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秦沉不动声色,“那孟轻的家人和秦沉有关系吗?”
“也没有关系,至少明面上没有关系。好了,剩下的如果秦沉不问的话,我就不能再说下去了。”
“谢谢杨研究员。我没什么要问的了。”秦沉说。
孟倾酒不太高兴,但仍是露出笑意:“今天麻烦您了,晚上您别急着走,我请您吃饭。”
杨研究员摆摆手:“我要减肥,我老婆非常爱我,但她不喜欢我变胖,所以我为了减肥正在执行过午不食的政策。你们俩一定不懂这种甜蜜的痛苦吧,你们又没有老婆。”
已经看过两回谢情吻别人,自己还被迫围观全程的孟倾酒脸都绿了。
秦沉看着他绿油油的脸色,难得的露出一点微笑。
他转眼看到空掉的两个蛋挞盒和装提拉米苏的盒子,再看看杨研究员嘴巴上沾着的可可粉,心里有几分微妙。
孟倾酒邀请被拒也就不再说第二次,和杨研究员道别后率先走出了办公室。
秦沉故意等他先走,杨研究员翘着二郎腿问:“你是不是想问钥匙的事情?”
“是,我想实地看一看。”
被噩梦侵入的地区对于普通人而言也会有危险,它会散发出一种信息素一样的东西,吸引和它秉性相近的人进入,从而扩大自己的领土。
但只要是在噩梦里对玩家开放的区域,都还暂时是“安全”区域,只有当观察员和观众都彻底被噩梦侵入后,不稳定的噩梦才会彻底侵吞掉现实中的区域,从而真正存在于现实。
噩梦被通关后,这个噩梦会稳定的存在一段时间,不会再吸引人进去,类似进入了假死或者说休眠的状态,这段时间里副本也不会在《噩梦侵入》中上线。
长城的收债人的任务便是尽量通关上线的副本,让它们尽可能处于休眠中,以维护现实世界的安全。
养生温泉酒店既然已经被噩梦侵入,为了安全起见,长城会在现场中使用一定的设备把它封印起来,想进入的话需要“钥匙”。
“钥匙就在我这里,你在内部网络上申请一下,我这就可以给你。”
杨研究员说着就起身,费力地推开几堆书,好让墙边的柜门露出来。
他用自己的指纹和虹膜打开了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柜门,露出了更深一层的密码柜门。
柜门上忽然出现一对圆溜溜的眼珠,它看着杨研究员说:“请问你的内裤是什么颜色?”
杨研究员把自己的手指递上去:“红色,绣龙。”
他回头解释了一句:“本命年。”
秦沉:“……”
不用解释给我听,真的。
眼珠上忽然长出一张嘴,把杨研究员的手指含进去咬了一口,谢情看见杨研究员的手指上出现了一颗小小的血珠,被那张嘴里的舌头舔走了。
眼珠转了转,用瞳孔上的那张嘴说:“回答正确,开门。”
秦沉也在手机上操作好了借用钥匙的申请,杨研究员却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钥匙不见了……”
秦沉:“?”
杨研究员“唰”地站起来:“养生温泉酒店的钥匙不见了!”
他说着就要去拍紧急按钮,秦沉却制止了他。
秦沉:“你别急,先不要把事态扩大,内部上报这件事就可以,我会让我爸把事情按下来,我有一点事情需要确认,等我确认完,再决定该怎么办。”
“那怎么行,”杨研究员不赞同的说:“到时候贼就跑了。”
秦沉淡然道:“你知道钥匙是什么时候丢的吗?”
杨研究员:“呃……”
秦沉:“你上次开这个柜子是什么时候?”
杨研究员眨了眨眼:“三年前的六月十九号。”
秦沉:“如果真的有贼,那也早就跑了。不急于一时。”
杨研究员慢慢回过味来,狐疑道:“你该不会觉得……”
秦沉很快的点了下头:“所以我一定要去看看。”
他和杨研究员又说了几句就要离开,忽然顿住脚步,转过身道:“孟轻对秦沉的认知,是不是……哥哥?”
杨研究员摇头。
秦沉心里一松:“不是吗?”
