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追上那两人，凌月夕回来就将她拎到了议事堂，红袖招的人也都跟着聚集在此。
　　当着所有人的面，她将卧底的事、螭吻去警告的事以及她把两人关地牢的事前前后后都说了一遍，态度诚诚恳恳、有问必答，然而这个大当家的脸色却越来越黑……
　　“我当时以为她们是被你洗脑了才想造反。”她道：“……原来被蒙在鼓里的人是我。”
　　自己就像个傻子一样，天真的相信着擎苍。在苏成、唐禁试图告诉她真相时，她却反手将人送进地牢，关了起来。
　　她以为这么做是在拯救失足的队友，是在维护龙域的安稳，是在报答擎苍，可现实狠狠地抽了她一个耳光。
　　“嗯，小丑竟是你自己。”
　　沉寂的议事堂里，扑扑的一声感慨分外明显。
　　于飞：“……”
　　“大当家，我相信这孩子说的话。”
　　一直沉默不语的苗婶此时突然站了出来，道：“……我之前有听到程、苏成提到什么双面间谍，当时只以为她和唐禁说笑，就没多想。现在看来，不就是这孩子说的意思吗……”
　　起初的确是到红袖招做卧底，探查情报，后来倒戈……
　　其实在于飞交代完后，凌月夕就已经明白过来了。
　　苗婶无意间听到的话，更加印证了这个事实。
　　如此，就真是她冤枉了苏成。
　　凌月夕低垂着眼眸，手指握的发白，良久，她忽然勾起了脖颈间的银色项链。
　　“你说解药是这个？”两指捏着翅膀型吊坠，她问：“……东西在我这，她是怎么解除封印的？”
　　“什么？”闻言，于飞惊疑地抬头，盯着吊坠看了许久，诧异道：“她竟然把这个给你了？！那根本解不了封印啊，这就是唯一的解药！除此以外没有任何办法！”
　　凌月夕皱眉，议事堂里又陷入了沉寂。
　　“也许，还有个办法……”
　　就在大家都想不通的时候，紫苑轻轻的一句话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的脸色很难看，“我、我也是刚想到的。苏成关在木屋的时候，她的腺体受了很严重的伤……”
　　“是利器……”
　　神色一僵，众人像是忽然联想到了什么。
　　“月夕，是我故意放走她们的。”紫苑抬起头，哽咽道：“……再不回龙域救治，她会死的！”
　　瞳孔猛地一颤，凌月夕的手僵在半空中，还保持着刚才的动作。
　　好像，什么都明白了。
　　她摩挲着手里的吊坠，就像那天晚上一样。
　　“怎么突然送这个？”
　　“怕你不信我。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
　　心就像是被人狠狠拧着不放一样，疼的厉害。
　　那人把唯一的解药给了自己，若要突破封印，她就只能冒着生命危险，将结痂割下来……
　　所以那天她来救自己的时候，是带着重伤的。
　　“你信我啊。我说的都是真的……”
　　“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我是真的喜欢这里。”
　　……
　　仿佛全身没入了海底，四周一片黑暗，没有一丝光亮。
　　每想起一句，凌月夕都觉得又往深处沉了一分，胸腔的压迫越来越痛，渐渐让她无法呼吸。
　　“大当家……？”
　　那人明明强调了很多次，可自己当时怎么就没在意呢……
　　她来红袖招这么久，下手的机会那么多，又何必绕这么大的圈子？
　　“夕夕……夕夕……？”
　　耳边的叫喊被她自动屏蔽，凌月夕仿佛又回到了那间关押苏成的木屋。
　　“……反正我说什么你也不会信，何必来问呢。”
　　那人最后，好像是放弃解释了。
　　不，她是放弃自己了。
　　“你可别后悔……”
　　闷哼了一声，凌月夕痛苦地蜷缩起来，身体突然止不住地轻颤。
　　“药药药，快快快！”扇子都扔了，施云起立刻上前按着她，“不是都好了吗！怎么又发作了？！”
　　胡紫苑也是没想到她会突然犯病，偏偏药还不在身边，只能回房间去拿。
　　结果刚转头迈出一步，她眼前忽然一黑，差点晕倒，幸好扑扑及时搀住了她。
　　“紫苑姐姐，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她道：“发热期要注意休息的。”
　　发热期的这几天里，Omega的身体会很脆弱，人也没什么力气。
　　何况两人的日子相同，而她自己正好在发热期中。
　　紫苑刚刚没站稳晕倒，她下意识的就认为是这个原因。
　　“发热期？”紫苑扶着椅子慢慢坐下，缓了缓才喃喃道：“我这个月好像一直都没来……”
　　.
