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母问了蓝因怀孕的情况,知道蓝因现在身孕两个月,不到三个月,不想让他那么费神,今日就给他展示了几种小众茶,比如盐茶,龙虎斗。
“原来有人喝茶不光加盐,还有加酒的。”乡下虫蓝因每次跟着师母学习,都会涨一次见识。这次见到加酒的茶,又一次刷新了他对人们饮用茶叶的认识。
“茶叶说到底是为人饮用的,而不是人被茶叶奴役。”师母道。
“师母,这个我懂,以物养心,不以物役。”
师母点头。
因为蓝因“有身孕”,师母只允许他观茶色、闻茶香,不能品茶味、悟茶韵,他也不在意,兴致勃勃地要和师母分享,雄主教给他的奶茶。
他自带茶叶和羊奶,又从师母家的厨房取来白糖。先将红茶焖出红色的茶汤,再炒糖制作焦糖水,加热羊奶,再将三者混合。
等到一杯温热的奶茶制作出来,已经过去两刻钟了。
蓝因将奶茶端给师母,“师母请饮用。”
师母观察它焦焦的奶色,嗅闻它香甜的气味,品味它绵密丝滑的味道。
“十分香浓。”师母评价。
“相公说,里面还可以加西米、芋圆、咖啡,等我找到这些东西了,就带过来给师母品尝。不过奶茶里面放的糖太多了,不能多饮用,否则容易肥胖对身体不好。”蓝因道。
师母不知道糖能让人肥胖,倒也知道凡事要节制,不可过量的道理。
蓝因又给师母做了几种小饮料,比如奶昔,姜撞奶,句句都不离章言,有的是章言无意中和蓝因说的,有的是章言专门和蓝因打发时间一起做的。
“你们倒是有情趣。”
蓝因和师母相处的很和谐,但等吴山长回来,见到他们这么糟蹋茶叶就有些痛心疾首了。
在吴山长心里,清茶才是王道,清幽又不争抢,更能让人体味茶味。盐茶吴山长不喝无所谓。和烈酒一起饮用的,符合那些蛮族男人的气质,在他心里不是正道。至于那些叫拌茶的,明明把茶叶嫩芽当凉菜拌着吃了还要叫茶的,简直岂有此理。
而蓝因今天搞得奶茶,甜腻腻的,分明是哄小孩子的。
虽然差不多是这样,但是家中好茶叶主要提供者是蓝因,掌管权在夫人手里,吴山长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俩糟蹋好东西。
每到这个时候,蓝因和师母就会相视而笑。
“师母,山长这是被茶役了。”
“可不是,要不怎么能守了两株茶树十几年。”
秋天,是桂花、菊花、秋海棠盛放尽情展露姿妍的季节。
蓝因和师母采摘了许多芬芳馥郁的香花,开始做香片。
所谓香片,就是传统的花茶。将茶叶和鲜花放在一起,让茶叶充分吸收鲜花中的香味,等到鲜花枯萎清理出去,就是香片了。
因为家中天天有新鲜的花朵,吴山长被花粉熏得天天打喷嚏,也不见师母和蓝因关心他。吴山长感觉自己在家中受到了排挤,但夫人和蓝哥儿他都不忍指责,就将这股怨气都发泄到了课堂上,对学生要求的更加严厉,时不时就能见到某个学子被他吴山长批评的一无是处,还要感激山长指点的。真的让学子们又爱又恨。
蓝因和师母不光做了花草香片,还做了花果的。
十月,香橼成熟 ,这种果子味道酸涩苦辛却香气却十分浓郁,很多人都拿它来熏屋子。它还有一个非常打动人的名字叫佛手,蓝因想着可以做些佛手香片,等到下次再去寒见寺时赠送给苦荼大师。
第068章 第六十八章 蓝因的改变
蓝因的小日子在照顾虫蛋和师母一起制作香片的忙碌中, 过得充实又自在。
不过,有时候也会有些甜蜜的负担。
这些烦恼像大家想的一样都是虫蛋带来的,小小的黑蛋蛋, 给蓝因这个新手雌父带来了许多挑战。
比如虫蛋的作息问题。
一颗黑色的安静的蛋,从外表很难看出它到底是睡着了还是没有。
因此常常发生,蓝因半夜被虫蛋蹭醒,陪着他一起玩耍的事情。蓝因为此刚养成醒夜的习惯,虫蛋又开始一夜睡到大天亮。
这还不算什么,让小虫子生气的是, 虫蛋这个坏家伙, 经常在他和师母全神贯注上课时弄出一些响动来。第一次师母问是什么响声时, 蓝因急中生智说自己不小心碰到了桌角。第二次, 蓝因说砚台磕到了书箱。
虽然师母每次都相信了他的说法, 但蓝因却惊出一身的冷汗。
再来多几次,他是真的不敢带虫蛋到师母这里来了。
为此, 蓝因恶狠狠地威胁了虫蛋, 说章曜你要是再这样,我就不带你去见你的雄父了,让你只能十天见一次雄父。
这个威胁大概很奏效, 也或者是虫蛋知道蓝因是真的生气了, 消停了不少时间。
但随着时间过去,虫蛋发育长大,变得越来越好动,越来越闲不住, 越来越讨厌书箱小小的空间。蓝因在书箱里塞得棉花再多, 也阻止不了虫蛋想要出去看世界的心。为此, 蓝因不得已缩短了下午在师母那里的时间, 早些带他回家。
为了满足虫蛋的各种想法,蓝因会站在屋顶上,带着虫蛋晒太阳。会坐在树枝上,抱着它晒月亮。
