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雨(穿越时空)上————晓月流苏
晓月流苏  发于:2009年12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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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将单手托着的岩朔远远抛还给足訾,对足訾打了个躲开些的手势,她自然知道我的意思,不会让岩朔痛快投入轮回流的怀抱。

  抽出相柳同学,并且仔细将刀鞘别在腰间,双手速度结印布阵,准备迎接天空中翻滚着的燃烧成紫红色的劫云洗礼。

  我既不可死了给足訾姐姐现眼,岩朔大人也就切切不可如此视死如归让我生而无趣。

  天空中的黑云已经被莫名且神奇的力量吮吸着,进化成一个漆黑的漩涡。一道道同我那原身极为相似的闪电在漆黑的气旋中翻滚闪烁。而周围的空气也在蒸腾,在短短的时间里提升到骇人的地步。

  接着一道道缠绕着电蛇的白色天雷便老实不客气的照头盖下来。

  一开始我还是有意识地运气用刀去挡,而残酷的现实教我知道,不但金属刀具导电,被妖气覆盖笼罩的金属管制刀具照样导电不误。

  每一道天雷加身,都能尝到令人恨不能消散也不想再尝试第二回的痛苦。天地间我没有任何依仗,避无可避、逃无可逃,挡无可挡。

  这天雷,倒是个宣扬宿命论的好道具……

  我对天雷所知甚少,只依稀知道这天雷的次数是九的倍数。但被一遍遍反复且透彻的劈,迷糊得根本没有余力记数。

  从漫长得仿佛无边无比的疼痛里缓过劲来时,只能模模糊糊看到足訾飞奔过来的红色身影。而抬眼,天空中的漩涡已经缩小了无数倍并且漂白了许多……

  正准备长舒一口气,那一股小小的气旋却以不可抗逆的绝对力量将之我吸了进去。周围白茫茫一片,要不是有细小的银白色反光一闪而逝,我都不知道自己不由自主出了原形。

  挣扎在白色的云气中,未来得及找到出路,一声仿佛从我身体最深出炸开的巨响传来……

  之后么……依稀晓得自己是在坠落……

  耳朵大概被震聋了也说不定,理应存在的凛冽风声半点也不得听闻……

  我挣了一下,不知是否眼也花了,竟瞥见本应一顺水下来的原身上……有那么一只很是嶙峋的爪子扑腾了一下,绝望的张开,仿佛要抓住天边的慢慢散去的劫云……

  接下来,便是真正并且彻底的人事不知。

  26.休养生奸情(1)

  说起来最近我运道不错。

  论据就是不管在怎样恶劣的形势下失去意识,醒来时都可以躺在柔软舒适的大床里,没有胡子茬没有乱糟糟的头发,浑身整洁而舒适。除了骨子里仿佛仍留着疼痛的余韵,一切都很完美。

  我侧了侧头,听到耳下软软的枕头发出沙沙声,并且闻到一股淡淡的茶香。

  在这个某些方面极其类似中国古代的世界里,这种既不方正也不硬、会令人贪睡不勤奋的枕头,不用想也知道是出于慕秦肖首家独创。

  于是我知道自己算是安全的、自由的,不由感慨了下,拿脸颊蹭了蹭枕头。

  这时有个身姿挺拔的青年推开门走进来,看到我醒来,露出惊喜的眼神。

  咦,这不是元行嘛……只因他不见了那种让我血脉喷张的气味,令我能够平静将他望着,故而这种重逢的感觉着实是奇妙……

  呃,仿佛认识又仿佛不认识呢。

  不过足訾果然是不会听我混话,事未成便把他随便放回去的。

  “……您醒了啊,”他在门口愣了一会儿,忽然回过神来问,“要不要喝点水?”

