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看习惯了。”
　　“我现在觉得黑脸其实也还可以吧。”有弟子迟疑道。
　　李山也点了点头，他之前也没注意，一直和连师兄在一起就忽略了这个。
　　今天听师兄弟们这么一说，再一看剑台上，还真是有点连师兄莫名好看了些的感觉。
　　“这难道是实力加成？”他摸了摸下巴。
　　因为连师兄剑道出众，近来扬名各派所以看着更舒服了？
　　几人窃窃私语着，连宿在台上并没有听见。
　　他和方至言互相见过礼，又见其他几人挑选好了对手。
　　散修联盟那位前辈横水剑选了一位陵江城
　　的结丹后期剑修，方丈岛的剑修对上血杀门的凶剑。
　　而顾破虏则是对上了和他一样结丹大圆满的蓬莱岛真传。
　　连宿看向方至言，方至言严肃的脸上微微郑重了些。
　　“这次是我们先来开剑。”
　　第一场比试说是开剑也没错。
　　连宿跃上剑台来，和方至言对视了一眼。
　　台上檀香已经点燃，随着报官声音落下，两人同时拔出剑来。
　　“空观禅师觉得这次谁会赢？”
　　台下与护生寺的弟子坐在一起的仙阙门真传询问。
　　空观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才看向场内。
　　“贫僧觉得连施主会赢。”
　　仙阙门许仙师微微有些惊讶，没想到空观会这么笃定。连宿昨日赢了天圣山毒心剑声名鹊起，也确实剑道不凡。
　　但是对面的瀛洲岛真传也不是简单角色，有人甚至说此次剑修大比方至言能够排到前三。
　　这前三可与毒心剑有一半的依赖于名剑不同，而是货真价实的剑道修为与境界。
　　因此，许仙师即使是知道空观看好连宿，也以为对方会说胜负对半。毕竟方至言也是绝代天骄，而且修为高了连宿两个小境界。
　　他目光转向场内，心中对空观如此赞叹的连宿更加好奇了些。
　　此时连宿和方至言已经交手了百个回合。
　　这是两人打的最焦灼的一局。
　　连宿的实力完全在此战中被发挥了出来。
　　手腕翻转，剑势森然。
　　而方至言的剑也同样。
　　不过他是走游水一道，剑势如水绵绵，却细密不绝。
　　连宿只觉得如水般的剑意在渗透他周遭。
　　而山可断，路可阻，水却不能绝。
　　这绵绵弱水般的剑难缠无比。
　　锋芒与弱水对应，连宿侧身避过一剑。
　　下一瞬，剑兵相接，接住了无处不在的细剑。
　　“若水细剑！”
　　这是方至言的成名剑招。
　　水势一起，皆可为剑。
　　周围雾气汇聚的水露都成了带着剑意的细剑，密密麻麻向着连宿射去。
　　连宿闭目微微停滞了一瞬，看着眼前无处不在，无法阻挡的水剑。
　　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个想法。
　　既然寒凛剑光无法断水。
　　那么……烈火呢？
　　他的剑道本就由心而起，变化万千，此时也不拘泥于旁的。
　　连宿剑刃划在地上，此时一剑斩断细剑之后，忽然抬剑而起。
　　“他要做什么？”这时候所有人都看向了场内，看见连宿改变了剑势。
　　今日阴雨绵延，乌云阴沉沉的遍布在剑台之上，不见一丝光亮。
　　忽然之间却烈炎乍起，一道破空之火闪过剑台，竟好似能够劈开阴云一般。
　　随着剑光落下，照映天光的璀璨之剑与绵密水剑相对。
　　阴水对烈火，方至言立刻感觉到了剑势被克制，他面色微变后退了一步。
　　此时连宿眼睛一亮，剑锋一转，剑刃上的烈炎忽然消失，瞬息间森然锋芒直直刺向方至言，竟然破开了方至言绵密不尽的细剑。
　　剑气罡风外放，方至言反应过来意识到刚才的虚晃一剑只是为了破除他的罡风。
　　水剑立刻环绕周围，但已经慢了一步。
　　在烈火一剑破开罡风的一瞬，连宿已经看出了他的破绽。
　　水固然不绝，却总有干涸尽头。
　　这一次连宿剑丸飞旋，运转心剑，在周围水汽蒸腾之际，携势一剑，刺向方至言。
　　空气中霎时安静了下来。
　　两相碰撞，
　　众人只见灵气轰然，灵力波动在剑台上对撞。
　　两人同时后退了一步，方至言的细剑被剑罡挡住。
