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死马也只能当作活马医了。
　　周廷深竭力端正口音道：“Hey！Boy，What's your name？”
　　男高中生：“……”
　　周廷深再接再厉：“You don't……「想」是怎么说的来着？哦哦，是Think。You don't Think a……呃……狗带，i and you……妈的，「一起出去」又是怎么说的来着？”
　　男高中生：“……”
　　“深哥！”柳苗苗在底下咆哮，“你快点啊！我就要坚持不住了！”
　　眼看着火力压制丧尸越来越困难，周廷深决定不再磨蹭，“那啥，小同学，既然你人在华国，肯定多少都能听懂一点华国语，我就不在关公面前舞大刀了。”
　　他掏出口袋里印了红章的证件，像个出警人员一样，正式而又官方地进行着自我介绍：“你好，我叫周廷深，是华国K018搜救队的队长。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跟我一起回基地，那里有很多像你一样的普通人，吃穿和安全都有国家和搜救队负责保障；如果你不愿意的话，离开这里我们就各奔东西，你想去哪里我们都不会干扰，也不图你任何的回报。总而言之，我们是来救你的，但也不强求你必须接受，所以你是想要再次跳下去喂丧尸，还是跟着我们一起活下去？选一个吧。”
　　这么一番长篇大论下来，也不知道是被哪句话给触动了，男高中生终于抬起了头。
　　脏乱虬结的头发遮挡了男高中生的大半张脸，邋遢得仿佛像是从阴沟里出来的老鼠，却掩不住那双明亮的星眸里满含希冀，干裂的嘴唇蠕动着，缓缓地说：“周……廷深……来……救我的？”
　　周廷深微顿，心说：好漂亮的眼睛。
　　男高中生的华国语并不标准，就像来到华国没几年的外国人一样，即使不标准，也并不影响听懂。
　　周廷深尽量和善地道：“对，我叫周廷深，宫廷的廷，深浅的深。我是来救你的，你不用感到害怕——”
　　话没说完，男高中生忽然扑进了他的怀里。
　　周廷深：“？？”
　　男高中生颤颤巍巍地说：“哥哥，我好害怕啊……”
　　柳苗苗无意间抬头看见这一幕，霎时火冒三丈，“深哥你还做人吗！我在下面杀得满头大汗，你却在上面卿卿我我？！”
　　周廷深：“……”
　　你是瞎了吗没有看到我是被动的一方？！
　　幸存者被救后，突然情绪失控抱上来的情况非常常见。周廷深虽然是第一次经历，但他以旁观者的角色看到过不少次。值得庆幸的是，男高中生的自控力还可以，不至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抹在他身上。
　　柳苗苗还在变相地催促着进度，周廷深也知道他快要撑不住了，再继续耽搁下去恐怕会出事。
　　头痛的是男高中生瘦弱得好像风一吹就会飞走似的，周廷深也没有把握能带着人顺利出去，干脆顺着男高中生的话下：“那你抓紧了，哥哥这就抱你去安全的地方，好不好？”
　　男高中生乖巧点头，“好……”
　　周廷深弯腰将他抱起，他怯生生地抓着周廷深的衣服，靠在周廷深因奔跑而不断起伏的怀抱里，看见拼命想往外逃却又被柳苗苗尽数枪杀的丧尸群，目光冷得彻骨，声音却柔得出水。
　　“谢谢哥哥来救我。”


第4章 4
　　曾程和许知朗坚守在车里，紧张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生怕异能者会突然出现。
　　忽然，他们看到周廷深抱着幸存者跑了出来，负责断后的柳苗苗也在。
　　他们俩一口气还没松完，就被随着柳苗苗一窝蜂冲出来的丧尸群给吓傻了。
　　许知朗愣道：“这他妈的……是去捅了丧尸窝吗？”
　　曾程还没接话，就听周廷深喊道：“发动引擎，回基地！”
　　两辆越野车齐声发动了引擎，曾程和许知朗同步按下了车门的解锁键。
　　周廷深和柳苗苗一前一后地跳进车里，还没坐稳车身就「嗖」地飙了出去，连忙伸手把车门给带上，以免被丧尸扒门。
　　“卧槽！”许知朗猛地捂住口鼻，“深哥你是去钻下水道了吗，怎么染了一身的馊臭味？”
　　周廷深来不及阻止就被他说完了，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许知朗这才意识到味道是从周廷深怀里的男高中生身上散发出来的，有些尴尬，“呃……那啥……其实闻多了也挺不错的。”
　　周廷深：“……”
