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石缝的那一头我们是在山脚下的,但是过来了这一头我们却是在半高的地方,放眼望去,下面的庄稼随风轻动,远方几百米处有屋舍炊烟袅袅,隐约看到有人在忙活,整个村子给人一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恬静安宁、与世无争的感觉。
带头进来的雅镯此刻已经下到了庄稼田边的小路上,她回头看我,我连忙跟了下去,沿途都有人向我们打招呼,我全都不认得那些人谁是谁只得点头微笑以回之。
很快我们就来到了一间屋子前。这家房子比周围的房子都要高一些,独院,院子里有个一层一层的架子,架子上面放着簸箕,簸箕里摊晾着一些我说不出名字的东西;左边是牛棚,一只壮实的牛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在那静静地嚼着草,右边屋是厨房,厨房外草棚下放着草和柴火,主屋有台阶,和右边连着的厨房不一般高,屋外有条小走廊,如果下雨可以防侧下的雨入到屋内,很实用。
雅镯推开院门走了进去然后“噔噔”地跑上了楼梯进了屋里,我打量过周围后连忙跟着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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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小纶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对啊。”我和默佳都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我的衣服是我以前在这里时穿的那些,默佳身材比较高大,衣服是雅镯问村里一户借的。我整了整新换上的衣服点头道:“中毒太深,虽未丢去性命但是以前的记忆被剥夺了。”
面对着雅镯的惊讶,说着谎的我还真的脸不变色心不跳,甚至还敢迎视雅镯的目光,想想自己会有这样的功力,应该是跟得那个李希多了。
“难怪~难怪你一直都用看陌生人的眼光看着我还有村子里面的人,可是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怎么会有人想杀你,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呢?”
伤心、担心、焦虑、躁动,我第一次看到人的脸可以一次过反映出这么多情绪,面对此刻为我担心的雅镯,我的心突然有些内疚。
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撒谎是必须的,我是代替别人而活着不是吗?
“所以我希望你能把我忘却了的记忆补上。告诉我所有以前发生过的事好吗?”
当然重点的是我们出逃的原因!
我心里补了一句。
雅镯听了蹙眉张嘴像是想说什么,我满心期待地坐直了等着听,可是她一见我这般张开的嘴又合上了,最后她垂下眼睑不知道想些什么,门口传来了声音,她瞥了一眼门口,对我道:“旺伯回来了。”
“旺伯?”
我站起身走到门前去看,一个头发斑白皮肤黝黑的老人走了进来,看其脚步铿锵有力很是硬朗。他进屋见到我马上就露出了一口老人家难得有的完整的白牙,整个人激动地走过来在我肩膀上一拍。我不认识他,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的热情,他看我这般,询问似的看向雅镯,雅镯拉他一旁坐下让我把中毒失忆的事重复给他说了一遍,他听了眉头紧锁,目光最后落到了默佳的身上,我以为他接下来会问默佳是谁,但是他与默佳眼睛对上之后却没有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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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桌上雅镯对我说了很多事,包括旺伯是个哑巴,还有就是旺伯当初是怎么收留我们和关于这村子的事。
听雅镯说这条村子就只有我们之前走过的那条山缝作为出路,村子里的人生活上完全都是自给自足,没有人出去也不会带人进来。
我们那次撞进来纯属碰巧,正好就遇上了旺伯。他把我们带回了家里,村子里的人怕我们会带来什么灾祸都纷纷劝说旺伯,不同意我们留下,可是后来又怕我们出去之后把村子暴露掉又不同意我们出去了,不出去也正合了我们意,于是我们就在旺伯家里住下了。
听到这个我对自己为什么又跑出去产生了疑惑,这个连雅镯都不知道是为什么,既然不知道,那也就无从说了。
虽是说了这些,但是再之前的事情雅镯决口不提,我直接开口问她,她只是淡淡地道了一句“忘了的事忘了也就罢了。”
无法在雅镯口中问出个所以然,看她这样的态度我心中不免急躁。
晚饭过后我一直靠在屋子走廊边的竹柱子上仰望星辰,默佳来到我身边,我瞥他一眼,冷冷道:“有事吗?”
