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也只是闭了闭眼说道：“先说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千方百计陷害我又是为什么？”
　　乌棉立刻着急辩解：“不是，我没有要陷害你。”
　　这个时候他也有了头绪，定了定神说道：“你……你还记不记得二十年前……你曾经救过一只黑猫？”
　　谢九哲听后有一瞬间的茫然。
　　二十年前的事情想要记得并不容易，不够深刻的可能只过两年都会忘记。
　　不过看着乌棉认真的神色，谢九哲的记忆被唤醒，他记得当年……的确救过一只猫。
　　那个时候他刚七岁，因为跟江胧月赌气跑到老宅一个偏僻院子躲起来，然后听到了十分细微的猫叫声。
　　那股猫叫声非常惨，惨到现在谢九哲还有点点记忆，而就算是这样的惨叫也是微弱的，有一下没一下，听上去感觉好像快要不行了。
　　年幼的谢九哲循着声音过去然后就发现了一只粘在粘鼠板上的幼猫。
　　幼猫整个身体都被粘鼠板裹住，似乎连四只爪子都动不了，一双眼睛半睁不睁，小肚子起伏也比较缓慢，甚至偶尔才会叫一声。
　　谢九哲看猫猫实在可怜就想救。
　　然而粘鼠板上的胶已经全都粘在了猫猫身上，想要清理并不容易。
　　家里的下人都劝他不要管这只猫，担心会惹他父亲生气。
　　谢九哲脾气上来就是要救，甚至还不让别人碰，担心有人说着要救转头就把猫直接弄死就说没救过来。
　　猫猫身上的胶不能用普通的水来洗，必须用油，汽油是最好的。
　　当时谢九哲的爷爷奶奶更宠他一些，便让人找来了汽油。
　　他把猫清洗干净之后本来是想要养起来的，结果也就是从那一次他才知道自己居然猫毛过敏。
　　他过敏得太突然，又因为年纪小很多药不能用，家里急忙把他送去了医院，等他回来那只小黑猫就被养在了别的院子里，再后来就听说那只猫自己跑走。
　　从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到过那只小黑猫。
　　回忆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谢九哲眼神十分复杂地看着乌棉：“你是那只小猫？那你过来……”
　　乌棉认真看着他说道：“你救了我一命，我是要报答你的。”
　　谢九哲恍惚想起乌棉也曾经救过他好几次，从这方面看，乌棉的确是在心里报答他，他垂眸轻声问道：“所以……你答应跟我交往，也是报答的一部分吗？”
　　其实他已经猜到了答案，毕竟从古至今那么多故事都讲妖类报恩。
　　妖报恩大部分要么是实现人的愿望，要么是跟人结婚生子。
　　乌棉现在……不就是这种吗？
　　这个事实其实比乌棉是妖还让他难以接受一点，他一直以为乌棉会接受他的追求应该是喜欢他的。
　　是了，乌棉从来没说过喜欢他，所以其实都是他一厢情愿。
　　就在谢九哲心累得想说不需要乌棉报答的时候，他听到乌棉说道：“啊？这个……这个不算吧？”
　　谢九哲话到嘴边又都咽了回去，抬眼看向黑发青年，那双蓝色的眼睛依旧澄澈，看不出任何心虚撒谎的痕迹。
　　乌棉认真思索半晌才说道：“这件事情不在我报恩的计划内啊。”
　　谢九哲挑眉问道：“那你的计划就是……送那些东西？”
　　乌棉的脸瞬间爆红，想起那些乌龙就尴尬的脚趾抓地，他小声说道：“我以前不知道那些是保护动物的，就……就因为你喜欢嘛。”
　　“你怎么会觉得我喜欢那些？”谢九哲有些好奇。
　　乌棉目光游移十分不好意思地解释了一下，谢九哲听了之后真的是……气都气不起来。
　　他长长出了口气，惆怅说道：“我那都是给……给你准备的。”
　　虽然是为了给棉花糖玩，但……他已经接受了棉花糖就是乌棉这件事情。
　　不接受也不行。
　　他这么一说乌棉更尴尬了一些，恨不得原地变成小猫咪装成听不懂的样子。
　　谢九哲看他脸红的滴血，脖子耳朵也都染上了红色，甚至连眼尾都带着红晕。
　　乌棉偷偷看他一眼说道：“我……我现在知道了，星木真的是个意外，我特地查了蕙兰可以养，但是又觉得花盆里只有一棵蕙兰有点单调。”
　　结果谁想到在用来搭配的草木上翻了车呢。
　　谢九哲起身走到乌棉面前十分认真问道：“那你现在认真回答我，你跟我在一起是为了报恩还是真的有一点点喜欢我？”
　　谢九哲甚至不需要乌棉多爱他，只要有一点点喜欢就可以。
　　乌棉有一瞬间的茫然，迟疑了一下才说道：“我不是很理解人类的喜欢是什么样子，师父说我做事情都是凭本能，我当时同意是因为没觉得有什么不好，那……那应该是喜欢的吧？”
