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塌上,那个自己倾慕的人,梓夏心中一片苦楚。时至今日,竟是由她掌控对自己可望而不可即之人的生死,更确切地说是亲自送他赴死!
如今的情景,强下猛药是死,拖延不治更是死!或许唯一选择的余地只是腹中孩儿的去留。
轻轻覆上高澄的肚子,梓夏如此明显的感受到掌下胎儿的踢动。是那样的有力,是那样的渴求著世俗凡尘,心底柔软的那一隅瞬间被触动。
梓夏深深吸里一口气後还是将冷香丸拿了出来!当药丸入口的那一刹,她的心痛的停止了跳动。
西域秘药自是名不虚传。没一炷香的功夫,高澄身下的血就止住了,慢慢地人也恢复了意识。脸上也不似向前的惨白,竟泛起微微的红润。可只有梓夏知道,那红润只是夕阳垂落前最後的美好!
是药,更是那要人命的痛,把高澄撤回现实的迷局。
高澄好似什麽都了然,却又像什麽都不知晓,颤抖的手紧紧地拽著梓夏的小臂,近乎哀求道:"孩子,一定要留住孩子!"
湿热的泪再次涌出眼眶,明知是无望,梓夏嘴上仍说到:"王爷,放心。你和世子都不会有事的。"
又一阵撕裂般的痛,让高澄久久的挺起身来!
在梓夏的一点点指导下,他已经慢慢适应了那样的痛。顺著那剔骨般的痛,呼气用力。高澄竭尽全力为孩子争取著生的希望。
可就当穴口已完全打开,眼见著孩子就要出来的时候,却因为是臀位而被生生地卡在了。
入阵(生子)第九章 (一)
可就当穴口已完全打开,眼见著孩子就要出来的时候,却因为是臀位而被生生地卡在了。
小小的胎足和臀部竟一齐露了出来,将穴口堵住,进退维谷!
高澄用力向後仰著头,不堪忍受地转动著头颅,零乱的发丝紧贴著早已冷汗淋漓的面颊,睁大的双眼满是空洞,双腿不住的颤抖,身体持续地挺立著。下体传来撕裂般的极痛,到了近,乎让人疯狂的程度。
那是高澄此生经历的最凄厉的痛,在被疼痛的巨浪送到顶点的那一刹,他的脑中闪现了退缩的念头!"嗯啊......."近乎哀号得呻吟声冲破了理智与尊严的桎梏,再一次响彻蟾宫!
可一旦极痛的浪潮稍一退去,高澄残存的意识便再次被唤醒,心中无比坚定,为了那个人,为了孩子他一定要振作。
"嗯啊",阵痛再次袭来,高澄在颤抖中挺立著身体。
如以往的阵痛一般,这次下体传来的痛几乎是无可复加的。可高澄心中却隐隐觉得这股子痛又不同以往。那股恼人的坠胀在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明显,但无论如何使力却再也感受不到孩子的下移。
可孩子焦躁剧烈的挣扎却是那样的不同寻常,高澄似乎能体会到宝宝的不安还有那绝不亚於母体的痛苦!
於是高澄不顾一切的勾起身体,眼中满是忧虑的忘著梓夏,忍著灭顶的痛楚问道:"孩子......嗯.......孩子怎麽了?"
此时梓夏的脸上布满了水汽,是涔涔的汗滴或是不忍的泪滴早已无从知晓,神色中是掩不住的黯然与痛苦地看著被卡住的胎儿。
看到高澄如此光景,强忍著哽咽答道:"孩子被卡住了,王爷请躺回榻上,奴婢可能要为王爷动刀。"
"嗯.......不要管我.......无论如何求你救我的孩儿"说完後,便再也撑不住地倒回到榻上。
如今,高澄的心里像明镜一般,自己的状况自己毕竟还是有数的。对於死亡他没有一点畏惧,甚至有点点希冀。
唯有死亡,他和他才不会再殊途,唯有死亡他和他才会真正的羁绊到一起。
第十四章
梓夏伫立在垂泪的红烛边,手中小小的金刀在跳跃的火焰中翻覆,泪痕已湿,心痛到了极致!
