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没有这样贴近死亡，就在那一瞬间，奇怪的愉悦混合着颤栗在皮肤上爬行，甘美的滋味流遍全身。
　　这感觉并不糟，只会让他更想得到谢情。
　　彻底地。
　　作者有话要说：
　　一些被刀还很开心的老攻。


第11章 养生温泉酒店（11）
　　代班经理的血很快就止住了，身体依旧动弹不得。
　　他趁经理死亡挤进酒店，本打算以酒店中的怪物为材料，开展一些无关痛痒的娱乐项目，顺便碰一碰系统的虚实。
　　可惜真正的代班经理这具可怜的躯体无法承受他的力量，迟钝得可怕。
　　“你这个表情……”谢情捏着代班经理的下颌一抬：“我以为你不在乎这个酒店招聘献祭一条龙的KPI，怎么还有点不高兴？”
　　代班经理的血肉正在愈合，谢情瞥见他长合了一小半的脖颈，粗鲁扯下他脖子上的领带，绕在伤口上使劲一勒。
　　“你恢复得太快，我还不能让你乱动，只好人工降低一点速度，你不会怪我吧？”
　　这点疼痛不足挂齿，代班经理心里生出的是别的东西。他的瞳孔微微扩大，暗金色的虹膜眼色迅速变深，仿佛凝结了最深沉的夜色。
　　他眯着眼睛轻声开口：“谢情，你要是不杀我，等我……”
　　谢情捏住他的嘴巴，食指凑近唇边：“嘘——”
　　“威胁只会让我兴奋。”
　　他的脸和脖颈、锁骨边缘、覆盖着薄薄皮肉的胸膛都溅上了代班经理的血液。
　　鲜红的血迹无损谢情的美丽，沉在皮肤上，仿佛是一种刻意而为之的纹饰，反添几分妖异的魅力。
　　谢情把领带在右手上绕了一圈，拇指轻轻从代班经理的的伤口上摸过去，眉头微蹙，抬头问：“疼吗？”
　　代班经理审视着谢情，眸色冰冷。是谢情切断他的血管，拧断他的脖颈，又把领带从伤口勒进去，阻碍伤口愈合。
　　也是谢情，担心地看着他，语气温柔至极，仿佛真的关心他疼不疼。
　　谢情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困住我对你有什么用？”代班经理说，“我想不出你这样做的原因。”
　　谢情没有回答，慢条斯理在代班经理的衣襟上擦了擦手上的血，“现在还想知道我打算怎么脱身吗？”
　　代班经理眯了下眼睛，直觉告诉他谢情不会说实话。谢情是一个谜，而他还没有找到解题路径。
　　谢情笑了笑：“我会献祭我最重要的人，获得酒店贵宾身份，光明正大离开酒店。”
　　话音刚落，他的手被代班经理抓住放到唇边，掌心顿时传来湿漉漉的感觉。谢情抽回手，嫌弃之情溢于言表：“你是狗啊？”
　　代班经理放开他的手，舔了舔嘴唇，神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谢情抓着领带的手一松，扶着桌子起身。
　　代班经理握住他的脚腕，让他往外迈的步伐顿了顿，随后很快放开手，像是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阻止谢情。
　　谢情垂下眼睛，非常短暂的笑了一下，轻声说：“我们过会儿见。”
　　他从门口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没有回头。
　　谢情前脚踏出门，安保部的黑衣员工后脚便出现在门边，一左一右钳制住谢情的胳膊。
　　他没有抵抗。
　　脚步声渐行渐远。
　　代班经理扯掉脖颈上的领带，伤口顷刻间便愈合了，被谢情拧断的颈骨和神经也长了回来。
　　代班经理舔了舔嘴唇，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撒谎。”
　　当谢情说要献祭最重要的人时，他在谢情的掌心尝到馥郁的香甜，甜中带着清清淡淡的苦味。
　　他很喜欢，那是谎言的味道。
　　*
　　谢情的发言让直播间弹幕如超新星爆发，观众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我没听错吧，他要献祭秦沉？”
　　“呵呵了。”
　　“别人这么搞也就算了，谢情居然也这样，我太失望了，但为什么我还是舍不得骂他呜呜呜。”
　　“贱不死你们，我去看秦沉了，谢情这个叛徒和你们这些贱皮子锁死算了。”
