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很多故事。”人鱼睁开眼睛就看见祁千雪,脸上露出愉悦的笑容,静静凝视着祁千雪,淡蓝色的眼睛只倒映着一个人的身影。
祁千雪惊讶人鱼这么快就学会了说话,只是一天一夜而已,学习的速度却比正常人快了好多。
“好厉害。”祁千雪夸奖道。
人鱼微微一笑,俊美得不似常人的脸上露出了腼腆的笑容 :“我看到了小美人鱼的故事。”
那个会自动播放视频的平板给它播放了小美人鱼的故事,在听到机器人拿来鱼后,听到关键词采集到了信息。
人鱼生活在遥远的深海,对陆地对人类的了解知之甚少,仅有的了解是从遗传的记忆里,乘坐着豪华游轮的人类发生了沉船事件,掉进水里。
网络很容易帮外来物种了解世界,人鱼在知道这一点后,一天一夜都在拼命汲取知识。
它的伴侣是人类,它得更快的学会人类生活习性,融入进去才能长久的守着伴侣。
人鱼是群居动物,它们的种族常见生活在深海里,和伴侣之前的相处也是只需要出去觅食,觅食后就会一整天守着伴侣和小人鱼。
人鱼……还不习惯和伴侣分开。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一分一秒都仿佛度日如年。
人鱼在海底不会等待,因为无论伴侣在哪里,它们都能游到伴侣身边。
“小美人鱼能够找巫师用声音换双腿。”人鱼歪头想了想看到的剧情,人鱼是智慧生物,甚至某些方面比人类还要强悍,它很容易理解剧情。
嗓音透露着向往 :“好羡慕。”
小美人鱼能够走在陆地上,能够拥有选择。
它只能困在狭窄的浴缸里,等待着伴侣回来。
“我很想你。”
人鱼笑了起来,语气亲昵,声音华丽悦耳,透着股蛊惑人心的味道,沾着水珠的手臂搁在浴缸上,下巴垫在手臂上。
水珠从他漂亮得锋利的面容上滑落,嘴唇嫣红,神情柔软得像某种会眷念依赖人的小动物。
祁千雪情不自禁地走近,就像传说中被邪恶的海底生物蛊惑了的人类一样,一步步朝着深海走去。
他尝到了海水咸湿的味道。
海水变成了一条海蛇,在他嘴里肆意冲撞,无所顾忌地掠夺他嘴里的空气。
……
孟雨青定定地看着车辆停下,沈竟遥从车里下来,收回视线。
沈竟遥走到孟雨青身边时,脚步微顿,侧头看他一眼。
孟雨青自小更在祁千雪身边,对沈竟遥也是很熟悉的,但两人却没有过多的交集。
“沈少爷。”孟雨青微微颔首,主动打招呼。
沈竟遥笑了笑,他容貌出众,眉眼带笑,看起来阳光帅气,没有一丝阴霾,随口问道 :“千雪爱玩你知道的吧?”
他语气温和,话里带着点感慨 :“喜欢新鲜玩意儿,喜新厌旧的速度很快,喜欢的时候能捧上天,想要什么有什么。”
祁千雪娇艳漂亮,喜欢一切新鲜事物,脾气又娇,不止那些来来往往的
小动物,除了家人,他对身边的每一个人喜新厌旧的速度都很快。
因为从来不缺捧着他的人,身边是谁都没差。
该是很让人不喜的性格,沈竟遥话里的语气却带着纵容。
他从孟雨青身边走过,踏上台阶 :“但是玩意儿至始至终都是玩意儿,对吗?”
孟雨青的身影落在后面,背对着光,脸藏在阴影里,看不清神情。
沈竟遥突然想起什么,转身笑道 :“千雪家里人对他身边接触的人,都要求严格,为什么你可以待在他身边呢?”
就连沈竟遥想要待在他身边,也是因为祁千雪年龄小,两人自然而然成为了好朋友。
莱特家族的人再爱护他,也不会剥夺他交朋友的权利。
沈竟遥朝着里面走,房子很安静,他一来就习惯去房间里找祁千雪,偶尔有佣人看到他,也只微微颔首,就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了。
不止祁千雪在沈家像主人,他来到这里也是同样的待遇。
落后的孟雨青脚步微顿,就听沈竟遥漫不经心地笑笑,他走上了楼梯,从高处往下看,开朗帅气的脸上露出了嘲讽 :“孟雨青,你知道为什么的吧?”
