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不甘心的呢？”收回目光，莫眉垂眸，转身走向了那道长长的石阶。
　　相处了这么多年，对于她，苏成从来就没有过其他念想。即使没有凌月夕，那人也不会和自己在一起。
　　这大概就是命中注定吧，无法强求。
　　但至少，她在苏成的心里占据了很重要的位置。亲人以上，恋人未满。
　　“你倒是看的开。”施云起道。
　　原以为这人看见那一幕会伤心欲绝、痛哭流涕，或是像凌月夕一样忍着不说，躲起来独自舔伤。结果这两种情况似乎都不是，她比她想像的要从容淡定的多。
　　“这样不是也挺好的？”顺着台阶一路向下，莫眉轻笑，“你看，谁能像我一样，有两个S级的妹妹？”
　　微微一怔，施云起笑着摇摇头，“倒也是。整个龙域现在最不敢得罪的人恐怕就是你了。”
　　“是啊。”看她一眼，莫眉问：“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刚刚采集好的，擎苍的指纹。”举着手里的小盒子晃了晃，施云起道：“有了这个就能进到研究所的第四层了。你要一起去看看吗？”
　　那道需要指纹才能打开的大门，擎苍只录入了他一人的指纹，连施云起都没进去过。眼下她倒是可以看看，擎苍这些年到底在研究什么。
　　“不了。”莫眉道：“阿成虽然接管了龙域，但底下还是有很多人不服的。这些人大多都是擎苍的拥护者，他们并不清楚那人的真面目。所以，我要尽快将他的罪证整理好，公布出来，免得日后滋生事端。”
　　施云起点点头，“好吧。我这边若是有什么发现也会及时告诉你。”
　　越是深入的了解，她越是发现莫眉这个人并非看上去那样柔弱，她似乎一直都在背后默默的付出，犹如细雨一般，润物无声。
　　“好，那就谢谢你了。”
　　谁也没想到，之前还针锋相对的两个人，竟然有一天能这样心平气和地聊起来。
　　天空阴沉沉的，犹如黑云压境，透不得半点阳光，总给人一种长夜并未结束的感觉。
　　现在的研究所已经换了苏成的人把守，施云起很是顺利地通过，直接上了第四层，利用擎苍的指纹开启了那道厚重的大门。
　　一进到里面，整个四层的灯便齐刷刷地打开，晃的她一阵眩晕。
　　施云起睁开眼就看到满屋子的大型设备。很先进，这些东西并不像是龙域目前的水平能造出来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感染区里淘来的。只不过，施云起觉得不像。
　　戴上了一副白色手套，她走过去挨个看了看，虽然不懂这些设备的用处，但多少也能看出点什么。
　　就比如它们的颜色都十分统一，摆放的布局也很有条理，还有那墙上的插孔、空位的预留等等，一些细节的地方都安排的相当合理。
　　淘来的东西怎么可能有如此高的匹配度？整个实验室分明就是精心设计过的！
　　早在龙域还未建设起来之前，这座研究所就是存在的！
　　神色越发凝重起来，施云起脚步轻移，来到了一旁的长桌。
　　桌上放着不少精密仪器，瓶瓶罐罐的着实不少，一排排的试管里还分别装着五颜六色的不知名液体。
　　擎苍似乎在研制一种药物？
　　她走过去拿起其中一根试管仔细观察了一下，又凑上去闻了闻。
　　味道有些刺鼻，不是抑制剂，也不像是什么治疗药。
　　桌上零散的放着几张文件，还是全英文的，施云起看的头疼，只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这不是她擅长的领域，也许曲维倒是能看懂。她的目光在屋子里来回搜索，在看到了电脑后眼神忽然一亮。
　　开机需要密码。
　　眉头一挑，她搓了搓手，连忙拉了把椅子坐下。
　　嘿嘿，这才是她的领域！
　　倒腾了约摸半个小时，施云起成功打开了电脑。鼠标点来点去地翻了一会，里面都是些实验记录，年头还不少。
　　文件太多，晦涩难懂，她粗略地扫了几眼，诸如“基因”、“血脉”、“细胞”、“催化”、“品级”等相关的词语频繁出现，怎么看都不像是在研制病毒的解药。
　　关掉那些文件，施云起皱着眉又继续浏览了大半天，终于发现了一个特殊的文件夹。
　　又是需要密码，但这并难不倒她。换了个U盘插入卡槽中，施云起手上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屏幕上的进度条匀速上涨。随着破解的不断深入，她的心情就越发沉重，甚至隐隐感到有些紧张。
