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王各怀鬼胎,定下午时之约。狂风呼啸而过,红色和黑色的旗帜交错飞扬。飞扬的尘土谜了人的眼。预示著未知的变数。
“这是怎麽回事,你给我解释清楚。”
武安随大军退回雍布营中。终於有了审问的机会。他可不能平白做了人家的棋子。什麽法王,这摊混水武安避之优恐不及,罗秦说不定还在什麽地方等著他,哪来这个美国时间?
雍布观察著武安黑了半边的脸色,小心的选择措辞:“我这是拖延时间嘛,那种情况……”
“你不会找其他借口拖延阿!”生在21世纪中国的武安可没有什麽尊卑观念。尽管知道应入乡随俗,尽管知道面前的布头是掌握生杀大权的王,但武安还是愤怒他的鲁莽:“现在你打算怎麽办?你等於把法王推向阿尔切那边!”
“不对,武安,法王是你。你会去阿尔切那边吗?”
“当然……不对,我不是法王!”差点被雍布牵著鼻子走,武安忿忿的横了他一眼。
“我说你是,你就是。”雍布还是那副自信的表情。
武安恨不得把那爱眼的笑容打下,麻烦是他惹的,为何自己要帮他善後。虽然森耶有可能是他的前世,但并不代表自己要接受他的孽障阿。
“王,宰辅、右将军求见!”外帐的侍从回禀。来日方才,也不急於一时,武安放弃了争论。
“宣他们进来。”雍布高兴的转头对武安说:“他们都是我的朋友,介绍你认识一下。”
帐帘掀开,两人先後走进来。一人面红齿白,温文尔雅。另一人,高大魁梧,威风凛凛。雍布兴高采烈的迎上前,与高大魁梧者勾肩搭背,介绍说:“这是米拉日巴。我的右将军。”忽的,手被温文尔雅者狠狠的拍下来,雍布委屈的按摩红肿的手背:“他是罗阿木。比石头还硬的木头。”
锐利的视线在雍布身上撮了好几个洞,罗阿木冷冷的提醒:“王上,你必须紧记上下有别!”
“不是说贤君要与臣子亲近,爱民如子的吗。”
“对,但尊卑也要分清界限。”
雍布面色不悦,不以为然。
武安初见罗阿木就颇有好感,忍不住出言相助:“布头,他说得没错。上下不分就会乱了法纪,王者的权威被藐视,言不听计不从。没有人冲锋陷阵,没有人舍身为国。国家必亡。”
帐内的三个人齐齐望向武安,眼神尽是惊异。
雍布略一沈思,再问:“那你认为为君者应该如何做?”
“顺势以从事。”武安答
三人异口同声重复武安的话
“可以解释一下吗?”罗阿木不解
“呃,顺应时势而变,也就是实事求是。”武安想了一会:“根据自己国家的具体情况和国家间的形势,制定政策。”
“那你觉得我们国家应制定什麽政策?”罗阿木的眼睛闪亮闪亮的
“我不大了解情况……不过,我知道战国争霸,最重要的是四点。”
“哪四点?”
“物资、民心、人才、君主。”武安停了一下:“战争耗财,军队需要抚恤、粮草供给。战争破坏生产,流亡至中央地区的百姓,也需要金钱安顿、粮食果腹。这是一。得民心者得天下,自古不变。这点不用多说。人才,有用的人才能出谋划策,领兵出战。使国家立於不败之地。这是三。好的鱼饵钓好的人才,顺民心者得民心,经济发展需要好的政策辅助。如果,为君者不明白其中道理,国家危矣。这是四”
说完,看著三个人瞪大的眼睛,武安不好意思的摆手:“这是我胡乱说的,你们不要太在意!”
“不,很有道理。这些道理虽然浅显,但却是最难做到的。”
雍布皱眉思索,其余两人也点头同意。
罗阿木和颜悦色的询问武安:“还没问先生的名字?”
