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渡(下)+番外(穿越)——十世
十世  发于:2009年07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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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心,我不会再和皇上闹翻了。不过你和司锦的事我一定会管!你不要再说了。」

  秋儿不敢再说什么,只好擦了擦眼泪,垂头喏嚅道:「秋儿没用,又给少爷添麻烦了。」

  「说什么呢,不是我一直在麻烦你么?瞧,我现在连穿衣吃饭都要靠你呢。」楼清羽摊摊双手,做出个无奈的表情。

  秋儿这才一笑:「少爷又说笑了。秋儿给少爷准备早饭去。」

  楼清羽搞明白秋儿的心事,虽然气愤,却反而放下心来,知道了他的难处。

  他也清楚以秋儿的出身和教育是不会理解他的想法的,可是自己却无法释怀。迦罗炎夜一而再再而三的以他身边的人牵制他、威胁他,却始终不明白自己与他脚下的那些臣子是不一样的。

  都说恋人因为无知而相爱,因为了解而分手,楼清羽现在深有感触。

  他压下火气,想到迦罗炎夜现在忙于政事,身子也不好,决定找个适当的时机和他好好谈谈。秋儿的事不能硬来,虽然恼火,但和他对着干也不是明智之举。

  唉……炎夜啊炎夜,你怎么总是这么自以为是、妄自尊大?你这样的性格,这样的身分,我怎么竟然爱上了?

  楼清羽揉了揉额角。

  当年付家人高高在上的嘴脸,让他深恶痛绝。若是放回现代,迦罗炎夜这种人最是让他厌恶的。以权压人,以肖锐当年的骄傲,不是敌人就是陌路,定是不屑一顾。

  爱情果然不可理喻。唉……

  转眼春狩在即,迦罗炎夜称病抱养也有一段时间,此时不得不出面上朝了。尤其春狩是大齐国的一项重要祭典,含糊不得。

  他现在已有七个多月的身孕,行走还不觉什么,可骑马……就有些勉强了。虽然外表能掩饰,但渐大的肚子对身体的影响也日益显现。

  楼清羽有几次本想利用密道去看他,但出行前他自己也有诸事需要安排,直拖了半个多月,才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悄悄潜入密道。

  到了蟠龙殿,里面灯火宁静,内殿有人在说话。

  楼清羽无声出了暗门,隐到内室的屏风后面,隔着层层幕帘,隐约看见迦罗炎夜躺在床上,一人坐在他旁边,一人跪在地上。

  只听坐在床边的人脆声道:「皇兄,你就听沈御医的话嘛。你这个样子怎么骑马?别说狮子骢是世所罕见的神驹,就是匹普通的马,我看你现在也难以翻上去。」

  楼清羽听出是德馨公主的声音。

  过了片刻,德馨公主催道:「皇兄,你倒说话啊。你以为你瞪我,我就怕你吗?」

  迦罗炎夜终于开口,声音很低,但语气平静,道:「德馨,朕的事情你别管。朕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

  「错了,你不知道,沈御医才知道。是不是,沈御医?」

  原来跪在地上的正是沈秀清。

  他暗中抹了抹汗,心道:公主,您也错了,皇上的身体我也不知道,楼贵人才知道啊……

  他心里嘀咕,楼清羽虽然从贵妃被贬为了贵人,移居冷宫,但他才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公主拉着自己在这里诊了半天脉,说了一堆废话,也没有那人一句话能打动皇上。

  想虽然这样想,他还是恭恭敬敬地道:「回皇上、公主,皇上胎位不稳,又劳于心智,有欠安养,实在不宜剧烈活动。」

  德馨公主立刻道:「皇兄你听,沈御医这话都说了三遍了,你还不改主意吗?」

  「他就是再说三千遍、三万遍,朕的心意已决,谁也改不了。」迦罗炎夜的语气冷冷的,隐有不耐之意。

  德馨公主见软硬兼施皆不管用,也有些气馁,道:「那皇兄打算怎么做呢?这些日子天天招沈御医内诊,终究也不是个办法。」

  楼清羽听了暗暗一惊。难道炎夜身子不好吗?要招秀清常伴身边内诊?可是上次见他似乎并无大碍啊?

