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华灯初上,喧哗方起。
四处都是酒香花香美人香。
偏偏这欢声笑语的地方,就有人能够摊着一张苦瓜脸长吁短叹。
“唉——”
这已是白少爷第N次叹气的声音。
他为当初的冲动简直连肠子都悔青悔断了。
成天守着一堆美的冒泡儿的或清纯或艳丽的帅哥不能碰,再加上这里的隔音效果分外的差,邻间那叫小叶的孩子又特别喜欢办事的时候哼哼唧唧,每晚都给你捣腾到天亮才消停……你说,于这种极度“恶劣”的环境下,人不叹行吗?也亏他白毅坚强,换别人早挂了不止八百回了。
可谁让他被小小的几颗眼泪就打动了,就同意安槐把他给送这“鬼”地方来候着了呢?
“安总管,你这个计划……的确不错,但万一安侯爷压根儿没把我看上,或者他看上了但是不赎我就让我在那儿长呆怎么办?”从冲动中清醒,白毅曾不免想要垂死挣扎。
“白公子放心,冲着您这张脸,安槐人头担保,侯爷绝对会把您带回来。”
“……”
得,人家都人头担保了,还能说什么……
“唉——”
第N+1次叹气平息后,白毅整个人都挂在了窗口上,看着楼下红男绿女笑的那叫一个淫荡,心里凄苦可闲来无事,便低下头把握着手里的一张记载着安侯爷的生辰八字,性格爱好,体态特征……的纸条又仔细看了一遍。不过其实对于白毅来说,别说理解这么深邃的问题了,那上面大部分的字他都不认识。不过碍于面子,当初安槐给他的时候,就楞没问出口。现在呆这地方,一个熟人没有,他简直求告无门。所以,虽然白毅掌握了安侯爷的全部详细资料,目前知道的基本情况也只有如下这么几点:
安宇凌。定国侯。十八岁。性格暴躁。GAY。喜欢他二哥。
关于脾气暴躁这一条事实上是安槐说的,并恳请白毅多担待。可白毅觉得大概没有那么夸张吧。安侯爷床上就跟仔猫儿似的,除了任性一点,整个人都在可爱的范畴以内,包括他可爱的……咳咳,当然,那也许只是因为他以为对面的人是他二哥……毕竟安槐跟了他那么久,应该不会错……白毅想着日后自己在侯爷府上的身份地位,就是一阵黯然。
他好歹也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啊,地地道道的白领阶级,结果平白无故穿了,人生蓝图就此嘎然而止。且穿就穿了吧,还是一当男宠的命。白毅有时候觉着自己是不是能跑路啊,说不定若干年后就杀出头了,现下这么不死不活呆了一个星期,却连安侯爷人影子都没见到。不过白毅转念一想,估计也没那么容易,首先安槐肯定派了人手监视他。就抛开这个因素不谈,他白毅这么赤手空拳花容月貌分文没有的冒然出动,搞不好一出去就被人啥了也不一定,甚至可能最直接的下场就是饿死街头。这里情况再差,好歹有饭吃,而且吃的还真不错。且前天安槐派人来说,侯爷基本能下地了,估计挺个两天就来了。白毅想,靠,这孩子还真不当命使了……于是,再一次坚定了他救人于水火的信念。
但这个信念也再一次在两天之后的现在面临了巨大的考验,这不,隔壁又开始准点叫春了。白毅听着那有一搭没一搭的柔媚呻吟,就全身起火,身体直接的起了反应。毕竟要一弯的呆在鸭店这本身就超出了人类可以承受的限度。白毅心里抱怨不已,实在憋得难受,只得认命的站起来,躺回床上,褪了裤子按惯例自己解决。
白毅一边下狠手一边想,MD,每晚这么来一出,可能还没遇着侯爷人,老子就精尽人亡了……
正忘我,突然门支嘎一声被人推开,老鸨凤绮的声音仿如春风拂面:“哟,小侯爷,保证您满意。我凤哥儿介绍的人哪回儿差了,这还是个清倌,就等着您……小白?!你你……”白毅心叫不好,已来不及收拾残局,他只得被迫转头看去,正碰上门口两人的视线。凤绮自然是变了颜色,一只兰花指就那么僵在半空,微微打着颤儿。而他身旁站着的人,俊眉朗目,细挑身量,额间殷红似情非情,一身团绣金衫的派头,不正是那安侯爷是谁?
