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尚只觉得屋内的空气都瞬间下降了几度,深知一场大战一触即发,连忙借故开溜。
等到屋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路鹤里先发制人:“哎姓江的,你中枪可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昨天你不过来的话,那枪我完全能躲过去,可别想赖我。”
“没想赖你。”江焕皱着眉头看了一眼他脏兮兮的衣服,嫌弃地向旁边挪开一步,“路队,你能不能注意一下警容?”
路鹤里哼了一声,揪起自己的T恤领子,针锋相对,“你给我看清楚,这是谁的血污染了我的衣服?”
那T恤上大片的血迹,从领口,到胸前,再到衣摆,深深浅浅,无处不在。如果江焕的血想要把他染成这个样子,那自然是经过了好一番的拉拉扯扯、搂搂抱抱……
哦不,是贴身格斗!
江焕的目光在路鹤里的T恤上停留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偏过头。
一小片诡异的红晕,自下而上,缓缓地蔓延到了他的耳朵尖。
第6章 你要去找那个Omega医生?
路鹤里看他脸红脖子粗的,只觉得莫名其妙:“喂,你也不用气成这样吧?我又没让你赔。”
江焕迅速竖起衬衫领子,沉声转移话题:“我听说,昨天那伙人走私的是最新的M-Ⅳ型抑制剂。”
“嗯?”路鹤里警惕地看着他,“关你什么事?队里有保密纪律的,不要跨组办案,少打听。”
“这案子归我了。”江焕用不容商量的语气说完,转身就往外走。
“靠!”路鹤里从椅子上跳起来,“中了枪还不忘从医院跑出来抢案子,当时老子还不如让你死了!”
江焕停下脚步,皱眉:“说的跟你救了我似的。”
路鹤里噎住,后颈的咬痕开始隐隐作痛。
妈的,老子这辈子还没吃过这样的哑巴亏呢!!
噼里啪啦咕噜咣。汪总队冲进一大队办公区的时候,路鹤里和江焕正扭打成一团。
路鹤里的手掐在江焕没受伤的左肩上,而江焕的腿死死地勾住路鹤里的膝弯,两个大队长一会儿东风压倒西风 ,一会儿西风压倒东风,在地上滚来滚去,花盆绿植茶杯文件被撞翻一片。
汪总队抓了抓秃得越来越严重的脑壳,一脸的担惊受怕,“你们俩,一个刚做完手术,一个满身都是血,打什么打?给我住手!”
路鹤里用手肘压住江焕的头,奋力扬起脖子:“老汪,走私抑制剂的案子给我!”
“想都别想!”江焕一个鲤鱼打挺,用额头撞上了路鹤里的下巴,“汪队,二队申请独立调查!”
路鹤里大吼:“老汪,这小子出个任务都能中枪,身手差得一批!”
江焕怒喝:“报告汪队,路队平均每年受伤2.739次,是我的1.135倍!”
这也太拼了吧?
汪总队挥舞着双臂,愤怒大吼:“你俩就这么急着抢班夺政吗?老子还有六年才退休呢!想上位也别做的这么明显行不行?!”
但是这俩祖宗没一个搭理顶头上司的。
路鹤里:“姓江的,老子来警队的时候,你还在警校学怎么开枪呢!”
江焕:“路学长,我学射击第二年就破了你的全校记录!”
路鹤里:“妈的,你们这一级学格斗用的课件,还是老子当年的考试视频!”
江焕:“路学长,现在校内网站的教学视频已经加上我的了,而且播放量比你高7.466个百分点!”
汪总队在旁边,激动又孤独地踱来踱去,无人在意地吐沫横飞着:“年轻人有积极性是好事,立功心切我也能理解,但咱们中央警队是个团结又温暖的大家庭……”
路鹤里:“姓江的,老子跟你不共戴天!”
江焕:“路鹤里,我没法跟你这样的人共事!”
路鹤里:“那你滚蛋啊!出门左拐50米831路公交车站,好走不送!”
江焕:“为什么不是你辞职呢,是路队不会写辞职报告吗?要不要我帮你从网上下载个模板?”
眼前办公室又要危了,汪队连忙张开双手保护新买的茶杯,唠唠叨叨地离开了现场:“年轻人不要这么计较个人得失,要为了集体的利益,为了警队的荣誉,为了祖国的明天……”
一队和二队的警员们,分成泾渭分明的两拨,揣着手围在门口看热闹:
“又打呢?”
“嗯嗯嗯,打呢打呢。”
“耽误咱等会儿吃午饭不?”
