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过程在电光石火之间发生,聂骁的反应太快了, 在姜骋继续追来之前就完成了这一切,而明玉昭安全以后, 他似乎也就彻底安心, 旋身出刀,猛然一击斩向姜骋!
姜骋本是出掌的,但这一刀太过凌厉, 如果只是用肉掌对抗,恐怕就会被重刀砍伤。于是他也不得不用身法腾挪躲避, 又瞬间抽出一杆大枪, 和那重刀乒乓交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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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交战太突然了,好些人没反应过来,被那大枪带起的力量重创, 发出阵阵痛呼之声。倒是聂骁那边因为先躲了一记,反倒是让其周围的路人能快速反应过来, 及时地躲开。
青童被推开时, 踉跄了好几步, 幸好姜骋是朝前方攻击,才没有伤到他。但是姜骋和聂骁马上就将周围一片都变成他们的战场,青童本身也依旧在战场之内——如果不是刚好有几个路人伸手带了他一把,凭他自己怕是也要被那些带起的力量冲伤。
而跟青童不同的是,哪怕聂骁是被攻击的那个,他还是宁可先忍一手,也要把“苏清瞳”送到安全的、不会被波及的地方。
此刻的青童还很狼狈,还需要借助路人的随手一帮,可“苏清瞳”却安安稳稳的站着,甚至身上还披着一件足以保护他的外袍——起码不会低于五阶!
两人从各自情郎那里得到的待遇,相差未免也太大了些。
有些避开战场、也比较安全看戏的路人,此刻发现这截然不同的待遇了,神情、心情都不由得有些微妙。
甚至有些人还小声的议论起来——反正那两人正战得激烈,想必也不会留意他们说什么。
再说了,法不责众嘛,大家都在说的时候,姜家又能把他们怎么样呢?
“啧啧,难怪灵枢峰的小师兄要弃姜少主而选择聂公子了,一个在外面‘打野食’,另一个在跟人死斗时都不忘了他,当然要选后者。”
“旁边那个姜少主的相好也太惨了,要不是刚刚有人拉他一把,他差点就被卷进去了。就他那点实力,卷进去还能好吗?姜少主好像对他也不怎么上心。”
“看姜少主现在要拼命的样子,他对灵枢峰小师兄才是真爱吧,就是男人嘛,喜欢偷腥,自己给人家小师兄戴绿帽子戴得高兴,小师兄想换人他就受不了了。”
“小师兄干得好!大家都是男人,身后也都有靠山,谁要忍这绿帽子?姜少主也是不会将心比心,他受不了,难道小师兄就受得了?我看小师兄早就发现姜少主花心了,加上又失忆,以前的感情可不都没了吗?本来就只有责任,这不巧了吗,退婚的机会来了!”
“姜少主自视甚高了,他的确是个天之骄子,可也不至于就天老大他老二了。我看那聂公子的实力啊,比姜少主更强……”
青童惊魂甫定,看一眼安安稳稳的“苏清瞳”,抱了抱自己的胳膊,觉得有些冷。
只是……
他一咬牙。
事已至此,姜骋丢了脸,“苏清瞳”抓了……他们,以两人的性子,他们已经没可能在一起了。这就是他的机会,他必须得抓住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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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那“战场”上,聂骁和姜骋你来我往,眨眼间就交手了十几个回合,打得周围风沙骤起,尖锐的破空声不断轰鸣,就连力量的余波都有极大的冲击力。
这两道身影更是极快,快到只能看见残影。
路人们眼花缭乱,几乎难以分辨此处哪个在先、哪个在后。
两人的交战越来越激烈,出招越来越狠辣,已经不像是单纯在斗气了,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厮杀,他们似乎是要把对方往死里打!
而且越是往后,众路人也渐渐可以看出,是聂骁占了上风。
不过是盏茶时间以后,聂骁越战越勇,重刀不断地轰击着那杆大枪,他的双臂极其有力,每一次出招都利落而满是杀机,姜骋初时还能应对,但手臂却在不断地承接重刀后逐渐发麻,就连身法也因为被不断地搅入刀势后,变得仿佛沉溺在深水里,四面八方都有无尽的阻力袭来,让他动作困难,想腾挪的时候,都有莫大的困难。
姜骋越来越慢,而聂骁越来越快。
所有人都可以看清两人的交战了,周围的环境也被力量的余威快速破坏着,一些商铺布置的、品阶较低的阵法都被打烂了,那些比较大的商铺的防御阵法很是高级,但也会在这接连的冲击中,表层快速的滑过层层光华——正是阵法在反复运转的征兆。
突然间,旁边响起一声轻快的少年嗓音。
“阿骁,把他打飞!”
