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的是,不但是战场上的士兵得到增益,那些在黑暗游戏里奋斗的人同样被祝福笼罩。
“战神!是战神!”
视战神为偶像的三代神明和半神都感应到了她的存在,连那一同沉睡的被战神揍过镇压的魔物们也知道了她苏醒的消息。
她的崇拜者纷纷苏醒,被镇压的魔物也蠢蠢欲动。
“她都醒了,你们也去玩玩吧。”
月光下的荒地上没有任何东西,只有许多个飘忽的影子,空气中传来迟疑的声音:“战神不允许我们入世。”
“她不会在乎。”坐在山丘上任由黑发狂舞的人形魔物露出神秘的微笑,“不,她甚至会很高兴。”
飘忽的影子飞速淡去,它们欢呼着要加入这个热闹的世界。
“为了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热闹,我去喊深渊的那个家伙吧。”人形魔物的身影慢慢散去。
“他一定会出现的。因为他的殿下回来了。”
眼看着一批小神和魔物苏醒,人间变得越加热闹,沉睡中的众神依旧还在观望。
“他们中不少是半神,以前就喜欢在人类里钻。”
“天空神还没有动静。”
“那就再看看。”
这句话说完,梦境深处再次归于平静。
暗处发生的所有这一切,人类一概不知,他们还沉浸在黑暗游戏带来的变化里,就是星野城的每日头条,也有十分之八九都是黑暗游戏相关。
楚玉楼托着脑袋看客人们一边玩桌游,一边说着黑暗游戏,像个事不关己的普通人。
星野城的玩家实在太多了,一眼看过去,酒馆里已经有好几个。
送餐归来的外卖少女小圆一手一根胡萝卜在啃,她已经吃了三根,这还是她啃过半盆煮甜玉米之后的战绩。楚玉楼怀疑自己包吃包住是亏了。
无头厨师芭芭拉倚靠在厨房门口,似乎正在享受酒馆里轻快活泼的音乐。
岁月静好……并没有。
“那件事听说了吗?外网闹得沸沸扬扬的。”
“很多人自杀的事吗?”
黑暗游戏出世之后,深陷绝望有必须进入游戏的理由的人纷纷自杀。同时还有一些对自己有信心并且野心勃勃的家伙,他们从黑暗游戏里看到了自己的机会。
黑暗游戏迎来了第一波玩家人数的高峰。
不过要说新生玩家中最让人唏嘘的,大概是那个平民窟里出来的机甲天才凯厄斯,在混乱星际立下赫赫战功之后现在已经是少将。
他并不是自杀的,而是在回来本部的路上遇到了袭击。
因为楚玉楼的存在,很多事情发生了改变。
至少在那个梦境里,这个人一直活到十年后,他会出现在战场上,而不是这样半路死在遇袭中。
“是我的动作逼急了神恩文明?”楚玉楼暗下思量。没错,袭击那个机甲天才的就是神恩文明插在那个国家高层的内奸的人手。
最近神恩文明动作不断,他们碍于黑暗游戏不好正面动手,就在私底下搞出许多事。
经过一百多年部署,这个异族文明也算是发展出了数量不少的‘信徒’,其中不乏各国高层政要,对那个少将动手的仅仅是其中一个。
这些人其实更多是对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些科研专家动手,但几次成功后各个国家都加强了对这些国宝的保护,从混乱星际回来的少将就倒了霉。
楚玉楼睫毛微垂,他的感知扩散出去,在无数玩家中寻觅,一个刹那略过无数人。
胸腔处迷你宇宙旋转着,星辰之力抵消了黑暗游戏运转起来带动的泯灭力量,但疼痛并不会因此消失。
好在他已经习惯了,这该多谢当年深入骨髓的毒。为了洗掉那些毒,深渊的河中还残留着他的神骨和神血。
基因崩溃者,自杀者,神明分魂,各国有意识派遣的部队,散人,间谍,愉悦犯……玩家的构成实在复杂,但那个年轻少将算是比较显眼的人物。
他走的是正面破题路线,武力值和脑子都在线,又很擅长集结零散玩家共同通关,前途一片看好。
楚玉楼又看了他最近兑换的奖品,除了提升个人体质,其余都是各国政府想要的技术片段。
不错。
他默默加了个有用的红色标签,和一堆被他划分为无用的黑色标签形成鲜明对比。
不过不管是有用的还是无用的,他都没有干涉,袖手旁观。
游戏辐射整个文明,每时每刻都有玩家进来、抗争、绝望、死去,生命在压迫下死亡或者涅槃。人类文明的希望就在这种死亡和涅槃间明明灭灭。
他最后看了所有挣扎的人一眼,收回感知。
“据说很多店铺对正式玩家出了优惠政策,店长也加入吗?”酒客中一个举着狼人卡牌的游戏玩家嚷嚷着。