　　还不如不补这句话。
　　男高中生似乎早已习惯了自己身上的味道，他低头嗅了嗅，也没有嗅出什么不对劲来，但许知朗既然说了，他就知道自己肯定很难闻。
　　他稍稍坐正，跟周廷深拉开了些许距离，声音微小而又颤抖，“对不起，哥哥，我不是故意这么脏的……哥哥不要赶我下车好不好？”
　　他羞耻地低着脑袋，过长的刘海垂了下来，几乎将他的小脸全部遮挡。
　　周廷深看不清男高中生此刻的表情，光是想想也知道肯定是不好受的，本来要让人换到宽敞的后座去的，又不由分说地把人按着脑袋重新靠在自己的胸膛上，“哥哥怎么会赶你呢？脏怎么了，回去洗洗就干净了。哥哥也好几天没洗了，味儿可大了，不信你仔细闻闻，不比你好到哪里去。”
　　许知朗哪知道这男高中生会这么脆弱敏感，赶忙弥补道：“对对对！我也脏着呢，大家都脏着呢，回去一起洗洗就干净了。”
　　“一起洗？”男高中生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弱弱地问道：“哥哥要跟我一起洗吗？”
　　周廷深：“……”
　　许知朗我他妈求求你闭嘴吧！
　　气氛正焦灼的时候，丧尸群里突然传来一声咆哮：“吼——”
　　周廷深扭头询问柳苗苗：“怎么回事？”
　　柳苗苗一直紧盯着丧尸的情况，“不好，它们开始呼唤同伴了！”
　　像是为了印证柳苗苗的话，刚才还安静无声的四周紧接着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嚎叫声，听得人心肝直颤。
　　周廷深喊道：“加速，别被它们包围了！”
　　“是！”曾程和许知朗依言照做，但这满地都是死尸，车上还承载着护送的物资，稍不留意就有可能翻车，就算是再快也快不到哪里去。
　　杂乱的脚步声和嘶吼声连绵不绝，数以千计的丧尸群正迅速地从四面八方赶来，意图将他们围剿在此。
　　周廷深单手幻化出异能机关枪，架在车窗上扫射着逼近的丧尸，还不忘把弱小的男高中生裹进自己外套里，避免他被腐肉溅一脸，“乖，别抬头。”
　　男高中生趴在周廷深结实的胸膛上，嘴角微微扬起笑意，声音却是颤抖的，“嗯……”
　　柳苗苗「嘭」的一枪击毙最前排已经摸到车屁股的丧尸，“深哥，距离拉得不够长，再这样下去我们就要被围堵了！”
　　“我知道。”周廷深偏头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这要是稍微减点速，丧尸群就要扑上来了。
　　曾程急道：“现在弃物资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周廷深反手将扒拉上车窗的丧尸肘击下去，“问题出在地上的死尸身上，弃物资没用。”
　　只要地上有死尸，他们的速度就会被限制，火力压制是目前唯一的选择。
　　就是苦了柳苗苗，他的位置面朝好几个分岔路口，除了后面不断逼近的丧尸群，还要应付各个路口里随机窜出来的丧尸。
　　他举着两架异能机关枪前后扫射着，但是情况并不乐观，因为车辆的行驶速度过慢，丧尸跟上来的速度就快，时不时还得用枪托把爬上车身的丧尸撞开，没一会儿衣服就被抓出好几个破洞来，吓得他赶紧分点异能护住裸露出来的肌肤，“救命啊深哥！我快要撑不住了！”
　　周廷深这边面朝着高墙，丧尸数量少，但他没有立刻伸出援手，而是问柳苗苗：“你还剩下多少异能？”
　　“很多！”柳苗苗苦不堪言，“可是我只长了两只手，它们却能从四面八方出来啊！”
　　周廷深没理他，又问：“够不够解决后面的丧尸群？”
　　“就是再来一拨也有多的！”柳苗苗都快要哭了，“深哥！深爸爸！你能不能先救了我再问问题，晚一点你就要失去一个乖巧可爱又懂事的儿子了！”
　　许知朗默默地道：“我好像又降了一个辈。”
　　周廷深道：“开天窗。”
　　“天窗？”许知朗面露疑惑，仍是立马照做了。
　　周廷深当即加大了火力，“砰砰砰”没一会儿就把靠近车身的丧尸扫了个七七八八，反手调转枪头，将异能机关枪转换成异能手枪，「喀」地扣下扳机，子弹擦过许知朗的鼻尖，「噗嗤」一击射杀了柳苗苗身后呲牙的丧尸！
　　他又迅速转换回机关枪，单手抱起一百余斤的男高中生也没有半点吃力感，从天窗探出半个身子，瞄准路边的几根电线杆就是「突突突」上百弹连发！
　　电线杆被拦腰炸裂，发出「嘭」「嘭」的巨响，接连摔断在地上，把数十只刚走出分岔路口的丧尸砸了个稀烂，并顺利堵住了分岔路口里后续涌现出来的大量丧尸群。
