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你这样说起来,难免带有几分夸张的成分。”碘紫不置可否。
“这四楼只有四位绝色:第一位莫歌,清歌一曲惊九天,才情了得,面貌更是了得。第二位叶若漓,相传是前朝皇室之后,气质优雅,举止高贵。第三位梦棠,顾盼生辉,妖娆身姿,笑语嫣然。第四位就是这绮凤楼的老板澜萍了,没有人见过她的相貌,她总是以一张白色丝巾遮脸,若影若现下隐隐透出绝色容貌。她也从不说话,但那双芊芊玉手弹出来的琴声又是那么的空灵。她一个月只有一天才会出来见客,所谓见客也不过是弹首曲子罢了。但就是为了听她一曲,不知有多少人倾家荡产,也不能如愿。”司徒远神情向往,目光迷离。
“听你这样说,那不应该是地上无,天上有?”碘紫心想什么样的整容美人我没见过,所以压根没把司徒远说的话放在心中。
到了四楼先是司徒远拿出令牌给对方查看,再交出了一千两银子买了票,最后经过重重检验才被获准进入。
碘紫原想这苛刻的条件,恐怕也没几个人愿意来。谁知道他在大厅里所看见的景象,将他的想法全数推翻。
这里的人不只是多,而且各个气度非凡。司徒远拉着碘紫找了个座位比较靠前的地方,随意点了酒菜,就与碘紫吃喝起来。
碘紫有些不解的小声问他:“司徒兄我怎么没看见你所说的美色?”
司徒远嘴角抽了抽,把声音压的低低的:“你慌什么。”
碘紫不再发问,乐得自在,喝着美酒,吃着美食。
正当碘紫吃饱喝足,趴在桌上昏昏欲睡时。看台上却有了动静,先是听见一阵悦耳的琴声,而后就有三位美女翩然起舞,在灯光的摇曳下,舞姿飘忽,如风中浮萍流畅而优美。
碘紫不免也有些看呆了,再看司徒远更是看的两眼发直。
碘紫虽然也惊叹这舞蹈绝妙,但是更专注于这琴音,不知为什么他总感觉这样优美惆怅的曲调里,竟是暗暗隐藏着无法磨灭的仇恨和郁结。
碘紫听得心惊胆颤,心里莫名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一曲罢,舞蹈结束,众人反应热烈,皆都站起来鼓掌。只有碘紫呆坐在原位,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暮千,感觉怎么样,我说过你会被迷住的吧?”司徒远看见碘紫的样子,得意洋洋的拍了拍他的背。
“恩。”碘紫表现的有些意兴阑珊,牵强的扯出一个笑容。
冷便是碘紫听完这曲子后最深刻的体会。
看台上的三位姑娘,开始一一亮相,下面坐着的人争相竞拍着她们今天晚上的归属权,司徒远也不甘示弱,抽出一叠银票砸向看台。
碘紫回过神仔细看了看那三位美人,不的不承认自己肤浅,她们的确是仙子般的出尘相貌,自己从前所看过的那些人造美女更不能相提并论。但是只要一想到鹿韭,碘紫就不由的在心中为三位美女打了个否定的符号:“不过如此。”他笑着说。
司徒远已经顾不的理睬碘紫,眼中只有美女的影子。
碘紫百无聊赖的坐在那里,他看见一位身穿蓝衣的女子,悄然从舞台侧门出来,料想她就是刚才弹琴的那位姑娘,心中一动也顾不得和司徒远打招呼就跟了出去。