　　他已经骗过谢九哲很多次了，所以这一次他不想骗谢九哲。
　　他也的确不太懂什么是喜欢，可当时答应他也的确是认真思考过，觉得愿意跟谢九哲在一起才同意的。
　　这个答案对谢九哲而言多少还是有些失望。
　　猫的确不会懂人类的情感，是他还想强求。
　　理智告诉他人和妖没有未来，不是那些世俗所说的非吾族类的问题，而是真真切切摆在眼前的人和妖的价值观，感情观都可能不太一样。
　　最好就是趁现在分手，然而谢九哲又不甘心。
　　他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不去思考对方的家庭背景，单纯的喜欢这个人，给谁又能轻易放弃呢？
　　他刚想说什么，就听到茶叔在外面说道：“九先生，时间不早了，该睡了。”
　　嗯，今天谢九哲十分反常，老人家有点担心，一直在关注着主卧这边的动静，在发现以往这个时候早该入睡的谢九哲还没睡的时候，他实在忍不住出声提醒了一句。
　　谢九哲十分敷衍地说道：“就睡了。”
　　乌棉站在他面前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被茶叔发现异样。
　　茶叔的房间虽然也在主院，但距离不算近，刚刚他跟谢九哲说话声音也都不大，应该没被发现吧？
　　乌棉倒是不担心自己身份暴露，茶叔对他也挺好的，让老人家知道了也没什么。
　　他就担心……老人家接受不了。
　　谢九哲一时之间都接受不了，万一把老人家吓出个好歹怎么办？
　　谢九哲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出分手。
　　舍不得，哪怕乌棉没说喜欢他，他也只能安慰自己，至少乌棉没有抗拒他的亲近，或许将来他能让乌棉明白什么是喜欢。
　　想到这里，谢九哲逃避一般地说道：“明天还要上班，先睡吧。”
　　说完他迟疑了一下说道：“你……你是就这样还是变回去？”
　　乌棉抬头看着他问道：“你是不生我的气了吗？”
　　谢九哲轻描淡写地看了他一眼：“看你表现。”
　　气肯定是气不起来了，他救过的一只猫，努力修炼小成之后就来报答他，听上去仿佛是个童话故事。
　　如果他跟乌棉的关系不是情侣的话，他或许不会这么纠结。
　　乌棉皱了皱眉，表现？这要怎么表现？
　　他忽然灵机一动，将妖力汇聚于头顶和尾巴。
　　于是谢九哲就眼睁睁看着面前的青年变出了一对软绵绵毛茸茸的耳朵。
　　乌棉小心翼翼地握住对方的手腕放到头顶上，乖巧说道：“要摸摸我的耳朵吗？尾巴也可以。”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用尾巴卷上了谢九哲的小腿。


第92章 【二更】92
　　谢九哲呼吸一窒, 拥有猫耳猫尾的青年带来的冲击力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他知道乌棉就是棉花糖，但在印象中还是把对方人形和猫形区分得很开，他甚至没有想过乌棉头顶上顶着耳朵身后带着尾巴是什么样子。
　　现在他知道了。
　　谢九哲喉头滚了滚,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被这个小骗子这么轻易地糊弄过去。
　　但是……手下绵软的手感, 还有手腕上毛茸茸的触感真的很难让人拒绝。
　　哪怕他对棉花糖身上各部位的手感都已经很熟悉, 也架不住人形态的猫耳跟猫形态是不一样的。
　　人形态的耳朵更大一些, 手感很接近一些毛绒玩具，但比那些毛绒玩具要好捏的多。
　　至于尾巴……谢九哲手腕动了动，猫猫的尾巴尖就落入了掌心。
　　他下意识地捏了捏, 然后就看到对面的猫耳青年红了脸。
　　乌棉小声说道：“轻……轻点。”
　　简直犯规！
　　这还怎么生气？更何况本来那点气都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谢九哲又捏了捏耳朵, 成功把乌棉捏的脸更红了一点。
　　他收回手轻咳一声说道：“睡觉。”
　　乌棉眨了眨眼，有些疑惑，这到底是消气了还是没消气啊？
　　谢九哲十分轻柔地把猫尾巴从手腕上解下来，转身进了浴室。
　　进浴室之后他长长吐了口气, 只觉得这两天过的十分混乱。
　　等他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就看到猫耳青年已经老老实实躺在了床上, 朦胧的灯光营造出了一种暧昧的氛围。
