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都(下部)上(穿越)——尤微澜
尤微澜  发于:2009年0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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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而久之,他不由萌生出一种也想像他们那样,和罹昊在一起的强烈渴望。

  “——谁?是谁在那里?”

  醇厚悦耳的男性嗓音从身后响起,田薰闻声回头。

  琉璃灯下,身材修颀的男子笔直的伫立在漆黑的影翳中,气息平缓,悄无声息。

  第七十六章分:爱怨难辨的执着(上)

  “昊哥。”田薰低喃,视线落在从灯下的暗影中缓缓走出的男人身上。

  罹昊深黑的眉睫微蹙着,形成一个浅浅的刻痕,“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是他的错觉吗?在小薰刚才转身的那个霎那,他仿佛看到了十年前的那个孩子。

  “我在想些事情。”田薰动也不动的站在月光下,清丽的五官染上薄霜似的的朦胧质感,“越想越乱,所以就出来走走。昊哥呢?”也睡不着吗?

  “葵的心情不好,”抬头看看夜空中那轮明亮的玉盘,罹昊叹道:“我陪了他一会儿。”

  丁烯葵这几天的情绪都不太稳定,常常会用很阴郁的眼光看着罹昊,而且很少说话。罹昊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他理解自己的无奈和痛楚——看着葵难过,他又能好过到哪里去呢?

  “是……吗。”田薰微微的垂下头,藏起脸上寥落的神情,“原来是这样啊……”

  “小薰?”罹昊奇怪的一歪头,“你怎么了?”

  垂落在身侧的双手蓦地紧握成拳,田薰忽然抬头看向罹昊,带着种不顾一切的表情,“你一直记得我的,是不是?”

  “你都想起来了?”不太意外的挑挑眉,罹昊平静的注视着他。

  “在和你重逢之前,我对你始终都有个模糊的印象。”田薰抿着嫩薄的嘴唇,清澈的眼底有璀璨的晶莹一闪而逝,“但是除了你跟我说过的话和我们相处的情形,我却丝毫想不起你究竟是长什么样子!直到,直到……”

  “直到你来到浣世阁,见到罹嗔。”笃定的接上他未竟的话,罹昊无奈的笑道:“罹嗔那个家伙!我明明嘱咐她什么都不要跟你说的。”真是个多事的女人。

  十年前,在罹昊成功帮助自闭的田薰敞开心扉之后,他的导师综合了其他各方面的考量,在和高岐夫妇商议之后,催眠了田薰,使他忘记了小时候遭遇强暴及遇到罹昊的事情,希望他能够毫无负担、简单干净的活出属于自己的人生!

  不过,在田薰重生过程中,催眠术的禁制被打开了。

  “昊哥,你不公平。”轻快无声的走近罹昊,田薰的抬眼望进他的眸底,懊恼的紧绷着腮帮,“你对我,对我们每一个人,甚至是对你自己,都不公平!”

  “怎么说?”低眉敛目的回应着他的注视,罹昊的嗓音清淡而微哑。

  “你其实比谁都清楚,我们四个人都深爱着你,而且命里注定都要和你‘牵扯不清’,但是你却狡猾的什么也不说,就那么看着我们傻傻的挣扎和痛苦……”

  “不然你要我怎么做呢,娃娃?”习惯性的叫着自己对田薰的昵称,罹昊凄凉的扯起嘴角,打断他的话,“我只有一个啊,可是你们却有四个!承鞅是我最重要的人,葵是我第一个心动的人,我无法舍弃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可是你跟洛儿不同,我不能再毁了你们!”

  其实他真的很心疼洛宁和田薰这两个孩子,相较于承鞅和葵的成熟和沉稳,他俩要单纯和天真许多,他并不想用自己的私心和所谓的“命运羁绊”,来阻遏他俩未来的人生之路。

  “那你为什么要和洛宁做爱?”田薰字字森寒的逼问道:“就只是为了‘解开血印,集聚灭天之力’这个狗屁倒灶的理由吗?昊哥,你可知道洛宁是用怎样的心情献身给你?”

