气急败坏，但跟个小孩子又不好计较什么，更何况他还是一国之君。

回去后，我解开桃子的发带，一颗颗橄榄形长满了尖刺的苍耳牢牢地缠住他的头发，我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摘下来，扯到了他的发根，他也不出声。
"痛的话要告诉我啊。"我说。
"嗯。"
到最后还有好几颗顽固地绞住了头发，除了剪掉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说，"桃芝，我给你剪个新发型吧。"
"发型？"桃子一脸迷惑。
"你的头发不剪不行了。你信不信我的手艺？"打工时，我还做过理发店小弟来着。虽然只是替客人洗洗头，没操过剪子，但看过上百上千遍，起码也明白些。
"信，我相信你。"
好吧，我笑笑，找来一把剪刀和梳子，先给桃子围上一块大巾子，然后打湿了他的头发，咔嚓咔嚓起来。
"啊！"桃子痛呼出声。
"对不起，对不起！"我愧疚不已，刚才手一抖，竟然在他耳朵上划了一记，留了个小血口子。
"没事，我不痛的。"
之后我更加专心致志，手里也是有板有眼的架势。
终于大功告成，我解开巾子，吹了吹他的脖子把碎发吹开，拍了拍手，取来镜子说，"好了。你看看，满意吗？"
桃子张大了杏仁眼，呆呆地说，"头发......没有了......"
"怎么会没有呢？"我反问他，我剪的是很多小伙子来店里点名要的发型，刚好到眉毛斜飞入鬓的刘海，长长的鬓角一直垂到耳朵下面，整个是分了层次打碎了的。
啊！我忘了，对古人来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是不能随便损害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好心办坏事。
"这是什么？"桃子从后颈撩起一缕小指头粗的长发到胸前。
原来是我故意留的小尾巴，我见过很多家长都会给儿子蓄这么个发辫，一直都觉得这样的小孩特别可爱，如果我自己有了儿子，也一定要给他留。不过看到桃子这样震惊的反应，暗自庆幸没有一时兴起给他弄罗纳尔多的中国奶娃娃头。
"这是吉祥的意思，可以保佑你长命百岁。"
桃子好像特别喜欢这个设计，他笑了笑，回道，"嗯，那我要和洛伽一起长命百岁。"
"好好好，一起长命百岁。"我含笑摸摸他的头--我的处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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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遇到了西新，我问他，"怎么样了，还没有北望的线索吗？"
西新烦闷地皱着脸，摇摇头叹了口气，"明明他的气就在这宫里，却找不到他，我想他也应该感觉到我们了，不知他何以还未现身。"
我想到了什么，说，"是不是有什么可以辨认的法子，例如，字。"
"字？"
"对啊，南朔和东弦身上都有字的，你也有吧？"
西新恍然大悟，右拳击向左掌，"不错。"
我知道他已经明白了，就不再多言，我看了看他，又问，"哎，你的字在哪里？"
西新大大方方撩起了衣服下摆，又卷起里衣，露出了肚子。"喏，自己看。"只见一个草体的西字赫然映现在他肚皮上。