楚玉楼看他一眼,拿出酒壶自酌自饮。
“不加。”
第32章
“滴滴。”
“滴滴。”
这天, 通讯器的信息提示声接连不断,闭目养神的楚玉楼睁开眼,打开通讯器。
【请将这份资料转交给城主。】
之后就是许多大大小小的文件资料。
“嗯?”他皱起眉,没有多少时间思考, 起身直接撕开空间, 一步踏入, 瞬间掠过无数光影, 穿过星河, 一脚踩进某个被人控制的曾经号称绝对中立的中转星球。
楚玉楼赤脚行走在布满焦土的废墟中。不同于母星的重力和空气构成让他稍稍有些不舒服。
某个废弃的休眠舱里, 半身机械化的商人坐在那里努力喘着气, 手里还抓着一个可以跨越星际通讯的定制通讯器。
他防护服里的空气过滤系统被破坏, 显示器上只剩下三分钟不到的倒计时。
“我只能走到这里了,希望他们……”能带着他留下的东西, 还有他的强族梦继续走下去。
“叮当。”
突然哪里传来金属物件碰撞的声音,透过时好时不好的声音转换系统传到商人耳朵里。商人的神经紧绷,但他实在没有力气了,只能死死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个人影慢慢显现。
“店长?”一身血污, 戴着头罩艰难呼吸的商人惊讶地看着他。
楚玉楼几步就到了他的面前。他没有穿厚重的防护服, 没有戴头盔, 行动自如, 简直不像是碳基生命。商人嘴巴张大, 怀疑自己将死所以出现幻觉。
突然商人的眼神变得极其犀利,他手里握着只剩下一点能量的激光枪:“你到底是谁?来取我命的吗?”
可见他怀疑眼前店长的真实性。
楚玉楼扫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侧过头看向天际。
商人本来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不过三秒之后知道了——追杀他的那几架飞行器已经出现在眼前, 他们速度极快, 飞行伴随着音爆声。
“啊!”商人的心提到嗓子眼, 连呼吸都要忘记。他下意识看向眼前的店长,却见店长缓缓将手展开,手心对准他:“资料你亲自送吧。”
无形的力量推到商人身上,他沉重的机械化的身体仿佛被风吹起的落叶,只觉得眼前一黑一亮,星星点点的光出现在阵痛的大脑中。
还没看明白,两道细长的影子走近。
“不是吧?这人也太夸张了,空气有这么糟糕吗?”
“老兄,战损装吗?有点酷。”
仿佛隔着一层的声音,还有模模糊糊晃来晃去的影子。这些好像就在他身边,又好像很远。
商人艰难地摘下头罩,眼前一切是那么熟悉,又像是隔着梦境般遥远。
“这里是?”他眨眨眼,想要看清楚一点。
眼前不再是异星的垃圾回收站,他的身下是超轻石板和合金搭建的歪歪扭扭的空中走廊,眼前是重重叠叠没有尽头的建筑物。
鬼影一般的建筑物里亮起许多小小的灯,万家灯火化作人间万点繁星落在他的视网膜上,也落进他心里。
“星、星野城?”商人怔怔看着,心脏几乎蹦出机械躯壳。
没人知道那一天,那个绝对中立的星球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路过的某个流星群突然改变了运行轨道,像一阵带着死亡的雨落在这星球上。
那个小型的金属垃圾处理厂和跑出去通风报信的员工,以及追踪来的猎人都已经消失了。它一整个地方都被流星可怕的力量炸平,只剩一地齑粉。
混乱星际发生的事很快传入母星,各国派出的精英死伤惨重,之后又有秘密送出的天才学者身死的消息传回。
他们什么理由都没给,只是轻蔑地笑。
仅仅一天,人类在混乱星际上百年的布局就被毁了大半。
刚刚有起色的人类文明仿佛迎头一个大巴掌打在脸上,新闻播放的时候,最无动于衷的人都止不住翻涌的仇恨。
“人类文明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天。”
“忍着,我们没有叫板的实力,没有要公平的资格。”
母星的学者将那一份份带着血印的资料留下,埋下头咬牙切齿地学习。
各国拿出刚刚掌握的迷你时空门的技术,将他们还留在他乡的游子带回家。人在,就带人,人不在,就带回尸骨。
光是仇恨是没有用的,他们必须变得强大,更强大!