早已泣不成声的莫言更是跪倒在卧榻边,一手紧紧拽住高澄,一手不住地擦拭著高澄额上不断浸出的汗滴,口中呜咽地说著:"王......王爷,您一定要振作.......为了小世子您一定要振作。
"嗯......善见......善见......."痛极的高澄本能地挺起颤抖的身子,眼中满是空洞,神色满是隐忍,口中语无伦次的叫喊著,声声都是对元善见的呼唤,为了那个人他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
梓夏的脚下像灌了铅一般,烛台与卧榻不到十步的距离,她仿如走了一身一世的光阴,沈重的让人心颤。
轻阖双目,清幽微喘,眉头紧紧相索,满脸都是神伤,满脸都是痛惜。
可当双目再次开启,所有的犹豫与彷徨被一扫而空,梓夏眼中坚毅果决的光,划破了暗夜的寂寥。
於是手起刀落,高澄的後穴被泛著寒光的刀深深划破开来,瞬间血水如同小河水一般奔涌而下,飞溅起来。
高澄心中虽是有所准备,可无间断的阵痛以及这深深的切肤之痛早已是超出人类的极限,刹那间身子近乎笔直的挺坐起来。
瞬间达到高潮的疼痛更是让高澄的意识变得混沌,隐约间他又进入到漠北寒天的那个大帐,他和元善见早已退去一身铁光寒衣在爱与痛的边缘相互进入相互交融。可是刚刚苏醒便进入到下一轮的疼痛。
高澄的双目已经模糊,但可以分明的感受到梓夏狠命的压上了他的腹部。下体更是被手指进入,在里面翻覆著,搅动著。那种难受怪异的感觉,加之仿佛永远都挥之不去的阵痛,迫使高澄不住的向下使力。
终於,"嗯......啊"一声凄厉的嚎叫震动了宣室内外,随之而来,那团小小的东西合著母体的血水贝冲了出来。
第十五章
梓夏忙得抱起满是血污的孩子,"砰"的一声,桃花木做的宫门被狠狠地推开。
听到最後那声凄厉的叫喊,高洋再也按捺不住了,大步地跨入房间,随後便满眼通红地呆呆站在了那里不住地摇著头。
卧榻上的那个人,哪还有平日的半点威仪,整个人虚弱的像个破布娃娃。额上的汗滴沾满凌乱的发,脸色死一样的惨白,双眼轻阖,看得人心里一阵抽痛。
高洋此刻有一种想将自己凌迟的念头,头脑中满是悔意,卧榻上的高澄变为如今这个模样,他多少是有些责任的。如若,不发动政变,甚至再过几个月发动政变,高澄恐怕不会落到这步田地吧。
那一刹,他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梦,他不想要皇帝的冠冕,不想要无限的江山,他只想要他平安!
突然间,高洋的目光定在卧榻上不动了,只觉得眼睛生生的痛。
刺目的鲜血不住地从高澄的下体涌出,慢慢的变为一条血色的小溪,而榻上的被褥也早被可怖的血污弄得不成样子。
霎时,高洋如疯了一般,奔到高澄的榻前,猛地推开一直在榻边陪伴高澄的莫言,将高澄紧紧怀中,声音颤抖地对梓夏呵斥道:"快......快呀,你愣著干什麽,还不给他止血!"
梓夏轻轻看了一眼高洋,放下手中刚刚擦过的小宝宝。静静地打开针包,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梓夏的心在一阵阵痛楚的冲击下已经麻木,可残忍的事实在心里却如此的清楚,清楚地让人发怵:如今的高澄恐怕是华佗再世也救不回来了,冷香丸在短期内将人的所有精元消耗殆尽,随後用药之人就会油尽灯枯而亡,百年来无一人幸免。高澄只会变为又一个应验药理的人。
可是手却不自觉地拿起了针,是迫於高洋的淫威,或是为高澄希冀著几乎不可能的奇迹
高洋心疼地看著怀中的人,一面安慰道:"没有事的,哥,你一定会没事的。"转瞬间看到梓夏"漫不经心"的样子,脸色一变:"快呀,你再磨蹭就提头来见。"
梓夏身子一颤,准备施针的手停在了半空。
高洋见状刚要发作,便感觉到怀中之人的手慢慢得攀附上了自己的手。高澄强睁开眼睛,脸上带著虚弱的笑,缓缓地摇著头:"不.....不要,她已经尽力了,她已经......"微弱的话语被突如其来的咳喘打断"咳......咳"
高澄痛苦的模样,看得高洋心惊,刚刚缓过来的高澄,艰难的说到:"不要杀她......治得了病,治不了命,我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不要难为她了."