祁千雪喜新厌旧的速度很快,但是不管他身边来来去去有过多少“玩意儿”,陪在他身边的只有沈竟遥一个人。
所以,即便他心里的怒气快要压抑不住了,也可以一次次劝说自己。
祁千雪总归会是他的。
而在那个彻底拥有他的过程中,他可以让自己变得乖一点,听话一点。
沈竟遥轻轻推开门,门没关紧,他进门率先看到了房间里弥漫的水。
水流从浴室里流出来,沈竟遥似有所觉地抬眸。
祁千雪浑身都湿透了,衬衫黏在腰上,极细的腰被一双手臂揽着,对方几乎将祁千雪整个抱在怀里,动作间挤压出的水流漫过了浴缸。
看到沈竟遥,祁千雪挣扎的弧度变大,眼里流露出几分不自觉的恳求,被吻得红肿的唇瓣微张。
人鱼的舌头像蛇类,长长的尾端分叉,祁千雪嘴角有晶亮的水渍流下,在沈竟遥的注视下,眼尾渐渐变得绯红。
剔透浅淡的眼睛留下透明的泪珠。
沈竟遥睫毛不住的颤抖,长长的睫毛下掩盖着怒气,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紧握。
他好像,有点高估自己了。
永远无法像自己所想的那样大度,没办法隐忍蛰伏。
因为他喜欢祁千雪啊,喜欢到死了都想和他葬在一起的程度。
第81章
沈竟遥三岁就认识祁千雪了。
同在一个圈子, 被家里长辈带着出来玩,认识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周围小孩儿都喜欢玩玩具、做游戏,三五个聚在一起, 发出吵吵闹闹的笑声, 只有祁千雪乖乖待在妈妈身边,被好多阿姨围着捏脸夸好乖。
沈竟遥那时候排外,不喜欢跟别的小朋友玩,也跟在妈妈身边, 看见祁母牵着祁千雪走过来跟他妈妈打招呼。
他看过去,那个只到他妈妈大腿高的奶团子跑到妈妈身后,扒着妈妈的腿,悄悄探出个毛茸茸的脑袋看他。
小时候的画面渐渐清晰, 和望着他流泪的祁千雪对上画面, 沈竟遥一步一步朝着浴室走过去。
身体僵硬得像生锈的机器, 动一动都能听到血液骨骼里发出的咯吱、咯吱声,沈竟遥缓慢走到浴室门口, 手指用力地抓握着旁边的墙面维持住身形。
人鱼慢慢放开祁千雪, 歪着脑袋去看沈竟遥。
它来到陆地后见过很多人类, 包括伴侣的房间里也来过人类,但不同的是,别人的敌意有所收敛,这人的敌意浓如实质。
它敏锐地察觉到,他讨厌它, 讨厌得恨不得把它生吞活剥了。
人鱼从来不是善茬,会任由别人的挑衅而无动于衷。
它微微眯起眼睛, 手上尖锐的指甲冒了出来, 悄悄挡在了祁千雪身前。
即便是对它造成很大困扰的陆地上, 仍然将保护伴侣排在第一位。
祁千雪身体颤抖着,脸上都是泪水,眼神朦胧,眼睛红得不像话。
被人鱼拖进浴缸按在怀里亲这种事,被沈竟遥看到了,除了不知所措外,羞耻也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
浴缸躺下一只人鱼就很勉强了,祁千雪在人鱼怀里像个挂件一样,白皙细腻的手指攀在浴缸上,艰难地想要爬出去。
腰上握了一双手,人鱼的指甲锋利,要很小心才不会伤到祁千雪。
它抱着祁千雪一点点往后退,祁千雪不得不艰难伸出手,对着门口的沈竟遥说 :“救我……呜。”
人鱼加大了力气,带着莫名的愤怒,警惕地看着门口的人,像拖着自己珍藏的宝藏一样慢慢将祁千雪拖回来。
人鱼的力气很大,打了放松肌肉的药剂,力气仍然比祁千雪大了好多。
顾及着会伤到伴侣才有所收敛,就在祁千雪的手指即将从浴缸边缘脱离时,沈竟遥慢慢走到了他面前。
那张时常带笑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祁千雪好像这时才发现,他的容貌不笑时是偏俊美倨傲的,只是笑起来眉眼弯弯,给人很好相处的错觉。
他微微蹲下.身,手指握住祁千雪的手,目光沉沉,嘴角弯起,眼睛里却没有笑意 :“孟雨青可以,这条人鱼可以,唯独我不可以是吗?”
祁千雪茫然地看着他,思绪从之前就开始变得迟钝,搞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他张了张唇,刚要开口,沈竟遥忽然抱住他,将他从浴缸里拖出来。
人鱼有机会阻拦的,它的手放在祁千雪腰上,但他们撕扯,受伤的是祁千雪。短暂的几秒钟犹豫,就让那个可恶的人类把伴侣从浴缸里抱了出来。
浑身湿漉漉,衣服裤子还在淌水,身体又软的不行,比起躺在浴缸里身材结实强壮的人鱼,祁千雪更像一条从水里打捞出来的鱼。
因为后知后觉涌上来的恐惧,祁千雪揽着沈竟遥的脖子,身体抖得很厉害。
沈竟遥摸摸他的脑袋,转身把他抱出浴室,身后传来哗啦水声,人鱼想要阻止,但被人类打了放松肌肉的药剂,能做到的程度有限。
阴沉地看着沈竟遥,愤怒地问 :“你要带我的伴侣去哪里?”