碘紫跟随着那位姑娘渐渐穿过了人潮,来到人烟稀少的小院里。那位蓝衣姑娘突然停下了脚步,转眼就消失在碘紫面前。
“谁派你来跟踪我的?”一道悦耳却暗沉的声音从碘紫背后悠悠传来。
“在下只是听了小姐的琴声,心中颇有感触,所以忍不住追随小姐的芳姿而来。”碘紫惊了一背冷汗,尽量挑着女人都喜欢听的话说。
“难道没有人告诉你绮凤楼的老板不见客?”她听了碘紫的解释后,显然有些不相信。
“原来姑娘就是这绮凤楼的老板澜萍小姐……以前早就听别人说过姑娘的大名,今日所见果然是名副其实。”
第05章
澜平显然不为碘紫献媚的言语所动,一张被薄纱遮住的面容更是看不出悲喜。但碘紫却喜欢极了澜萍的眼睛,似有千般愁绪又如大海般深沉。她有着一双和鹿韭一样吸引人的眼睛,却是两种完全不的同感觉。
一时间两人被股低气压所笼罩,碘紫行动言语之间都不免变的小心翼翼起来。
“走,倘若下次再让我看见你,绝对不留你全尸。”澜平却突然放过了碘紫,飘然而去。
碘紫望着澜萍翩然的背影,心中暗自做了个决定。
他再次回到大厅的时候,司徒远早已不见了踪影。整个大厅也只剩寥寥几个奴仆,碘紫只得自行离去。
今夜月明星稀,秋风凉爽,是难道一见的好天气。碘紫一个人默默走在夜晚的扬州河畔,河面上点点星光,漂浮着许多寄托有情人愿望的莲花灯。
偶尔会有一阵阵欢快的笑声,不知从那里传出。竟也能让路人停顿下脚步,莫明欢喜。
正所谓酒不醉人,景醉人,景不醉人,人自醉。十年江南繁华梦,梦醒不知身何处。
碘紫远远一个人影站在一座石桥下,隐约觉的这身影比较为熟悉。待走进一看却发现路晚晴,身穿薄衣站在那里,鬓角处几丝华发散落,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娴静。
桥上人独立,桥下春波绿,夜照人寥落,不见水中影。
“晚晴你一直在这里等我?”碘紫喉咙一哽,心中有什么地方顿时一软。
“奴婢刚来而已,今晚风大,奴婢怕小公子着凉,替小公子准备了件外套,这就为小公子披上。”路晚晴淡然一笑,动作娴熟的替碘紫披上外套。
“晚晴,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好。”碘紫突然问她。
“伺候小公子是奴婢的职责,能够伺候小公子便是奴婢的福气。”路晚晴捋了捋自己额前的几缕发丝,回答的理所当然。
“可是……”碘紫原本想问的路晚晴,为什么甘愿当奴婢,可是在路晚晴一贯的温婉态度下,再次问不出口。
路晚晴点燃了早就准备在一旁的灯笼,走在前面为碘紫开路。
第二天,日上三竿碘紫才从铺盖窝里爬出来,他伸着懒腰刚打开房门,就看见司徒远一眼得意的等在他门前。
“暮千,昨天晚上怎么样?”司徒远是一脸按耐不住,激动心情的模样。
“能怎么样,我到后面逛了逛,回过头去找你小子,却早就看不见你的人影了?难道昨天晚上司徒兄,终于得偿所愿抱的美人归?”碘紫打趣的问他。
“哎!别提了,昨天晚上我只能有幸与莫歌小姐下了一盘棋。这还是我排了一个月的队,才等来的。”司徒远的整张脸顿时黯淡,唉声叹气。
“那司徒兄要多吃点猪腰子了。”
“为什么?”