杨研究员干脆道:“我不知道啊,我感兴趣的是他的能力,其余这些精神病方面的东西我没有深挖。”
秦沉点了点头:“今天多谢你,再见。”
杨研究员欢快地和他挥挥手,看起来已经不受丢钥匙的影响了。
秦沉边走边想,杨研究员在撒谎。
他不可能不知道。
作为一个研究员,拿到研究对象的相关报告,既然知道他疑似有精神病,总要看看症状,怎么可能忽略这样的细节。
而且杨研究员连孟轻和秦沉相差几岁这样的问题都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含糊地说孟轻出生的时候那个秦沉已经死了。
他今天的回答不像是为了省掉他们调查的功夫,而是为了让他们满足于这一点和谢情无关的信息,不再去调查更多的东西。
孟轻……
或许009观察酒店本的时候没有注意,但他记得很清楚,那本把经理忽悠瘸了的画册的作者叫绯晓,内页写着“送给我最爱的宝贝儿子小轻”。
如果两个小轻是同一个人,孟轻曾经去过养生温泉酒店,他的母亲还在那里留下了一本画册。
那个酒店在他们走后被噩梦侵入。
他现在还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联系,但怎么看也不像只是单纯的巧合。
秦沉又想起他和谢情初见的时候,谢情念了好几次他的名字。
说他的名字很好听,想多念念。
是因为他也叫秦沉吗?
和谢情的哥哥同名。
与此同时。
谢情吃完了五个延边风味鸡腿堡套餐和四杯麦旋风,他的肚子都没有隆起来哪怕一点。
他慢吞吞地把垃圾都收起来,纤长的手指把饮料杯、包装纸一点点归拢,陆翊笙看得感叹,就连这样的动作,谢情做起来都显得莫名贵气,似乎被他收过的垃圾里面都能长出来金子和宝石一样。
“老陆,得麻烦你一件事。”
“你要去养生温泉酒店看看,让我帮你订机票?”陆翊笙不满道:“不是吧,这种小事也要让我帮忙,你真当我是你助理啊!”
谢情有些头疼:“停,谁说这个了。”
“养生温泉酒店是要去的,不过你今天得先帮我做个手术。”
谢情说着,撩起了自己的上衣。
在他纤细白皙的腹部上有一条丑陋的伤口,而更骇人的是,上面有一些像订书针一样的东西,把他的伤口两边钉在了一起。
陆翊笙看着这个奇特又骇人的医疗方法,手都抖了:“你这……你这……”
谢情:“淡定点,你可是医生,你都怂了谁来帮我做手术。”
“你要做什么手术?”陆翊笙狐疑地看着他,总觉得谢情不想能说得出什么他喜欢的手术方案的样子。
谢情淡然地在自己的伤口上比划了一下:“把这些钉子弄下来,想办法做条拉链。”
陆翊笙被他这个绝世烂点子惊呆了,比了一下大拇指:“你怎么想得出这样把自己搞得不像人的办法的?”
谢情叹气:“你以为我乐意啊,这不是没有办法。”
他把自己在副本里,精神失控后伤口忽然裂开,只能用系统里买的医用订书机把伤□□生生钉起来的事情告诉陆翊笙。
陆医生虽然从医多年,切过的人不计其数,但谢情的形容还是让他的心肝胆都直发颤。
“你还真下得了手。”陆医生情绪复杂。
“没办法,我总不能流着肠子去打怪,万一把我自己绊倒了呢,所以你还是给我装个拉链,下次要是裂了,我还能把拉链拉起来。”
谢情淡然说完,朝陆翊笙勾勾手,姿势熟练:“给根烟,快。”
这次陆翊笙学了乖,自己抽出一根烟点好了才递过去。
“少抽点吧,就算噩梦给你续命了,你就不怕得肺癌啊。”
说完,陆医生也熟练地给自己点上一根,深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三个烟圈,神情忧郁。
“早知道我还得给你肚子上装拉链,当初我就应该让你好好待在精神病院里不要出来。”
“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谢情也吸了一口,咳了两声,这烟太糙太呛,他是真的抽不惯,“对了,买两张机票,你和我一起去温泉酒店那儿看看。”
“买什么时候的?”
“那得看你什么时候能把我的拉链装上。”
第二天早上,谢情站在病房里,穿得十分运动,撩开上衣,在他纤细但结实的腹部上,有一根金属色的拉链。
看着十分诡异,但有一种奇怪的吸引力,好像再奇怪的东西搭配上谢情这个人,就莫名其妙的变得顺眼又有吸引力了起来。
他试着拉了一下,非常顺滑。
怎么说也是噩梦出品,果然比YKK强多了。
陆翊笙拿着旅行包进来:“准备好了吗?”