　　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无论红袖招还是龙域，这种时候双方都不会选择外出，而是靠着先前积累的物资度过寒冬，等待春天的来临。
　　苏成在医疗所躺了很久。
　　她可以听到声音，分辨出是谁在说话，却控制不了身体，睁不开眼。
　　她清楚的知道，每一天莫眉都会过来探望，给房间里通通风、换换气，握着她的手坐在床边，也不说话，一待就是好久。
　　她也知道，唐禁、霸下、负屃，甚至是日夜埋头在研究所的蒲牢都来看望过她。
　　人来人往，时光飞逝，而她却只能静静地躺在床上。
　　这样的日子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有一天的清晨，苏成忽然睁开了眼。
　　她缓缓抬起手臂，冬日的阳光正穿过指缝照在床上，明媚温暖。
　　活过来的感觉真好。
　　“阿成，你终于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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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不重要了
　　再次听到莫眉的声音, 苏成感觉自己就像读档重来了似的。
　　如同刚“穿书”的时候那样，她也是身负重伤，在医疗所休养了好久。
　　“姐姐……”
　　因为许久没有说过话, 她一开口，嗓音沙哑的很。
　　可就是这简简单单、不甚动听的两个字却让莫眉瞬间红了眼。
　　“……在呢, 你别乱动。”
　　她的声音有点抖，像是努力在克制着一样。
　　快步走到床边，莫眉道：“你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吗？有哪里不舒服吗？我马上叫所长过来。”
　　面前的人比上次见时又清瘦了许多，脸色也憔悴了不少, 眼睛、鼻子都红红的, 每次这样的时候都说明她的情绪很激动。
　　“不用, 我没事。”胳膊动了动，苏成主动握住她的手道：“姐姐, 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
　　“说什么对不起。”莫眉吸了吸鼻子，道：“……都是姐姐不好, 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明明她更年长一些, 却总是被苏成护在身后。
　　才不到半年的时间, 她已经走了两次鬼门关。
　　哪有这样做姐姐的。
　　莫眉垂着头, 额前的碎发遮住了她的眼眸, 让人看不清神色。
　　“不要自责啦。”苏成轻轻捏了捏她的手, 咧嘴笑道：“我这不是没事嘛。你妹妹可是S级Alpha哦, 知道什么是S级嘛？就是命比金刚石还硬, 少说也能遗千年的那种。”
　　都这样了还有心情说笑, 莫眉抬头嗔了她一眼, 道：“你就是个小祸害。”
　　“姐姐, 小祸害渴了耶。”
　　“好啦，给你倒水。”
　　莫眉松了她的手, 转身走到桌边去拿水壶。
　　苏成安静地躺着，视线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
　　哪有什么时光倒流、读档重来。
　　该发生的都已发生，失去的都已无法挽回。
　　万幸的是，上天给了她一次窥探未来的机会，“黄粱一梦”磨掉了她的倔脾气，也让她看到了某个平行时空的结局。
　　现在她知道了红袖招并非真的“恶”，而擎苍也并非表现的那么“善”。
　　至于凌月夕……
　　苏成的眼眸暗了暗。
　　到底还是错过了。
　　如今横在她们之间的，是无法跨越的鸿沟，注定不能在一起了……
　　也没什么的，她想。
　　都已经是经历过生死的人了，还有什么看不开？
　　这段感情里，她堵上了一切，轰轰烈烈的爱了一回，尝尽了酸甜苦辣，够了。
　　龙域还有很多人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她还有许多必须要做的事。
　　和这些相比，儿女情长的都不重要了。
　　“在想什么？”
　　片刻的功夫，莫眉已经将热水递到了眼前。
　　“在想一会儿吃什么。”苏成撑着床坐了起来，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咧着笑地很甜，“姐姐瘦了这么多，等我回家做几道好菜给你补补。我手艺可好了呢。”
