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如果仔细看去就会发现,少女的目光也很专注,却是专注地落在浩元派的一位白衣病弱青年身上,而却她的眸光里还带着痴迷……偶尔好像察觉到自己这么看人不太好了,她就会略略移开视线,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面色微微发红。
斯文青年的注意力则都在少女身上,每每也会发现她这不一般的情态,神情顿时就变得黯然。
与此同时,白衣青年可没有东张西望,只专注于面前的清茶,间或啜饮一小口,眉头微蹙,似乎因为身体的缘故,并不能适应这茶水。于是没过多久,他又轻轻地咳嗽几声,颇有些不太舒服的模样。
于是,少女忍不住地关切起来。
同时,再次引起斯文青年、紫衣公子的一些神色变化。
这几个年轻的男女之间似乎有一种隐隐的联系,将他们与在场的很多人都隔绝开来。不过更多来客都专心于此次的寿宴和东云帝国的贺礼,倒是没有注意到几个小辈之间的暗潮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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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一小会儿工夫,明玉昭就觉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哇,你爱我我爱他他谁也不爱。]
[那个紫衣服的好像很想强取豪夺哎!]
[“什么真”的师兄也太弱了吧,有感情不表白,就这么陪着有用吗?]
[“什么真”喜欢那个白衣裳的,白衣裳是个有病的……]
[对了阿骁,你说“什么真”找我要七阶的宝药,会不会是为了这个白衣裳?]
在明玉昭心声迸发的时候,聂骁就顺着他的视线也把几个人看了个遍,也发现了明玉昭看到的那些情潮涌动。
随着那些心声,聂骁也做出了一些细微的反应,来跟明玉昭“对话”。
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聂骁神情微冷。
在他看来,明玉昭的猜测很有可能——浩元派的白衣青年很有病态,恐怕身体相当差,但他的实力却已经达到了气海境(四阶),又能跟随宗主一起来贺寿,在浩元派的地位恐怕不凡,而且他似乎也很受其宗门弟子的尊重,本身应该也是个颇为优秀的人物。浩元派是西菱州的大宗,他既然很出色,宗门里必然会提供宝物给他治疗,即使宗门没有的也会跟其他势力换取。而如今他还是这般的模样,怕是整个西菱州都无能为力。那么如果还想治疗他,就只能从州外想办法。倘若“什么真”对他情根深种,在遇见了来自州外又背景雄厚的明玉昭以后,岂不正要想方设法地从他身上弄到宝物吗?
这么一看,“什么真”的行为似乎是很有理由的,可她喜欢谁、谁需要什么,关他家小公子什么事?当个向导就敢狮子大张口,到底是真的性子单蠢,还是看准了他家小公子的性情故意算计的?
聂骁的眼里闪过一丝戾气。
他家小公子可以随便撒钱买高兴,但不能被有心人坑蒙拐骗。
正这么想着,聂骁都没注意到心声已经停了。
直到一只柔软细白的手轻轻拍在了他的胳膊上,他才从越来越深沉的思绪中拔 出心神来。
明玉昭察觉到了聂骁是在为他不平,心里是有点高兴的。
其实梦里的他一心要弄死傻比林浩,那株七阶宝药对他来说就是个打赏,多半还是看在薛宗主的面子上,究竟是单纯的讨要还是刻意的算计,他压根没注意,也不放在心上。
可明玉昭也懂聂骁的心意,他自己是不在意那点东西,可是聂骁在意他,所以会厌恶那些想要白占他便宜、算计他的人。
明玉昭眉眼弯弯地笑,心声都欢快起来。
[阿骁不要生气了,我都不要她给我做向导啦,也不跟她说话!]