沈竟遥脚
步微顿,惊讶人鱼竟然会说话,但很快唇角微弯,走出浴室,抱着祁千雪放到了床上。
他手指撩开一点帷帐,笑着说 :“换身衣服吧,都湿了,会生病的。”
骤然离开温暖的怀抱,坐在柔软的床上,祁千雪反应有些木,几秒后才“嗯”了一声。
沈竟遥放下层层叠叠的帷帐,转身走向浴室。
人鱼离不开浴缸,看到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类把伴侣放在床上,心里稍稍松了口气,目光仍不善地盯着沈竟遥。
“你会说话?”沈竟遥这时还维持着笑意,眼神很冷,自顾自地点点头 :“真好。”
他走到浴缸旁边,手指拿下上方的淋浴头,细致地调试温度 :“我三岁就认识祁千雪了,他今年二十岁。他截至目前人生的十七年里,有三分之二的时间和我有关。”
“你知道他三岁时的样子吗?知道他第一次上台领奖有多紧张吗?参加过他的毕业典礼吗?”
沈竟遥扭了扭手腕,低声注视着手上的淋浴头,热水落到地上升腾起白雾。
“你知道他喜欢花,喜欢一切新鲜事物,用香水沐浴露只会用一种,生气时会害羞,需要人哄……难过时会躲在哪里吗?”
人鱼的手不知何时落到了浴缸里,长长的眼睫低垂,隐隐预感到了什么,浴缸下的手握得很紧,长长尖锐的指甲在此时变成了伤害自己的利器。
他说的那些是人鱼不曾接触,也不曾了解的东西。
“徐当歌、孟雨青、其他人也就罢了。”沈竟遥慢慢走近人鱼,热水落在浴缸里,温度上升 :“但是你,一条鱼……你来到这里有一个星期吗?”
“我一直很耐心,耐心地等他开窍,把自己变成他喜欢的样子,他一个眼神我都知道是什么意思,没人比我更了解他,因为我知道,我们总会在一起的。”
“过去现在,包括未来,我永远爱他。所以即便他身边会有一些讨人厌的东西,那又怎么样。”沈竟遥低低笑了一声,看向人鱼的眼神充满嘲讽 :“总有人来,也总有人离开,而我会一直陪在他身边。”
他参与了祁千雪前十七年的所有重要时刻,早就成了他人生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即便哪一天他想要将他从生命里划去,也会像剜肉剔骨一样难以割舍。
淋浴头落进了浴缸里,浴缸里的水都变成了滚烫冒热气的热水。
人鱼皱起眉,浴缸里的水隐隐多了一抹红色,尖锐的指甲深入肉里,待在滚烫的热水里本该是难以忍受的环境,都被另一种更加剧烈的疼痛盖过。
沈竟遥嘴角弯起,阳光开朗的样子,吐出来的话异常残酷 :“做我的情敌,你还不配。”
他伸手将淋浴头的开关关了,转身离开浴室,关上门。
祁千雪坐在床上,重新换了一身衣服,被吓到了,捂着被子还在瑟瑟发抖。
听到脚步声,他用力握了一下自己掌心,外力强制自己不发抖。
“沈竟遥,是你吗?”隔着层层叠叠的帷帐,祁千雪看不清面前的人是谁。
“嗯。”沈竟遥低低应了声。
祁千雪松了口气,转瞬又提起,心脏悬在半空,自己说不清楚在紧张什么,砰砰砰乱个不停。
他按了按手指,语气关切 :“你没受伤吧?”
他没听到打斗声,可是沈竟遥看上去好生气。
“没有。”沈竟遥停顿了片刻,语气带着说不出的意味 :“祁千雪,你都听到了吧?”
祁千雪呼吸一滞,有几秒钟,他的耳边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嗓音艰涩 :“我们是朋友啊。”
他的心好乱,什么都没有想,又好像什么都想了,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
沈
竟遥缓声问 :“我不缺朋友,你也不缺朋友,为什么我们会是朋友。”
祁千雪看不到沈竟遥,也猜不到他的表情,他话音顿了顿。
空气中有几秒的安静。
沈竟遥隔着层层叠叠的帷帐,紧张地摩挲手指。
即便再厉害再有自信的人,在向喜欢的人诉说心意时,也会慌张无措得像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