武安还没张口,雍布抢先说:“他是武安,我的法王。”
“什麽!!!!!!!!!!”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罗阿木愧疚的双手合十,90度大鞠躬。
武安急忙把他扶起,经不住三人的苦苦哀求,他终於答应参加法王的试炼。他头痛的扶扶额角,如果有一排人,用国家、苍生、战争爆发,什麽的来压你,就算本性没那麽伟大也要伟大一回了。
如果被判作假法王,自己恐怕会被信众生吞活剥。
他颓废的长叹,想到罗秦。
“你可以帮我找个人吗?”
“谁?”罗阿木很乐意帮忙
“我的未婚妻,罗秦。”
啪塔!
瓷器破碎的声音空荡荡的回响。雍布看著洒落满地的饭菜发愣。
“布头?”武安改不了口,仍直呼雍布的小名
雍布像是从噩梦中惊醒,迷茫的回应。武安没留意他发白的脸色,顾著向罗阿木描述罗秦的外貌特征。毕竟相伴共事多年,罗阿木察觉了什麽,担心的看著雍布。
雍布原地呆了一会,重新振作。扑上前,将武安禁锢在怀里,挥挥手示意罗阿木这颗特大号的飞利浦灯泡走开。
“再说什麽,我也要听!”
武安原不想理他,任他一边凉快。转念一想,人家好歹是一国之君,门路说不定比罗阿木还广。就在重复一次罗秦的事。
“她待你比我还好吗?”雍布面带微笑,双眼却在喷火
“这怎麽能相提并论呢?”武安莫名其妙,一个是妻子,一个是朋友(刚认识的)两者的好,并不相干,都无法互相取代
雍布浑身一震,像被当头一击。不自然的抽动嘴角,然後背过身。弯下腰摆弄他的高筒军靴。
高大的背影,泄漏出某种忧伤的情绪,揪痛著武安的心。
不要背对我!
武安有一瞬间的失神,相似的画面一闪而过,快得抓不住
“森耶……你不再爱我了吗……”
“你说什麽?”武安似乎听到雍布弱不可闻的低语。雍布嘴唇煽动几下,最後抿紧。转过身後,是阳光灿烂的笑容。
“你病还没好,该多歇息。”
他的脸上完全不见阴郁的痕迹,自己多心了吗。
武安怀疑。
“我不妨碍你休息了,要盖好被子哦。”雍布叮嘱一番,转身离去。
偌大的帐篷只留下武安一个人
他的心就像这座大帐篷一样,空荡荡的
“莫莉……”
“不要看我,森耶……”
“好,我不看。抱抱你,可好?”森耶心疼的从後方抱紧那孤独的背影,莫莉抽泣著,埋在森耶的臂弯。
“森耶?”莫莉抬起泪痕满面的头
“嗯?”
森耶温柔的亲吻她的发丝
“你会永远爱我、永远不离开我吗?”
“会的。”
“哪怕我众叛亲离?”
“哪怕你众叛亲离。”
“哪怕我转世为他人?”
“哪怕你转世为他人。”
“森耶……”莫莉长叹
“你对我如此之好,万一有一天你不再爱我,我该怎麽办……”
眼泪自眶中淌下,滴落在枕头上润湿一片。口腔中尽是苦涩。武安醒来,第一次感到迷惘。
罗秦……
莫莉……
6.