他也没有回答,和我一样站在走廊边上看着星辰沉默了很久,对我道:“在想李希是否安然吗?”
不提还好,一提我就气愤得不得了,气我当时怎么会这么蠢,蠢到把他所说的保证李希没事当成了保证村子里面的人没事。我狠狠地瞪他一眼别过脸去不理他,忽然听到他说了一句“抱歉”,我很惊讶地回过了头来对上他的双眼,云淡风轻,却让我明白了他也只是个奉命的人,而且事实上他一直都在我身边,正如他那时所说的,他什么都没有做。
我低下头幽幽地说道:“早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我当初就不会救梆子……”
梆子那时候要是掉下去死了就不会把我和李希带回村子,村子里就不会有今日的厄运。这样也许一切就免去了吧?
什么叫做好心做坏事,现在我真的是充分体会到了。
发现对默佳的恨意少了不少,我闭眼抬头感受徐徐凉风,那一份宁静在心头滋生,我慢慢地喜欢上了呆在这里的感觉。
如果能在这里平平静静地生活一辈子那该多好啊……
想法一出我心中顿时警醒。
以默佳的身份立场现在他巴不得马上出去向仲辰报告雅镯的位置吧!
想到这个我不禁为这条村子的命运担心,梆子村子里的悲剧不能再重演,唯一的办法就是阻止默佳踏出这个村子。
想到这里,我心中不禁暗暗盘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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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佳,过来帮我浇花。”
“默佳,过来帮我搬一下这些东西。”
“默佳,你跟我来……”
“默佳……”
一连好几天我都粘着默佳不放,连晚上睡觉也不敢睡沉,白天一有空就使唤他在我身边帮这帮那的,他也不多话,就是这么任我点。
虽然跟得很足,但是还是有跟不了的时候,比如说洗澡,又或者是……
“默佳,你要去哪里?”
“茅房,也要一起吗?”
默佳看着我,我脸刷地一下,窘极了。
“小纶,过来帮我剥花生!”
“哦,马上!”雅镯的话犹如救命良药,我马上应声,转身时听到身后默佳的轻笑声,我呲牙骂了一堆没有出声的脏话跟着雅镯进了屋里。
“小纶喜欢上默佳了吗?”
我正一边剥着花生一边偷吃,听雅镯这么一说差点没把到口的花生吸到气管里了。我拍拍胸口咳了几声,缓过来后对她大嚷:“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我哪里有喜欢上默佳了!”
“若不然,为何你总是粘着他跟出跟入的呢?寸步不离啊!”
“哪里!”
雅镯明知道默佳是仲辰的人不是吗?仲辰现在可是在敲锣打鼓地在找她,她怎么一点提防心都没有啊?
想到这我突然记起之前雅镯与默佳见到时说的话,问道:“姐姐你怎么知道默佳奉命潜在二皇子身边的事?”
雅镯笑道:“那时候我做了糕点送了一些过书房,他们那天正好在那里密谈不小心被我听到了。”
“后来姐姐被发现了吗?”
“对啊,所以被要求保密。”
雅镯说到这里时人还是一脸笑眯眯的,好像当初发生的事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我心想如果不是因为虎毒不食子怕她早就已经香销玉殒了吧。
“那默佳没有喜欢上小纶吗?”
“呃?”
话题怎么又转到这里了呢?
“姐姐你怎么老是说奇怪的话,默佳又怎么可能会喜欢我呢?”
