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丸？”杨雨呢喃一句，虽然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可是稍微还是有些印象。“亦如你是指西域特有的那个白玉丸么？”杨雨不可思议的看向身边的亦如。
彦美人微微点头不再应声。
“白玉丸西域特有之药，据说食用之人会将前尘往事，七情六欲抛得一干二净。若是药量用的不对最后只能导致食用者形同死人。”杨雨看向眼前的人颤抖道。“这种药就连西域都很难弄到，你们……”
“杨雨就此打住，我现在要知道不是药的事情，而是那之后发生的事情。”
“碎风……”
第六十章
不堪，耻辱像是长在心头的肉，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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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雨！就此打住，我现在要知道不是药的事情，而是那之后发生的事情。”彦亦如厉声喝道，他不想再听关于这药的事，也不想知道他的厉害。
噤声的男人转身看向碎风，两人面对面站着。“碎风……你……”话点到即止，杨雨说不下去，即使两人并无多大情分，可是他怎么也不愿相信碎风会做这种事。
碎风避开几人的眼光，转身走到门边随口说道。“彦亦如，我不知道你知道些什么，打探到什么，但是这件事和你无关，你又何苦探究到底？你我之前本不相识，我也未曾给你吃过什么白玉丸。有些事不是你能插手的，更何况现在的你已经不是孤身一人，就算为了他，你也该收手了。”
碎风的话应该算是劝慰吧，即使听不出几分友善，可是归根究底男人也是为了他彦亦如好。在旁人听来几句不扣题的回答，彦亦如却听得明白。碎风是个聪明人，这一点初见时，他就看得透彻。即是外人也能晓得几分，别的不说，单看他在叶云天身边这一呆就是十余年这点，大家也能明白几分，旁的自然也就不必多言。
“打探吗？”彦亦如转身离开殷雨杭的怀抱，走向碎风的位置。可能是大病初愈的缘故，美人走起来有些不稳，单薄的身体摇摇晃晃像是一阵风便可吹散一样。接近碎风的时候突然一个不稳险些摔倒，待所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美人已稳稳的落入碎风的怀抱。后者有些不好意思的放下怀中之人。只是在别人看不到的位置，彦亦如看清了碎风眼里的温柔亦如从前。
“碎风，为什么不肯告诉我？”美人有些不依不饶，在旁人听来，碎风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交代清楚了，可是亦如明白，不是碎风有意隐瞒，而是他根本没有明白这话中的意思。彦亦如不想为难碎风，以前是这样，现在更是如此，可是他没办法。当有一天你发现你所知道的真相并非全部的时候你会怎样，是选择继续还是放弃？他彦亦如不可能选择后者，所以只能继续。
仇恨的种子在发芽的时候就被他掐断，不是自己不恨，只是他不能恨。岁月带给他的已经不单单是成长这么简单，不停的轮回，不停地再生，唯一一次遇到真心疼爱自己的人只这一次。当肮脏的灵魂面对真爱之时还有什么不能放下。
彦亦如见碎风不说话，也明白其中的含义。只是这种胡猜心思的游戏他厌了，是真的厌了。“碎风，我知道你不明白我话中意思，更不明白我话外的故事。那么要不要我讲给你听？”彦亦如轻拍碎风的后背，转身面向或疑惑或惊讶的众人。“我也说给你们听。”
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彦亦如心里明白，这个故事他不愿想起，可是故事的画面却不只一次在夜晚袭来的时候上演。“那是一个常年生活在黑暗中的少年一生的故事，这个故事里有爱、又恨，有无奈。少年生在大户人家，有父母却未得疼爱，有兄弟却不曾一同玩耍。少年的弟弟对少年很好，好到超出兄弟之情，起初少年不懂，待他懂时却已沧海桑田。少年在阴错阳差之时遇到比自己年长的男子，男子生的俊朗，眉宇之间全是正气。不久之后男子带着少年离开了黑暗之地，给他温暖的怀抱，甜蜜的爱抚。少年以为那便是他一生一世的归宿，只是幸福的滋味并未持续很久，原本的一切变成一厢情愿，男子的阴谋赤裸裸的摊在少年面前，心灰意冷的少年并未憎恨，所有的不堪，羞辱幻化成永久的遗忘。只是他不明白的是，一粒药丸之后所发生的，将是他永远记不起的故事。即使少年再生，深锁在灵魂深处的记忆再次唤醒，有些事却终是无法记起。如果是你们，你们恨么？怨么？”
彦亦如微微叹气，看向不远处灰蒙的天空，心底的空虚渐渐扩大。“会的吧，无论是谁都会恨得，可是少年没想到的是，在他重生之后竟会遇到一个真正待他好，真正视他为宝的人。冰冻的心再次融化，肮脏的灵魂面对那纯净的人，少年最终决定放弃一切。可是为什么曾经伤害过他的人还要再次回来？再次伤害？你们说为什么？”