沃其,传说为魔女的心脏所在地。自远古起,沃其就是西大陆的宗教圣地,四角连同中央建立神庙形成尖锥状的结界,供奉至高神遗留下镇压魔女的四法门。伽陵王朝建立後,女王莫莉将此处分封给战死的心腹重臣森耶,并追封其为神庙之首法王。从此创立法王转世制,每一代的国王在上届法王圆寂後便开始寻找新的法王转世并代理沃其一切事务。法王坐床受戒後,从君王手中接过除军权之外的一切权利,管理沃其政治、经济、外交。法王既是宗教首脑,也是最高行政官
同样的,神庙既是宗教最高圣坛,也是最高的政府机构。法师─大法师─持明大法师─法王构成一个完善的神权官僚体系。俨然一个政教合一的国家。
伽陵王朝分裂後,中央对沃其的控制力减弱,第13世法王利用自己的宗教影响力,争取沃其的独立,甚至野心勃勃的企图控制王权。由此王权和教权的争斗如火如荼的开展,一直持续到现在。双方互相利用,互相攻击。各有千秋。有时王权压倒教权,有时教权压倒王权。
“头痛……”武安抛开足足有一块砖头那麽厚的《沃其地方史》,愁眉苦脸的抱怨。雍布盘著腿在他对面正座,似笑非笑的放下手中的书:“法王可不能对自己的地盘一无所知哦。”
“够了……这劳模子让别人去做吧。”
武安倒下,成大字形舒展手脚。马车轻轻摇晃著沿著神庙的大道行进,周围随行的车辆发出木轮使过沙地的的咯吱声。武安逐渐有了睡意。迷迷糊糊中,一个温暖柔软的物体磨蹭著他的唇,接著来到颈边的敏感带。武安的欲火被挑逗上来,开始不安分。那柔软看穿了武安的心思,越渐往下。
阿……武安舒服的呻吟,下半身包围在紧窒灼热的火炉中,灵巧的小蛇在分身的铃口上下旋舞,欲望即将喷射而出。
“啊呀!”武安的头部撞到硬物的棱角,清醒过来。
他睁开眼睛,想起刚才的春梦。疑狐的望向雍布。对方正好好的坐在原地批阅奏折。自己身上的衣物也完好无缺
武安不由暗骂自己多心,不过那春梦真的好真实。视线下移,武安尴尬的迅速蜷起身子。
“怎麽了?”
发现武安怪异的动作,雍布好奇的问
“没什麽!”武安急忙掩饰,说什麽也不能让别人看见自己下半身勃起的样子。
可恶,自己就那麽欲求不满吗?
中央神庙位於沃其最高峰旁拉卡日次顶端,每年都有数以万计的信众千里迢迢、跋山涉水前来朝圣。富人坐车、穷人步行,还有乞丐乞讨、商贩沿路兜售。蜿蜒盘旋的山道十分拥挤,人们接踵摩肩,大声谈论,脸上洋溢著虔诚的光芒。
此景令武安感慨万分,他似乎回到了西藏那块神圣的土地,一排排朝圣者转著经轮,一步一跪的向神显示自己虔诚的信仰。
法王?
这神圣的至高位,真的是他可以窃居的吗?
事情已容不得他退缩,他和雍布走下车子。顿时四面八方的视线几乎灼痛了武安。
“听说这次的法王居然有两个!”
“你说谁是假的?”
“我看那个是假的,那举止一点也没有法王的风范。”
“听说他是异界的人哪。”
“难怪……”
“法王向来是在沃其转世,我看这个是假的。”
众人的窃窃私语在武安心里掀起惊涛骇浪,无名火起
以为我稀罕法王这个位置吗?
雍布暗地里拉拉他的衣袖,低声提醒武安收起晚娘面孔:“微笑。”
武安磨牙,扯动嘴角僵硬的肌肉。算是笑了。
雍布翻了个白眼,无可奈何。
神庙深处走出个老人,身著红黄袈裟,头顶尖帽,上垂下两条流苏,随著他的行进前後摆动。他朝雍布行完礼,就回头打量武安。
“他就是吗?”
“对。”雍布肯定的回答:“武安,这位是梅阿充,持明大法师。诛魔的看守者。”
武安点点头。雍布曾向他讲解过神庙的情况。神庙的主宰法王以下,是四位持明大法师分别为息、增、怀、诛四法门的看守者。平时四位持明大法师分驻四座神庙管理事务,只有发生像法王试炼类的重大事情,四人才会带上各自守护的法器聚集中央神庙。梅阿充所在的神庙与雍布所在的势力范围相邻,两人来往密切,堪称忘年之交。
梅阿充的目光停留在武安脖子上殷红的一点,好心提醒:“山上蚊虫多,要小心点。”雍布立刻忍俊不禁。手边没有镜子,看不到脖子的景象,武安只得放弃,莫名其妙的看著雍布笑的东倒西歪,不满的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