雅镯听我说完这句话定定地看着我,看得我颇不自在的,我见她一直这样,问道:“怎……怎么了……”
“那很难说哦,小纶长得这么漂亮。”
长得漂亮就一定会惹人喜欢的吗?那万千人物的择偶标准也太过统一了吧。
我嗤笑:“是你想得太多了吧。”
“是这样的吗?那他又是为了什么这么奋不顾身地跳下山崖救你?”
“这……”我一顿。
应该是因为对仲辰的忠心吧……
竟然忠心到可以为其舍命的程度,这算是怎样的一个情结啊……
“总之我跟他什么都不是!”
我说完发现雅镯的目光透过了我直视我身后,我转回头,发现默佳不知何时进了屋里,也不知道我们刚才说的话他听到了多少,他也没有言语,直接就进了房内,我回过头问雅镯:“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就在你说你跟他什么都不是的时候啊。”
进来得还真是时候啊……
虽然没有说过他的坏话,不过谈论别人的时候那人适逢出现总是难免尴尬。
“小纶想不想知道默佳是不是喜欢你?”
“呃?”
怎么话题还在继续啊?
雅镯神秘兮兮地靠过来对我道:“只要小纶你主动去亲他试他一试不就知道了吗?”
我一听,直翻白眼,道:“为什么我一定要求证这个有的没的啊,有毛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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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睡得迷迷糊糊地听到外面好像下雨了,我翻身睡去,突然一声炸雷将我惊得整个人跳了起来,我出了一身冷汗,睡意全消。
我在哪……
我是谁……
我还活着……我还活着吗?
默佳听到了动静起身来到我床前问我怎么了,我呆呆地看着他,整个人有点懵,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是什么人,甚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活着,不安感在心中蔓延开来,我心里越来越虚,越来越慌,我惊惶地紧抓着被子拉到怀里,他发现我不妥,上了床来:“你怎么了?被雷吓到了吗?”
雷?
又是一声惊雷在头顶上炸响,我一惊,捂着耳朵惊惶大叫起来,默佳见我这般紧蹙眉头拉住我:“你怕雷?你什么时候开始怕雷的?”
怕雷?我怕雷?
看着默佳我突然清醒了。
我怎么了?我这是怎么了?
我挣开被他抓着的双臂,抹了一下额头上的发,摇头道:“我没事,我……有点睡糊涂了……”
默佳狐疑看着我好一会,在我耳边道:“时候不早了,睡吧。”
我沉默地点点头,他刚起身天空又是一声炸雷,我连忙拉住他,他蹙眉盯着我看了很久,在我身边坐下,轻声道:“我就在你身边陪着,不要怕,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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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睡得很沉,可以说是到了不省人事的地步。
一夜好眠醒来默佳并不在房里,我心中暗叫糟糕起身就往外冲。刚一步踏出屋门就发现了默佳的身影,我连忙刹住脚步躲回到了屋门后,这才记起默佳有晨练的习惯,我拍了一下自己的头回到了房里,刚躺下不久默佳就走了进来,我连忙闭上眼睛装睡。
他进来后就在我床边坐了下来,许久听不到动静的我突然感觉到他在撩拨我额前的头发,只听他轻声喃喃:“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记起来……”
入耳的温柔让我心中一颤,听门外有声他起身走了出去。听他在房外说着话我睁开眼睛坐了起身,回想他刚才的话,耐人寻味。
记起来?当初他是要我记起雅镯在哪里,可是现在雅镯近在眼前我的记忆不是已经不重要了吗?他还要我记起什么?