“应该不会,路队好像有点累了,有希望在五分钟内结束战斗。”
……
十分钟后,两位杀气腾腾的大队长,并肩坐在了审讯室里,各自精确地占领了桌面的二分之一。
胖子看着这两个Alpha争夺猎物一般的眼神,吓得快尿出来了:“两位政府,我已经都交代了!全交代了!”
白晓晓递过来一份讯问笔录,路鹤里和江焕一人扯着纸的一边,用你争我赶的速度,一目十行地浏览着笔录。
“老K有M-Ⅳ型抑制剂的成分化学式?”
路鹤里和江焕的目光定在了同一行,几乎在同一秒种开口。
两人互翻一个白眼,又异口同声地发问:“成分化学式在哪?”
胖子看看路鹤里,又看看江焕,瑟瑟发抖:“我、我真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一趟船是要把货和老K送到S国。”
白晓晓低声附耳:“老K的尸体上什么都没有。船上还在二搜。”
江焕抢先一步拿起桌上的证物袋,晃了晃:“这就是M-Ⅳ型抑制剂?”
“应、应该是吧。”胖子擦了擦汗,“我是个Beta,这我也没用过呀。”
江焕盯着他:“抑制剂只有基地的特别研究小组才有研发许可,私自生产是严令禁止的,这是哪来的?”
胖子:“我、我不知道啊,这批货中间转了三道才到我们手上,我真的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我们老大估计都不知道。”
这么敏感的货,不可能直进直出,中间必然是经过了几道转手的,这胖子说的倒也合理。路鹤里不想继续跟他纠缠,向江焕伸出手:“给我看看。”
江焕瞥了他一眼,把证物袋丢在桌面上。
路鹤里拿起来,借着光线端详了一下。
这支抑制剂的包装,跟顾梦生从实验室拿给他的完全不同。顾梦生给他的样品是简装,什么文字都没有,而这个包装完整,还有抑制剂的字样和使用说明,看来是打算卖的。
路鹤里拧开抑制剂的一端,倒了一点在手心,又凑近闻了闻。这种M-Ⅳ型抑制剂,他已经用了好几年,可以说是再熟悉不过,从气味到色泽,跟顾梦生的样品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是同一批。路鹤里心头咯噔一下。
既然如此,这批抑制剂的成分化学式,必然是从顾梦生他们研究小组内部流出来的。
江焕打量着路鹤里的脸色变化:“有问题?”
路鹤里没说话,白晓晓悄声道:“要不要送到特别研究小组鉴定一下?”
“不用,别走漏风声。”路鹤里抬起头,“给我一支,我找人问问。”
“你要找那个Omega医生?”江焕眉毛一挑。路鹤里经常去基地第一医院找顾梦生,这事儿很多人都知道,还有不少人在暗暗传他俩有一腿。
“你管我找谁。”路鹤里没有心思跟江焕杠,起身往外走,“咱们各查各的。”
江焕脸色骤冷,鼻子里哼了一声,“行。”
说是各查各的,但一出门,路鹤里就第一时间给顾梦生打了一个电话,
“喂,老顾!你怎么当医生的,你的病人从医院跑了你知不知道?现在正在干扰我办案!赶紧把他抓回去住院。”
“你说江焕?”顾梦生也没好气,“你还好意思问我,也不知道是哪个猫咪Omega给他释放了疗愈信息素,这家伙恢复得比火箭还快,跑出医院的时候,十多个保安都没拦住。”
“你们医院的保安要是能拦住他,中央警队的面子往哪搁?”路鹤里自知理亏,气势弱了几分,“我不管,总之你想办法把他弄回医院去。”
顾梦生在电话那头吱哇乱叫:“你都搞不定江焕,让我来?我可是个弱不禁风的Omega!”
路鹤里开始耍赖:“你是医生,你就不能滥用职权一下吗?给他开个病危通知!不然你下次再遇到棘手的病人,可别想用我的信息素开外挂,顾、神、医!”
顾梦生:“路鹤里!你威胁我!”
路鹤里有求于人,也不想真的把他惹急了,连忙安抚,骚话张嘴就来,“乖,梦生,你永远是我的心肝小宝贝儿。”
话音未落,就听电话那头响起另一个低沉的声音:“谁在叫你心肝小宝贝?”
顾梦生明显慌了,似乎在跟旁边的人解释:“是路鹤里,他乱说的。”
“路鹤里?”低沉的声音重复了一遍,“那个中央警队的Alpha?”
那人在说「那个Alpha」的时候,语气怪怪的,似乎积怨已久。顾梦生慌慌张张地强调:“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他是我闺蜜!闺蜜!”