白毅于是也僵硬了,两手扒拉着裤头,嘴巴张了两下,楞不知道该说什么。那边安侯爷亦是不发一言,一双桃花眼死死的瞪着白毅的脸,白毅当即觉得幸好目光不能真如刀子,否则他肯定破相了。
这边两人的目光于空中你来我往电光火石,凤绮已经冒了一身冷,但他到底久经风月反应迅速,干笑两声:“那个……侯爷,小白身子骨强健些……扫了侯爷雅兴实在是罪该万死……”汗水顺着额角跟水似的,凤绮也不敢抬手擦一擦,谁不知道面前这爷是出了名的难应付呢,“不过念他年轻不懂事还请侯爷容涵……凤绮这就去安排其他的人伺候……”
“凤哥儿。”安侯爷冷冷清清的调子落在白毅耳朵里,只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是,侯爷。不知有什么吩咐?”凤绮连忙陪笑上前。
“这人你开个价,本侯爷今晚就要带走。”
这话一听,白毅和凤绮两个人都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凤绮高兴的是这烫手的山芋好歹送了出去,还白捡了份卖身钱;白毅虽然心情复杂,也倒是得偿所愿。于是凤绮连忙引着安侯爷去了下面的内堂搞定赎身诸般事宜,白毅则在屋里整装待发。临出门时,安侯爷回头又瞟了白毅一眼,说不出个味道,只让白毅心头猛的一跳。
半烛香不到的时间,一切搞定。
白毅走到门口,正看着安侯爷帅气十足的骑在一大白马上。
秋寒陡峭,劲风鼓舞,隐隐透出他纤细的腰身。
一张俊脸夜色里面越发显得苍白。
却更点的眼如墨漆。
白毅看得入神,似乎面前的并不是什么真人,倒似个齐齐落了凡间的仙子。
虽然这个比喻非常的恶俗,但是当时的白毅的确是这么以为的。
而且若干年后,两口子打情骂俏,白毅一时不察说露了嘴,本以为肯定惹一通讪笑,却意外的得了乖顺,某人伏在他怀里,脸红的就跟擦了胭脂。
白毅当即脸赤耳热春情勃发,一把捉回怀里啃了个昏天黑地。
……
白毅回头无限留恋的看了一眼合情春院的大门口,然后转身坐上了一顶藏青色的小轿,算是正式挥泪告别众家帅哥。可他心里暗暗发誓,等以后自由了一定要来这里好好逍遥一番。
想着一年后的挥金如土燕瘦环肥,白毅顶住坐轿子的万般不适,美滋滋的睡了过去。
当然,那个时候的白毅并不可能知道,自己一辈子是再无机会进这地方一步了。
第7章
夜朗星疏。
白毅摇摇晃晃的也不知道过了几里,正赶上思维停滞身体僵硬被卖了都不知道的境界,突然听到有人隔了布帘低唤:“公子,公子……安府到了,请下轿。”白毅揉揉眼睛,魂还没收回来,迷迷糊糊的掀了帘子落地。
一入眼,便是定国侯府那扇红木漆的大门,旁边立着一对张牙舞爪的狮子,门上方还悬着两只火红的灯笼,大小直逼天安门城楼挂的那一排。这壮观的情景不知道为什么就让白毅联想到了“一入侯门深似海”这句话,颇有点感慨。
他下轿的时候就看见安槐和安榕两个门神在门口站着,一脸我不认识你我们初次见面的表情,安槐口里还念念有词:“公子好。请问公子贵姓?”安榕则面无表情随着安槐抱拳鞠躬。而白毅初初还处于发昏的状态,这谁啊这不安槐嘛,一个星期不见就认识啦……眼看就要上前拍拍他肩膀,突然转念想起了他和安槐之间的约定……白毅这才彻底醒了事,学着古人的姿态装腔作势顺藤打哈哈:“鄙姓白。”说完,眼光还偷着四下看了看,大白马还在旁边,马上人却不知道闪哪儿去了,多半是已先进去了。
“原来是白公子。我是安府总管安槐。这是安榕。侯爷吩咐我们好好招呼公子,请公子移驾。”
“有劳。”说出这两字的刹那,白毅自己都想给自己拜那么一拜。这多聪明一孩儿啊,有样学样,一个星期的工夫就能够知书达理了……
夜已经深了,天空一轮白花花的月亮。十五将至,只略缺了一只角。
清洁的月光洒在府院里,映得一目生辉。
白毅上回进来,是猪八戒吃人参果不知味道,囫囵一下就过去了。现在虽然昏昏暗暗,可也不妨碍他刘姥姥进大观园,满腔的闲情逸致四处打望。
果然是个富贵的地方。
单不说那些精妙的设计,只这花园的面积也够惊人的。他们途中居然还过了一片湖。
楼阁相望影斜疏,眼树苍碧倚古香。穹苍远,凡俗近,草木亭台或起或落间,分外显出些细致。
资产阶级啊……白毅咋舌不已,暗暗感叹,俺要有这么多钞票那还自暴自弃个P啊……所以说安侯爷那人也忒不惜福了……