　　——而连宿的长剑已经刺到了方至言面前。
　　水幕散去，刚才还对空观说法有些质疑的许仙师不由有些哑然。
　　“真的赢了。”
　　“短短两天，就比之前剑道更提升了一个层次？”
　　许仙师目光震惊。
　　空观也有些惊讶，他在与连宿对决时就从对方的心剑中看出他的天赋。能在他这个年纪，这个修为修炼出剑丸，悟出心剑，不可谓不恐怖。
　　恐怕从古至今也没有多少。
　　而更叫空观看好连宿的是——他道境之坚，嗅觉之敏锐，几乎是天生的修剑者。
　　只是即使是这样，他算出连宿会赢，也没想到他会赢的这么快，这么自然。比起之前和毒心剑交手时竟然更上了一层。
　　就连对面的方至言本身也有些意想不到。
　　对面的人举一反三，短短几天内，心剑一窍已通，竟然比之前更强。
　　不过输了就是输了，他还不至于输不起。
　　方至言在收了剑后，舒了口气，眼神坚定：
　　“你赢了。”
　　“下次我们再比！”
　　连宿点了点头：“承让。”
　　台上报官扬声道：“万剑宗连宿对瀛洲岛方至言。”
　　“连宿胜！”
　　一句话落下，连宿收剑跃下了剑台。
　　周围人目光都不自觉看向了他，就连张长老都有些感慨。
　　“真是后生可畏啊。”
　　这么多天一直没有发表过评价的陵江城城主开口。
　　张长老笑了笑：“城主过奖。”
　　陵江城主摇了摇头。
　　“藏锋真君这位弟子如今只是修道时日短。”
　　“如果让他将修为提升上来，今日这一剑绝不是那么简单。”
　　“而也正因为他年岁小，却又显得能力恐怖，他日必成大器！”
　　他对连宿评价很高，说完后，看向身旁持剑而立的徒弟。
　　“破虏，你对上连宿师侄可有信心？”
　　顾破虏也有些惊讶连宿的蜕变。
　　他剑道一窍已通之后，更加自如随心。
　　但……他也不是吃素的！
　　魔族战场多年历练铸就他一身傲骨，顾破虏虽然欣赏连宿，觉得他有资格与自己一战，但也不觉得自己会输，此时只是摩挲着剑道：“自然有！”
　　他目光看向了剑台下，连宿察觉到目光，回过头来正好对上了顾破虏的眼神。
　　两人目光一触即分。
　　下一场，顾破虏上了台。
　　连宿比试完之后没有回去，而是坐在台下调息，边恢复边看台上对决。
　　顾破虏不愧是多年来被誉为大能之下第一剑的人。
　　前几场对决，对方显然没有怎么用心，只是随意便赢到了现在。
　　直到今日，见到了连宿进步，对方才认真了起来。连宿知道对方上台前那一眼，便是在告诉自己——好好看他的剑！
　　而连宿也确实认真看了。
　　顾破虏剑意从尸山血海之中历练而得，散漫时漫不经心。而认真时，便是真正的杀魔之剑。
　　比起血杀门单纯的血腥断剑，顾破虏的剑更像是屠戮锋刃，势不可挡。
　　在顾破虏起剑的一瞬间，仿佛由眼前太平安康的剑台，步入了道魔战场之中。
　　对面是身披血甲的魔族，耳边是声声震耳的杀伐。
　　连宿眼前出现了一片血红，只觉得面前整个剑台都变成了沙场。
　　他微微闭了闭眼，才再次睁开来。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见到顾破虏的剑势了，早在当日晚宴就曾见识过。只是这次更清晰，也更直观了些。
　　顾破虏的剑，杀气很重，比起种种大道，这仿佛才是更贴近于剑这种凶器的道境。
　　在场已经比试过的剑修脸色都凝重了些，看着眼前这一幕。
　　能走到第八场比试，显然和顾破虏对战的蓬莱岛弟子并不弱。然而在对上顾破虏的沙场剑道时却处处被压制。
　　他身处战场之上，耳边马蹄嘶鸣。周围尽是举兵魔族，一时之间竟然被带入到了顾破虏的道境里。
　　连宿微微皱了皱眉。
　　“他快要输了。”
　　“谁？”
　　“蓬莱岛真传？”
　　李山有些讶异，不过渐渐也看出些门道来。
　　蓬莱岛的剑重于平和，不是杀伐之刃，在面对杀气极重的破虏剑时，一旦被其压制，就很难再发挥出来了。
　　顾破虏一开始声势浩大，一剑开辟战场就是为此。
　　果然，两人飞沙走石，在交手了一百个回合之后。
　　那蓬莱岛的剑修就终于有些支撑不住了，被破虏剑横扫左臂，后退了一步吐了口血。
　　连宿在心中数着。
　　“一、二、三……”