娓娓道来的故事掺杂诉说者的哀怨情愫。不大的房子安静的出奇。所有的人看着眼前宛若画中走出来的美人竟无话可说。这个故事很简单，在场之人甚至有其中的主角，配角。彦亦如平静不带情感的语气显得苍白，美人的哀怨的眼神蒙上一片水汽。这回是最后一次了吧，最后一次讲那个尘封已久的故事。
“凌霄……”轻微的声响打破宁静。这是叶云天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主动呼唤这个名字，这个每喊一下便会牵动心神的名字。真的是他，所有的感觉完全相似，甚至说话时的表情。叶云天从来没想到还会有与此人再见面的一天。曾经无数次的夜晚，自己不止一遍的告诉自己，如果可以，他愿意用尽一生去弥补那个他欠了一辈子的少年。可是现在叫他如何说的出口。
很满意的唤声，彦亦如转头看向叶云天。心中的恐惧无限放大，被掐断的嫩芽甚至正在重生。彦亦如单手捂住胸口。不可以……不可以……
“叶云天，我该高兴么？高兴你记起我还是高兴你从未忘记？”彦亦如是这样说的，话里全是嘲讽之意。
“为什么不给我弥补的机会，为什么在我身边的时候你要跟着凌闫走？你可以留在我身边报复我啊，你甚至可以杀了我，可是……为什么你离开了？”叶云天有些无力，像是质问的话却满是愧疚。
“好问题。”彦亦如呵呵笑出了声音。“真是个好问题，你问我为什么离开你？你真的想知道么？在我还未想起所有的事情的时候，跟在你身边就觉得不安，甚至恐惧，我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比面对恶魔还恐惧。直到以后我才明白，即时记忆未回，你留在我灵魂上的伤害却时时提醒着我，甚至保护着我免于你的再次迫害。”
“亦如，我……”
“你？你还想说什么？说你救我的时候不是因为我眼里似曾相识的神情？！说你把我留在府里静养不是因为我身上王爷赠与的玉牌？！说你答应我与凌闫离开不是为了将罪名嫁祸于凌闫头上？说你看到雨杭送我的玉枕却不告诉我他的含义是因为想要保护我？说你偷偷通知雨杭带我离开不是为了你日后的荣华富贵？！！可是你叶云天再怎么聪明也没想到雨杭在命你照顾的同时还命人监视你！！”
彦亦如声声指责，咄咄逼人，惊的叶云天哑口无言。美人昂首挺胸俯视眼前给他无限伤痛的男人。“叶云天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或者说我们现在谈论这些还有什么用？我想知道的只是在我吃下白玉丸之后发生的事。为什么你们就是不肯告诉我？为什么？”
殷雨杭赶忙起身扶住情绪有些激动地亦如，任美人趴在自己胸口哭出声音。温热的泪水很快湿了衣襟，一屋子的人竟说不出半句话。
第六十一章
只这一次，殷雨杭我只给你一次看到我狼狈的机会，所以不要嫌弃我，更不要劝慰我。无论将来我将走上什么样的路，我都会记得，曾经那颗肮脏的心灵深处住着某人永远抹不去的身影。
美人推开紧拥自己的男人，抹去脸颊未干的泪水，转身走向叶云天的方向。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从他在所有人面前揭开那段尘封历史的那刻起一切都已注定。
“叶云天，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知道事实，那之后发生在我身上的事，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肯告诉我？这么多年我对你的怨恨从起初的一点点慢慢扩大，直到无法收拾，可是现在……现在……我全都放下了，为什么你还不肯告诉我那段故事……为什么……”滚烫的泪水如脱线的珍珠滚滚落下，红肿的双眼少了几分怨气多了些许委屈。彦亦如在距离那人不足一米的地方停下。就这样看着眼前的男人，目不转睛的注视着。
“叶云天，说话啊，告诉我好不好？我什么都可以不计较，我不会计较真的……真的……”
此情此景无论是谁看了都会心疼的吧，殷雨杭站在美人身后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人，那个坚强，孤傲的男子现在居然在乞求，为的只是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甚至只是关于前生的往事。呵呵……讽刺的笑响彻房间，殷雨杭摇着头跌跌撞撞的朝门口走去。
“雨杭？”杨雨拦在男人面前，满是疑惑的唤了一声。
“杨雨，你打算和我走么？”
男人的声音很轻，轻到不能入耳，可是屋里所有的目光却全部停留在男人身上。
“雨杭，走？走去哪？”
“海角天涯。”
只是四个字，俗不可耐的四个字。男人的身影越来越远，杨雨有些无奈的回头看了一眼屋里仅剩的四个人，轻笑一声跑着离开。这是对的吧，是对的。耳边不停盘旋的声音不停地告诉自己走出这一步是对的，起码不会再失去了。
……
……
……
“雨杭，抛下亦如就这么离开对么？”杨雨转头对并肩躺在草地上的男人说道。
对么？谁知道呢，可是在他推开我的时候好像听到了什么话，那声音像极了亦如。“对的吧，这是他的意思，我们能做的只有尊重。”