  「只是一些抽筋盗汗的小毛病,是王宫侍多心,非要宣御医问诊。秀清,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

  「是。」

  沈秀清领了旨意退下,迦罗德馨与皇上说话再无顾忌。

  「皇兄,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出这么多乱子!你不在朝的这些日子,你的两位好国丈变着法的找麻烦,要不是你已经把军权收回,只怕要出乱子。」

  「让他们去吧,朕都知道。」

  「皇兄,我真没想到……要不是那次让我撞见你险些掉胎,还被蒙在骨子里呢。不过你总把楼贵人扔在冷宫里也不是办法啊,你这个样子,身边没个贴心人照应,我和父后都不放心。」

  「你还没出嫁呢,操那么多心干么?朕看你真要嫁不出去了。」

  「皇兄,你取笑我!」德馨公主羞恼,缠着迦罗炎夜笑闹了几句。过了片刻,忽然压低声音,悄悄道:「皇兄,你告诉我,生孩子痛吗?」

  迦罗炎夜似乎顿了顿,懒洋洋地道:「你自己生一个就知道了。」

  迦罗德馨立刻涨红了脸,怒瞪着他。可过了片刻,神色却渐渐哀沉,「也不知道我今生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

  「胡说什么呢!」

  「皇兄,你知道我的意思的。」德馨公主的声音十分黯然,有些恍惚道:「我们兄妹几人,只有皇兄你有了自己的子嗣。安阳内君和岳阳内君都无后而薨,北郡王的儿子也不是他自己的,大皇兄也是。恐怕将来我也……」

  「德馨!」迦罗炎夜突然提声打断她,喝道:「不要胡思乱想!你是先皇唯一的公主!你不会有事的!」

  迦罗德馨愣了片刻,忽然低低笑起来,凄然道:「正因为我是先皇『唯一』的公主,父皇和父后都不知道我有没有遭到遗毒。关于我的身世,宫里早有各种传言,皇兄您以为封了他们的口,我就不知道了吗?

  「我为什么这么多年不敢出嫁?因为我怕……我怕我出嫁后不会有子女,也怕我出嫁后会有自己的子女,那我、我……」

  「德馨!」迦罗炎夜突然坐了起来,正色地看着她,厉声道:「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你不会没有自己的孩子!你是我大齐国唯一的公主,谁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明白吗!」

  迦罗炎夜第一次对她如此声色厉狠,迦罗德馨吓了一跳,怔愣片刻,低低道:「是。臣妹知道了。」

  迦罗炎夜看了她半晌,叹口气道:「好了,夜晚了,你也回去休息吧,别胡思乱想。」

  迦罗德馨见他神色微倦,道:「那臣妹告辞了,皇兄好好休息。」

  德馨公主离开了。

  楼清羽等了片刻,轻轻揭开幕帘,走了过去。

  迦罗炎夜正闭目躺在床榻上,听见声音,睁开眼看见他,微微一惊,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一会儿。」楼清羽轻轻一笑,在他身旁坐下。

  迦罗炎夜似有些不安,道:「你来的时候听到什么动静了吗?」

  「什么动静?你这来人了么?」楼清羽察觉到他不想让自己知道刚才的事,便状似疑问道。

  迦罗炎夜见状,略略放心,道:「没有。刚才沈御医来给朕诊过脉。」

  「怎么了?」楼清羽低头看了看他的肚腹,比半个月前又隆起了一些,隔段日子不见,感觉比较明显,忙问道:「身子不好么?」

  「没什么,都是些正常反应。」迦罗炎夜说着,似乎有些不适,侧了侧身,换了个姿势。

  「是不是腰酸了?我帮你揉揉。」

  「嗯。还有腿。」迦罗炎夜并没有拒绝。

  「好。」

  迦罗炎夜让他揉着,过了片刻,道:「怎么这么些天才想到来我蟠龙殿?嗯?」

  楼清羽笑笑,在他耳边低声道:「想我了?」

  迦罗炎夜瞥他一眼,往里面挪了挪,「上来。」

  楼清羽迟疑了下,道:「我不能回去太晚。」

  迦罗炎夜心头起火,「你有什么事比陪我更重要!」

  楼清羽不想和「孕夫」争辩,便翻身上了床。谁知迦罗炎夜不放过他,质问道:「我问你呢!来了就要走,你在冷宫能有什么事放不下?处处和我作对!」

  楼清羽忙安抚道:「你别生气。我是想随你去春狩,总有些事情要准备。再说,我也怕每次见到你忍不住……」

  「忍不住什么?」迦罗炎夜暗暗红了脸,啐道:「你就想着那些事吗?」

  楼清羽噗哧一笑,在他面上亲了亲,道:「我是怕每次见了你都忍不住想亲你,你以为是什么?」

  迦罗炎夜恼红了脸,暗骂这家伙不调笑自己就难受吗?