  我点点头,撑肘支起身。

  元行连忙到桌边倒了杯水走到床边,跪在床边榻上,将水递到我嘴边。

  我张口喝了半杯,觉得头晕,便躺了回去。朦胧间听到元行踮着脚收拾了些东西,掩好门离开了,才重新睡熟。

  第二次醒来天色已晚,元行坐在窗下桌边,摩挲着一个小瓷坛,发觉我的目光后掀开瓷坛盖子盛了碗里面的东西出来。

  “喝点粥吧。”他又走过来跪下,把碗放在床头,盛了勺送过来。

  这次我力气恢复了些,“我可以自己吃。”说着想接过勺子。

  可是元行却轻轻侧了侧手避开了。

  “您现在还虚弱,打翻就不好了。”

  从没听到过元行这样说话,我不由盯着他眼睛愣了愣神,将他的从容盯淡薄了许多,才张开口。

  粥的味道香醇而温暖,照顾我的这个人的眼神又带着担忧和温柔……呃,如果不是我会错意……可是这无微不至却只让我觉得不自在。

  于是第三勺时,我还是坚定地握住元行的手,把勺子从他手里抽了出来道,“我自己可以,多谢你。”

  伤病虚弱时面对这种待遇保持着舒适的享受的心境……那已经是时光倒流一百来年的旧事。一百年后的今天,除非扮柔弱阴人且成竹在胸,我既不习惯也不高兴在真正心防虚软的时候,被其他生物用这种有穿透力的温柔对待。

  元行这次没有再坚持,飞快缩回手低下头不支声。殷勤好意被人推拒当然会不高兴,我暗自嗟叹一声,将床头的碗端起来准备吃,那平时不放在眼里的一碗粥倒着实有些沉重。

  这时一直木然不动的元行忽然向后缩了缩,站起来,手脚些微不协调的走去外室。接着便有轻轻的翻找东西的声音响起来。

  我边和手里的粥搏斗,边分心好奇元行在找什么,这时门响了一下,元行低声唤了声,“足訾大人。”

  少时,足訾风风火火地一脚踹开门,大喝一声:“阿肖,你真行!往床上一挺,挺到麻烦事都完事才睁眼!兀狡诈了!”

  “我昏了许久?”我质疑道。

  “阿肖,已入秋了啊……”足訾怨妇状将我望着,“你可知道我前阵子忙得团团转时,多少次眼馋着你躺得踏实,恨不得将你抽醒自己也昏上一昏?”

  我有些吃惊,望着跟在足訾身后进屋来,端着张短脚桌的元行。醒来有阵子却没有看到旁人进出我的屋子,看来这月余时间正是元行在料理我这短期植物人。

  可想想他白天发现我转醒时,那一句“您醒了啊”淡定得甚或有些低落的即时感言,着实看不出辛苦了多时的特护眼瞧着病人情势好转该有的欣喜——故而我会推测自己是晕倒被足訾拉回来,歇了一宿便小强般的转醒,实在是理由充分且合理,算不上个过失。

  足訾见我不理会她,顺着我的目光转到元行身上,眼珠一转嘴角一挑,便准备掩面调笑之。我瞧瞧单单被两人视线夹击,便已经被逼红了脸颊的元行,很厚道的将吃下去大半的碗伸出去道,“你先下去吧,我和足訾说些事。”

  于是脸皮厚度不够的小朋友接过碗,拎着原应是找来给我用的短脚桌,在足訾嘿嘿坏笑声里慌里慌张败退了。

  听不见元行脚步声后,我躺回床上拉起被角,郑重而严肃地瞥了足訾一眼道。“如此促狭,成什么样子。”

  足訾以同样的目光回视我,简明扼要地回答,“啊呸。”

  不过我们到底还是开始聊了点正事。

  先是关于我的身体种族问题。

  “貌似你变成龙了,肖。”

  “呃……这雷劈倒是没白挨。”

  “恭喜恭喜,终于进化出爪子了。”

  “想死请勿拐弯抹角。”

  接着是关于我们新到手的广袤领地。

  “归顺的妖怪大体已经觐见完毕,我按你之前的意思大致记录了一下。”

