勘古奇缘(下部)(出书版)+番外 BY 红河
  发于:2009年1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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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爵!」昆廷扔了一把剑抛到塞缪尔手里,「快回城堡!这儿交给我们。」说完又继续与敌人奋战,无暇再旁顾。

  塞缪尔稍作思量,那东西针对的是他,只要他回去,这些卫兵应该就不会受到伤害了。

  这么一决定,他拉着威廉准备回城堡,然而刚跑出两步,面前又升起一堵砂墙拦住了去路。

  无法解释这么大量的白砂是从哪儿来的。塞缪尔也是第一次遇上那东西如此动辄,显然不打算放过他,连让他回城堡都不允许。

  卫兵们发现塞缪尔受到阻挠,想过来帮忙,然而被那些杀不尽的手拖住,根本不给他们抽身的机会。

  塞缪尔一剑挥去,将砂墙从中横砍成两半。

  上半座墙倒下了,但下半墙仍旧凝聚着白砂向上泛滥,很快又形成了一堵高高的围墙。

  这样下去没完没了,塞缪尔只好带着威廉往另一个方向跑。而后,地面上泛开波涛似的砂浪,一波波地翻滚着、追赶着两人,不时升起一面砂墙倒塌下来,好几次险些砸在他们身上。

  两个人已经无计可施,被砂浪逼着一路跑到了一间小屋前。这间小屋,就是那个被封了许多年的禁地。

  这一切果然就是那个人的怨恨吗?

  塞缪尔转过身,面向着直逼而来的白砂,举起剑,不打算再徒劳地逃下去了。

  白色的砂墙再一次耸立起来,如同墓碑似的竖在那里。忽然刮起一阵疾风,白砂开始急速转动,围绕着小屋以及站在屋前的两人,旋转着,龙卷风般地将这里变成了一道风眼。

  当这一幕发生的同时,那些拖住卫兵们的「手」也消失了。他们看到小屋那边的情景,又惊又虑地赶过去,想把困在里面的人救出来。

  然而那风势实在太强了,他们根本打不通一个入口进去。用剑砍,结果就是剑被断成几截。这道比剑还锋利的风圈是那么高,往上望不到顶,就像连接到了天空一般。

  面对这骇人的景象,他们在外面什么都做不了。而里面的人也同样无计可施,被逼得步步后退,忽然一道砂卷过来,把两人卷进了门里,而那门不知是怎么自动开启的。

  两个人摔倒在地,塞缪尔先站起来,再把威廉也拉起来。他们站在屋子里,面前有一具白色的石棺,他们想不出里面躺着的会是什么。

  被逼到这一步,他们知道已经没有退路,只能紧紧握住对方的手,用这种方式来确认彼此的存在。

  身后突然响起了沙沙声,两人转过身去,在那斑驳的墙壁上,有白砂源源不断地涌现出来,竟然渐渐形成了一张巨大的人脸。但是这张脸看不清长相,只有两只眼睛似的窟窿,还有一个嘴巴似的黑洞。

  从那个洞里发出了低沉而沙哑的话音:「叛徒,你……」

  这是第一次目睹那东西显露出人形,也是第一次听见它开口讲话,塞缪尔呆了一下,随即回应:「叛徒?我从来就没跟你订下任何契约,不存在什么背叛不背叛。」

  「叛徒……」那东西根本无法沟通,「该死,你该死……」

  一支砂箭从它嘴里射出来,被塞缪尔挥剑砍落,接着就有更多的箭接踵而来,塞缪尔无法完全应付。

  在挡开那支往威廉射过去的砂箭的同时,另一支箭射中了塞缪尔的手臂,手里唯一的武器终于掉落在地。

  「塞缪尔!」威廉惊呼一声抱住了他,他忍着痛,装作若无其事地摇摇头:「我没事。」

  「你……」威廉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觉得好恨,恨这个不中用的自己,更恨那个把他们逼到绝境的凶手。