"哦，原来每个人位置还不一样，南朔和东弦的都在肩上。那北望的你知道吗？"
"不知道，我们又没看过彼此的身体。"
"这就麻烦了。"
"是啊。"西新附和。
接下来的几日，西新忙着把宫里的王公贵族、侍卫太监一个个查过来，起初很多人都不配合，常青一声令下，只得听命。于是，所有人拍成一队，脱光了一个个让西新看个遍。但结果一无所获。
"难道说......"西新猜测着。
"有可能吧。"我接口。
接着，西新又忙着把妃嫔宫女看了个遍。
我用肘子戳了戳他，说，"都被你看光了，你要人家姑娘以后怎么嫁人。"
"你在讽刺我吗？"他冷言冷语。
我忘了，他还是太监之身。人啊，有时候说话真得绕个几圈再出口。

这天我拿了文房四宝去找桃子。
我推门就说，"桃芝，你想学学问吗？"
"我只是一介侍童，而且我也这么大了，读书何用？"桃子弱弱地说。
"有用有用，你懂得多了，学了知识，以后天下太平，也能有个功名，做个官什么的以保今后衣食无忧啊。"文革之后，很多暗暗发奋的人日后都上了大学，过上了好日子。
"天下何时太平，会有那一天吗？"
我被问住，"既然这样，你不如这般想，学诗词歌赋就当怡情养性，天文地理就当长知识眼界，礼学人伦乃为人之道。"
"好吧。"桃子说，"你觉得好，那我就学。"
"对了，我记得你会写字不是？"从前他不就用胳膊和菊芝通信来着。
"会一点点，是在绮云阁学的。"
"你写来我看看。"都说见字如见人，桃子长那么可爱，难保会写得一手好字。
我展开纸，磨了墨，蘸了蘸把笔递给他。桃子为难地看着笔，接过的霎那，他指间轻颤，笔画脏了我的衣衫，掉在了地上。
"啊，对不起、对不起。"桃子一个劲道歉。
"不过是件衣服而已。"我上前一步，牢牢抓起他的手，"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桃子躲躲闪闪，低下了头。
他的指头通红，都能滴出血来。指尖的指甲似乎是被什么硬物强错开，里面有淤血。
"没什么。"
"都这样了你还说没什么，是不是旭清欺负的你？"可恶，我几天不见桃子，他就来弄伤他，那小子已经超出了孩童顽皮的限度，成了小恶霸。
"他对你做了什么？"
"他......他，要我剥瓜子给他吃。"
完了完了，他是盯上了桃子，要整他来着。
"洛伽，我没关系的，他也还小，不懂事，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年纪小就可以犯错吗，不懂事就可以无法无天吗？"我心痛地握着桃子的手，帮他吹吹。
"他是皇帝，我什么都不是，洛伽，你别为了我生气。"桃子眨着大眼睛说。
我着急地道，"好孩子，你是蓝桃芝，是我最喜欢的孩子。"

第四十九章 北望
晚上忽然睡不着觉，我戳了戳楼辰语的背，说，"语啊语，你睡着了吗？"
"我睡着了。"他哑哑地说。原来他睡着了还留有一丝清醒，即便身边躺着的是我？
"哦......语啊语，我还没睡呢，我有话想问你啊。"我把手搭上他的腰际，把脸埋在他的后背。
没有回应，我继续说，"你用纸符变出了薛晰晶，薛晰晶用纸符来控制蓝家两个孩子，桃芝真的很可怜......"
"你到底想说什么？"楼辰语转过身来，黑暗中他的眸子熠熠闪烁，像黑色的水晶。
"你拿什么来控制常青的？纸符？"
楼辰语回抱住我，清了清喉咙，"一个字，情。"
"啊？他喜欢你？"
"哦？你觉得我有那么大魅力能迷住他？"
这什么话，拿被迷住了的我来说，我不如常青？郁闷......