看到高澄满眼的请求,高洋沈沈地点了头,心里被痛苦充盈,泪在眼中不住转动。
高澄如今的光景,高洋的心中也是了然的,只是如此残忍的现实又有多少人敢直面,於是梓夏很自然地成了替罪的羔羊。可高澄刚才的一席话,像锋利的刀一样划开掩在事实前的最後一道幕布,人是清醒了,但心却被剜的生痛!
高洋也不再强求,现在的心愿只是让心爱的人平静,祥和的离去!
高澄停了一下,恳求的说到:"洋儿,答应我一个要求好吗?这是哥哥此生对你的第一个请求,也是最後一个."
"洋儿"这个称呼在高洋的耳边不停地盘旋,那是只属於他俩的称呼,是高澄自幼唤起的称呼,是曾经让他抱有幻想的称呼。
不是负气的陛下,不是愤慨的高洋,是"洋儿",是在他心中尽次於元善见的"洋儿"。过往种种像潮水一般涌入高洋眼中。
高洋一面点著头,一面哽咽地说道:"好的,你说,我什麽都答应。"
高澄轻阖双眼,而後勉力地睁开,朝宝宝的方向望了过去:"求......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好吗?放他回翼州!"
翼州,一个如此敏感的地方。高氏一门发迹於此,在那里有太多纵横交错的力量可以维护这个孩子。(表查,那个是邹的,叶子该打!)
高澄顿了一顿,竭力发出微不可闻的声音:"我知道,作为我和善见的孩子,他注定和无辜这样的词句无缘。只是,只是........咳咳"猛地一阵咳喘,鲜血顺著高澄的嘴角溢出,化作点点挑花撒落衣身。
心疼得泪不听话的低落在高澄的手背,高洋忙说到:"好的,你不用说了,我都答应你。什麽都答应。"
高澄脸上再次展开虚浮的笑,指腹轻轻揩去高洋脸上的泪,轻声说道:"谢谢了!"看著高洋的脸写满心痛,高澄的神色也是一变再变。这麽多年,他对自己的心,怎麽会不被觉察,只是......叹了口气,高澄合上眼,幽幽说道:"真的好希望一切都只是梦境一场,如果可以回到小的时候,在梨树下和你......"
声音停了,眼睛闭了,高洋等著。然而,眼睛再也没有睁开,嘴唇也不再动。
所有的一切,在死一般的沈静中消弭。
天狼星逝,一生悠悠几许。回眼望,满是蹉跎泪痕。愿将此情负来生,恐君相见却不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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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於完了,叶子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从写这篇文开始叶子就有一种罪恶感(叶子会写《入阵》纯属是偶然,当初和念的戏言,被要求兑现,这才有了凤凰台上忆吹箫,才有了这篇文章)。所以有很多想法都极其的不成熟,更新也是慢地出奇。更对不起大家的是,叶子老是食言,总是放大家鸽子(我自拍),特别是29号那次,估计有亲亲熬夜等了,叶子鞠躬!(特别是箜谈如水亲亲,叶子实在抱歉)
也有亲亲问我,为什麽先写兰陵王父亲的一段,而且一写还这麽长?
这段纯粹是为了生子,是为了补偿大家(理由,到这篇写完大家就知道了)。而且也没想到我是如此的能拖,居然写了........(时间就不要说了吧,说出来叶子像自尽)
但不管怎麽样时完了,明天开始兰陵的故事。最後祝大家节日快乐。
(差点忘记了,谢谢水晶亲一直得支持,不是亲亲,叶子就放弃了。接下了更的是送给亲亲的文《凤箫吟》,亲亲作受,叶子做攻。回头瞄瞄,老婆一定不要在!)
还加几句叶子觉得元春的判词和高澄的很像,亲亲们看。"三十年来辨是非,榴花开处照宫闱。三春怎及初春景,虎兕相逢大梦归。"懂红楼的亲亲很多,叶子就不解释了。
凤凰台上忆吹箫:http://209.133.27.102/GB/literature/indextext.asp?free=1001220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