  楼清羽怕他真气到了,刚才听见他们对话,知道炎夜最近身上真不太好,马上又要出行,不敢在这个时候让他动气,忙哄道:「好了好了,我开玩笑呢。其实我是真的想……你就不想么?」

  迦罗炎夜狠狠瞪了他一眼,道:「想是一回事,做是另外一回事。你也挺个肚子试试!」

  楼清羽知道他也是个正常男人,又年轻气盛,肯定欲望强烈,只是碍于身子不便,不能正常发泄,必定「窝火」得很,不敢再撩拨他,忙道:「对不起,我说错话了。今夜好好陪你,什么也不做。」

  迦罗炎夜有孕之后脾气暴躁,偏偏楼清羽性子清雅,是个发不起火来的人,无论自己怎样叫嚣,他总有办法安抚下去。

  上次在苍州时,除了关于「童」的那次争吵,他对自己一直是百依百顺。只是楼清羽虽然外表温和柔顺,骨子里却有一股清傲之气,时常让他摸不准。

  迦罗炎夜被楼清羽哄了又哄,慢慢也降下火气,倦意上涌,倒在他怀里恨道:「你以后再来这么晚,看我怎么罚你!」

  「知道了,以后我夜夜来。咱们也来个牛郎织女雀桥会,夜夜梦中见。」

  迦罗炎夜想问问他什么牛郎织女,可是身子在他的按摩下实在太舒服了,晕晕欲睡,很快就人事不知了。

  楼清羽刚才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暗暗心惊,疑问不少。不过他见迦罗炎夜显然不想让他知道,便装作不知,却决定暗中查明此事。

