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至终,这个人唤的都是灵儿的名字。
就这样睁著眼睛直到外面隐约传来金鸡第一声悠长的报晓,何然知道自己该离开了。
再不走,自己真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22
启程去长安的迎亲的队伍已经整装待发,马匹都不安分的跺著蹄子,只想快快赶路。
队伍中,六辆装饰华贵的新车都四角高挑流苏低垂,描金画凤锦秀车帘看的出做工精细,随行的四百名亲兵一色的红色新衣,胯下一色黑色骏马,衬的个个精神抖擞。
恒渊更是一身红色劲装英姿矫健的骑在一匹装饰华丽的高头骏马上,黑色的披风在风中上下翻飞。
直看的前来观礼看热闹的百姓一个个感叹万分,姑娘媳妇们更是涨红著脸翘首踮脚,只盼这英俊的小王爷眼睛能瞅自己一眼。
恒渊的目光却在人群里寻找易月何灵的影子。
与他稍微慢著半个马身的名悦小声提醒他:"别找了,何灵身体还不舒服起不来床,易月身子不利落更是不敢让他在人多的地方挤。"
恒渊这才收回四下寻找的眼光。
摸摸鼻子,前天在归秋楼里和何灵做了一夜,那家夥一早就溜回家,等他回府就看到何灵躺在床上面色通红,竟是发烧了!
来不及埋怨他怎麽受的凉,恒渊心疼的又是抓药又是照顾他,外面还要检查去长安的最後工作,简直是忙翻了!
易月本想帮忙照看,恒渊不让他近何灵半步。
他可是现代人,太明白流感什麽的对怀孕初期的胎儿损害。
不怕万一还怕一万呢!所以恒渊宁可自己亲自多操点心了。
就这麽一忙活两天过去,直到昨天晚上才知道何灵的哥哥何然竟然已经离开回山了!这个消息让他小小的意外一下,想到那人笑的安安静静的样子,不知怎的心里就是那麽一疼。
"吉时已到!奏乐起轿!恭送英亲王一路顺风!"礼官尖细的嗓子唱一般的念出这几个字後,立刻鼓乐齐鸣鞭炮炸响,迎亲队伍就这样缓缓走出了大京正阳门,随在後面看热闹的百姓也跟著涌了出来。
在汹涌的人群中,一个不起眼的小车子也随那些官宦人家的小姐们的轿子车子一起出了城门。
小轿出了城门,随大家走了一段路後,在一个路口不著痕迹的停下。
这个路口停了不少休息的小轿和马车。
过了片刻,有的车走了,有的车来了,那小轿跟了一些开始往回返的人流又往城里走去。
迎亲的队伍出了大京就加快了速度,路过一片树林的时候,原本走在最後的几骑,在没人注意的情况下悄悄离开了。
正午的阳光暖暖的照在小路上,一辆普通的双辕马车从远方疾走而来,赶车的大汉不停甩动手里的长鞭,鞭梢在空气中啪啪做响。
骨碌碌的车轮声在寂静的官道上传出很远。
"颜虎你稳著点,少爷受不住的!"车里面传出带著一丝焦虑的声音。
赶车的颜虎看著前面不远的一片树林对後面说:"再忍一下,前面有片林子,我们到那再歇一会。"
遮挡的严严实实车厢里,铺著厚厚的一层锦被,除了一个跪坐在一边的小丫头,锦被上还躺著一个面色苍白的少年。
一路颠簸,少年难受的几乎就没睁开过眼睛。
小金红又担心又害怕,抓著少爷露在外面的冰凉的手,暗暗掉泪,却不知如何是好。
虽然她惊异自己一直照顾的小姐忽然变成了少爷,可不管怎样,他都是自己的小主子。
她不明白,少爷的病既然府里都医治不好,那麽即使到了远房亲戚家又能怎麽样呢?
看少爷身体这个样子,能不能活著挺到还是个问题。车子终於停了下来,小金红看看还在昏睡的公子,将一直闭著的车门推开,只放下车帘透口气。
自己也跳下车和赶车的颜虎打了声招呼,就跑到林子里面解决一下内急。
等她再跑回来的时候,远远就见颜虎倒在地上,几个黑衣蒙面的人骑在马上散在他们马车旁边。
其中一位头带纱帽遮住了脸的人怀里还抱著一个人!正打算离开!