  他瞪着那张脸,如果可以,他真想把它撕个粉碎。

  对于他这满含恨意的目光,那张不完整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依然是冷酷地说着:「最后问你一次,你是不是坚决要离开?宁死也要离开吗?」

  「我并不想死。」塞缪尔说,模糊地笑了一下:「但是如果没有他,我也不想活下去。」

  「……好,很好。我就成全你。」

  那张脸像是也笑了,笑得异常恶毒:「我就给你机会,让你用尽余生爱他想他,但你将再也不能拥有他。」

  话音刚落,塞缪尔脚下的地面涌起砂浪,裹住了他的双脚,并飞速向上翻滚,表现出要把他整个人包裹起来的迹象。

  「不!」威廉大喊着扑过去,想把塞缪尔从砂里拉出来,后者握住他的手,深深地看他一眼,把他用力推开了。

  威廉倒在地上,旋即爬起来,再次冲向塞缪尔。白砂蔓延到他的腰部以下,下半身已经变成白色的雕像,不能动弹。

  与此同时,另外一股白砂在他身后聚集,渐渐形成一具石棺,棺门是敞开的,如同一张张大的嘴。

  「威廉……」塞缪尔垂着手,双手也正在石化,无法伸手握住对方,「过来,吻我。」

  威廉身体一震,再也没有语言了,也失去叫嚷让那东西放了他的力气。

  机械地走过去,把双唇压在他的唇上,之后听见他说:「我不会死,我还活着,所以你不要认输,不能绝望。」

  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塞缪尔再也不打算绝望了。只要心里有这个人,他就不会放弃希望。

  「我会等着你回来,在你的那个世界里,来找我。不管多久,我都会等下去。」

  威廉的瞳孔紧缩起来,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温柔而坚定地微笑着。

  真的可以吗?威廉困惑了,他们还会有那一天吗,只要不放弃等待就能做得到?

  可是,他现在就不想放弃这个人啊!

  他摇摇头,忽然跑去捡起地上的剑,不顾一切地往那张鬼魅的脸冲去。

  「威廉!」塞缪尔大喊一声,想拦住他,然而现在自己能活动的就只有颈部以上而已。

  「你才是最该消失的!」威廉怒吼着,一剑劈了下去。

  那东西被从中劈过,哗地散开了,然后化成大量的白砂扑向了威廉,瞬间就将他淹没。

  「威廉!——」

  失去意识之前,最后一次听到了那个人的呼唤。那一刻他想到,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结局……

  第十三章

  安迪和萨姆走进病房的时候,看到威廉坐在床上,正望着铺在护理桌上的一张纸发呆。

  「嗨。」安迪走到病床边,笑着打招呼:「精神不错嘛,威廉。」

  威廉这才注意到有人进了病房,抬起头笑了笑:「哦,你们来了。」

  萨姆看看表:「刚好四点,不早不晚。呵呵,来吧,开始收拾东西。」一边说一边像做什么预备活动似的搓着手掌。

  「其实没什么东西可收拾。」威廉耸肩,「换个衣服就行了。」

  「也是。」安迪点点头,将拎在手里装了一套衣物的提袋向威廉递过去。递交过程中看见那张摆在护理桌上的纸张,安迪定睛仔细看了看,眉头微微紧起来。

  「还在……画这个吗?」他迟疑地问。

  「思?」威廉看看他,又看看他所看着的东西,「哦」了一声,点头说:「嗯,是啊,还在画。」顿了顿,苦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一直画不完。」

  「既然这样,就别再画了吧。」安迪说着,伸手去将那张已经画了七天都没画完的图画拿过来。本想把它揉咸一团后丢弃,却听见威廉说:「不,别扔掉。你矢帮我拿着,给我带回家去。」