“嫖妓也需要精力嘛,俗话说的好吃那补那,我怕司徒兄肾虚。”
“你小子,没事又拿我开涮。”
碘紫哈哈直笑,安抚似的拍了下司徒远的肩膀:“司徒兄,你可知道绮凤楼的老板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司徒远用一种调笑的目光看着碘紫:“怎么暮兄也被那琴声迷失了魂?有关这澜萍姑娘的事,的确是个迷。只知道四年前他突然来此地开了这家绮凤楼,并且做的风声水起,甚至连皇上下江南时也前去游玩。然而当皇上听了澜萍的琴声后,非要她取下面纱,不料澜萍非但没有答应,还让皇上悻悻而去,事后也没做任何追究。”
“我昨天晚上见过她了。”碘紫目光迷离,嘴角含笑。
“我说这暮千兄啊!连澜平姑娘连皇上都不给面子,还会见你?”司徒远挑了挑眉毛,摆明了不相信。
“那么好,我们就来打个赌,我一定会让这位澜萍姑娘,请我做入幕之宾。”碘紫感到自尊心受损,夸下海口。
“一言为定。赢了,只要我给的起的东西,随便你挑。”司徒远当下拍板。
碘紫心中原本就自有算计,这下更是让他称心如意。
“晚晴,你会写词吗?”碘紫突然拉过正在刺绣的路晚晴问。
“会一点,小公子有什么事吗?”路晚晴抬头,目光不解的望着碘紫。
“你按照这个帮我写首词出来。”碘紫笑的好象小人得志的样子。
“哦。”路晚晴不再多问。
当夜晚再次降临,碘紫独自一个人再次来到绮凤楼。他悄然避过守卫的耳目,来到昨天和澜萍碰面的院子。
拿出路晚晴给他的写词,扯开他那副不左不右的嗓子开始嚎了起来:“沧海波澜中一枝浮萍,天涯飘零路半载沉浮,且叹头上花枝照酒卮,莫问青春虽好花容残。”
碘紫这歌声倒是引来了不少了守卫,却不曾见澜平的身影。他自然是不把这些守卫放在眼里的,三两下把他们打发完毕后,他便倚靠一棵梧桐树下不动了。
众人看见他这副怡然自得的模样,纵然心里恨的咬牙切齿,偏偏又莫可奈何。
“去叫你们澜平小姐出来,在下自然会走。”碘紫手中抱着剑,目光轻佻的扫视他们。
“你是什么东西,楼主是你想见就能见得吗?”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立刻气的对碘紫破口大骂。
“那无所谓,反正今天月好,景好,还有你们这么多人陪我,我就留在了不走了。”碘紫也不动怒,脸上笑的更开了。
碘紫又不管不顾的吼起了那首词,词倒是好词,只可惜这破锣嗓子,实在让人不敢恭维,众人皆皱起了眉头。
“难不成,我昨天说的话你没有听懂。”突然一道蓝色的身影,翩然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你昨天叫我走,我走了。可是我今天又来了,并且是专程来为小姐带来一首悦耳的歌曲。”碘紫眨了眨眼睛,不由猜想面纱下的澜萍究竟会有多好看。
“我现在叫你滚。”澜萍不屑的瞅了碘紫的一眼。
“那么在下就此和小姐告别了。”碘紫说完大摇大摆的在众人的视线下离去。
谁知第二天晚上碘紫又兀自来到了绮凤楼,这次他比较聪明先打听了下澜平的住址,当然这其中使用了点暴力手段。
他站在澜平住的小阁楼下,又开始扯来嗓子干嚎:“烟笼绮凤楼,旖旎乱天下,绝色唯澜萍,琵琶半遮面。”这词这诗他倒没有麻烦路晚晴,纯属他自己东拼西凑的打油诗。
这不又惊动了澜萍房间的守卫,转眼间他又被团团围住。
碘紫在与他们交手中,发现他们的身手几乎可以称得上高手了。昨天那些武丁与他们比起来,显然不是一个档次的。
就在碘紫觉的不对,沉下心准备认真对付的时候,却突然被澜萍从楼上波下的水,淋了个透。等碘紫回过神来,那群守卫早已悄无声息的离去。
“滚。”澜萍的声音从楼上传来,和昨天是同样的意思,却明显简洁的多。
“哦。”碘紫酸溜溜的回答。
第三天晚上,碘紫显然有备而来。他请司徒远帮他请了最好的火炮师傅,做了几百发艳丽的烟火。
“哧,哧。”随着烟花被点燃的声音,漆黑的天空中,如同开放了朵朵璀璨的花朵。
碘紫这次倒是没有干嚎,不过今天制造的嗓音比昨天更大而已。他不知和司徒远从那里整了个鼓风机,在发出嗓音的同时,扬起了漫天的纸花。
“我想小姐身在江南,恐怕从未看过雪花的样子吧。在下可是为了博得小姐一笑,刹费苦心啊!”