打劫!金红立刻想到这个,可没等她想为什麽武艺高强的颜虎一声不响的倒在地上,她就又惊又急叫了起来:"公子!放开我家公子!"那人怀里抱的人正是自家公子的穿戴!
她这一声喊,
"公子!"小金红的喊了出来,全忘了自己的危险。
蒙面人看著又惊又急的小金红跌跌撞撞的跑来,本打算立刻离开的人,停了下来。
跑到跟前的小金红腿软的再也站不住,她跌跪在地上泣声说:"大爷们放过我家小公子吧!他病的很厉害~你们带走他,他会死在路上的!"
蒙面人似乎笑了张口说:"我不带他走,他才真的会死呢。"
听到这个声音,金红呆呆的看著黑衣人,这个声音意外的温柔好听,重要的是似乎在哪里听过。
"既然看到了,就一起带走吧。"那人丢下一句话,掉转马头率先离开。
还没反映过来的金红只觉眼前一花,在她的惊叫声里被人从第上捞起,带到马上!
"坐好了!"耳边一声低喝,坐下的马如同飞起来一样迅速离开了。
林子边上,除了还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颜虎和驾在辕上还在悠闲吃草的马,又恢复了安静。
23
出了大京,队伍走的很快一路上几乎马不停蹄,每天夜晚恒渊就以车马劳顿为由,直接就在驿站休息,谢绝官员的拜访。
就这样走了三天,一直走在队伍前面的名悦身体忽然不适,无奈下只好在前方的彬洲停下。
队伍停在驿站,彬洲太守带著大小官员乘机前来拜见,恒渊一面接见一面派人去城里找带郎中。
找来的郎中面色为难的给了个方子,嘱咐了声病人不适再随队跋涉,安心静养就告辞了。
恒渊淡笑著将郎中的方子借著烛火烧掉,才走到桌边拿出一张同样的信笺运笔落字,没一会工夫一张与那郎中字迹一样的另一张方子写了出来。
恒渊喊来守在外面的林海:"快去照这个方子把药抓来。"
林海收了方子,立刻骑马去办。
他心里知道,这後面生病的人绝对不是萧公子,但也怠慢不得!毕竟这是堂堂英王爷亲自劫来的人。看著林海关门出去了,恒渊才转身走进了内室。
站在床边的人听到动静扭过头,见是恒渊就淡淡笑了一下问:"派人去抓药了?"
"恩。"恒渊应了一声走到床边,自然的站到他身边拉住了名悦的手。
轻轻挣开他的手,名悦指指床上气丝如游的人说:"你早知道他是男人?"
恒渊苦笑著摇摇头:"我那有那麽神?念在他也是故人,才不忍心看他命归黄泉。却真是没想到......"
名悦眉毛一挑:"原来也是故人。"r
恒渊抬手点点名悦似乎带著一丝嘲弄的嘴角,无奈的说:"我如果说他是和你一样的故人,你可相信?"
名悦轻轻叹口气,伸手反握住恒渊的手:"我又没说不信,再说你又何苦骗我?。"
说罢,眼光又看向了床上的人:"他还能坚持不住吗?"
恒渊弯腰在床头的圆凳坐下,伸手两指搭上床上那苍白细致的手腕,再次静心把脉。
半刻後,恒渊松开手站起来说:"没事,幸好路上已经给他喂下半棵朱果,脉象虽然微弱,但还算平稳。等药来了煎好在服下半个,他的命就算保住了。"
既然恒渊都说死不了,那就没什麽好担心了。
松了口气,名悦找了个凳子也坐了下来,在马车上陪著病人颠簸一天,不敢开车门透口气也是很辛苦的。说来真是话长,前天刚出了大京队伍加速前进刚一个多时辰,恒渊忽然就要名悦陪他去车里歇一会,一进去恒渊把门一关,就开始脱衣服!