　　谢九哲脚步一顿没好气说道：“你是打算就这样了吗？也不怕明天被茶叔他们看到？”
　　乌棉转头看着他耳朵抖了抖问道：“你不喜欢吗？那……那我变回去吧。”
　　谢九哲喉头滚了滚才轻声说道：“没有不喜欢。”
　　乌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然后就变回了猫形态。
　　虽然这是乌棉第二次在他面前大变活人，但谢九哲还是有些不习惯。
　　他坐在床上没忍住把猫捞过来认真看了看, 最后得出结论：妖，真的很神奇。
　　这么小一团变成人之后居然是个成年人，而且个子还不矮。
　　乌棉也不反抗, 甚至干脆躺在他腿上任由摆布。
　　谢九哲叹气说道：“睡吧。”
　　实际上, 哪里睡得着呢？心再大也不可能在发生这么多事情之后还睡得着。
　　谢九哲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思想纷乱的时候, 一会觉得这样也很好，乌棉从头到尾都属于他一个人, 他就是为了自己来的, 一会又觉得乌棉不懂人类的感情自然也不懂什么是爱情。
　　这个没关系, 他可以教，但是万一将来乌棉开窍之后发现喜欢的不是自己又该怎么办？
　　谢九哲想着这些的时候倒也没有翻来覆去，但他的呼吸频率一直没变，显然是没有入睡。
　　乌棉本来睡在他旁边，等了半天都没见谢九哲睡着之后，他便悄咪咪的往谢九哲身边挪了挪。
　　挪完之后看看对方，发现谢九哲没有任何反应，就再挪一挪。
　　夜里安静，乌棉挪动的时候那面会发出一些跟布料摩擦的声音，谢九哲又没睡着，怎么可能没发现？
　　不过他没动，想看这只猫到底想干什么。
　　然后他就感觉到手臂上一暖，应该是猫猫贴了上来，哪怕他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到此时猫猫的动作。
　　他一定是趴在床上，身体一侧一点点往自己身上贴，然后还用那双圆溜溜的蓝眼睛观察着他的表情。
　　乌棉在没有感受到谢九哲的抗拒之后，胆子大了不少。
　　这情况应该是消气了吧？就算没有完全消气，应该也没那么气了。
　　他干脆起身趴到了谢九哲的胸膛上。
　　谢九哲呼吸一停，无奈地睁开眼：“你是想弑主吗？”
　　十多斤的重量压在胸口，真是睡着了都要做噩梦的程度。
　　乌棉有些不好意思的又从他胸膛上轻手轻脚的走了下去。
　　谢九哲的胸腹感受着猫猫沉重的爱意，一翻身变成侧躺，然后把猫捞在怀里说道：“别折腾了，睡觉。”
　　嗯，他就说刚刚有什么不习惯，原来是怀里少了一只猫。
　　之前让乌棉去睡猫窝的时候他就用了好长时间才入睡。
　　现在也不用纠结了，猫和乌棉都是他的，人形态他就是抱着男朋友，猫形态就是抱着爱宠，倒也省了他左右为难。
　　乌棉老老实实在谢九哲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仰头看了看谢九哲发现对方依旧没睡着，忍不住伸出爪子搭在谢九哲的额头上。
　　星星点点的光芒落入谢九哲的额头，困意终于找上了谢九哲，很快他就进入了梦乡。
　　等他睡熟之后，乌棉也闭上了眼睛。
　　虽然掉马的有些意外，过程也让人提心吊胆，但却让他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隐瞒谢九哲的事情，倒也算是因祸得福。
　　想着这些的乌棉第二天早上被喊起来的时候整只猫都是懵的。
　　谢九哲捏着他的耳朵，带着清醒后特有的沙哑说道：“起床，上班了。”
　　乌棉眼睛一闭打了个滚把脑袋埋进了他的怀里：什么上班？上什么班？小猫咪不知道！
　　大冬天的，还有比温暖的被窝更舒服的地方吗？没有！
　　小猫咪为什么要上班！
　　然而试图耍赖继续睡觉的小猫咪被拽出了被窝，并且还被直接塞进了猫包带上了车。
　　乌棉趴在猫包里半天才反应过来一件事情，他转头冲着谢九哲喵喵喵：还没吃饭呢，你着什么急？
　　不仅他没吃饭，谢九哲也没吃饭，茶叔好像也不稀奇的样子，送他们走的时候还笑呵呵说道：“今天棉花糖怎么这么听话？”
　　乌棉想起自己为了不跟谢九哲去公司跟他斗智斗勇的事情，顿时老老实实在猫包里团成了一团。
　　谢九哲含笑看了他一眼跟司机说道：“去接一下乌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