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年间就进入军队担任要职,战功赫赫,前不久更是被任命为上将,得到王室成员也艳羡不已的军权。
身份与实权的双重加成,让这位领主在婚姻市场上炙手可热。多少贵族王室踏破了门槛,只求能与年轻的霍维伊联姻。
即便不能如愿结婚,如果能有露水情缘,成功诞下领主的子嗣,对整个家族都将有所助益。
作为棋子的少年在车里瑟瑟发抖,不断哽咽,顾重年只是看着,嘴角勾起嘲讽又怜悯的笑容。
藏污纳垢的王室,心怀鬼胎的贵族,即便被人人不耻,却还是有人争先恐后地涌上去,期盼能从大人物们指缝里得到微末的好处,带来荣耀,地位和财富。
可惜,那位至高无上的年轻领主,或许来不及享受外界的尊崇,就会悄无声息地死在他手里。
第3章 帝国上将跟亡夫长得一模一样怎么办?
城堡里,少年被送进去“相亲”后,顾重年和另外两个保镖在大厅等待。
紫罗兰家族的确是个传承悠久,底蕴浓厚的贵族家庭,佣人们训练有素,有条不紊,再忙碌也没有半点纰漏,走动做事不会发出任何噪音,存在感很低。
窗外的花园里,紫罗兰花海绽放,一簇簇高雅清明的鲜花在微风中摇曳,带来甘甜清冽的芳香。
很漂亮,但顾重年知道,伊不喜欢紫罗兰。
热情而开朗的伊喜欢几乎所有鲜花,但对紫罗兰简直算得上厌恶。
他总向顾重年抱怨,紫罗兰是腐败而肮脏的,空有外表却无内涵,是最名不副实的丑陋花卉。
顾重年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厌恶紫罗兰,但只要他不喜欢,顾重年自然也会讨厌。
顾重年认真思考,等暗杀霍维伊领主后,要不要顺便把紫罗兰花园也给摧毁。
或许到那个世界见到伊以后,他还可以把这事当做玩笑,向伊撒娇邀功。
一想到那只大金毛可能露出多么骄傲欣喜的表情,顾重年的嘴角也不由扬起。
正当这时,霍维伊·斯宾塞大步从楼上下来,低沉内敛的嗓音里透露着一些不耐。
“在短短三天内,我已经见过十七位女性,九位男性,相信即便是配种也没有这么高的频率。如果你担心我即将猝死,斯宾塞家族断后,那我无话可说。”
身后,女性管家追了上来。
“请注意您的言辞,家主!”
中年女性着装优雅又干练,银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容严肃而深沉,不顾主仆关系,厉声训斥,“您不单是家主,更是上将,亲王,言行上……”
霍维伊不耐烦地挥手,“行了安娜,在我动怒前把那小孩送走,我不希望他继续在我的书房哭哭啼啼,眼泪快把房子淹了。”
安娜无可奈何。
她看着这位家主长大,熟知对方的脾气秉性,越是逼迫他,他越是厌烦抗拒。
“领主,您必须挑选一位伴侣,是谁都好。”软和下语气,安娜尽量和颜悦色地说,“作为家主,培养优秀继承人也是您的责任。无论对方是谁,只要您自己喜欢,我们绝对不会干涉。”
霍维伊十分无语,“安娜,我在你心中果然只是个配种工具。”
在主仆二人为配种……啊不,婚姻问题而争执的时候,顾重年垂着眼眸,豆大的冷汗不断从额头滑落,手指在颤抖不已。
他听见霍维伊·斯宾塞在说话,嗓音低沉沙哑,像是裹着粗粗的砂砾,性感而富有磁性。
跟伊爽朗热烈,朝气蓬勃的声线不一样,更内敛深沉,旖旎缠绵,像银白的泉水一样潺潺流淌,很是华丽动人。
可是,他们的声音是一模一样的,在霍维伊开口的第一秒,顾重年就听出来了,却始终不敢抬头去看。
世上没有一模一样的两片树叶,同样,不会有一模一样的声纹。
顾重年对声音很敏感,更何况是伊那么有辨识度的独特音色。
争吵在不知不觉中升级,霍维伊对女性管家的说教无法忍耐。
“够了,安娜!既然你一定要我结婚,那么随便找个人都可以吧?”