他还给虫蛋的床头上,挂满了彩色的风车、银色的风铃和小巧的铃铛,一阵风过来,风车呼呼地转,铃铛和风铃叮叮咚咚作响。虫蛋将这个当做了游戏,玩的不亦乐乎。它经常没事儿的时候就拿头撞床的边缘,直到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才满意。
蓝因给虫蛋找来许多松子坚果,让虫蛋碾碎了玩。
他又给虫蛋采了许多鲜花,虫蛋在上面滚过一圈,染了满身鲜艳的花汁,但还是那个黑蛋。他给虫蛋铺了一层茶叶,虫蛋在上面碾来碾去,沾了一身茶香,茶叶没有丝毫损伤。
蓝因觉得虫蛋这般大小应该是需要小伙伴玩耍了,没地方串门,他就给虫蛋捉了许多小动物,小猫小狗小鸟之类的,但又因为没有时间喂养,经常当天捉了当天放走。虫蛋也不在意。
父子两个相处从一开始的磕磕绊绊,渐入佳境。
每天最让他们开心的时间,就是中午可以见雄主雄父的时候。虫蛋贪婪地依偎在章言怀里,用他的气息滋养自己。蓝因高兴地和章言诉说他又学到了什么,做了什么。有时候蓝因会假装不经意告虫蛋的状,有时候会因为他给虫蛋找到好玩的东西找雄主表功。
章言继续两边和稀泥,夸蓝因是个好父亲,夸虫蛋是个好孩子。
章言休沐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会去树林挖野菜、打猎,给虫蛋捉蝴蝶蜜蜂,还会带着虫蛋在小河边玩水。
他们会在浅水的地方,挖个能放下虫蛋的坑,再在四周围上一圈石头,让虫蛋自己在里头洗澡,但它常常越洗越脏,给了蓝因不少机会嘲笑它。
“章兄,嫂哥夫又给你送香片来了。”路翡见章言从外头回来手里提着一包东西,很肯定地道。
章言点头,“夫郎担心我茶叶喝完了,又给我送了些。”
“这次是什么口味的。”
“木芙蓉的。”
“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嫂哥夫好品味啊。”路翡略微有些夸张地夸赞道。
在章言这个同桌夫夫身上,路翡深刻明白了什么叫人不能貌相。嫂哥夫虽然又黑又壮,却是个真正的雅人。会制茶炒茶品茶不说,做出的茶叶味道还十分让人惊艳。
有幸尝过几次的路翡,已经被蓝因折服了,内心对章言充满了嫉妒。
心中暗想,娶妻娶贤,说不定章兄早就透过外表看看出了嫂哥夫的蕙质兰心,才不嫌弃嫂哥夫的缺点,真心接纳了嫂哥夫。
他也该当如此啊。
章言不晓得因为他和蓝因的影响,路翡将来娶了一位心宽体胖却善良的夫郎,夫夫两人琴瑟和鸣了一辈子。此时的路翡,正在打他茶叶的主意。
“章兄有了新的茶叶,上次嫂哥夫送的残余的小半包茶叶在下不嫌弃愿为章兄效劳。”
章言无语,“路兄,戏过了。”
“章兄。”路翡舔着脸看向他。
章言不想和他争执,就将喝剩的茶叶赠给了他,路翡如获至宝,临走前还不忘告诉章言,“章兄,如今已是腊月,临近年假,书院管理不再像之前严格,章兄夜间何不带嫂哥夫去文华镇逛逛走走,还可以买些土特产带回家中。”
“多谢路兄提醒。”章言向路翡道谢。
进入腊月,文华镇开放了夜市。
每天晚上都有百工、艺人在镇里摆摊售卖物品,或者表演民间戏法杂耍。书院放松了对学生的管理 ,晚上可到镇子中玩耍,只要你第二天上课前赶得回来,且不会被夫子们抓到在课堂上打瞌睡,都可随你的便。
章言想到家中没见过世面的蛋,和觉得自己正在独守空闺的虫子,想着带他们出去玩玩也不错。
腊月十二这天晚上,章言将虫蛋抱在怀里,带着蓝因一起去逛夜市。按照他们之前说的,蓝因这个时候应该怀孕五个月了,为了装的逼真,腰上绑了一个薄薄的枕头,看上去有些臃肿。
夜市上有许多新鲜有趣的东西,许多手艺人现场画糖画、捏面人、捏泥人、雕刻、草编。为了迎合山上的读书人,增加过年的喜庆,许多地方还弄了一些写春联打折、对对子、填字游戏等活动。
章言和蓝因一个个逛了过去。
见到有卖小首饰和胭脂水粉的,蓝因赶紧拉着章言走了上去。
“锳子最喜欢这些东西了,咱们买一些回去哄哄她。”蓝因说。
章言点头,“你也可以给自己买些。”
“我用这些不好看。”蓝因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化妆不好看,干脆就不化了。
“这位夫郎,你这么说可就说错了。”小摊贩听到蓝因的话,赶紧热情的给他推销商品,“像您这样的更应该好好打扮才是,我这里有一款效果非常好的美白膏,不管皮肤原来是什么颜色,只要坚持用上一个月,保证让你的肤色有个大的改善,用上两个月,黑炭也能变白玉,要是到时候没变化,您再来找我,我给您退钱。”
“真的?”蓝因似信非信,“真给退钱?”