　　“人本来就是自私的，何况在噩梦里人性的黑暗面更容易被放大。谢情也不容易，我劝有些人说话不要太难听。”
　　“道德高地上风吹着不冷吗？你们吃着零食看着直播对着别人指指点点当然容易，自己进噩梦说不准会做出什么事。”
　　弹幕吵得不可开交，不少人对谢情失望后想退出直播间，然而他们发现自己无法离开当前画面。
　　“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出不去了？”
　　“该不会又来一次噩梦侵入吧！别吓我！”
　　009按了一下麦克风开关，沉声说：“暂时无法脱离当前画面是因为谢情进入了特殊空间，等他离开特殊空间就会恢复原状。”
　　他顿了顿，接着说：“请各位观众密切监测自己的侵入度，噩梦不止对玩家有威胁，如果侵入度达到侵染级，谢情还没有从特殊空间里出来的话，请各位务必记得按下强制脱离按键。”
　　观众们连忙去看自己的侵入度，发现不知不觉间侵入度已经增长了不少，心智比较脆弱的观众顿时陷入恐慌。
　　009：“各位无需过度惊慌，你们要相信自己的能力，也要相信自己选择的玩家。请记住，我们的观察是抑制噩梦扩散的有效手段。
　　“请诸位观众保持轻松，保持警惕，保持观察。”
　　009沉稳平缓的声音有效安抚了惊恐的观众，他们重新把目光投向屏幕。
　　谢情被两个安保部的员工架着，穿过走廊，经过101，来到走廊尽头，哪怕是白天，这个地方也总隐藏在黑暗里。
　　他见过两个员工被安保部的黑衣人带走，最后他们都消失在走廊尽头。
　　黑暗暂时夺取了谢情的视觉，他什么也看不清，但可以听到类似于电梯门开启关闭的声音。
　　大概走了一百多步才重新见光，谢情眨了眨眼睛适应光亮，看见矗立着的红色酒店，看见缠绕在篱笆上茂密的安吉拉花墙，正是101窗外的风景。
　　这里肯定是布局图里没有的酒店后方区域。
　　天气阴沉，远处的山像蛰伏着的巨型怪兽，深灰色的云压得很低，风低低呼啸着。
　　花墙一头是酒店的红墙，另一头是绿色的树墙迷宫。
　　安保部员工把谢情带到迷宫中央，地面上画着某种图案，卷曲的纹路很像是经理同款，章鱼触手和饕餮混搭的四不像。
　　树木的环状绿墙中有一座祭坛，风不知从何而来，蜡烛的光焰在风中飘摇却不熄灭，烛泪流得很长，堆在底部，像层峦的山，又像唐朝仕女图里仕女的裙摆。
　　祭坛正中摆着三个牌位。
　　左书：归一天尊之灵位。
　　右书：混沌天尊之灵位。
　　中书：黑暗天尊之灵位。
　　橘皮脸和国字脸双手贴于双腿两侧，挺身肃立：
　　“圣晏无咎大帝，司掌黑暗与丰饶之女神。
　　“那孕育千万子孙的饕餮之母。
　　“当群星行至正确的位置，她将在信徒的哀嚎中苏醒，以绝对的公平将所有生灵一口吞下。
　　“请饕餮之母收下您卑微的仆人所祭献之人，他的罪孽将在您仁慈的吞噬下获得救赎，他的灵魂将在您温暖的身体中获得安宁。
　　“噫吁嚱！黑暗与丰饶的饕餮之母晏无咎！”
　　念完祭词，橘皮脸和国字脸一扭头，谢情对女神大人毫无敬意，正拿着手机对着祭坛一通狂拍。
　　风越来越大，几乎可以说是妖风，绿色的树墙被吹出绿浪，树木蠕动着，谢情听见它们在窃窃私语，而后从中间分开。
　　橘皮脸和国字脸不说话，更没有斥责或惩罚谢情，和其他部门各有各的阴阳怪气的酒店员工比起来，安保部员工就是没有灵魂的工具人。
　　谢情被强行从地上提起来，两人把他架在中间，从分开的树墙中走了出去。
　　就这么一会儿，探索度立刻涨了3个点。
　　直播间的观众恍然大悟，难怪谢情要主动被安保部抓走，原来他图的是探索度。
　　仔细想想也对，献祭在这个酒店里显然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那献祭的过程理所当然能提供不少的探索度。
　　树墙訇然中开，强烈的硫磺味和热气带着要让人窒息的气势涌过来。
　　树墙后怪木野草疯长，几个大大小小的温泉池冒着腾腾热气，池边乱石堆砌，人工制造的粗粝感满满，反而显得矫揉造作。
　　养生温泉酒店的温泉终于展示在谢情面前。
　　谢情一眼看见中间最大那口温泉里漂着黑色的东西，随水波漂浮的样子像水草，颜色却比水草更深。