　　“卧槽……”众人被他的操作秀到了。
　　柳苗苗双手举着机关枪无法竖起大拇指，也不能吝啬嘴上夸赞：“深哥牛逼！”
　　周廷深抱着男高中生重新坐回副驾驶里，手里的异能机关枪已经消散，顺手关上了车窗和天窗，“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柳苗苗用枪托把身后的丧尸尸体扒拉下去，绊倒了七八只逼近的丧尸，打包票道：“没问题！”
　　没有了分岔路口的担忧，他对着后面紧逼的丧尸群就是一通无情横扫，丧尸肉块漫天飞舞，没几分钟就把距离给拉开了。
　　与此同时，铺满丧尸的路段终于结束，曾程和许知朗猛踩油门，远远的将丧尸群甩在后面。
　　柳苗苗虚脱地坐回座位，背靠着座椅，得以喘上了一口气，“这真是我接过最刺激的一次物资了。”
　　“喜欢吗？”周廷深说，“看前面，还没完呢。”
　　“前面？”柳苗苗疑惑地面向前方，瞬间瞪大了双眼，看了看前面被电线杆爆炸吸引来的丧尸群，又看了看后面紧追不舍的丧尸群，“卧槽……这怎么还带围攻的？！”
　　周廷深平静地道：“你点的两波丧尸群，到货了，取件吧。”
　　柳苗苗：“……”
　　他只想给刚才口嗨的自己一巴掌。
　　没办法，他还是得认命地起身，打开天窗，继续清扫前方的丧尸。
　　周廷深提醒他：“加大火力。”
　　柳苗苗应了一声，后知后觉地发现周廷深没动，“你呢？”
　　周廷深说：“在教你做事。”
　　柳苗苗：“……”
　　周廷深道：“火力集中在正前方，必须在车辆靠近它们之前开出一条路来。”
　　柳苗苗一边照做，一边道：“我的意思是，你怎么不攻击了？”
　　以往出现这种情况，他们都是一个顾前一个顾后的。
　　周廷深说：“我的异能耗光了。”
　　“哦，你的异能耗光——”柳苗苗愣了下，震惊道：“什么？！你的异能耗光了？！”
　　所有人齐刷刷扭头看向周廷深。
　　“嗯。”周廷深倒是很淡定，“打电线杆用的那些，就是我最后的异能了。”
　　要想恢复异能就得睡觉休息，很遗憾，他这几天为了基地的事都没怎么闭过眼，能撑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
　　柳苗苗从没遇见过这种情况，“那……那现在就只剩下我一个人攻击了？”
　　“没什么可慌的。”周廷深鼓励他，“孩子总是要长大的，照我说的，专心清障，你一定可以的，加油！”
　　曾程、许知朗：“加油！”
　　“……”柳苗苗咽了口口水，“深哥，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如果我没清完会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周廷深说着，没等柳苗苗松完这口气，就继续道：“只不过是车速被它们绊住，后面的丧尸群围堵上来，我们全军覆灭，总部可以准备吃席了而已，问题不大的，别有心理压力啊。”
　　柳苗苗：“……”
　　救命！他现在的心理压力更大了！
　　“你放心，怎么说我也是队长，实在顶不住了就告诉我，让我来。”周廷深的语气没有什么起伏，像是看淡了生死，“就算异能耗光了，我也可以跳窗，作为人肉诱饵引走丧尸群，燃烧我生命最后的价值，为你们争取一点时间，只要以后每年的今天，你们记得来帮我扫扫墓就行。”
　　“……”柳苗苗崩溃大喊道：“啊啊啊我跟你们拼了！！”
　　在柳苗苗被吓得满头大汗却打得越来越猛的火力之下，其他队友都快要憋不住嘴角的笑意了。
　　周廷深也在笑，只不过随着车辆与丧尸群的距离拉近，嘴角的笑意就越来越淡。
　　他说的话其实一句不假，这里不比有分岔路的毓秀路，它是一条直路通到底的单行道，前有来兵后有追兵，如果柳苗苗没能清扫前路，越野车在开进丧尸群后就会进入劣势。
　　真到那个时候，他将跳车离开，用最后残留的一点异能划破肌肤。
　　对于丧尸群而言，比起两辆加固改装过的越野车，Alpha极具侵略性的鲜血显然更具有吸引力。
　　全军覆没和一人牺牲，周廷深还是拎得清轻重的。
　　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只希望柳苗苗不要出什么差错就好了。一低头，发现怀里脏黑的男高中生正睁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