  「啊?你还要接着画吗?」萨姆说,凑上去看了一眼安迪手里的画纸。

  纸上的图画,基本上与他上次来看的时候没有任何变化,还是那样一团黑色的背景,一张没有五官的巨大的脸,旁边伫立着一道轮廓模糊的人影。那翻飞着的像是长发,伸过来像是手臂,但是都没有线条、没有颜色,叫人看不明白这到底是想表达什么。

  「画成这样……」萨姆摸着鼻梁,「头儿你果然不是美术系出身的。」

  安迪弯起手肘朝萨姆的胸口捶了一下,眼睛还是望着威廉,低声问:「为什么这么执着呢?对这幅画。」

  「我不知道。」威廉摇头。

  「不知道?」

  「嗯,不知道。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不知道。」这样说着,威廉的表情变得有些茫然,还有无奈。

  他抬起右手,摸着缠着白色绷带的头顶,自言自语似的呢喃着:「只是画出这里面的东西,可是只能画得出这些,下面怎么也画不下去。」

  「脑子里有这样的东西吗?」安迪捏着画纸的手紧了一下,旋即放松,「既然画不下去,干脆就不……」

  「下行。就算画不下去,还是想画。」

  「为什么?」

  「因为……」威廉抬起眼望着天花板。每当看见这一片纯粹的雪白色,脑子里似乎就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但是每次都在最后戛然而止。

  就像他画那幅画的时候,起先是一气呵成,用了不到一小时就画了那么多,却突然卡住了,之后就再也没有画下去。

  那时候,心里猛然涌上一股悲伤,然后他的大脑就空白了。等回过神来时,已经忘了原本准备再画些什么。虽然无数次试着回想,但始终就是想不起来。

  直到现在,每次看着那幅未完成的画,他就会觉得很悲伤。一种像要将人的心肺撕裂一般的,深切的悲伤。

  这悲伤让他无法再动笔,也想过将这幅完成不了的画丢弃,却又做不到。因为这幅画给他的感觉,除了悲伤,还有一股莫名的怀念。

  这怀念告诉他,他似乎遗失了什么非常非常重要的事物。

  然而那究竟是什么事物呢?想不起来,为什么?如果是那么重要的事物,为什么会想不起来?

  不,应该能想起来的,必须要想起……

  头忽然痛得像是要炸开一般,威廉不禁闷哼:「唔……」

  「威廉?」安迪抓住威廉抱着头颅的手,扯下来。

  他曾经听威廉说过对于那幅画的奇特感觉,所以也知道威廉会头痛的原因所在。

  「别想了,威廉。」安迪说:「好不容易可以出院了,别胡思乱想,如果又想出什么毛病来,这医院就出不成了。」

  「……嗯。」威廉缓缓呼出一口气,强迫自己收起那些会让自己头痛的思绪。他抿着唇,因为痛楚而泛白的脸色显得有点可怜,紧紧皱起的眉宇间却泛出一股哀怨。

  看着他这样的表情,安迪与萨姆对视一眼,脸上同时浮现出疑惑与忧虑交织的复杂神色。

  「安迪。」萨姆小声说,手伸进了上衣的口袋里,「要不要……」

  「不。」安迪摇头,示意萨姆不要将那些照片拿出来。说不定起不了帮助的效果,反而增添困扰。

  那些照片,是从威廉的相机里冲洗出来的。当时在那座岛上,威廉失踪了两天,回来时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因为好奇他那两天失踪去了哪儿,所以考古队其他成员冲洗了威廉相机里的照片,看到了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东西。

  相片是有日期记录的,而威廉拍摄到的画面,根本不应该存在于这个时期。另外也不可能是有人特意装扮成那样,那座岛上除了考古队之外没有其他人,何况还那么多人、那么多古老而完整的建筑。如果它们确实还存在,他们肯定早就发现了。