[这样一来,不管她想做什么,都做不了。]
聂骁无奈,看了明玉昭一眼。
算了,反正他会守着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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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云帝国出手的大礼自然不凡,前面那些资源也还好说,用来压轴的正是聂骁从林浩手里截胡的地火熔炉。
一如季越所说,薛勉对这件古宝非常喜爱,由于东云帝在里面填补了地火,在薛勉手里能发挥的威力达到十成十,大大提升了薛勉的实力。
因此,整个琉光宗上下都是很喜悦的。
倒是紫云门和浩元派的宗主,对薛勉再增利器一事,心里有些戒备。
但这也没办法,东云帝出手太豪爽了,他们背后的势力反倒没有给他们这样的支持。回去以后,他们得试一试,看能不能再弄点资源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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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宴在一片欢乐中结束,诸位宾客来贺寿一是礼数,二就还是为了打探关于东云帝国的消息了,也好对琉光宗的新增底蕴更了解几分。
宴后,不少宗门里都留下几个小辈暂时在琉光宗住上几天,目的也有和东云帝国来客交好的意思——毕竟以往东云帝国也不是没有带着小辈过来凑热闹,小辈跟小辈交往就不那么刺眼。尤其这一次羽亲王带着的并不是他的子孙,好像还是在东云帝国中更受宠爱的,自然也就更吸引人了。能结交是尽量结交,要是无法结交,多观察一番也好。
第53章 我好痛苦
薛勉也腾出来时间, 专门接待凤飞羽一行人。
其目的很简单,就是问一问好友的近况——尽管如今的薛勉对东云帝的依赖更多,但他对东云帝的情谊还是很真诚的。
于是, 凤飞羽等人来到了薛勉的居处,在他的园子里品茶、闲聊。
明玉昭和聂骁也都去了, 虽然是小辈, 但薛勉得过东云帝的信件,知道他有个很疼宠又意外去世的小女儿, 还得了个极为喜爱的外孙。
现在见到了,他直接给了明玉昭一份见面礼。
“这就是玉昭吧?”薛勉笑眯眯地塞给明玉昭一只乾坤袋,慈爱地说道, “一点小东西,不要跟薛爷爷客气。”
明玉昭本来是想介绍自己顺带一起介绍聂骁的, 可薛勉这么一给东西,他反而不好说了,不然不就像是上赶着讨要见面礼了吗?薛勉可不是什么亲戚,明玉昭对皇子帝女们是随便“敲诈”无所谓, 对薛勉要是也这样,那就是给他外公丢脸了。
不过明玉昭对薛勉的印象还不错,没多久就一口一个“薛爷爷”的, 明媚活泼的样子很讨年长者的喜欢。
薛勉原本是因为东云帝而慈爱,相处一会儿后,倒是真有几分喜欢了。
也是因为喜欢了, 薛勉忍不住笑道:“玉昭实在钟灵毓秀, 如果不是年纪还小, 我都想把你订给我那小弟子了。”
明玉昭:“!”
[要不起要不起要不起!!]
[谁要跟“什么真”订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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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 明玉昭忽然被勾起一点回忆。
在梦里的时候, 他也是跟飞羽舅舅过来和薛勉叙旧,不过当时他和傻比林浩的事传得到处都是,薛勉自然也是知道的。于是薛勉大概是为了安慰他,对他好一阵夸赞,还来了一句“要是早认识玉昭就好了,能早点下手让玉昭做我徒婿”——里面应该还有点试探的意思,但当时的凤飞羽很清楚明玉昭的想法,直接帮他婉拒了。
现在薛勉是不是也有点试探的意思?
想想也不奇怪,毕竟他压根没把傻比林浩介绍出去过,薛勉也不知道他不仅订婚过还换了未婚夫,而且那个“什么真”跟他年纪又差不多,想联姻也可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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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对“什么真”印象很差,但明玉昭还算给薛勉面子,只是拉着聂骁的手腕朝薛勉摇了摇,理直气壮地说:“薛爷爷你这就想错了,我虽然年纪小,但我早就有未婚夫了,阿骁就是我一眼看中的。”
凤飞羽心中好笑,倒也一本正经地替外甥补充,说道:“玉昭说的不错,这小子名叫聂骁,是玉昭自己看上的人,现在小两口感情好得很,一刻也分不开。如今玉昭特意把他带过来给世伯祝寿,也是叫世伯看看人、掌掌眼的意思。”
薛勉立刻就懂了,他只以为聂骁是明玉昭带着的玩伴一类的人物,明玉昭没主动介绍聂骁,他还当聂骁不是个什么重要人物。但他现在一转念就明白了,是他见面礼给早了,让明玉昭不好意思介绍了。
不过薛勉都活了快两千岁了,这点事儿甚至都谈不上尴尬。
他很自然地摸了摸胡子,从袖子里又弄出一只乾坤袋,交给聂骁,笑道:“原来是小玉昭的夫婿,那老夫也该补上一份见面礼。你们两个日后可要好生相处,携手共度才是。”
明玉昭弯起眼,笑眯眯地说:“多谢薛爷爷的祝福啦。”
聂骁双手接过乾坤袋,说道:“多谢薛爷爷。”
薛勉挑眉,发现聂骁的一举一动都是依着明玉昭来,倒是觉得这小子实力还可以,给人做未婚夫也还可以啊。
还挺般配的。
至于给小徒弟订婚的事?