谢情把衣服放下来,点点头:“走吧。”
*
秦沉已经到达了养生温泉酒店门外。
是的,并不需要钥匙,他就顺利到达了养生温泉酒店,这个理应被噩梦侵入而被长城封印起来的地方。
“您好,有什么可以帮您?”
秦沉抬头,钟爱佳正在对他微笑。和他见过的钟爱佳的照片相比,这个钟爱佳已经是一个中年人,年轻时和哥哥很像而显得男相的脸变得柔和,整个人至少胖了三十斤。
她穿着浅灰色的西装套裙,右胸上挂着“副经理”的胸牌。
“我没有预定房间,还有空房吗?”秦沉不动声色地问。
“有,101还空着,但是这间房有些潮,窗外有一大片月季,味道特别香,有些客人不喜欢花香太浓的房间。您要是不介意的话,我让前台给您开这间。”
“没关系,就开这间吧。”
秦沉进入养生温泉酒店内部。
和他记忆中相似却完全不同的景象,大厅中人来人往,前台后方的墙是玻璃的,可以看到后方的露天温泉,泡温泉的客人穿着泳衣披着毛巾在里面穿梭。
看起来非常热闹。
前台是个清秀的小姑娘,她脸上的笑容真挚朴实,还有几分看到了难得一见大帅哥的惊艳。
“您好,请把您的身份证给我一下。”
入住这间酒店,是需要身份证的。
秦沉看着这些熟悉又陌生的景象,大门外的花园仍是百花盛放,外面的天仍旧蓝得让人心醉,却没有了在花园里呕吐的玩家。
仿佛这里从来没有被噩梦侵入过。
谢情彻底摧毁了《养生温泉酒店》,而现实中的养生温泉酒店的“现实”被改变了。
不是过去改变了现在,而是现在改变了过去。
诡谲的、颠倒了因果律的现实让秦沉悚然。
“您~好~请问~有用电~话~预定房间吗~~”
“没有。”
服务员的声音直发颤,熟悉的声音让秦沉转过头,他看见一道修长的身影倚在自己身侧,穿着黑白条纹的运动服,微微偏着头,正看着前台,肆无忌惮的释放魅力:“不能挪一间给我们吗?”
前台看着那人的表情像是陷入了爱河,话都说不利索了,手直发抖。
秦沉的心顿时热了起来。
“你愿意……”
秦沉还没有问完,谢情转过身,带着笑慢悠悠地说:“我愿意。”
“做你男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谢情:我管撩不管埋。
第36章 现实世界(3)
“我愿意, 做你男朋友。”
“那可说定了。”
秦沉毫不犹豫接下谢情的话。
“好啊,”谢情轻飘飘地说,“先给你一天的男友权限, 试试你能不能让我满意。”
谢情斜靠在柜台上,动作肆意又舒展, 穿的是最常见不过的黑底白条纹运动服, 却仿佛是哪里来的正在拍摄的明星,一举手一投足都引人注目得要命。
眼看着已经有三四拨人忙看谢情不看路, 生生撞上玻璃, 前台更是看谢情看得忘了本职工作, 脸上露出迷离的笑容。
钟爱佳看不下去了,尴尬地走过来道:“客人,要不您先办个入住?”
“好啊。”
谢情略长的头发没有扎起来, 随着他后倾的动作向后滑,露出仿佛名画家精心绘制的流畅颈部线条,他的颈间躺着一枚不大不小的金色肖像盒链坠。
沉睡多年的记忆忽地回到了秦沉的脑海, 他猛然想起来,其实他是见过这枚吊坠的。
只不过记忆太过模糊久远, 他也没能把谢情和那个人对上号, 直到这次从杨研究员里听到秦沉这个名字。
这个属于他,同时也属于另一个已经死了的人的名字。
他家里有一面照片墙, 墙上挂在中心的并不是他们的家庭照片,而是他的父母与那个已经死去的秦沉的合照。
他不止一次听过他的父母讲被那个秦沉在噩梦里拯救的故事。
他的父母说,没有那个秦沉,就没有他们俩, 自然也不会生下秦沉,所以他是他们全家的恩人。
为了记住他的恩情, 他的父母始终把合照摆在家庭照片墙的最中间。
正因为那张照片已经成了他家庭中固有的一部分,以至于他虽然常常看到照片,却很少认真地去看。
直到从杨研究员那里听到了孟轻和那个秦沉的联系,又发现孟轻≈谢情,这才在又见到谢情的时候忽然想起这件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