　　来自一个残A不同寻常的直觉，这个文件夹里可能藏了个惊天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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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真心
　　“2079年4月18日, 阴。催化剂已经研发出来了，试验用的小白鼠各项指标也都是正常。与对照组相比，体能强了很多。”
　　这是一段VCR, 视频中的男人看上去约莫不到四十，比现在年轻很多, 他的五官还算端正，留着黑色的短发，只是白头发有些明显。
　　他穿着一件白大褂，说话的神态与现在几乎相差无几。即使隔了多年, 施云还是起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年轻时候的擎苍。
　　视频中的男人给自己倒了杯咖啡, 又回到了镜头前。
　　“小白鼠的实验只能说明药剂没有什么明显的副作用。毕竟它们又不会分化, 要验证功效的话还得要大量的临床实验。接下来我打算招募一些志愿者，当然都是有偿的。年龄在20～35岁之间, Beta。”
　　……
　　“2079年，5月29日, 小雨。这段时间太忙了, 没想到报名来当志愿者的人这么多。为了区区几千块就敢往身体里注射药剂, 人有时候还真是可悲。”
　　“好了言归正传, 那些人注射催化剂也有半个月了, 就观察和检测到的数据来看, 他们状态都不错。目前还没有人出现分化的趋势, 大概要再等等吧。”
　　……
　　“2079年6月15日, 多云。之前一直没什么变化, 但是今天, 实验者当中终于有一人分化了, D级Alpha！只是品级还不太高。”
　　“我研究了一下他的情况，父母都是普通的Beta, 但爷爷是名C级Alpha。果然，还是与血统有关……沙棘今年也有十七岁了，再等两年看看他会不会分化吧。”
　　……
　　擎苍提到的沙棘是谁？从他的口吻中听来，那人似乎是他的孩子？至少年龄上是有可能的。
　　后面的内容都差不多，实验者当中陆续又有人分化成了Alpha，其中甚至还有一人是C级。每过几天，擎苍就会抽时间记录一段。
　　施云起坐在电脑前，挨个浏览着那些视频，眉头皱成了一团。
　　她的心里总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直到点开下一个视频，她的猜想终于得到了验证。
　　“2079年8月30日，天气……鬼他妈知道！”画面中的人眼窝凹陷，胡子拉碴的也不打理，他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缓了缓沉声道: “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实验者当中有人出现了不良反应。”
　　“血液的颜色变得越来越深了，他们的脾气也越发暴躁，甚至控制不住出现了咬人、抓人的举动。”
　　“还有人管我要赔偿？真是可笑，钱也给了，协议也签了。一切后果由本人承担，关我什么事？！”
　　“我马上就要撤离这里，去新实验室做研究了。”擎苍道：“这次的催化剂虽然有瑕疵，但确实是有效果的，只需要再改进一些……”
　　.
　　龙霄宫
　　不知吻了有多久，两人从平台的一头吻到另一头，连身上的衣服都扯地乱七八糟。
　　“你这个人……”察觉到情况即将濒临失控，苏成赶紧停了下来，喘着粗气，她笑了，“嘴上说着要走，身体还是挺诚实的嘛。”
　　抬头嗔了她一眼，凌月夕面红耳赤地拢了拢领口，面带讥讽，“明目张胆地偷腥，你就不怕我告诉莫眉？”
　　“告呗。等等——”嘴快地回完了，苏成才发现不对，“什么叫偷腥啊！”
　　这是什么词？说的好像她背着谁乱搞一样！
　　“怎么，还不承认了？”冷哼一声，凌月夕转过身，看着阴沉的天空，喉咙越来越紧，“你放心，我还不至于对你死缠烂打。今日我便启程回山寨，你就和你的青梅竹马好好过，她是个很不错的人。往后结婚了也不必告知，我也不想祝福。”
　　是不想，不是不会。
　　对于苏成，她还是希望她好好的，哪怕那人的未来并没有自己。
　　皱着眉听完了这段话，苏成深深地凝视着她的背影，沉声道：“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而且还是很深的那种，都想到结婚去了。
　　误会？事实就摆在眼前，凌月夕想，她亲眼见到的还少吗？然而沉默了半晌，她还是开口道: “那你解释，我听着。”