  本来关于秋儿的事,他还想找个适当的时机和炎夜谈谈,但见了他倦怠辛苦的样子,只好暂时忍了,压下去另做打算。

  这一夜他陪着迦罗炎夜睡至天明,直到王宫侍来唤早朝,才潜入密道回了冷宫。

  之后果然时常过来,小心翼翼地避开众人耳目。二人虽然不能光明正大在一起,但这样每夜私会,也别有情趣。

  第二十六章

  转眼到了出行之日,已是春意盎然的好时节。皇上病体初愈,带领一干将领老臣,浩浩荡荡的前往凤鸣谷。

  太子迦罗坤泽原在太后处教养,但这是他回宫后第一次遇逢如此隆重的传统狩猎祭典,因而也从太后那里接了过来,一同前往。

  楼清羽化妆成一小卒,随着皇上御辇同行。在宫门前,看见太子身着紫衣,足蹬金靴,头束玉冠,披着一黑貂风衣正经端步的走来,不由心下大是激动。

  太子一脸肃容,白玉般可爱的小脸庞活像个小塑人,恭恭敬敬地在皇上的御辇前跪下行礼。

  迦罗炎夜也多时不曾看见童儿,心下甚喜,坐在辇内,冲他招手道:「童儿,上来,与父皇同行。」

  「是。」

  童儿爬起来,踩着足榻登车,旁边一侍卫伸出手来,轻轻托了他一把,将他扶上辇驾。

  平日这些都是宫侍做的,童儿微觉异样,侧头扫了一眼,见那侍卫容色陌生,但一双清亮的眼眸却饱含温柔慈爱之意,心下微微一动。

  「童儿,过来这边坐。」

  御辇的幕帘垂下,迦罗炎夜迫不及待地牵过童儿小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

  御辇内空间宽敞,中间还摆了一檀木矮几,角落燃着檀香。两侧另有矮柜,放着笔墨奏折等物。

  其实春狩所在的凤鸣谷沐泉宫离京城并不远,纵马半日可到,车行一日工夫。

  迦罗炎夜往年都是一骑在先,与众武将行在前面。只是现下陈痾初愈,龙体欠安,这才换了御辇,与众文臣在大军后面缓车而行。

  「童儿这些日子在皇祖母那里过得可好?皇祖母疼不疼你?」迦罗炎夜长袖轻揽,将童儿拢在怀里。

  「皇祖母很疼我,还亲自教儿臣读书识字,太傅也夸儿臣进步了。」

  「童儿真乖。」迦罗炎夜骄傲地摸摸儿子的头,「那童儿有没有想父皇?」

  「想。」童儿的声音脆脆的,眼睛晶亮地盯着迦罗炎夜,道:「儿臣想父皇,也想爹爹!父皇,爹爹这次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迦罗炎夜顿了顿,微笑道:「爹爹这次不来。」

  童儿有些失望地垂下头。他在皇祖母那里的这段时间,学到了很多东西,也明白了很多事理,知道他和爹爹为什么不能见面。他现在无限怀念村子里自由自在的生活,但是皇子的身分也让他明白,这种生活已经离他远去了。

  童儿在慢慢长大,他渐渐发觉了世界并不如童话故事般美好。他在迦罗炎夜面前开始自称「儿臣」,因为他已经认识到自己的身分。

  但是楼清羽根植在他心里的思想根深蒂固,让他在以后的岁月里始终保持着善良的品性和清明的头脑。他像一棵小松般,健康积极的生长着,直到有一天变成可以给弟妹遮风避雨的港湾。

  不过此时的他还是难脱孩子气。迦罗炎夜看着他小脸微沉的样子,宽慰道:「过段日子童儿就能见到爹爹了,父皇向你保证,好不好?」

  童儿初时知道爹爹被降了品级打入冷宫的事,十分生气,在太后那里大哭大叫,但是现在他已经懂事多了,便道:「儿臣相信父皇,一切但凭父皇做主!」

  迦罗炎夜心下大慰,将童儿搂在怀里。

  童儿靠在他身上,早发现了父皇肚子凸起,胖了许多。他想起爹爹曾经告诉过他的话,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小手摸上去,小声道:「父皇,小弟弟在这里吗?」

  「你怎么知道?」迦罗炎夜神情微讶。此事他没想过瞒着儿子,一来再添个孩子是喜事,童儿也会高兴,二来童儿早已知道自己是他「母父」,因而无需刻意欺瞒。只是本来他打算等孩子生下来再告诉童儿的,却没想到他现在已经知道了。

  童儿道:「是爹爹告诉儿臣的。」

  「童儿有告诉过别人吗?」

  「没有。爹爹让我保密。」

  迦罗炎夜微微一笑,道:「童儿听爹爹的话,很好。有了小弟弟,你高不高兴?」

  童儿忽然道:「有了弟弟,爹爹会回来吗?」

  迦罗炎夜一愣。

  童儿道:「我不喜欢爹爹在冷宫。」

  这句话他说的有点冷,神情与他的年纪分外不符。

  迦罗炎夜心里突地一跳,静静凝视他片刻,道:「父皇也不喜欢你爹爹在冷宫。父皇会很快把你爹爹接出来的。」

  童儿嗯了一声,低头摸着父皇的肚子,不知在想什么。迦罗炎夜忽然觉得儿子离他有些遥远,将他搂得更紧,笑道:「童儿最近念了什么书,给父皇讲讲好吗?」

  「好。」

  楼清羽化妆成侍卫,骑马跟在御辇旁侧,听不到马车里的声音,但心神已经飞到车里的父子二人身上。童儿短短几个月未见,比从前更多了几分太子的气派,举止也越发尊贵从容起来,楼清羽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

  儿子从前是自己的,现在却是皇家的,多少有些失落。

  车队傍晚时候终于来到凤鸣谷的行宫。马车行至内宫,王宫侍上前打起车帘。童儿睡着了,迦罗炎夜不忍心吵醒儿子,便抱着他出来。只是他身子不便,童儿又重了许多,下车时难免吃力。

  楼清羽见状,连忙上前扶他。

  迦罗炎夜看了他一眼,随手点去,道:「你,帮朕抱太子去内殿休息。」

  「是。」

  楼清羽上去接过手,儿子落在怀里那一刻,真是又思念又满足。只是这小子睡得酣熟,一无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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