许多路人齐刷刷转头,就看见那白衣黑袍的明媚少年挥舞着拳头,眸光闪闪地助威!
又有许多路人瞧见,原本冷酷出手的聂骁,此刻眉眼骤然微微柔和,像是因为这一声呼唤,整个都变得柔软了……一丝。
出手却变得更凶狠了。
姜骋同样听见了“苏清瞳”的这一声呼唤,顿时怒从心头起,周身都沸腾着怒焰似的,大枪上遍布元力。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然而聂骁已经高高地擎起了重刀,整个人像是化为一座重岳,自上而下,镇压而来!
重刀如山,如雷。
这一刀倾泻下来,哪怕姜骋极快地抵挡,也用了刚刚凝聚出来的怒焰气势,用了全身的力量,却依旧挡住——只听得“锵”的一声,枪杆碎裂。
整杆大枪,枪身彻底被摧毁,枪头也落在地上。
姜骋的大枪脱手后,自己也因为其惯性冲力,踉跄地后退——这情景,居然跟先前的青童有几分相似了。
同时,聂骁将重刀回转,翻过刀身,用刀背猛然斩向姜骋!
此刻的姜骋无法躲避,就被这刀背打在了腰腹间,陡然飞快倒退,轰然撞击在一个大商行的外墙上,又缓缓滑落在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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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太惨了。
旁观的路人们,如今不知道是第几次同情姜骋。
不过是打了个野食而已,就让自己沦落到如此凄惨的境地……
所以,在姜骋还没能支撑起来之前,所有旁观的路人,除了那身家背景极为雄厚的以外,其他的统统都跑掉了。
看姜家这么久的笑话已经够本了!再不跑,等着被姜骋迁怒吗?!
路人们走了,青童就孤零零地被暴露出来。
他心一横,快步地朝着姜骋跑去,满面泪水地抽泣个不停。但是他很清楚,现在说什么都是错,所以他一个字也不说,他就只是哭,满是心疼地哭!
姜骋无力地睁开眼,感受到的就是全身的剧痛,和一个纤细人影勉强地、全力地要支撑起他的样子。
这时候,他突然想起小时候,在他练武练到疲惫的时候,也有这样一个人,在努力地扶着他。
是……是清瞳吗?
勉力睁开的眼睛,看清楚了这个纤细的人影。
姜骋认出来,是青童。
是了,清瞳早已经死了,青童会是他的转世,特意回来找他的吗?
——注:众所周知,除非圣胎境以上,否则不存在转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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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骋没有把怒火发泄在青童身上,而是任由青童一点点地把他扶起来。
他凶狠地看着对面。
对面那个明艳的、现在看来一点也不像苏清瞳的少年,正蹦跶着来到聂骁的身旁,还踮起脚,又在聂骁的侧脸上亲了一口。
姜骋的脸色铁青。
但这一回,他只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话。
“好,好得很,你们等着瞧!”
然后,姜骋头也不回地,被青童扶着,蹒跚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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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玉昭来到聂骁身边,满脸都是灿烂的笑。
聂骁郑重地说:“我把他打飞了。”
明玉昭眨眨眼,踮脚亲一口,夸奖道:“干得好!”
——这时候,那边放狠话的姜骋,两人并没有在意。
聂骁被这一口亲懵了,这都是第二次了,难道,难道玉昭他,真的是喜欢他的吗?
明玉昭的心声像是在回答聂骁似的,发出一声感叹。
[啊!阿骁很厉害,我喜欢!]
[阿骁打架的时候特别好看!!]
[阿骁今天给我长脸了,我好喜欢!!!]
聂骁顿了顿,面上发热,心里也有些发热。
他、他也喜欢明玉昭。
两人对视一会儿后,聂骁有点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明玉昭则笑得更开心了,伸手拉住聂骁的手,快乐地说:“我们回去吧!”
聂骁跟以往的每一次一样,老老实实地答应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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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骋作为姜家的少主,在街道上跟人大打出手的时候,是没人敢阻拦的。而等他打完了以后,消息就像是雪片似的,迅速地飘向了各家各户。
作为肇事者所在地的灵枢峰,自然也飞快地得到了消息。
骆华风得到自己的侍奉弟子前来禀报后,额角忍不住地一抽。
“苏清瞳”今天直接带着新侍奉弟子出去了,去就算了,还惹出这么大的事来!他们不过是找个替代品睹物思人而已,怎么就遇上了这么个人?还有那个姜骋,口口声声地挚爱小师弟,结果就在街上跟人胡搞?