  “我知道。”干脆的回答他的疑问,罹昊的心口一时间有无数的思绪翻腾,“不管是洛儿对我的心思,还是你总是躲在暗处远远的看着我们的原因,我都能想到,也能够理解——也正是因此,我才更加觉得内疚。”

  “爱了就是爱了,不需要内疚和抱歉。”昂然的甩甩雪白的细密发丝,田薰咳去堵在喉咙中的哽咽,“昊哥,你总是不停的在强调承鞅和葵对你的重要性,强调你对洛宁的内疚和愧悔,可是……可是你对我呢?你就真的那么讨厌我吗?我不值得你喜欢吗?”

  ——※—※—※—※—※—※—※—※—※—※—※—※—※—※—※—※—※——

  憩风谷,石楼。

  罹远风的状况似乎越来越糟糕了,沣岸随罹钺离开后,他几乎每天都要咳血。

  文绣槿担心他的身体,所以一直和弓尧住在石楼,好应付不时之需,也顺便给姳裳帮忙。

  看着罹远风从床边半撑着身子不住的咳着,文绣槿红了眼眶,“远风,你……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千帆去世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么憔悴和衰弱!

  “小槿,我没事的……”喝下姳裳送到唇边的温热药汁,罹远风面容微皱的笑笑。

  “没事?!”怪异的瞥了一眼沉默的姳裳,文绣槿瞠大一双圆润的大眼,“远风,我不是三岁小孩。”她有眼睛会看的,他要真是没事才叫见鬼呢。

  “我知道啊。”罹远风依旧好脾气的微笑,孱弱的嗓音透着令人信服的无辜,“小槿早就是‘大女人’了嘛。”所以有些事情,他才更不想对她说。

  “远风……”气馁的翻个白眼,文绣槿烦躁的用手耙耙头发,“你一定要记得,你绝对不可以有事!因为你对我们来说是不可取代的、最重要的人!”你是唯一的!

  罹远风忽然沉默,这一次,他笑不出来了。

  姳裳欲言又止的垂下目光,握住水杯的双手悄悄的攥紧,直到骨节发白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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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时序计算,现在已经是春末的季节了。

  然而站在落锦山上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一片萧瑟的荒芜景象,既没有花,也没有草,只有那片仿若被被时间遗忘的针叶林,披着苦涩的灰黄色外衣,干巴巴的矗立在四月的风里。

  如果把范围再扩大,会发现其他的地方也跟落锦山一样

  ——没有春天。

  气象台说这是今年的气候异常引起的个别现象,罹族和轩辕氏的后人们却明白,这是预示着地球“大限将至”的一个危险信号。

  罹嗔背靠着回廊立柱坐着,弧线美好的下颚搁在屈起的膝盖上,赤色的瞳眸澄澈毫无温度的凝望着灰蒙蒙的衍涵山。在她的身旁,荼靡正蜷着身子呼呼的熟睡着。

  罹嗔蹙眉琢磨着沉思,苍白的近乎透明的手指胡乱的抓搔着荼靡浓密的皮毛。

  整个浣世阁安静的仿佛没有人气儿,只有凛冽的穿堂风从回廊的一头刮到另一头,拂乱罹嗔脑后漆黑的长发和她身上素色的丝绸长袍。

  “……赐,”许久,罹嗔终于缓缓开启血红的柔嫩唇瓣,平静的目光落在远处的某个焦点,“你走吧。”回到你该去的地方。

  “嗔儿!”错愕的低吼出声,站在罹嗔身后许久的酽赐抬脚走出阴影,“你……”

  罹嗔决绝的紧闭起眼睛,一字一顿,“轩·辕·消,你走吧!算我求你。”

  酽赐闻言,身子猛地一震,“你什么时候……”

  “轩辕破他们第一次上山那天。”暗哑的解答他的疑惑,罹嗔的声音里渗进痛楚的哽咽,“我就对你有了怀疑。”只是一直不敢确定。

  黯然的扯开唇角,酽赐冰绿色的瞳仁中漾出一抹水光,“那你为什么要到现在才说呢?”

  “酽赐,”罹嗔摇头苦笑,“别跟我说你不懂。”

  “嗔……”

  “别说!”罹嗔豁出去的仰起头,狠狠的咬住嘴唇,看着眼前垂首不语的男人,“有些话,你以前没说——那么,现在也不要说!”