看名悦转身要窜,恒渊连忙拦住他,小声给他解释。
原来,刚才他接到蝙蝠飞鸽传来的紧急密报告。
恒渊现在是要名悦换他的衣服後带上纱帽出去,冒充他在队伍里,而他则要悄悄离开一会。
明白了恒渊的意思,名悦又担心他遇到危险,恒渊就笑说:没关系,我带林海他们几个侍卫去就可以。
於是恒渊就穿著名悦的衣服,带了纱帽就大大方方的走了出去。
等到夜里,队伍按计划在第一站驿站停留的时候,恒渊半夜才回来!胳膊里还抱个几乎半死的人,吓了名悦一跳。
後来才知道这个病的要死的被恒渊阶来的少年,竟然就是定远王家芳名远播的郡主!!
郡主变少爷是很奇怪,但想想连易月何然不也是男变女去遮人耳目了,那麽定远王老奸巨滑的把儿子当女儿样就可以理解了。外面传来林海的报告声,原来他已经把药都抓来了。
名悦习惯性的就要出去,恒渊连忙一把拉住他:"你出去干什麽?现在大家都知道你身体不好卧床休息,你出去被外人看到怎麽办?"
名悦这才想起,现在重病在床的是他!
24
听到恒渊出去关门的声响起,名悦轻轻走到床前。
床上的人静静躺著几乎感觉不到他的一点气息,如同一个没有生气的------漂亮娃娃。
名悦无声一笑:又一朵桃花?恒渊出去没一会就回来了,原来是叫人送了饭菜过来,等人出去了,恒渊就把名悦拉出来吃饭。
奔波一天,名悦也没什麽胃口,本想随便喝了点稀饭就好,结果被恒渊硬劝著喝下一杯白酒说是松松乏。
这顿饭吃的还算很快,应为恒渊说厨房里还煮著药要去看著点,就出去了。
名悦自己在里间坐了一会,酒劲有些上来,就坐在桌子边一手支额打起了盹。在名悦几乎坐在椅子上睡著了的时候,门开了。
恒渊端著冒著热气的药走了进来。
名悦连忙跳起来,要过去帮忙。
将药放到床头的桌子上,恒渊伸手捏捏名悦一脸疲惫的脸轻笑道:"夫人你就不用动手了。"
名悦脸一红,打掉他的手啐道:"我哪里是你夫人!"
"好好,你现在不是,等我去你家提了亲,你才是。"恒渊笑咪咪的看著他。
名悦听了怔住了,恒渊这家夥笑著这麽欠揍,该不会真有这打算吧???
"我看你结婚结上瘾了?"
恒渊听了不急也不恼,只是低头用小勺子轻轻搅和碗里的药,让它凉的快一点。
最终还是名悦帮著扶起洱海,恒渊将吹凉的汤药一口口喂到他的嘴里。
那起丝帕擦掉遗留在洱海嘴角的一抹残汁,名悦放洱海躺下。
将碗收走,恒渊很快就回来了,後面还跟了不少人在外间小声捣鼓,听动静竟是搭了个床!
又听恒渊吩咐他们把烧好的热水提一桶过来,人才退了出去。
名悦绕出来一看,果然外屋靠著屏风摆进来了一张矮榻。
"你今天先睡这。"恒渊指指铺的厚厚的矮榻,解释说:"他刚服了药,今夜我就在里间照看著他。你睡这里就不会打扰到你了。"
名悦点点头,听到外面有人送水过来,就连忙闪到後面去了。
听侍卫们把水放下出去了,名悦又看看床上的洱海没什麽问题,就又出去了。
"名悦过来,烫烫脚。"恒正在往木盆里倒热水,见名悦出来就连忙招呼他过来。
名悦看恒渊提桶倒水,不觉好笑:"还是我来吧,怎麽能让你个堂堂的王爷做这些事?"
