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只是轻轻揪了一下，恶灵的脸却红得非常厉害。
　　“呵呵，说个笑话，直男。”
　　“大胆，人家是直灵！”
　　“诡计多端的直灵。”
　　“你既然是病人，为什么可以随便移动，医生护士不管你吗？”谢情随口问道。
　　恶灵：“这里的人都很害怕我，他们不敢阻拦我。”
　　谢情：“你什么时候入院的？”
　　恶灵的脸上有些茫然，他仔细想了想后，摇头道：“我也不记得了。好像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在这儿了。”
　　谢情想了想，道：“你站好，不许动。”
　　恶灵乖乖站住不动。
　　谢情把耳朵贴近恶灵的胸膛。
　　胸膛是温热的，但听不到心跳。
　　谢情抬眼看恶灵，他正专注的看着自己，嘴角带着不自觉的笑容。
　　“谢情，我以后还能找你玩吗？”
　　谢情站直身体，轻轻的点了点头，声音也是轻飘飘的：“可以啊。”
　　“谢情，谢情，谢情谢情谢情。”
　　“干什么？”
　　“不知道，就是很高兴。”
　　恶灵直率的表达着喜悦。
　　谢情心里却在想着别的事情。
　　他对恶灵说了“系统”这两个字，但恶灵并没有表现出意外的表情。理论上来说，只有玩家造成的变动才是游戏里的变数，但恶灵却也造成了变数。
　　恶灵是宴无咎那样不被系统所束缚，或者说，系统对他的束缚非常有限的东西吗？
　　要知道，无名之物，也有可能是神。
　　*
　　【任务已完成，积分+30000，您获得道具：他的灯笼（残）、他的铜铃。】
　　【他的灯笼（残）：没有什么用的灯笼杆，打人一定很疼】
　　【他的铜铃：抵抗一切精神类负面效果，持续时间10分钟。】
　　“卧槽，道具还能这么拿吗？”
　　“当然可以啊，你们忘了吗，老婆唯一一个技能就是靠强行把亚恩乌其尔之力带走才得到的。”
　　“老玩家现身说法，如果走正确的探索流程的话，这两个道具是拿不到的，没想到还能这样薅道具。”
　　谢情看着【他的灯笼（残）】的解释文字，想了想，道：“你能让我再次进入那个空间吗？”
　　恶灵：“你还想进去？”
　　谢情举起杆子：“我想做一盏灯笼。”
　　十分钟后，谢情看着手里绿莹莹的灯笼，满意道：“果然，这个灯笼可以自动捕获鬼火。”
　　【他的灯笼（使用次数3）：他的光可以堪破虚妄，另外，灯笼杆打人真的非常疼。】
　　怎么，系统是被灯笼杆打过吗？
　　谢情站在墓地门口，他远远看见桂美云的身影，从墓地后面绕过来。
　　“我还要和朋友见面，你先回去休息，我们明天再见。”
　　“你真的会和我再见面，不会害怕我吗？”
　　谢情：“……”
　　怕你喜欢脸红，还是怕你自称直男？
　　恶灵似乎怕希望太大，失望越大，强调道：“疗养中心的人都非常害怕我，我还差点把一个女神官吓疯了。”
　　谢情：“我不会。”
　　恶灵伸出小手指：“那我们说定了。”
　　谢情认真地和他勾了勾小手指：“嗯。”
　　恶灵的身影顿时在谢情面前消失。
　　无论恶灵是什么成分，他的确拥有超常的能力。
　　如果说恶灵是一号病人，那其他的特殊病人也具有特殊能力吗？女神官口中的零号病人又有什么样的能力呢？
　　谢情思索之间，桂美云赶到了墓地前。
　　她脸上惊魂未定，脸上黏着头发，身上沾着灰，看起来有些狼狈。
　　“这个医院果然有问题！”
　　桂美云喘着粗气说。
　　桂美云的经历没有谢情这么曲折。
　　她以前就认识在这所医院担任过医生的学姐，那个学姐现在已经离职了。
　　学姐无意中透露过资料室的密码锁给她，桂美云也是无意中记住，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说说你的发现吧。”
　　谢情道。
　　“那得先从我自己说起。”桂美云咬了下嘴唇，“其实我哥哥就在这所疗养中心接受治疗，他是以精神失常杀害了我父母这个理由入院的。”
　　谢情的脸色慢慢变得冰冷。


第87章 第三精神病院 （10）
　　桂美云的故事起始于一个常见而传统的家庭, 这个家庭十分平凡，重男轻女。
　　但桂美云本身并没有因为重男轻女而遭受到太大的痛苦，因为在她看来, 被父母所“重”的哥哥头上的压力是她的千百倍。
　　她的父母望子成龙，恨不得儿子能给家里挣一个皇位回来。