不过那之后没有多久,发现了bug的黑暗游戏及时将混乱星际地带的人类也纳入选手范围。
“可恶。”神恩文明摔凳拍桌自是不提。
“真好命!”混乱星际的其他种族嫉妒地喝着各种矿物饮料,“他们就算死了,也能以另一种形式复活。”
星野城的酒馆里,已经喝醉的大胡子红脸汉子吹着牛:“我以前可是游走在各个外星种族之间的星际商人,座上宾。”
“喝了多少啊?”没人相信他的话,能在混乱星际立足的人类会是这个样子?
只有刚送完外卖的外卖少女冲过来:“大叔你真厉害啊!那你以后还出去吗?”
喝酒的红脸汉子愣了一下:“去!当然去!”
这一句掷地有声,毫无醉态。
柜台后的店长看着这一切安静喝酒,指尖伴着音乐打着节奏。
客人们注意到他格外苍白的脸色:“店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店长饮下手里的酒:“没什么,日常贫血。”
“看看!看看!这就是你们说的压制?他们连稳定的迷你时空通道都掌握了!”
神恩文明已经疯了,他们想要在星际法庭到来之前解决人类文明,但人类文明却越打越激昂。之前帮忙的小弟还被突然的流星雨打了个七零八落受灾严重,真是万事不顺。
“那我们的计划……”
“继续!我要人类文明脱一层皮!”
混乱星际,人类文明本土……针对人类的杀戮越来越多。
但因为黑暗游戏‘死亡即升任玩家’的规则,这一切破坏都是徒劳。游戏玩家越来越多,激起的仇恨越来越多,人类也越来越团结。
他们一套操作下来,反而为人类文明带来了更多的资源。
于是神恩文明转移方向,利用钱、权、色买通更多的人类内奸,让他们进入游戏破坏其他人的进程。
楚玉楼已经注意到,不过黑暗游戏本身就危机重重,能活下来的玩家也多多少少带点神经质,多他们几个内奸也不是什么问题。就这种能被买通的心性,在游戏里走不远,出不了乱子。
他比较愁的是里面已经杀疯的战神,就她这种暴力通关法,可能不用几年就打到最后一关了。
这可不行,他还想尽可能地让人类获得更多高级文明科技和配方。几年时间只够他们摸一摸一级文明的门槛。
为今之计,要么就是加大难度,要么就是单独对这几个杀神设置高门槛。
前者会导致一批玩家下线,后者容易被发现是针对,搞不好激起这些人的逆反心理,杀得更厉害。
楚玉楼摸着下巴惆怅,果然还是当个纯粹的大反派比较快乐。
又过两天,黑暗游戏再一次进行了调整。
原本进入什么游戏都是随机,但现在每次进入游戏都能自己选择难度:简单、困难、噩梦。
简单游戏生存率高,噩梦游戏奖励高。这下只想苟活的玩家满意了,想要冲冲冲的高玩也满意了,就是观众都很满意。
“黑暗游戏是越来越善解人意了,我就是喜欢看这种高手对决!”噩梦等级的游戏大大提升了可看性,观众一本满足,打赏起来也是毫不手软,热门直播间时不时就开过价值百万的巡天舰,大弹幕更是不要钱地发。
当然,引发的后续就是玩家之间的贫富差距越来越大。
这个楚玉楼就没办法了,他忙得很,还得分出心去设计环城河边的花坛。
环城河边的花坛修了小半了,还有大半空着。
“不然还是招个人吧?”他想。
这一天店长照例去了环城河,但不是提着钓鱼竿去的,而是带着速写本和速写用的木盒子水彩。
他来‘守株待兔’。
“店长早上好。”
“早上好。”
又见到了这个戴着草帽坐在小花坛的蘑菇凳上发呆的人。
楚玉楼来了十次,有五次能看到他。他虽然没有人形,毛茸茸的像个发腮的垂耳兔,但从他整个人的状态,他的眼神,他的表情都能感觉出他此刻愉快的心情。
真是乐观开朗的人啊。
环城河已渐渐恢复了往日的模样,河道两边时不时能看到一根伸出去的钓鱼竿。坚信各种钓鱼玄学的钓鱼佬们很看中时间、钓鱼位和心情,他们更青睐那些被植物包围于是生机勃勃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