澜萍从窗外探出头来,只说了一句话,就将碘紫打入地狱:“无知,谁说江南没有雪。如果今晚你不能把我这院子打扫干净,休想活着走出我绮凤楼大门。”
第06章
在对待追求澜萍小姐这件事上,碘紫可谓是达到了坚韧不拔的精神层次。除了每晚都会造访澜萍小姐窗下外,还不断变化花样讨她欢心。
只可惜人家澜萍姑娘乃倾国绝色,又怎会为碘紫这点小把戏而动心。
“暮千兄,都已经过了十天了,你还不打算放弃。你若是不想认输,兄弟我自然也当没打赌那回事。你又何必跟自己过不去,拿着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呢?”司徒远半是戏谑,半是真心的劝着碘紫。
“司徒兄这是等着看我的笑话吧?”碘紫爽朗一笑,毫不把司徒远的嘲弄放在心上。
“那为兄可就等者暮千兄的好消息了?”司徒远眼光玩味的看着碘紫,故意用了疑问的语气。
碘紫不答只是笑,目光盈盈的与司徒远对视。
等司徒远走后,碘紫愤愤的用剑挑断了一截树枝:“我就不信邪,就算是块石头,我也能把她悟热了。”
看来唱情歌这方法是行不通的,只能另外想其他的法子了。
正在碘紫在盘算着办法时候,路晚晴匆忙从外面赶来:“禀告小公子,刚收到教主传来的手谕,限小公子三日之日,必须到江南分堂报道。”
“什么?”一想到鹿韭的喜怒不定,碘紫也不禁有点慌乱,可是心底也为能与他久别重逢,而暗暗欣喜。
“奴婢知道小公子近日为了绮凤楼的澜萍小姐很是烦忧,可是教主的命令不能不听,望请小公子能以大局为重,最迟明天早上,我们一定要启程赶往江南分堂。”路晚晴这番话说的在情在理,碘紫完全找不出任何反驳的理由。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收拾行礼吧,明儿个一早我们就走。”碘紫淡淡的吩咐道。
天空中一轮红日照耀,深秋正是凉薄的季节。
碘紫第一次在白天出现在绮凤楼内,与夜晚不同,白日的绮凤楼少了一分轻浮,多了一分优雅。
院子里的菊花正开的艳,万紫千红,飞花迷眼,碘紫不免想起在自己的故乡,菊花总是用来奠基逝者,这满院的秋菊,竟也让人徒添了几分凄凉意。
远处澜萍伫立在群花丛中,目光涣散,青丝飘扬。碘紫就那样站在那里,却是不感靠近,半是怕破坏了这美丽的景象,半是怕打断了澜萍的思绪。
她在想什么,她是在思念什么人吗?为什么她看起来那么不快乐?碘紫心中有千百个疑问。
“你打算一直站在那里多久?”澜萍突然抬起头,愣愣的看着碘紫。
碘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慢慢向她靠近,谁知等他走进后却不免愕然。在菊花丛深处,赫然立着一座墓碑,上面刻着爱人末然四个人。
“原来……”碘紫不免哽咽。
“没关系,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一个看见他的人,这也许是你们的缘分。”澜萍细心的擦拭着墓碑上的灰尘,眼中闪发出温柔的光芒。
碘紫纵然也为澜萍扼腕,但是一听她说自己和个死人有缘分,心里怎么就觉的那么别扭。
“俗话说:逝者已矣,还请姑娘节哀。死去的人时间已经停止,而活着的人生命还在继续。”碘紫原本想将澜萍拉起的手停在半空中,最后又缩了回来。
“好冠冕堂皇的话,说的真容易,你喜欢我吗?为什么?是因为别人说我长的好看?还是连皇上都得不到的传言,勾引起了你的征服欲?”澜萍突然转过头,眼光毒辣的望着碘紫,咄咄逼问?
“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不否认我是讨你欢心,可绝对没有想过要占有你。我也承认小姐虽然蒙着面纱,不过丝毫不损你绝美的姿色,只不过在下见过比小姐更好看的人,也不曾心动。总而言之就是一个人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你还是趁年轻快些找个人嫁了算了。”碘紫轻笑一声,毫不犹豫的就要离去。
“你叫什么名字?”澜萍突然出声问碘紫。
碘紫心中思忖着究竟该不该告诉她真名,不过想想江湖复杂,防人之心不可无:“暮千。”他薄唇微启,简练的吐出两个字。
“暮色三千。”澜萍轻而易举猜出了碘紫名字的含义。
“沧海浮萍。”碘紫利落的回答澜萍。
澜萍微微一笑,挑起万重风情:“不如进屋小坐,喝一壶清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