　　而桂美云是家里那个活着就行的小透明, 少了期待和关爱, 同时也少了让人窒息的压力和无处不在的控制。
　　不知道是不是天生对亲情比较淡漠，比起嫉妒, 桂美云反而很同情哥哥, 如果易地而处, 她恐怕已经疯了或者逃了。
　　桂美云上大学后和家里的来往就更少了，有一天，她忽然接到了警方的电话。
　　她的父母被杀了, 第一嫌疑人是他的哥哥桂松云，目前桂松云已经被警方依法控制。
　　桂美云那个时候的感觉里悲伤并没有占据主流，她只有一种果然如此, 还是发生了的感叹。
　　仿佛终于听到了楼上的另外一只靴子落地，看到达摩克里斯之剑垂直下落, 并扎穿了他们家里的木质地板。
　　唯一让她遗憾的地方是, 那天她本来应该在家的，只不过是因为她参加的社团突然有活动, 所以她才放弃了回家的计划。
　　事后桂美云想过很多次，如果当时她回家，事情会不会有什么变化，哥哥也会杀了她吗？
　　当桂美云赶回家里, 警方似乎已经把他们家的情况了解得清清楚楚，对她展现出了极大地关怀和同情。
　　他们遗憾的告诉她, 可能是因为多年的精神压力，根据专家判断，她的哥哥患上了精神分裂，并且是在发病的时候杀死了父母，比起牢狱和惩罚，他更需要治疗。
　　对此，桂美云并不感到意外。
　　在她高三的时候，她就感觉到自己哥哥的精神状况在一步步恶化，桂松云的记忆力显著下降，精神时而狂躁、时而低落，时常恍惚，并且还频繁出现幻觉。
　　这些状况都让桂美云认为哥哥可以罹患了精神方面的疾病，她也向父母建议过，让他们及早带哥哥去医院看病。
　　这个建议让她的父母勃然大怒。
　　桂家的希望怎么可能有精神病？
　　要是让别人知道了，该怎么看待她们家？
　　就这样，桂松云一直没有得到过任何精神方面的诊断和治疗。
　　所以后来发生的一切，在桂美云看来，都是“果然如此，不出所料”
　　对于父母的死，她是有一些伤心，但她并不怨恨哥哥。桂松云因为被确诊换了精神分裂，并且是在病发时犯案，所以他并没有坐牢，而是进入了第三精神病院进行治疗。
　　第三精神病院后来改名为煦阳湾精神疗养中心。
　　桂美云之所以选择来这里实习，也是为了离哥哥近一点。她带着属于妹妹和精神医学学生的好奇，想探寻哥哥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原来从来没有怀疑过凶手是我哥哥之外的人，但现在我不太肯定了。”
　　桂美云说。
　　“我们俩在B3的遭遇绝对不是因为元明清忘记嘱咐我们特殊病房换了楼层，B3的情形那么诡异恐怖，谁能忘记这种事？元明清就是想让我们俩去死。从元明清对我们俩的态度来看，我觉得他针对的人是我，虽然我不清楚当年在我哥哥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我现在认为，我们家发生的凶杀案很可能和疗养中心，也就是当年的第三精神病院脱不了干系。”
　　“我有一个学姐也在这里实习过，她无意中和我说过这里的资料室管理松散，窗子还是那种老式的插销开关，只要费点力气就能进去。今天我开始怀疑这个地方有问题后，就惦记着去资料室找找线索。”
　　“那你找到了什么线索？”
　　桂美云咬了一下嘴唇。
　　“不多，里面没有什么很有价值的内容，怪不得几乎没有安保措施，但我还是找到了一点东西。”
　　桂美云接着说道：“我看到的都是一些不太重要的记录，里面对特殊病人并不直呼其名，而是用编号来称呼他们。一号病人的记录非常少，被他和零号病人一起被标注为极度危险。剩余的有编号的病人似乎都出过和我家一样的事情。”
　　谢情缓缓挑起眉毛：“都发生过凶杀案？”
　　桂美云点头道：“我怀疑所有特殊病人都是以精神失常的凶手这个名义被收容进来的。我哥哥很可能就是一个特殊病人。”
　　谢情沉默片刻，他的表情在隐藏在暗处，在月光无法照亮的地方。
　　“还有吗？”
　　桂美云道：“除了这个，还有一个关于元明清的线索。我特意按照他的首字母找了相关的档案，我发现他在很多年前也是这所医院的病人，似乎是治好后才来这所医院担任医生的，他的家属那一栏是空的，他全家户口本就他一个人。”
　　桂美云找到的消息虽然模糊零碎，却非常有价值。
　　结合谢情自身经历，他几乎可以肯定，他家里的凶杀案绝对和第三精神病院脱不了关系。