谁他妈是你闺蜜。路鹤里听不下去了,冲着手机提高了音量:“喂,常明赫!你放心吧,老子对你家那只傻狍子没兴趣,我就是找个Beta,也不会找一个狍子Omega。”
“我是矮鹿Omega,不是狍子Omega!”顾梦生怒气冲冲地纠正。
“矮鹿不就是狍子吗?”路鹤里耸耸肩,往警局停车场走。直等到顾梦生安抚好了吃醋的Alpha,路鹤里才接着问:“你跟常明赫还好着呢?”
顾梦生傻笑:“羡慕啊?”
路鹤里:“呸!那个灰隼Alpha跟江焕一样都是鸟类,一看就不是好人。”
顾梦生不服气的奋力反驳,路鹤里敷衍完,装作不经意的说:“你呀,别在一棵树上吊死,你们小组最近来没来新人?多考察一下别的Alpha。”
“滚,我很专一的,可千万别让明赫听见!”顾梦生紧张兮兮,“再说哪有什么Alpha,最近倒是来了个Beta,但是比我们明赫差远了。”
“啥时候来的啊,没听你说过。”路鹤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接着话。
“来两个月了,啥研究成果也没出来。”顾梦生抱怨着,“话说这个Beta长得还行,但是跟江焕还是没法比。你不知道,江焕出院以后,我们护士站的小护士都哭晕了……”
“打住!”提起江焕,路鹤里脑袋又开始痛了。他打开车门,坐进去,发动汽车,“看来你最近闲得很啊,不用去基地吗?”
顾梦生不疑有他,毫无防备心地回应:“我明天就去。”
“又开会?”路鹤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闲篇。
顾梦生立刻发起了牢骚:“是啊,上面又让我们抓紧解决M-IV的副作用问题。他们也不想想,这问题要是这么好解决,还用得着拖这么多年吗……”
“行了,我要回去换身衣服,你赶紧找你家常明赫去吧。挂了!”路鹤里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懒得听他废话,非常没有良心地结束了通话。
挂了电话,路鹤里开始琢磨从顾梦生那里套出来的信息。在此之前,A国的市面上从来没有出现过M-Ⅳ型抑制剂。顾梦生口中这个「长得还行」的Beta,两个月前来到研究小组,从接触到化学成分式,到投入生产,再到试图走私到S国,这个时间周期完全对得上。
有问题。
第7章 你把老子当宠物养?!
路鹤里的住处离警队很近,开车十几分钟就到了。这是他租来的一居室,在一个老旧小区里,楼道非常昏暗,堆满了邻居们攒来卖的纸箱和空水瓶。因为户型狭小,不少人家都把鞋柜、雨伞堆放在门口,寸土必争地争抢着公共空间。要通过走廊,路鹤里不得不侧着身子,还时不时东磕一下,西撞一下的。
路鹤里打开自己家的防盗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三周前买的桃子还装在塑料袋里,扔在玄关的地板上,已经烂成黑的了。餐桌上的外卖盒也是一个叠一个,汤水都凝结成了块。
路鹤里叹了一口气,熟门熟路地翻出物业保洁用的那种巨大黑色垃圾袋,把触目可及能吃不能吃的东西一股脑地扔了进去,堆到门口。想了想,把自己身上的破T恤也抓下来,塞了进去。
在路鹤里眼里,把垃圾扔掉就等于做过了大扫除。他心情好了不少,哼着小调走进浴室。
温热的水流从花洒里倾泻而下,滑过结实的脊背和手臂。路鹤里身高接近180,在Omega中算个子高的,常年锻炼的身体肌肉也非常紧实。但是衣物除去后,还是能看出他比Alpha的骨架要小不少,腰也细了很多。跟江焕那种肩宽腿长、后背宽阔的真顶级Alpha,还是不太一样。
当水流触碰到后颈的腺体时,路鹤里疼得一个激灵。
他抹了一把浴室里的镜子,扭过头去看。腺体处的皮肤被咬开,微微红肿着,像一个小小的花苞,上面还有……
两个明显的牙印。
妈的,路鹤里的拳头又硬了。
洗完澡出来,路鹤里顶着毛巾往沙发上一瘫。白晓晓已经根据他的指示,从系统内部调出资料,发到了路鹤里的手机上。
路鹤里滑动着手机屏幕,浏览着这个Beta的资料。
邵斯年,今年刚刚从帝国第一医学院博士毕业,研究方向是Omega用抑制剂。很年轻,智商应该很高,跳了好几次级,博士毕业也只有24岁。履历干净,家庭背景和社会关系也简单,怎么看也不像是会跟老K这样的人有牵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