"不和你说了，我困了。"
"你刚刚不是不想睡？"
"现在想睡了，你别说话。"
"好，不过，常青喜欢的人才是他听命于我的原因，我们只是互相利用而已。"
我好奇心起，"哎、哎、哎，常青喜欢的人，是谁？是谁？告诉我啊，你不要睡。"
"再不睡，鸡也要叫了。"
"我本来就鸡叫头遍才睡的。"
"乱讲。"楼辰语翻个身平躺下来。
我一下滚到他身上去，"是谁啊，是谁啊？"
"你到底睡不睡了？嗯？"他在我腰上掐了一把，我闪躲着扭了一下。
他突然沉沉地哼了一声。
"怎么了，我压痛你了？"我试着轻轻地移开自己。
"别动。"楼辰语喝声制止。
我的脸蹭地红了，估计可以媲美番茄。他的欲望抵在了我的腿上，越来越硬。
寂静了很久，我道，"我说啊，好了没？我要动了。"
他应了一声，我落荒而逃似的忙翻下来，缩进被子里。
次日，我叫道，"那个人到底是谁啊？你还没跟我说呢。"
楼辰语说，"不过是个活死人罢了。"
"什么什么？"
"你啊，用早膳去。"他点了我额头一下。
哼，什么都不对我说，总是要我自己去猜。莫不是我们之间也只是在互相利用而已。
我借着他来安慰自己，有他好过千百万张照片，他可是三维立体的，还是三十七摄氏度的热源体。
而我呢，对于他，究竟是什么？

我惦记着桃子，跑去学堂看看他上课的情形。
自从决定了要学习以后，他就开始和其他小皇子一起接受皇家的教育。我偷偷趴到窗口，往里头张望，桃子穿着湖蓝色的衣服安安静静地一个人坐在最后面，认真地听着先生的讲解，不时地眨眨眼。
先生问了个问题，还指名桃子回答，只见桃子滔滔不绝说得先生直点头。
我又往前看看，找找旭清，惊讶地看见他竟然剪了个和桃子一模一样的头，拿着支毛笔在纸上无聊地画着乌龟。
"陛下想必是累了，就先请休息一下。"先生察觉了旭清的反应，知晓了苗头，哪有不依他的理。
其他的孩子立马来了精神，在学堂里又吵又闹，活蹦乱跳的。我走到门口，冲着桃子招招手，桃子笑着向我跑来。经过旭清身边时，我眼睁睁看着他摔了个狗啃泥，发出重重的一声。
"哎呀，坐了那么久，朕的腿脚都麻木了。"旭清亮堂堂地朝外伸长了腿。
他的手一挥，桌角的砚台应声砸上了还在地上的桃子。"哎呀，怎么连胳膊也酸了，不动动不行啊！"
我冲了过去，砚台正正地砸在了桃子的额角上，殷红的血染了他半张脸，混着黑色的墨，一片狰狞。
"走开，走开。别脏了朕的衣服。"旭清看着桃子厌恶地说。
我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揪起他的前襟，"你，道歉。"
"什么？你要朕道歉，你眼睛看看清楚朕是谁。"旭清无所谓地说，"他又是个什么玩艺儿，朕要他死还不容易。"
我震惊极了，他眼睛长到头顶去了不是，那么小的年纪居然说出这样轻贱他人的话来。我把他压在桌子上，往他屁股上打了两下。
"你真是秃子打伞无法无天了！你不比别人高贵多少你知道吗？"
"你敢打我？！"他恨恨地扭过头来。终于不称自己朕了？
"就是没人打过你，你才不知道什么叫肉痛。你知不知道什么是死？"其实我打得并不重，只是看起来挺发狠的，桃子扑上来抱住我的手臂，流着泪虚弱地喊，"洛伽，不要打了，不可以的啊。"
我松开了旭清，还是先治伤要紧，为什么都到了现在，还老是让桃子受伤，这孩子什么苦没吃过，这么大就知道分寸，会拿捏轻重，能忍则忍，不能忍把牙咬碎了也不吱声。
"我没有保护好你。"我痛惜极了。
桃子摇了摇头，闭上眼睛，软了腿脚扑倒在我胸口。
我像抱小孩一样把他抱在怀里，小心地不碰到额上的伤，刚要跨步往外走，却见一条腿又伸了出来。我本想重重地踩上去，想想他只是个孩子，于是把桃子先交给先生。
旭清胡乱挥舞着四肢，像只被人翻了个儿的乌龟一样，我压制住这坏小孩，一把拉下他的亵裤，要对付一个不乖的小孩还不容易，只听得一旁打闹的小皇子们都停下了动作看着这边，一个个都捂着嘴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