　　“好啊。”见她精神不错，身体也恢复了力气，莫眉眼前的阴霾散开了些，心情缓和了不少，“……阿成的手艺我还没尝过，不会是什么有毒料理吧？”
　　“怎么会，我做的菜每次都被他们抢光的好不好？什么手撕鸡啊、蛋炒饭啊、宫保鸡丁啊……”
　　莫眉静静看着她，不忍心打断。
　　说着说着，苏成自己忽然一顿，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自嘲地叹道：“忘了，龙域好像没有这些食材……”
　　都是红袖招才有的。
　　当初向她描述世外桃源的时候，苏成的眼里是一片光亮。
　　而现在，只剩下无尽的失落。
　　“没关系，我还会别的。”苏成重新扬起头，扯着嘴角笑的很是灿烂，“吐司的一百种吃法，简单好吃，又不容易翻车。等我再去研究所看看，催催蒲牢的进度，说不定又能解锁什么新菜了……”
　　她不想提红袖招，莫眉也就不会去问。
　　那天发生了什么，她多多少少也知道了个大概。
　　苏成私自带兵救人，却反被对方当做人质抓走，回来后就成了这副样子。
　　伤虽然好了，可腺体却留下了一道不可磨灭的疤痕。
　　而这一切都与那个叫凌月夕的Omega脱不了关系。
　　“……嗯。”袖子下的手紧了紧，莫眉深吸了一口气，若无其事地点点头，顺着她的话题道：“你可能还不知道吧，龙域现在已经有葡萄了呢，只不过产量非常少，上层区也很难吃到。”
　　“哈？葡萄？”苏成果然接了下去，“一会儿咱们就换了尝尝，不好吃我就找蒲牢退货。”
　　退货？
　　莫眉被她逗笑了，“人家是搞研发的，又不是卖水果的，谁给你退？”
　　……
　　两人正在在房间里说着话，门就被人敲了敲，莫眉起身去迎，就见所长笑呵呵地进来了。
　　“嘲风上将精神不错啊，我在外面都听到笑声了。”
　　这熟悉的声音一出，苏成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当初她和凌月夕一同躲在柜子里，这人一句“这谁扔的拐啊？”吓得她差点魂飞魄散。
　　凌月夕倒好，一点都不惊慌，反而饶有兴致地捏她的脸，笑的那就叫一个美，让人忍不住想吻下去……
　　怎么又想到她了。
　　眉头皱了皱，苏成道：“所长，我今天是不是就能回家了？感觉身体恢复的也差不多了。”
　　“稳妥起见，还是多待两天再观察观察的好。”所长道：“你这个伤很惊险的，手术完后昏迷了有大半个月，再加上之前还有些内伤在身，情况还是挺复杂的，怎么也得调理一段时间。”
　　“……哦。”
　　所长又看了看病床旁边的显示屏，道：“目前各项数据都正常，那我就不多打扰二位了，手头上还有不少事要处理。”
　　苏成点头，“好，谢谢所长了。”
　　“客气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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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的时候莫眉留下陪她一起吃了饭，苏成饭后想下床走走，两人就一起在医疗所的楼道里溜达。
　　即便穿了厚厚的外套，苏成的指尖依旧冰凉，半天都没有暖和过来。
　　“等等。”莫眉就并排走在她身边，手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她立刻将人拉住，替苏成整理了一下衣领，又裹紧了一些，“手怎这么凉？冷吗？要不我们回去吧？”
　　她比苏成要矮一些，两人面对面说话时她要微微扬起头才能对上苏成的视线。
　　温温柔柔的样子，苏成的心都跟着软了下来。
　　多好的姐姐，也不知以后会便宜了谁。
　　“是有点冷……回去吧。”
　　也许是冬天气温低，也许是重伤初愈，苏成也没太在意。
　　等两人回病房的时候，恰好在门口撞上了唐禁。
　　“听所长说你醒了。”来人穿着破晓的白色制服，站的挺直，她拎了一袋淡紫色的葡萄，晶莹剔透的样子看起来非常可口，“一起尝尝？研究所的新品，我都洗好了。”
　　苏成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半个月的时间里，唐禁的枪伤已经恢复的差不多，如今精气神看着都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