不等管家说话,霍维伊随手一指。
“我厌恶贵族的一切,所以,就要一个普通身份的人。”
安娜顺着手指的方向望过去,一眼就被窗边的男人吸引。
男人大概三十岁左右,黑发黑眸,五官深邃英挺,但不是锋利得很具有攻击性的类型,一副俊美冷冽的东方长相。
身形也是精实完美的,既不过于强壮粗野,也并非纤细得不像男人,是让人血脉喷张的美好肉体。
他穿着保镖们统一的白T恤,露在衣服外的一截胳膊上有霸气凶猛的野狼纹身,肌肉拉扯时野狼更加残忍狠戾,以致张力十足,压迫感扑面而来。
安娜想说点什么来拒绝领主任性的举动,但霍维伊已经走向顾重年。
站在顾重年身前,霍维伊轻浮地挑起顾重年的下巴,玩味地欣赏。
如果做出这种下流举动的是别人,这会顾重年会毫不犹豫,血腥冷酷地抽刀割断对方喉咙,恶劣地欣赏对方痛苦惨死的模样。
但是,眼前的年轻领主,跟他死去的伴侣,长得一模一样,让他震惊之余,根本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顾重年被迫抬起头,贪婪地望着对方,目光未曾有片刻抽离,连眨眼都舍不得,仿佛要从对方脸上搜寻一丁点关于伊的影子,眼眶泛红湿润。
他双手自然垂落,看似没有任何异常,但手心已被汗液沾湿,指尖也在颤抖。
“唔,仔细看看的话,倒是个漂亮的美人,虽然同时也是带刺的扎手玫瑰,不服管教的调皮野兽。”
一眼看穿顾重年的本质,霍维伊含笑给出评价,顺势搂住了顾重年的腰,扣住顾重年劲瘦的腰身。
被外界称为“枭王”的顾重年孤高坚韧,冷漠残忍,即便有太多人觊觎这副漂亮的面孔,精悍诱人的身体,也无法真正触碰他。
哪怕只是用下流露骨的目光多看几眼,都有被枭王挖掉眼睛的风险。
像霍维伊这样,初次见面就上手,还顺利得逞没被干掉的男人,是头一个。
如果屠神兵团的成员在现场,一定会惊掉下巴。
面前的霍维伊·斯宾塞,同样是金发蓝眼的长相,五官与面部轮廓跟伊完全一致,非要说不同,那就只是神情的区别。
伊是开朗热烈,生机勃勃的,霍维伊则更傲慢且轻佻,蔚蓝如大海的眸子里总是透露出少许玩世不恭的意味,优雅之余也有几分痞坏的流氓气质。
不是伊……
顾重年难堪地闭上眼,为自己面对仇人却片刻恍神而羞愧。
在坠机前,伊就为保护他而被烈火大面积烧灼,胸口更是被机翼残片刺穿,血水将全身染红。
任何人都不可能在这样的伤势下存活,何况还数次中弹,从高空坠落,哪怕是铁骨钢筋都将在烈火中化作灰烬。
反应过来,顾重年一咬牙想把霍维伊推开,但霍维伊始终牢牢搂着他的腰,不容他抵抗半分。
这个傲慢者身上的气息,甚至都跟伊一模一样。
顾重年慢慢放开贴在手腕下方的隐匿银刀,纠结而自责地放弃原本打算一刀封喉的计划。
再多等等吧,万一……
万一呢?
第4章 令上将心动的孤冷美人
森林中,城堡一隅的典雅房间里。
风吹动淡绿色窗帘,令光从缝隙中穿透进来,照射到沉睡的人脸上。
雪白的床单上,顾重年睫毛轻颤,好像在很努力地想要从睡梦中醒转,但怎么也醒不了。
白T在入睡过程中卷到胸口,露出精悍的胸膛和形状流畅漂亮的腹肌,热烈火辣的野狼纹身平静地蛰伏,令它的主人看起来放荡不羁,自由洒脱。
两条人鱼线流畅地蜿蜒向下,被该死的工装裤遮挡更诱人的风景。
但是很快,霍维伊随意往床边一坐,双腿交叠,去扒拉顾重年的裤子。
阳光下的霍维伊一本正经,从着装到气质无一不是优雅矜贵的贵族风范,但行为上堪称相当下流。
在顾重年尚未清醒的时候,霍维伊已经将人里里外外看了个遍,最后非常满意地将床单拖过来,将赤裸的顾重年盖住。
他的未婚妻果然很漂亮,身材也很符合他胃口。
虽然态度神情上总是冷淡野性,像被荆棘缠绕的美丽蔷薇,但他看得出,漂亮的未婚妻其实是个温柔的人。
这个认知让霍维伊很愉快,连安娜出现在门口,报告相亲对象哭得晕厥过去时,他都保持了宽厚大度的笑容。
“我早吩咐过你,安娜,把那个小孩放回去,我发誓我没有恋童癖。”
安娜面容一如既往的严肃,“领主,那位已经成年了。”
“我不喜欢纤细脆弱的男孩,把他送回去,并立即准备最盛大的婚礼。”霍维伊的目光落在顾重年清冷俊美的脸上,满眼都是浓浓的爱意。
安娜沉默半晌,终究没有再阻拦。
只要领主愿意结婚,就算是头猪……啊不,至少必须是个人,谁都可以,他喜欢就好。
简短的对话让顾重年终于从睡梦中脱离,艰难地醒转。
睁眼的刹那,金发碧眼的大金毛正坐在床边,含笑看着他。
顾重年如释重负地露出微笑,语气亲昵迷糊,柔声喊,“伊……”
他想说,他做了个噩梦,梦见伊不在了。
但是,伊明明还好端端地待在他身边,在他伸出手去时,第一时间响应回握。
掌心传来的温度,让顾重年仿佛找回失而复得的宝物,死寂的眼眸中如同注入一汪甘冽的清泉,重新焕发活力。
另一边,霍维伊也心花怒放,嘴角越咧越大。
明明昨天还严词拒绝他的求婚,然而内心深处,已经亲昵地叫“伊”了吗?