　　走近后谢情看清了，那是一具被头发包裹着的骷髅，骨头雪白，在泛白沸腾的温泉里不显眼，头发足有数米长，一些缠在骷髅身上，像黑色的大蚕茧，剩余部分飘在水里，随着水波起起伏伏。
　　谢情看向不远处的抽水泵，心想原来浴池龙头里的头发丝是从这儿来的。
　　安保部的橘皮脸和国字脸押着他一步一步朝前走，池边的地上有一个红色的圆，上面画着长触手的饕餮。他俩让谢情站在圆上。
　　温泉水卷起白沫积在池边，白沫下有尸骨沉在池底，谢情一眼就数出了十几颗人头。
　　被献祭的员工估计都在这儿了。
　　谢情心想这个献祭仪式也太粗糙了，念段词把他往温泉一送就完事，一点都不庄重。
　　养生温泉熬成一锅陈年黑发白骨汤，不知道喝了能不能补钙。
　　橘皮脸和国字脸齐声开口：“噫吁嚱！黑暗与丰饶之女神，孕育万千仇恨的饕餮之母，请您接受卑微信徒的祭品！”
　　滚烫的水蒸气扑在谢情冰凉的脸，长睫凝出细小露珠。
　　骷髅似乎听到了安保部员工的声音，顺着拍岸的泉水漂浮过来，从泉水中伸出来，缠住谢情的脚腕，立刻在上面烫出红痕。
　　黑发顺着脚踝缠绕而上，上面传来一股强横的拉力，想把谢情拖进温泉。
　　谢情垂下眼睛，嘴角一抽：“你们酒店就不能信奉点像样的玩意儿？这坨乱七八糟的头发也配叫邪神？”
　　叮——
　　【玩家谢情请注意，探索度已经达标，检测到玩家身份发生变化，无法提交任务。请在恢复旅客身份后尝试重新提交任务。】


第12章 养生温泉酒店（12）
　　谢情瞟了一眼，目前探索度为71％，祭祀过程提供的探索度果然可观。
　　不过他目前身份为酒店员工，而任务是下发给旅客的，他得把这身员工制服脱掉，恢复旅客身份，才能提交任务。
　　黑发死死勒在腿上，像蛇一样在人身上缠绕爬升，在谢情身上缠出了螺旋电话线的效果。
　　别说脱衣服，要是让他们爬到胸腔，谢情就该被勒死了。
　　黑色的发尾像章鱼的触手一样抬起来，尖端变成一张长满利齿形同七鳃鳗的嘴，看着就让人毛骨悚然，谢情受不了这个，身上鸡皮疙瘩狂冒。
　　怪头蠢蠢欲动，张大嘴朝谢情身上咬下去，谢情两指掐住七寸，刀片一旋，怪头掉下来变成一蓬灰，断面涌出透明的硫磺味液体，约莫是温泉水。
　　这怪物顿时发了狂，数十张长满利齿的嘴一起朝谢情咬下来。
　　谢情拖过橘皮脸挡在身前，橘皮脸尝试挣扎，但谢情细细白白的手就像铁钳，他竟然挣脱不开。
　　黑发敌我不分，把橘皮脸咬得千疮百孔。
　　谢情也没能幸免于难，顷刻间就被咬出十几个孔。
　　观众吓得魂飞魄散，仔细一看，谢情刚才躲得够快，衣服又宽大，那些怪头利嘴咬到的只是外衣外裤。
　　“谢谢你帮我脱衣服，丑归丑，还是挺贴心的。”
　　嗤嗤几声，谢情就着裤子被咬坏的地方撕扯几下，制服裤被撕成破布条掉在地上。
　　橘皮脸被黑发缠成木乃伊，国字脸擒住谢情的胳膊，谢情身体前倾双手前伸，脚往后退，立时从宽大的员工制服里蜕出，国字脸安保部员工只扯住了衣服的袖子，谢情一脱身他当即失去平衡，倒退着掉进泉池，万千发丝一涌而上，把他从头到尾吃了个干净。
　　黑发从水中狂涌而出，场面之壮大，足够让胆小的人当场惊吓过度而气绝，气势汹汹的黑发分结成缕，无数缕发梢化出无数张长满利齿的嘴，一齐朝谢情张嘴狂撕乱咬。
　　密密麻麻的黑发刹那间淹没谢情所在之处。
　　直播间的观众心提到了喉咙，连话都不敢说，总觉得一张嘴心就会从里面跳出来。
　　下一秒，黑发忽然开始狂躁地互相撕咬，触手一样的黑发拍击水面，激起几丈高的水花。观众们看到这种情景，立刻反应过来，谢情肯定没事，这个黑发怪物才会在这里无能狂怒。
　　怪物发泄完心中的怒火，慢慢缩回温泉，岸上只留下一地散碎的黑头发，很快就自动燃烧起来，风一吹，连残灰也散了。
　　“友情提示，你可以喘气。”
　　“卧槽，我真的忘了喘气，差点把自己憋死。”
　　“任务这就算完成了吧。让我们恭喜大家的老攻谢情。”
　　“嗯？谢情呢？”
　　天空依然阴霾，温泉依然热气腾腾，谢情脱掉的制服裤子碎片还在地上。
　　但谢情不见了。
　　“直播画面并没有中断，这说明谢情还活着。如果谢情回到了原本的酒店，那机位应该跟着切回去。怎么会谢情机位的画面还在，人却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