  妖怪们不会喜欢高压的严密的管束。但是为了便于管理,新任统治者有一个大体的户籍势力范围图在手,我觉得不算出格。所以之前曾经和足訾商量过此事,当时说好这件麻烦事由我提出自然由我负责,没想到一觉睡过头推诿给了足訾——难怪她要跳脚了。

  “知道了,等我身体好一点会整理的。”

  “还有相柳和岩朔他们窝里的东西,我封住等你去管。”

  “嗯,知道了。”

  最后,在我精神已经有些不济的时候,我们谈到了岩朔大人的问题。

  “阿肖,我打听了一下岩朔抓你的理由……”足訾说的时候有些犹豫,“据说他不知从哪里得来了个将妖怪炼成外丹的法门。”

  我听了她后半句便明白她犹豫的理由,不过这家伙这么说,实在磊落得有点超过。从她的角度说,自然是希望岩朔直接死掉最好最有利于开展工作,于是这般说可能有些搬弄是非劝我速速下手省下许多麻烦。可是我怎会不明白她真正是好意与我,怕我少了该有的提防。

  “他现在怎么样?”我问。

  “嗯……还活着呢呗。”

  “别为难他,等我身体好些忙完了,有些问题要好好问问他。”想想这样着实给足訾添了不少麻烦,虽则我们交情好,不过并不是拿来随意指使人的借口凭借,于是不由诚恳道,“多谢。”

  足訾赶苍蝇般挥挥手,“别和我客气,你一客气我就害怕!”

  我于是虚怀若谷且平易近人的接受了足訾的建议,躺好并且迅速入睡。

  其实我真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等着岩朔大人为我解惑:关于银虺是什么,和蛟龙之流有何渊源,天劫后我为何会变成龙,岩朔为何可以直接将妖丹拍如我体内……

  不过不用忙啊不用忙……

  此时我被背叛伤害夺走的,已经全部好好的重回手中。那些疑问,缓一缓也没甚么要紧。

  苏醒后第二天开始,我被叫元行将软榻置于窗下,成天没日没夜或坐或躺的吸收日月精华认真刻苦做功课。由结果上看,晴天里劈下来的这几道天雷,并不是个升仙的雷。就像凤凰要烈火中涅盘方能羽更丰音更清神更髓,由蛇化龙这个更加巨大的转变招来劫云劈开了皮肉揉碎了筋骨重朔身体倒也挺合情理——况且做龙着实比做蛇存在优势,身体好吃饭香进步快,前景更宽广——该怎么说来着,嗯,劈劈更健康。

  可是随着我渐渐理清身体里的气息,却发现个很惊悚的事件。岩朔拍进我体内的妖丹……它竟然不能和我自己后来苦练的那颗融合,各司其职各谋其政。仿佛,人家两个根本就是运行着两个系统。

  这样疑惑着,某一天,我将这颗神奇且有个性的珠子吐出来捻在手心把玩,估摸着它到底还算不算我的东西。恰好这时元行捧着一捧帙卷进屋。

  因为这些几天身体略好些,所以除了每天修炼,足訾便叫元行每天搬一摞的资料过来由着我没事时先翻翻看。于是我有时修行无聊,便歪着扭着扯一卷长绢闲看。话说这片儿稀奇古怪的东西成精的倒也不少,这资料看着和志怪闲书可说也差不离。

  这其间元行就在一边候着,一连十数天过去,说得上的话倒不如西山郡那五日多。通常是元行问您要什么什么,我点头;不然就是我说要什么什么,元行照办。

  此时元行直接进来,便看到了我手中所持之物,立刻有些好似撞到别人隐私的尴尬,匆匆将卷帙放下想要退出去,被我一把拽住了胳膊。

  其实此时我身体已经不再虚弱,不过元行却吓了一跳立刻拐回来半跪在我榻边,似乎怕一不小心将我拖到地上。

  我也不和他废话,直接凑上去拉开他的衣襟,可怜的孩子被我吓得木呆呆躲也未躲,估计是想不明白我这只狼规矩了几天后又是因为什么忽然发作的。

  七日集那日分别时送他的护身法宝果然没离身就戴在他脖子上。说是护身法宝,其实这东西更像水晶吊坠,是一颗水滴的形状,其中包裹着一大滴动一动便会微微流动着的液体,拿一根黑绳系着。