  酽赐深深的望着心爱的女子,望着自己投落在她眼底的那痕倒影,霎那间心痛如绞。

  第七十七章分:爱怨难辨的执着(中)

  酽赐——不,现在该说是轩辕消,他在隔日清晨按照罹嗔的要求离开了。

  轩辕消走的时候,落锦山下了很重的雾,站在浣世阁的回廊里就已经看不到月洞门。

  罹嗔躲在立柱后,噙着欲坠的泪珠愣愣的目送他孤独的身影隐入那片茫茫的白色,颤抖的嘴唇开开合合好几次,到底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嗔姐,你这又是何苦呢?”

  温润的嗓音在罹嗔身后响起,罹嗔闻声回头,看到并肩向自己这边走来的季承鞅和罹昊,“他……”挥手拍去不小心冒出胸口的哽咽,罹嗔凝声道:“早该离开。”

  “嗔姐……”

  “承鞅!”低沉的打断季承鞅未竟的话语,罹昊摇摇头,“嗔有她的打算。”

  其实,自从罹嗔发现酽赐的身份有些蹊跷之后,罹昊就一直在自责自己的粗心大意——当年,如果不是他把酽赐找来做罹嗔的影御,那么罹嗔就不会经历今天的痛苦和无助。

  但是,罹嗔却从来没有怪过他,从来没有。

  “可是……”困惑的的目光在罹昊与罹嗔之间来回游移着,季承鞅的眼中写着颖悟和心疼,“这样做的‘代价’太大了啊。”嗔姐会很难过的。

  “难过什么的,那都是些小事情。”敏锐的洞悉季承鞅的意思,罹嗔垂下眼睑,技巧的遮住眸子里依稀的水光,“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抢在轩辕氏之前找出姜家的人——而在这件事之前,”倏地抬眼看向罹昊,“你必须尽快完成剩下的两个双生祭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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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市郊,轩辕家别墅。

  轩辕灭站在二楼宽敞的观景平台上向远处眺望着,一金一蓝的妖异瞳眸倒影着毫无生命力可言的灰黄色树林,脸上的表情却是意外的柔和跟闲适。

  轩辕破站在他的左手边,蹙着眉饮下高脚杯中的瑰丽液体,“残怎么还不回来?”为了这个破败不堪的世界,他们已经耽误了太久的时间,真是得不偿失。

  “世界各地地震、海啸不断,联合国忙的焦头烂额,”平静的转头笑睨着难掩焦躁的轩辕破,轩辕灭挑眉,“没有残帮忙,他们根本不可能撑到现在。”语气里颇多自豪。

  “是我的错觉吗,灭?我觉得你今天似乎很开心啊。为什么?”

  轩辕灭没回答,只是低头用手指仔细的描摹着白玉栏杆上那些古朴精美的花纹,眼角眉梢却都带着不容错认的笑意。

  轩辕破晃动着酒杯里残余的液体,透过淡红的水晶端详着偷笑的轩辕灭,许久才笃定的开口道:“消要回来了,是吧?”虽是疑问的口气,态度却异常的肯定。

  “呵呵,被你猜出来啦。”孩子气的摸摸垂在肩侧的浓黑发梢,轩辕灭微窘的红了双颊,“我表现的太明显了哦?”

  轩辕破干咳几声,说出在氏族里公开的“秘密”,“这还用说吗?偌大个轩辕氏,能让你看上去像个人的,除了消和残,还能有谁呢?”

  轩辕灭笑眯了眼,颔首道:“我已经五年多没见到他了。”

  轩辕破不自觉的叹口气,“其实……”

  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轩辕灭好心情的摆摆手,“破,事情都过去了,就别再多想啰!”最重要的,是他们还拥有现在和未来!

  ——※—※—※—※—※—※—※—※—※—※—※—※—※—※—※—※—※——

  “嗔姐,我想做双生祭祀。”

  轩辕消离开的当天下午,脸色苍白的田薰走进了罹嗔的房间,开口就是这句话。

  罹嗔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坐在大理石地板上,面无表情,“为什么?”

  “我跟昊哥告白了。”紧紧的攥着双拳,田薰浑身颤抖的难以自制,“可是他不要我。”

  “‘他不要你’?”喃喃的重复着田薰的话,罹嗔半阖着双眼,“他是这么跟你说的?”