“假的。”章言直接替摊贩回答了,这人明显想把蓝因当外乡人宰,一个月后,没有变化,他们会给你推销东西要你再等一个月。两个月后,干脆就找不到人了 。
蓝因想赚这个钱,还是算了吧。
章言的话让摊贩不高兴了,“什么假的,我老董做生意童叟无欺,和我合作过的人都知道我是什么人。瞧你也是五尺高的汉子,本以为是个有本事的,连给夫郎买个美白膏都舍不得,算什么男人。”
蓝因因为摊贩指责章言,也不高兴了,他相公是不是男人,他最知道了,哪能让别人说三道四。蓝因正要和叫老董的摊贩理论,眼角余光却看到一幕不平事,于是他飞快地冲了出去,一脚将一个精瘦的汉子踹倒在地,从他怀里抱出一个孩子。
老董见蓝因这么凶猛,咽了口口水,“兄弟,没瞧出来尊夫郎是个猛人啊,你很辛苦吧。”
章言懒得理他。
“兄弟,别不说话啊,美白膏我便宜点卖给你们还不行吗。”
“不用了。”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片刻,一个喊着我的孩子的妇人哭喊着追了过来。
见到蓝因,急忙上前,从蓝因怀中抱走自己的孩子。
精瘦汉子躺在地上□□,嘴里骂骂咧咧的,“黑哥儿,我抱我自己的儿子,你管什么闲事 。”
蓝因在美白膏摊子前,和摊主说话时,分心远远看到地上的汉子,从这个妇人手里抢了孩子跑,孩子娘怎么也追不上,这才帮忙把孩子夺回来的,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儿。
“恩人,这是我和我相公的孩子,不是他的孩子。”孩子娘哭着道。
“哦。”蓝因呆呆地。
但孩子的娘还在说,原来地上这个精瘦的汉子是她的前夫,她嫁入他家三年未曾怀孕,就把她休了另娶。孩子娘在自己娘家人的张罗下,也嫁给了现在的相公,成亲后没多久就怀了孕。反到前夫那里,三五年了还不见音信,暗地里开始有流言,说是前夫的身体有问题。
然后前夫后来逢人就说,当初他休了她时,她已经怀孕了,她是带着他的儿子出嫁的,一定要把自己的儿子要走。
晚上出来逛夜市,她和相公走散了,然后前夫出来抢孩子。
但这个孩子是在她和相公成亲的一年又两个月出生的,根本不可能是他前夫的。
若不是有蓝因在,她的孩子已经被抢走了。
周围聚拢了不少人,一边听孩子娘诉说,一边对地上的前夫指指点点。蓝因继续呆呆地,他不知道面前这个娘子和他说这些做什么,还好章言抱着虫蛋及时过来,拯救了蓝因的无措。
“这位娘子,时候不早了,外头不安全,你赶紧带着孩子归家吧。”章言道。
“我还要在这里等我的相公。”孩子娘道。
“这里这么多人,相信没人再敢来抢孩子,你稍微放宽些心,不要伤心了。”章言道。
“多谢两位恩人,小妇人只是后怕极了。”
“不用客气。”蓝因摆手,“我也有自己的孩子,知道孩子被人抢走是很难受的。”
有了虫蛋后,蓝因的心柔软了不少,非常能理解孩子被抢走的痛哭。
所以那一刻,他的身体反应快过了自己的思考,才能出手不留情地将一个大男人踹到在地,地上那个汉子现在没骨折也差不多了。想到这里,蓝因四周望了望,见没有人来抓他,庆幸这里不是虫族社会,否则他要因为伤害雄虫被判好几百年刑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