　　天上黑云密布，阴沉沉的，总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想了许久，苏成望着远方，缓缓开口，“从我记事的那年起就认识莫眉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逃亡，相互扶持走到了今天。旁人都说我们是青梅竹马、是天造地设。但在我心里，她一直就是姐姐，比亲姐还亲的那种……”
　　“当初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是动了真心的。直到此时此刻，我也只爱过你一个人。”
　　“可你那时……想亲手杀了我。”
　　心口猛地一颤，凌月夕转过来，碧色的眸子里满是震惊，她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却听那人继续道：“我想，再也不要碰感情了吧。”
　　“你想合作，那便只谈合作。”唇边带着苦笑，苏成越往后说，眼眸就越红，“没有一点怨是不可能的，我嘴上说谁也不欠谁，可心里就是过意不去。所有人都可以不信任我，但你不行。”
　　幽蓝色的眸子蒙了层雾，她缓了缓，道：“孤注一掷只换来了一场笑话……我也很想报复你，可又狠不下心。我还是会担心你，怕你受伤，怕你出事。”
　　摸了摸后颈上的腺体，那里还留有一道浅浅的疤，她的眼神忽然茫然了，“可你怎么就能那么狠心的对我呢？
　　这一刻，凌月夕只觉得心像是拧成了一团，疼的五脏六腑都搅在了一起。
　　她当初动了真心的啊，可自己怎就那么狠心，还用枪指着她呢？她是冒死来救自己的啊！
　　“让你的人都撤走。否则，别怪我的枪不长眼。”
　　“救我？都这时候了，戏还演的这么真啊？”
　　“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
　　痛苦地闭上眼，凌月夕觉得，换作自己被这样对待，她可能会直接将那人射成筛子。
　　苏成恨她，也是应该的。
　　可那人却说，直到此时此刻，她也只爱过她一人……
　　所以，她又误会她了。原来那人喜欢的、爱着的不是莫眉，一直都是自己。
　　再也忍不下去了，凌月夕双手颤抖地将人紧紧抱住，一开口就哽住了，“是我错了，是我不好。我、我当时气傻了，我、我……对不起。”
　　死咬着嘴唇，苏成仰起头，拼命控制着眼里的泪水。
　　她其实也没什么资格怪凌月夕，毕竟自己确实骗了她。只是这件事就像一根刺一样梗在心里，拔不出来、愈合不了，每每想起都疼的要死。
　　可眼下，当凌月夕真的道歉的时候，她心疼的更厉害了——比当初割开结痂的时候还要疼。
　　“大事不好啦！我发现了一个惊天的大秘密！”由远及近的忽然传来一声呼喊，声音不太大，似乎很急。然而此刻，两人谁都没有注意到。
　　“我也不好……我应该一早就告诉你。”一不小心，苏成眼里的泪就掉了下去，顾不上擦，她抬手紧紧回抱着那人，“以后我再也不骗你了……”
　　“不，就是我的错。”她一哭，凌月夕也忍不住跟着掉眼泪，“你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我，我却还把你当作人质。你、你原谅我好吗……？”
　　喊了一嗓子没人理，施云起气喘吁吁地跑上来，就见到两个S级的猛人正抱头痛哭，“喂——”
　　她看了半天的视频，现在都他妈该吃午饭了，这俩人竟然还在这里墨迹！手机发了那么多消息都不带回的，干嘛呢！
　　“要原谅也该是我求你。”吸了吸鼻子，苏成道：“明明就是我的错，是我自以为是，是我太蠢了。”
　　“不怪你。”凌月夕双手紧紧换着她的腰，“是我的错。”
　　“就怪我啊，我的错。”
　　“是我的错。”
　　“……”
　　一脸黑线无语凝噎忍了又忍忍无可忍的施云起，掏出扇子上前几步给了两人一人一个爆栗，“都错都错！你俩都不好行了吧！要不要再合伙写个忏悔录啊！一个傻帽似的骗来骗去还把自己搭进去，一个气急败坏心眼小的一批还死要面子活受罪！现在知道后悔了，早干嘛去了！磨磨唧唧的，有完没有啊！我这饿着肚子爬了一百级台阶，你俩能不能行行好搭理我一下啊！”
　　就这副哭哭唧唧的样子，她都有点怀念两人气势汹汹针锋相对的时候了！
　　怔楞地看着施云起嚷了一通，两人异口同声，“你怎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