安槐打着灯笼走在最前,白毅后面跟着安榕,一行人七拐八弯的踏着回廊走。
其间,安槐不时回头给白毅介绍一下他们目前身处的位置以及府里的基本情况。白毅趁这机会把那纸条上不清楚的又变着法子问了一遍。安槐也十分耐心,捡要紧的细细的讲给他听。
比如这府上其实还有其他几位公子,不过没名没份,权作男宠。
再比如侯爷住在凌烟阁,也就是上次白毅呆过的那个地方,和公子们的所在相隔不远。不过若没有特别吩咐,是不能随便进入。
再再比如侯爷从不在公子处留宿,事完了就走人云云……
白毅越听越不逮劲儿,这哪是一小受该塑造的形象啊,这不典型一小攻嘛?!当即冷汗就不止了,他可是以为安侯爷那厮是0才答应帮安槐忙的,结果现在摆明人家攻受兼备,且最糟糕的情况是,安侯爷估计只愿意做他二哥的0!也是,人侯爷自尊心那么强,被皇上压就算了,能受得了被男宠压么?!……白毅一阵头晕,自己居然算差了关键的一步。要知道,他白毅是真真正正的纯1啊,与所谓前后开工的类型之间的矛盾简直如同老鼠跟猫混,根本不可调和……这可怎么办?……难道他白毅的后庭处女就要沦落在那个风都吹得倒的男人手里了?!颜面何存……颜面何存……
可任他脑子乱成一团,脚下却也不停。安槐领路,又绕过了一个小巧点的花园,前面隐隐现出一方楼阁。白毅失了新鲜尽头,犹自沉浸在打击中,安槐忽然压低了嗓门对他说:“白公子,侯爷把你安置在流光阁,看来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没等白毅问明白为什么,安榕就冷冰冰的接道:“就算这样,也不一定代表侯爷看上了他。不过是几分相似罢了。”
安槐听了,忍不住回头驳他:“夜夜流光相皎洁。安榕你又不是不知,这流光阁是侯爷他为了圣上才……”安榕忽然咳了一声。安槐当下禁口不言。
白毅觉得奇怪,顺着路望去,果见远远有人走过来。
近了一看,竟是个女人,领着几个仆从。满身珠翠的行头,脸蛋倒是生的美,可惜眉宇间不知为何就添出些兵气。她神情倨傲的扫了一眼白毅,转头对安槐说:“就是他?”语气间鄙夷之色颇重。白毅听着乱不爽,可他并不知道面前人的身份,只好隐忍不发静观其变。
安槐向前一步,必恭必敬的行了礼道:“顾小姐,这位是白公子。侯爷吩咐我们尽快安置好白公子,一会儿侯爷就要来流光阁……”
只见那女人手一扬,“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就扇在了安槐脸上。安槐头微微一侧,又回了原处,依然保持恭敬的姿态。白毅倒是吃了一惊,血气翻涌差点冲上去,却被人从身后死死拖住手臂。安榕小声道:“你别乱动。”
那女人恨恨说道:“安槐,你三番两次跟本小姐过不去,本小姐念在侯爷的份上不与你计较。你别指望这么着就能不知尊卑忘了身份。不过一个奴才,也敢在本小姐面前拿大!”说罢,一把掀开安槐,径直走到白毅面前,眼光跟刀子似的戳过来。白毅瞅那架势,似乎恨不得能够立马撕了自己,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这谁啊半夜这么大火气?!
“哼!也不过如此!这种货色,他也就新鲜个几天!赶明儿等我进了这个家,非得肃清肃清,要你们这些贱人好看。”接着鼻子里又哼了两哼,这才走了。
白毅气得都没边了,刚想违背个人从不打女人的原则跟上去揍她,无奈安榕拽得死死的。白毅挣了两下没动静,方意识到,平时看这安榕不起眼色,却大概是有些身手的。白毅弱质少年自然胳膊拧不过大腿,只得冲那女人消失的方向,嘴上卖力讨回些公道:“你TM才是贱人呢!老子那根筋犯你头上了,这么骂我?!MD!”安榕也不开口接话,估摸着人走远了,才渐渐松了开。
白毅甩甩略有些发麻的手臂,眼睛瞪着安榕。
安槐看他一眼,轻轻说道:“那是顾珍儿。”
“谁?!”白毅气儿没顺,呼呼的转头问道。
“白公子忘了么?安槐曾说过,圣上要侯爷成亲的事儿。这顾珍儿就是侯爷未过门的妻子。”
“未过门?”白毅想着好像是听安槐提过这人的事情,“未过门怎么就在这边横啊?!不就是一女人么,你们也由得她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