那当然就只作什么也没说过了。
接下来,几人又聊起东云帝的事来。
东云帝就是他们之间最大的话题,特别是明玉昭,对他外公以前跟薛勉交友时一起冒险的经历特别感兴趣。
薛勉也乐得多说一些。
多年好友,当时的凤东云也不是一直这么威严的。
也是……闹过笑话的。
明玉昭听得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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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真真急匆匆地从园子里跑出来,心里生出惊涛骇浪,拔足狂奔,直冲自己的府中。
金野看薛真真眼眶发红,很有些不是滋味,就想要过去劝慰。但是当他视线扫过在这里等候薛真真回来的郑海宽时,又停住了脚步。
他还是自卑……
就算郑海宽不是主人的心上人,也比他强太多了。
郑海宽果然手足无措,慌乱了一会儿后扯出一张手帕来,就要给薛真真拭泪。
薛真真拿过帕子按在眼角下,无声地啜泣。
郑海宽轻声问:“真真,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薛真真轻咬下唇,顿了好久之后,才哽咽着说:“师尊……师尊把我订给玉昭公子了。”
郑海宽登时震惊,脱口而出:“什么?!怎么可能——”
但是很快他就想到,这不是不可能的,明玉昭是东云帝最宠爱的外孙,只从地位上看,小师妹要是跟他订婚,还算是高攀。师尊的寿元只剩下两三百年,一旦他去世,他们跟东云帝国的关系就会淡上很多。可如果小师妹能和明玉昭联姻,那么关系就依然是亲近的,甚至,更亲近。
郑海宽又想,明玉昭那边同意婚事也不奇怪,小师妹的资质毕竟很好,孕育出高资质的后代也大有可能,甚至她自己就有极大可能成为神海强者,要是有东云帝国培养,说不定还能更强,看潜力的话,迎娶她是很值得的,再因为师尊的缘故,小师妹也算知根知底……
想到这里,郑海宽的神情也变得颓丧起来。
他想劝说,想去求师尊解除这个婚约,但他看见小师妹悲哀的神色后,又很明白,如果师尊真的前脚订婚后脚毁约,就是在打东云帝国的脸。小师妹是不会这样做的。
郑海宽更不敢相信,为什么师尊问也不问,就这样定下小师妹的婚事!
而他并没有怀疑小师妹话里的真假,因为他倾心于小师妹,知道小师妹有爱慕的人,那人跟她门当户对,那人……不是他郑海宽。
郑海宽双唇嗫嚅着,哑声问:“那真真你……你是已经决定了,要为宗门牺牲自己吗?”
薛真真闭了闭眼,一行清泪从双颊滚落,她也低声说:“……是。”她强颜欢笑道,“玉昭公子生得那么好看,我跟他成婚,也是……也是很好的。”
郑海宽的心里更难受了,几乎控制不住地说:“可是真真,你不爱他!”而且他性子不好,又养得娇贵,一定很不好相处!你去嫁给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幸福呢?
后面的话,他忍了又忍,到底没有说出口。
薛真真黯然道:“爱与不爱,又有什么重要呢?”说到这里,她的声音低如蚊蚋,“只是有些伤心。我再也……无法接近爱慕的那个人了。”
郑海宽拳头倏然攥紧。
他尚且如此,一直守在旁边的金野就更是难以置信,他无法想象,自己放在心尖上的女子,在宗门里如此受宠爱的女子,居然也要被迫嫁给一个不爱的人。他更明白,自己心爱的姑娘那样善良,情愿为宗门着想,宁可牺牲自己——但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如此卑微,哪怕他愿意为她付出生命,却也无法阻止这桩婚事……
薛真真轻轻地吸气,脑中闪过那张秀逸的、脱俗的、始终带着病容的脸,心痛如绞。
再也,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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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 ,薛真真今天去自家师尊私人的园子里采摘一株宝药,因为她和师兄师姐们向来都在这里畅通无阻的,也不知道薛勉正好在那里跟明玉昭他们几人品茶,不知不觉间就接近了那里。
薛真真见几人都似乎颇为开心,忍不住就侧耳听了听那边的动静。
于是她刚好听见了薛勉说话的后半截“想把你订给我那小弟子”,立刻大惊失色,下意识地不再凝神去听,唯恐被那边发觉。因为太震惊,她脑子里嗡鸣一片,什么声音都无法钻进她的意识里,只隐约地捕捉到“未婚夫”“夫婿”“携手共度”这样几个词,以及一些开心的笑声。
自然而然的,薛真真以为薛勉真的把她订给了明玉昭。
一时间她失魂落魄,转身就走。
从踉踉跄跄到越走越快,再到一路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