“尊重？”杨雨喃喃自语。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这一天所听所闻像是一场梦，奇幻，诡异。杨雨仰头望天，身边的人发出小声的鼾声。是累了吧，折腾了这么久了，也该累了，无论心身。
亦如，这真的是你选择路么？如果是，我对你只有失望可言……
……
……
……
“就任七王爷这么走了了？你不去追？”
叶云天站在美人身后小声的询问。
彦亦如止住了哭，看着男人消失的地方嘴角是淡淡的微笑，洋溢着幸福的味道。他知道，男人读懂了。离开是因为尊重与相信。
“我现在该叫你什么？凌霄还是彦亦如？”叶云天闪身到美人面前，手指轻挑美人的下巴。
“彦、亦、如！”一字一句声声坚定。
“为什么？只因为这个名字是殷雨杭取得？”
“笑……因为，凌霄已经死了。”彦亦如拨开男人的手指，转身回到房内。屋里面还剩两个没缓过神来的男人。彦亦如冷哼一声，坐在两人对面。
“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吧，这个故事最初的主角、配角不是都到齐了么？继续吧。”彦美人随意拨弄胸前的长发，懒洋洋的说道。
碎风起身为叶云天搬了椅子坐在彦亦如正对面，凌闫的位置依旧如初。
“我可以告诉你那之后发生的事，不过作为交换我要你跟在我身边，回到那个宅子。”叶云天开口说道。
算是交易吧，叶云天选择了对彦亦如最具诱惑的筹码，同样选择了亦如最恨的交换条件。
“我可以跟你回到宅子，可是不可能做你的人。”彦美人放下手中的长发，伸手抚摸一旁凌闫的脸颊。“不过我要追加一个条件，我要小闫跟在我身边。”
凌闫转头面向那个笑的一脸温柔的人。小闫……多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哥，你不恨我么？为什么不恨我。
【小闫，记住哦无论怎样都不要背叛自己的感情。】
【小闫，你不要侮辱了你的爱】
【小闫，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能明白。】
【小闫，我们是兄弟啊，有着相同血脉的兄弟啊。】
【小闫……】
耳边是逝去已久的声音，凌闫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记起，再也不会疼痛，再也不会感到哀伤。冰凉的指尖划过眼角。彦亦如小心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小声说道。“小闫，你怎么哭了。”
小闫，你怎么哭了……这是凌闫最后一次见到凌霄时，少年说的话。在那片白雪之中，自己跪在少年面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哥……”
彦亦如抛给男人一个安心的微笑，转头看向叶云天。“我的要求你答应么？”
“呵……”叶云天冷笑一声。“怎么能不答应，这么多年来凌闫不是一直都在我身边么。对么凌闫？！”叶云天冰冷的眼神狠狠地刺入凌闫的弱处。是啊，这么多年来自己不是一直都跟在他身边么？毫无尊严的任其呼来唤去。
叶云天拉近碎风小声耳语了几句，后者带着凌闫离开了屋子。窗外橘红色的余晖撒进大半。男人牵起美人的手，轻扯进自己的怀里。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是威胁？还是请求？美人抬头之时男人的双眸却寻不出答案。“如果我说不呢？”
“不？容不得你说不。哦……对了我忘了告诉你叶昕萱好像跟着七王爷他们……”
“啪！”叶云天擒住美人近在咫尺的手，反锁在身后，后退半步正好抵在墙上。“凌霄，怎么转生之后变得这么不乖了？以前的你可不敢这么对我哦。像只未经驯服的野猫。你就不怕挠到自己的主人么？”
“你……唔……”
叶云天狠狠地吻住美人的唇，右手将美人的手臂钳在身后，另一只手有些用力的捏住美人的下巴，舌尖霸道的滑入，搅动，允吸着彦亦如四处闪躲的小舌。
“叶……唔……云……天……”
“怎么？迫不及待？”
男人分开点距离，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的美人。红肿的唇瓣显得脸更加白皙，满含水气的双眸甚至比无数女人更加妖娆。
“我不管你是凌霄，还是彦亦如，你只要记住你的前世今生都是我的！”
第六十二章
前世……今生……远远比你我想象的要远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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彦亦如回来了，像是走时叶云天说的一样，他会回来，而且是自愿的。寒冬的江南一点都不冷，和北方比起来暖了很多。他已经记不清楚离开的时候是什么季节了。隐约间仿佛看到后院一片枯黄，是秋么？还是像现在一样的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