  我伸手点点拭拭,拿手中丹珠挨近了些,又如是来回几次细细感受了一下,果然这两样东西是存在着细微的关联回应。

  那晶体里包裹的液体,其实是因我当初存着兵解肉身的打算,故而特意留下的两滴精|血,是为将来重塑肉身留下最重要的原料。

  至于那法宝上的防护功能,实在算是个附加,不过是为了保护其中重要的两滴血。但经过的误导加工,大抵正常思维下看到这件宝器,都不会想到中间的内芯不是维护防护能力的特殊物品而是被保护的东西吧?

  人皆言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这颗珠子和我气息到底相似多少不好分辨。但既然与这条项链存在牵引,两者又都是脱离了我这个主体的客观实在,它便确确实实还算是没有被岩朔完全同化……

  我握着项链再次感受了一下,心里想着也许一会便该去找岩朔大人谈一谈。这样心不在焉的把妖丹吐回去,又自然而然攥着项链想从元行颈上摘下来。

  当初心念一闪送了这东西给他,虽然这念头起的唐突,不过那是不但无妨还很恰当。只因如是我自己找地方细细藏了它或是郑重其事交给足訾保存,怎也没有爽爽快快送了人来得不起眼不重要。所以既然想送,便是送了正好。

  眼下安全了,自然是要收回的。

  27.休养生奸情(2)

  元行愣了愣,抬起手虚虚搭在我手腕上,却没有用力便垂下去了。

  他这只妖怪很有意思的地方便是,寻常话便不多,不高兴时更是缄默。照理这样的人通常有点喜怒不形于色的意味,偏偏元行那没甚么太多表情的面皮下的心思,却总让人觉得可以挺轻易便看得通透。

  明明是个高大的青年,有时候却像只什么小动物。你拍拍他的头顺顺他的毛,他便眼睛一亮一亮的;你若是冷着脸稍稍吓着了他,他立刻讪讪耷拉下耳朵和尾巴。

  这样子的小动物如果是给个心肠软的小姑娘瞧见,也许抱起来卡哇伊卡哇伊的尖叫。可是更多的心肠不那么良善的人么,就算抱起来亲近,难道不会想要先恶狠狠勒一下来欺负吗?

  ……反正我是很想。就算本来没想现在也想了。

  摘下项链后拉着他的手腕将其压在榻上,我摇着吊坠逗他道,“我记得当时好似没说要送你吧……”

  果然脸色煞白,而后通红,且眼角还不知怎的竟而泛红。羞恼了哦,却只是错开眼去不曾挣扎。

  我瞧着心里轻微酸胀,夹杂着有趣,好生复杂热闹,慢悠悠地继续道,“真没说吧?”

  身下这只妖怪拼命侧头,想要把脸埋进榻里。我垂着手中吊坠碰了两下碰他的脸颊,终于道,“那现在可得说一遍了……等我将它修修便送与你吧……唉,本想做个新的更好的来着,没想你这么瞧得上这个呢……”

  本来待多说几句,实没料到一向乖乖的元行哥哥竟然用力一挣,翻了个身从榻上一跃而起,动作十分干脆利落的冲出门去。

  因根本没料到会有这样一出,我呆滞的正了正被挤到一边的身子,默默无语的收好要回来的东西,心里琢磨自己究竟是不是把老实人彻底惹急了——要知道据说老实人不生气则已,一生气可是很可怕的。

  这时已经冲出门的元行忽然挨着门框探身进屋,死死低着头道,“我、我……去足訾大人哪里再取些卷帙来给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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