伊?
真是个奇怪的称呼,即便是家人也没有这么叫过他,但霍维伊觉得,也不是不能接受。
当顾重年彻底清醒,想起从昨天到今天发生了多少事情后,笑容骤然冷却,并迅速将手抽回,差点反手给霍维伊一顿毒打。
霍维伊有些不满,“宝宝,你现在是我的未婚妻,要爱护你的伴侣,知道吗?”
突然变脸,冷漠以待,他真的很受伤。
“……谁是你宝宝,谁是你未婚妻。”顾重年本想骂人,但面对那张跟伊一模一样的脸,真的很难把脏话说出口,反而像是在掩饰心中羞涩,冷冰冰地撒娇。
霍维伊似乎也是这么想的,笑容重新绽放,喜不自胜。
不知道是不是眼花,顾重年总觉得眼前这个大型金毛身后,好像也有尾巴在摇来摇去,都快摇出残影了。
原来连金毛属性都一模一样?
客房里自带卫生间,顾重年将门反锁,掬起冷水泼在脸上。
他睡得太死了,在一个陌生的城堡,连有人闯入房间都不知道。
警惕性这么低,是因为潜意识里,把这个作恶多端的领主,当做他的伊了吗?
在有伊的地方,他总是能放下全部戒备,毫无防范地放松。
门锁传来转动声,顾重年尚未来得及回头,卫生间的门就被大大打开,一头耀眼金发的男人倒映在镜子里。
“嗨,未婚妻,在自己家里上卫生间为什么要锁门?”
顾重年把“防狼”两个字反复咀嚼,最后没出息的吞回肚子里,语气不善地说,“我记得我反锁了门?”
霍维伊绅士地掏出一把钥匙,用正经的语气说出令人郁结的话,“我有钥匙。”
顾重年:“……”
专程找钥匙打开卫生间的门,丝毫不顾里面的人可能正在蹲大号,这是一个贵族甚至王室成员该有的行为?
或者所有贵族其实都这么变态扭曲,有偷窥人上厕所的癖好?
在顾重年胡思乱想时,霍维伊强行挤进来,胸膛贴上他的背,双手揽住他的腰。
“宝宝,保镖的工作很累吗?”霍维伊敛去笑容,手掌上移,在顾重年眼帘下的淤青上轻轻摩挲。
顾重年的黑眼圈很严重,自从伊去世,他完全无法入睡。
一闭眼,他就能看到伊最后惨死的模样,从而猛然惊醒,在夜半无人的空荡荡的房间里,听着摇摆的滴答钟声,内心巨大的空洞几乎要将自己吞噬。
昨夜是他第一次安稳地入睡,虽然也会做噩梦,但能一觉睡到天亮。
这个房间里有伊的气息,床单和枕头上满是伊的气味,就像依然躺在伊的臂弯里,到处是伊存在的痕迹。
所以当霍维伊贴上来时,顾重年实在没有办法把人推开。
仿佛是被伊在拥抱,背后传来的温度让他冷寂的灵魂得到片刻慰藉,悲伤和哀痛在被一点点抽离。
顾重年闭上眼,疲惫地往后一靠,霍维伊紧紧拥着他,承受全部重量。
“很累的话,就在家里好好休息。婚礼的事由安娜全权懆办,不需要我的宝宝费一点心。”
霍维伊贴着顾重年的脸和脖子,嘴唇在泛红的耳廓上轻轻游走,时不时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柔吻。
连亲吻的方式都跟伊一模一样,仿佛在对待一件极其珍贵,又容易破碎的珍宝,这让顾重年灵魂都在战栗,心脏在胸腔里咚咚地跳动。
是伊吗?
如果不是的话,他现在的行为,是有多叫人恶心?
在伴侣死去不到一个月的时候,就毫无抵抗之力地倒在另一个男人怀里,接受男人的安抚和慰藉,身心都放松地交付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