~默佳:你怕雷?你什么时候开始怕雷的?~
脑中浮现默佳昨晚对我说过的话,心中闪过了一些什么,我不禁蹙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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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逢旺伯生辰,雅镯说要有鱼,我自告奋勇去抓鱼,结果和默佳来到小河边,一站就在河边站了大半天。
“我不认为你做得来哦。”
“你少废话。”我卷起袖子硬着头皮对默佳道:“你在岸边等着看我大展拳脚好了。”
我别起衣摆后脱去鞋子卷起裤脚小心地踩进了水里,这水的触觉比一般的要冷上许多,渗心的冰凉让我顿时起了一堆鸡皮疙瘩。
这河面宽,却不深,水不算清澈,但是还是能看到水下的情况。我走到只到膝盖下面程度深的地方就停住了,低头看了身边周围一下,发现这里的水虽浅,鱼却是不少。感觉到有鱼在我腿边经过,奇怪的触感让我头皮一阵发麻,我猛地一缩脚一个趔趄跌进了水里,站在岸边的默佳急忙冲进水里捞起我,我起来一个不稳连同他也拉了下去,还好没有喝到水,不过两人一下子全成了落汤鸡,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我推开压着我的默佳,突然感觉到自己身后坐着了什么会动的东西,抓起来一看,竟然是条活蹦乱跳的鱼,我惊叫一声把它丢了出去,默佳见了想制止却已经晚了,鱼儿到水后不见,默佳可惜了对我道:“我想你已经忘记你是来这里干什么的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一怔,随即道:“对哦,我不是来抓鱼的吗?怎么变成丢鱼了呢?”
他无奈地笑笑起身拉起我,我们回到岸边后他拾起柴堆生起了火,空气中有了热气完全变得不一样,他脱下上衣服丢给我,道:“你烤衣服,抓鱼的事就交给我。”
说罢他便往水处走去,我知道水很浅,即使不识水性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但是我还是不怎么放心,对他大声嚷道:“你可不要走深了哦!”
他向我笑笑便下了水,我周围转了一圈,拾了几根大条的木棍架到了火堆上把默佳的衣服搭了上去,默佳在水那边对我喊道:“我叫你烤衣服可不是叫你烧衣服哦!”
也是哦~
原本我想着这样衣服会干得快点,听他这么一说我才意识到这种做法不对,我连忙把架子拆了在火堆旁架了起来,默佳看了也没再说什么,低头专心抓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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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很快就干了,默佳也大有捕获,我看着那一篓的鱼不禁赞叹:“厉害哦。”
“这没什么,做不来的话只是因为某人太笨了而已。”
一听马上就知道他在损我,我眉一竖瞪向他,可是他的脸上完全找不到“找茬”二字,淡淡然的,我一下子泄了气。
明明被人挖苦了却没架吵,痛苦啊……
“衣服……”
“呃?”我听他这么说着一伸手我第一个反应就是连忙把他已经干透的衣服递给他,不想他的手却伸到了我的衣袖上摸了一下,我先是一愣,后来才意识到他是在试我衣服干了没有,一股暖流注入心中,笑意在我嘴角伸展开来。
他接过我递过来的衣服见我这般,问:“怎么?”
“啊。”我摇头否认:“没有啊。”
“没有就快走吧,快下雨了。”
他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原本还大亮的天暗下来了。我们熄灭火堆就快步往村子里赶,不想脚步快雨来得更快,豆大的雨倾盆而下,雨大力地打在脸上和身上,我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我手挡在额上护眼,身上被大雨砸得就一个“疼”字,正辨别着方向,突然被默佳抓住一拉,回过神时人已经在一个小小的山洞里。
“还好有这么个山洞,我们就在这里等雨停吧。”
默佳说完就地坐了下来,我感觉身上衣服湿漉漉的难受得很,坐在地上就更是粘泥所以我就干脆站着。
环视四周,这是一个很小的山洞,周围都是黑色的山壁,洞内有一片大概有一米多宽的蔓藤伏在壁上,其余的什么都没有。我觉得无趣,站累了也干脆坐了下来,面对这样的一层绿,我怎么都感觉似曾相识,我久思没有结果后干脆起身走了过去,细细一看,发现有光。
怎么会有光呢?莫非后面是空的?
脑海里出现了挡在村子入口处的蔓藤,我心中突然浮现了一个念头,伸手去拨开那些蔓藤,看清眼前出现的,我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