"谁说王爷就不能做这些事?"恒渊笑嘻嘻的试了试水温,觉得不错,就起身拉了名悦过来把他按到椅子上。
恒渊蹲下在名悦惊讶的眼光里,抬起他的脚为他脱去鞋袜。
"你!"明白过来的名悦脸涨的通红,就想站起来。
"坐下拉,我可是第一次给人洗脚,你可不能嫌弃。"恒渊按住了他。
"嘿嘿,这还是我第一次认真看你的脚呢。"恒渊笑著伸手将微烫的水,微微撩到手里洁白匀称的一脚上。他等名悦习惯了水的温度,才把那双脚放泡到水里。不知道是被水烫的还是羞的,名悦的双脚呈现出柔嫩的粉红色,连圆润的指甲也粉仆仆的。
修长的手指先拿著皂角将脚面脚底上下清洗一番,又伸到每个脚趾缝里搓洗一遍。
阵阵酥麻自脚底涌起,名悦扭动一下身子小声嘀咕:"好了。"
"多泡一会才管用。"恒渊头也没抬双手在水里握著恒渊的脚照著穴位力道适中得揉捏起来。
双脚酸酸涨涨,却异常驱乏,没一会名悦身子就热热的,连双脚都是粉红色了。
等恒渊觉得可以了,又用干净温水冲了冲才站起来。名悦抬著脚说:"先把鞋拿过来。"
恒渊坏坏一笑:"刚洗干净穿什麽鞋?"
说完就在名悦的惊笑里弯腰抱起名悦,走到榻前将他放榻上。
名悦拦住恒渊要解他中衣的手:"我自己来!你也快去洗洗,然後去看看人家吧。"
知道没时间胡闹,恒渊只好摸摸鼻子作罢:"本打算来个全套服务的。"
"好了好了,我心领了,你快去洗吧,水都凉掉了。"名悦红著脸连忙把他推开,拉过薄被盖上。
恒渊笑著亲他一口:"好好睡,给我留点地方,累了我也过来躺躺。"看著恒渊吹熄了灯,拖著鞋进了内室,名悦才闭上眼睛。
睡意很浓,可他依旧很久才睡去,暖暖的双脚似乎还能感觉的恒渊修长有力手指的按压。全身的真气最後一次在洱海体内运转完毕,恒渊已经累的动也不想动了。
可他还是扯过布巾开始擦拭洱海身上的汗水。
额头,脸颊,脖子,锁骨,胸口.......
手刚将洱海腹部的汗水擦掉,正要往下继续,一只纤细的手紧紧的抓住了正要往下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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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握著自己的手,恒渊痞痞一笑:"又见面了迩海。"
一双含怒的眼睛丝毫没有意料中的惊慌,迩海眼睛飞快的看了眼四周,最後眼光落在只披一件中衣的恒渊身上:"我怎麽会在这里?你在干什麽?"一开口低哑的声音道是让他意外一下!
故意色色的扫一眼迩海依然还是一副病态的身躯,恒渊坏坏一笑:"你我刚风流一把,我正帮你清理。"
迩海听了松开抓著恒渊的手,不屑的说:"你没长眼睛看不出我是男人吗?"
恒渊嘿嘿一笑,整个人欺上前去伸手捏住迩海下颌语气轻佻的说:"难道你不知道男人也能做?"
听到这话,迩海脸色一变骂了声:"无耻!"就挣动起来,结果才一动,迩海就面色一白,冷汗就冒了出来!双腿上如同有万把钢针同时扎进一般!
这个痛他已经忍受了很久,所以他立刻就发觉自己上半身没有异样的感觉了!
他苍白了脸奇怪的看著恒渊:"你给我吃过朱果?"d
"哦,上身已经不疼了?"恒渊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擦掉他重新冒出的冷汗。
然後一扫迩海盛满防备的眼睛,淡淡说:"真难为你了,痛成这个样子竟然还要坐马车出城。"
"出城?"迩海不明白的重复一遍,可随即煞白了小脸!记忆中无边无头的疼痛忽然让他想了起来。
父亲那天一早,派人将他从府里接出,说是乘英亲王迎亲队伍出城的混乱借机送自己离开大京,去封地养病。
一路颠簸,引发的痛楚,让他早就昏迷过去,根本不知道发生过什麽事。
其实迩海明白父亲送走自己不过是少个累赘!没有千年何首乌的种子朱果,他早就是死人一个了。
迩海的痛楚落在恒渊眼里,他终还心软了。
松开捏著他的手,恒渊站起来用一副不在意的口气说:"你腿上的痛,继续服药过些天也就好了。不过你伤势拖的有些久,经脉受损日後一身功夫顶多也就剩下二成。"
有些快意的看了一眼迩海震惊中带著一丝绝望的脸,恒渊低头整理一下衣服系上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