  因此他们推测,威廉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无法用科学来解释的事。

  就像那天,在那座古堡中,他们追着威廉到房门外,敲了半天都没人回应,最后没办法只能硬把门弄开,里面却没了人影。

  这已经够诡异了,而不久之后,他们发现城堡外有间小屋的门不知怎么开启了。而那道门他们之前试了半天都撬不开。

  进去一看,失踪了几个小时的威廉就倒在屋子里,满身伤痕,昏迷不醒,旁边还摆着两具封闭的石棺。

  一切的一切都是这么让人捉摸不透。

  其实他们非常想追问、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威廉的精神状况变得那么糟糕,他们不忍心相逼,更害怕他是被什么不好的东西缠上了,留在那儿会有危险,所以才从总部Call了直升机过去,抓紧时间将威廉送回了英国。

  在医院里,威廉昏迷了整整三天,直到一星期前才转醒。而醒来的威廉,已经忘记了当时在岛上发生过的事。

  安迪想,一个人不会平白无故地忘记什么事,所以,尽管他比谁都好奇威廉在岛上究竟经历了什么,然而为了威廉本人着想,他选择了不过问。

  如果「忘记」对威廉而言比较好,那就不要让他记起。所有与那座岛相关的东西,都不在他面前拿出。等一段时间过去了,他的情形总会慢慢好转的。

  「你们好。」一位护士推开了门,对房里的几个人笑着说:「是预定今天下午出院的吧,谁跟我来办一下出院手续?」

  「我去。」安迪将手里的画纸塞给萨姆,给了他一记暗示他不要乱说话的眼神,然后跟着护士离开了。

  出院手续很快办好,而后萨姆开车将威廉送回了公寓。

  安顿好之后,威廉看时间已经接近晚上七点,便邀安迪和萨姆一起吃了晚饭再走。这两个人其实也是饿惨了,有得吃当然不会拒绝,不过现实状况是:威廉已经有很长时间没回公寓,厨房里自然没有什么可以用来下厨的素材。

  结果,就只能叫外卖了。

  等待外卖的时间里,威廉本想趁这个空档把房子稍微清扫一下。毕竟这么多天没人住,虽然还没到结蜘蛛网的地步,但灰尘还是积了不少。只可惜他也饿得没什么力气了,干脆就坐在沙发里陪另外两人一起看电视,打算等吃完饭,有了力气再干活。

  电视里上演到一个教人煲汤的节目,萨姆看着看着,突然想到:「款,头儿,你不是煲得一手好汤吗?难得来一次,你就给咱们煲上一锅怎么样?」

  「什么?」威廉露出错愕的眼神,「煲汤?我?」

  「是啊。」

  「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啦?」萨姆眨眨眼睛,随即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是因为现在你这儿没有材料是吗?没关系,你告诉我需要哪些材料,我马上出去买。」

  「嗯,我赞成。」安迪笑眯眯地举起手,「我也很怀念你的手艺呢,威廉,不要这么小气嘛。你看,后天我和萨姆就要飞去跟考古队会合了,也不知道那边的任务几时能完成,今晚你就当作给我们俩饯行也好啊。」

  「我……」威廉真是困扰极了。

  他所困扰的有两方面,第一,是关于考古队现下进行中的任务。他记得这个,因为该任务原本是由他带队的,可是也不知道怎么的,他好像脱队了。而就医生给他的建议,近期内他最好不要长途奔波,就在家中休养为佳。

  所以这个任务他只能放弃。而这对于酷爱考古的威廉来说,无疑是一件残酷的事,他又怎么可能不困扰。

  另一方面让他困扰的则是——煲汤。他居然会煲汤?他怎么都不记得,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居然学会了煲汤?虽然纸上技俩他是有一大堆啦。不过,照萨姆和安迪那话的意思,是说他就曾经煲过汤给他们俩喝吗?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考虑好了吗?」萨姆并不知道威廉的困扰,一味催促着:「快点想吧,我可是迫不及待啦,一想到那香喷喷的汤汁就咽口水哩。」

  「我……呵呵。」威廉苦笑。其实还是很困扰,但看萨姆和安迪一副这么期待的样子,又不忍心让他们期待落空,只好努力想了想,然后列出了一份材料清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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