　　果然，输了。
　　破虏剑收了剑意，转头看向了陵江城主。
　　陵江城主微微颔首，报官开口道：“破虏剑胜！”
　　比起之前连宿连胜毒心剑与瀛洲岛真传方至言。
　　这场比试倒也不算出人意料，甚至可以说早在大家预想之中。
　　那蓬莱岛弟子虽然不甘，但也早知道结果，只得行了一礼，咬牙收了剑。
　　“这破虏剑简直太可怕了。”
　　李山摇了摇头。
　　顾破虏比他们年岁长五十多岁，也早成名五十多年。破虏剑的威名那些魔族见识多年，今日他们也算见识了。
　　李山说完之后，心中又有些犹豫，看向大师兄。
　　破虏剑和他们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一是修道时间。
　　二是战场杀伐的经验。
　　这两者都不是那么好弥补的。
　　连师兄他……
　　他心下有些担忧，连宿却看出来他在担心什么，摇了摇头。
　　“比剑而已，尽力就好。”
　　他倒是没有什么心理压力，走到这一步，心神都已经合一，放开一战就是。
　　李山点了点头。
　　两人又留下看了另外两场比试，一直到下午，此次第五场大比才有了结果。
　　第五场大比之后只剩了四人。
　　分别是顾破虏，连宿，散修联盟横水剑，还有方丈岛的真传。
　　第六场大比对决的就是他们四人了。
　　顾破虏几人其他人早有预料，唯独连宿是横杀出来的，叫人意外。
　　在比试结束之后，张长老走了下来。
　　“走吧，今天回去休息一下吧。”
　　毕竟刚刚对战完，多少也都有些疲惫，连宿点了点头，全程目光没有往其他地方看一眼，和张长老一起离开。
　　剑台之外的顾靖安微微垂眸。
　　今天一整天，连宿都没有向他，他应该松口气的。
　　那天无意中看见对方手臂，引发他对他人身体的反应，本就是意外。
　　顾破虏说的没错，他虽不喜连宿，但却不应迁怒在他身上。
　　想到这儿，顾靖安微微皱了皱眉。
　　……
　　连宿和张长老几人离开剑台之后往回驿站走。
　　只是走在路上，连宿总觉得自己像是忘记了什么，一直到都快走到驿站门口的
　　时候才突然反应过来。
　　对了，就说自己忘了什么。
　　他今天准备要给小狐狸买礼物的。
　　怎么不记得了。
　　连宿停下脚步，有些懊恼自己这记性，见张长老和李山都转过头来看他，这时开口道：“长老，你们先回去吧。”
　　“我想起有点东西没买，想要去东城街一趟。”
　　东城街是陵江城最繁华的地方，也有不少拍卖行。
　　张长老虽然有些奇怪他要去买什么，但也没有多问，只是道：“去吧。”
　　“把之前给你的剑符戴在身上。”
　　“有事传音给我。”
　　连宿点了点头，这才转身离开。
　　他走后，李山才想起来连师兄今天早上好像问过他东城街，原来是要去买东西啊。
　　他疑惑解开，只是又有些奇怪。
　　连师兄这是要去买什么？
　　连宿其实也没想好要买什么东西。
　　因为是给小动物送礼物，他原本是想要看看有什么灵果之类的。
　　但是走到东城街之后，他才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小狐狸修炼的是什么功法，有些灵果也不能乱送，万一送的果子和白狐功法相冲了就不好了。
　　连宿想到这一点后，在小摊边只好遗憾放下手来，又准备看看别的。
　　他难得在比试完之后没有回驿站练剑，而是在陵江城内闲逛。
　　站在镇河楼上的顾靖安本是往下随意看了一眼，结果一下就看到了那个身着青色罩衫的剑修。
　　对方佩着剑在摊贩前挑选东西的身影各外明显。
　　顾靖安微微皱了皱眉，见连宿放下了摊贩上的果子，而去了另外一家。
　　比试当前，就这么不紧张？
　　他眉心微沉，面色又冷下来。
　　然而连宿却不知道楼上有人在看着他，在挑选了半天给白狐的礼物之后，连宿都摇了摇头，觉得不太合适。
　　这时他面前的一个摊主忍不住问：“您是准备买什么？”
　　连宿从进来到现在挑选了大半个时辰，却什么都不满意，叫他们终于有些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