骆华风深吸一口气,猛然起身,就朝着“苏清瞳”的洞府而去。
第79章 接连打断
修武者的脚程很快, 不多会儿,骆华风就来到了“苏清瞳”的洞府外。
这里本来是个很清静的地方,可是此刻却是热闹得很, 颐指气使的呼喝声咋咋呼呼的, 从洞府里回荡到洞府外。
骆华风站在洞口, 轻易地看见了里面的情景。
只见一个穿着一身华衣的少年手持折扇,一边摇着一边指指点点, 大声地嚷嚷:
“阿骁, 这个柜子放到右边, 长几放在这边!”
“不不不, 歪了歪了!还是把柜子放在石榻的左边吧, 等等, 也不行,再换……”
“你右边靠后这里,放一扇屏风!这个屏风不太行, 换一个,这个也不好看,再换!哎?之前怎么没发现凤凰图上有瑕疵?那就只能换孔雀的了,这个还行!就它吧。”
“花瓶,对对,放那里!”
“博物架上摆灯座,待会儿我往里面放珠子。”
随着这少年的指挥, 身形高大的冷酷刀客居然一点也不嫌烦, 左摆右放,不管少年怎么说他都照做, 哪怕同一个地方换上七八次了, 只要少年不满意说再试一次, 刀客都毫不犹豫地真的再试一次。
骆华风能察觉到了,这刀客的实力的确不是之前他感受到的开脉境,而是气海境。而且他的气息非常雄浑,稍微查探就可发现几乎是如渊如海,以往他也见过很多天之骄子,但是平生从没见过和这刀客一样深不可测的。
可是这样的人,居然会因为倾慕一人已久,就甘愿以侍奉弟子的身份进入宗门?
骆华风怀疑,这个聂骁进入天问宗的目的并不是他说的那样,而是别有用心——不然的话,如此年轻的四阶天骄,怎么会任劳任怨,被“苏清瞳”使唤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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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再怎么怀疑,骆华风也没忘了自己过来的目的,他紧皱眉头,对“苏清瞳”斥责道:“师弟,你太任性了!我灵枢峰与姜家素来交好,姜骋虽说犯了些错误,但只要你回来告诉我们,难道师尊不会为你做主吗?你万万不该在大街上就闹起来,还当众退婚,打了姜骋的脸面不说,连姜家的面子也落下了!此事一出,姜家必定会与我灵枢峰产生嫌隙,分明我灵枢峰占据上风的事,被你这一举,生生弄得反倒欠了姜家一笔!”
聂骁微微侧身,明目张胆地把明玉昭挡在身后。
同时,他隐约生出一丝怒气。
灵枢峰和姜家算什么东西,做出这种找替身的事来,还敢对明玉昭大放厥词!
下意识的,聂骁的周身有气流鼓荡,看向骆华风的视线中,也透出一抹杀气。
骆华风正在气头上,倒是没发现聂骁的杀意。
接下来,更让他生气的事发生了。
明玉昭很诧异地反驳道:“难道不该打姜家的脸?姜骋在街上就拉着人胡搞给我戴绿帽子,这么水性杨花的,可见以往不知道干过多少次这样的事了,也不知道被多少人看见过。我们灵枢峰的脸面早就丢尽了,难得我在大街上抓到他的尾巴,不当众揭穿把脸打回去,还憋着啊?”
骆华风被“水性杨花”这个词儿噎了一下,马上又说道:“两家的关系……”
明玉昭直接打断,更诧异地说:“师兄还顾及两家关系?姜家可是先没把咱们灵枢峰放在眼里的,姜家先撩者贱啊!”
骆华风眉头紧皱,开口又要说话:“这话有些……”过了。
明玉昭再次打断,也皱起眉头,说:“师兄,灵枢峰不能这么没有骨气,如果这次姜家随意折辱咱们,咱们却还视若罔闻,不是活生生地矮了他们一头吗?姜骋敢偷腥,本来就该打,打都打了,就该一直杠到底。他们要是还敢不要脸地过来问责,就该再打回去,是他们没道理,咱们灵枢峰怕什么?”
骆华风再次张了张口:“还是要以大局……”为重。
明玉昭仍旧打断了他,滔滔不绝地说道:“姜骋根本打不过阿骁,还敢自称是一代天骄,师兄你不知道,他走的时候还带着姘头呢,根本就没有丝毫的愧疚嘛!这种人根本不配做我的未婚夫,转头我就找了阿骁这个强百倍的,哈哈哈!那姜骋的脸色别提多好看了……”
骆华风几次都被截了话头,脸色渐渐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