　　想到那个高大的穿着猫布偶衣服的凶手，一阵恶寒窜上谢情的脊背。那个人说不定就在这所疗养中心里。
　　隔着不同的世界，在这个噩梦里。
　　*
　　早晨，实习生们第二次集结。
　　昨天见过一次的院长再次出现，他是一个儒雅的中年人。
　　他面色红润，身材微胖，西装套装外套着一件干净的白大褂，有种和蔼亲切的气息。
　　他看着实习生们，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现在的孩子们如此缺乏吃苦耐劳的精神，这才过了一天，就已经有三分之一的人选择退出这次实习。说实话，我认为我们疗养中心的就职条件已经算得上十分优渥了，如果连这样的工作强度都不能接受，那他绝对没有希望成为一名合格的医生。”
　　谢情环顾四周，实习生的数量确实削减了三分之一。
　　林小红和秦沉几乎在同一时刻与他对视，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些许的警惕。
　　以往玩家们都是在各种各样的危险中被游戏夺去了生命，但这次的噩梦里并没有太明显的危险，玩家们接到的任务似乎也是各不相同的。
　　像秦沉的跑腿就没有任何危险可言，他顺顺当当的拿到了五百个积分。
　　清晨的疗养中心光亮整洁，有阳光从明净的大窗子里斜照进来。
　　这里没有一般影视剧中的精神病院那样阴森恐怖有压抑的氛围，却让谢情感觉到另一种无机质的威胁感。
　　院长简单训话后，剩余的实习生各找各的带教老师。
　　林小红特意过来碰了碰谢情的肩膀，压低声音道：“大佬，你千万小心。”
　　谢情看着这个不知来自哪个时空的亲妈，神情复杂的点了点头。
　　林小红出奇的敏锐，立刻察觉到谢情表情的不自然，关心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你昨天遇到什么了？”
　　谢情：“你有没有男朋友，或者说，喜欢的人。”
　　林小红飞快瞥了秦沉一眼，脸上露出惊悚地表情，甚至倒退了一步：“你问这个干什么？转性向了？秦沉看起来似乎是个正经的老实人，但这种人发火是最恐怖的，你可不要玩火。”
　　谢情无语，但他确实对自己异次元生母的感情状况有些许的好奇，于是硬着头皮瞎扯：“我没有，我只是好奇在必须要参加噩梦游戏的情况下，会不会对现实中的情感生活产生影响，你懂吗？你可以把它看成学术研究的一部分。”
　　林小红飞速摇头：“我对男人没有兴趣，不过要是能够无痛当妈的话，我倒很想要个小孩儿，就是不知道我这样的能不能当好妈妈。”
　　谢情：“你一定会成为最好的妈妈。”
　　林小红惊讶地挑起长眉，她的长相和现在的谢情毫无相似之处，但挑眉的表情却非常相像。
　　林小红翘起嘴角撞了谢情一肘：“没想到大佬是这么看待我的，可惜啊，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痛当妈的办法，我应该一辈子都不会有小孩了。”
　　谢情没有再说什么，这个林小红应该不是他真正的母亲，母亲也从未提过有关父亲的话题。
　　在他十八岁之前，他一直觉得自己是被爱包围着，被上天眷顾的小孩。
　　没有父亲对他来说没有造成任何缺憾，他也不那么好奇自己的父亲是谁。
　　但现在他却渐渐升起探究心。
　　或许是因为看到从胆小单纯的女学生变为如今这个饱经风霜女强人的林小红。
　　或是上个噩梦中明知他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却认为所有的谢情都是自己儿子的帝国将军林红。
　　他好奇的不是父亲，而是母亲的过去。
　　秦沉的带教老师和元明清的办公室离得不远，他们在一起多走了一段路，快到元明清办公室的时候，秦沉轻轻捏了一下谢情的手，深深看着他的眼睛，什么都没有说。
　　但谢情觉得秦沉已经把所有的话都用他的黑眼睛说完了。
　　元明清坐在办公桌后，看到桂美云的瞬间，他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杀意。
　　“今天早上我给你们的任务是在一楼活动室观察病人的言行，你们两个互相帮助，互相补充，明天交一篇报告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