  “是。”咬牙从齿缝中挤出答案,田薰阴郁的抿着嫩薄的嘴唇,“所以,我想尽快完成祭祀,然后离开。”既然连昊哥四分之一的爱情都得不到,那他干脆放手。

  “小薰,你觉得我现在的样子可怜吗?”

  “……什么?”错愕的瞠大眼儿,田薰直愣愣的瞪着罹嗔,“你……”可怜?

  罹嗔懒懒的睁开眼,环顾着一室的冰冷凄清,唇边有个绝美的弧度,“倘若在几天前,有人敢说我‘可怜’,我会笑到抽筋——可是今天,不用谁说,我也能感觉出自己的可怜和可笑。”因为她的身边,少了那个能够带给她温暖的、最重要的人。

  “嗔姐,昊哥的身边已经有很多爱他的人了。”聪明如田薰,很快便反应过来罹嗔话里的意思,苦涩的蜷起嘴角,少年的嗓音是黯淡而低嘎的,“我不认为自己有那么重要。”

  实际上,田薰甚至认为自己不在了,罹昊反而会得到解脱。

  “你错了,昊不是那样的人。”平静的反驳田薰的说法,罹嗔的双手用力撑住地面,动作迟缓的从地上站起来,“小薰,不是我为昊说什么好话——他确实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嗔姐,他拒绝了我,却‘收下’了洛宁!说句不好听的,洛宁其实经历过跟我一样的事情,凭什么昊哥要了他却不要我?我……我哪点儿不如他?”说到最后,倔强的田薰已经哭出声来,“我……我就那么让人讨厌吗?”

  从小到大,田薰因自己独特的外貌遭遇了太多不公平的待遇。小时候他无力反抗,长大了他却只能冷漠以对——哪怕舆论界拿他的发色和相貌大做文章的程度超过了对他作品的纯粹关注!因为这就是社会,这就是现实,他只能向他们妥协。

  久而久之,田薰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真实情感了。

  说到底,田薰不过是个陷入爱又不知道该怎么去爱的傻孩子。

  “你以为昊这么对待你,是因为你自己的原因吗?”罹嗔失笑的瞥了他一眼,“错了,他这么对你们,是因为他没有自信。”

  “没有……自信?”

  “是啊,‘没有自信’。”不太优雅的爬上铺着雪白兔毛的贵妃椅,罹嗔往僵冷的掌心呵呵热气,“我那个白痴弟弟,从小就很没有自信。也是我们的错吧,为了能让他平安无虞的顺利长大,总是不让他做这个、不让他做那个,凭空给他增添了许多的‘限制’,也片面的否定了他的存在价值——其实从这个方面来说,昊跟你一样呢,小薰。”

  田薰和罹昊很像,既渴望被爱,又不停的质疑他人对自己的爱,矛盾的无可救药。

  再者说,罹昊的顾虑实在太多,怕对“谁”不公平,又怕对“谁”有愧疚,却从不肯正视自己的内心。

  “可是嗔姐……”

  “小薰,你爱他吗?”

  “当然!”坚定的点点头,田薰的眼底闪烁着灼灼的璀璨光华。

  “那就不要轻言放弃。”从贵妃椅旁边的茶几上取下冷透的茶杯,罹嗔扯开一个寥落的笑,“你知道昊为什么要了小洛儿吗?你知道为什么他无法放弃承鞅和葵吗?因为他们三个人都像你这样的深爱着他,但却比你更固执更强势,逼得他无法不接受他们。”

  洛宁外表看上去纤细无害,其实骨子里自有一分过人的坚韧和执拗,单论固执,他可能还要远甚于季承鞅和丁烯葵——而面对优柔寡断又心软易感的要命的罹昊,他们也必须选择强势。否则,等罹昊自己琢磨明白,一切就都晚了。

  田薰深深的凝视着罹嗔,许久,才慢吞吞的说出自己的想法,“嗔姐,你是个好姐姐。”

  “肉麻的话你还是少说吧。”着迷的抚摸着锐薄的杯口,罹嗔垂眸望着杯子里一圈又一圈浅浅漾开的波痕,“小薰,这些话我从来都没跟任何人说过,今天却全都对你说了,你……”

  “我明白。”田薰用力的点头,“以后……我不会再说‘傻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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