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夜沉,二年三班。”朗夜沉抖着耳朵吹了声口哨。
他这么配合,倒是让男生愣了一下,回神后在笔记本上唰唰两下写好了朗夜沉的名字,金钩铁划的,笔迹犹带稚嫩,但已初现风骨。
他转身就要走。
朗夜沉笑着说:“唉!同学,你不摘我的耳环,那回头我摘了,说我没带进学校,你故意找茬扣我分,你准备怎么解释啊?要不还是把物证带走吧?”
男生脚步一顿,“有监控。”
“就那个分辨率,看不见的。”朗夜沉拄拐追上去,又梗着脖子给他看,“你看颜色这么接近我头发和耳朵,要不是你眼尖,谁能看出来?”
男生一时无话可说,淡色的唇抿了起来。
朗夜沉提醒:“同学,早自习要结束了。”
片刻后,冷白修长的手指落在朗夜沉耳根,指尖凉凉的,冰的那只尖尖的狼耳不自觉的抖了抖,耳尖搔过手掌。
黑曜石的耳环被取下来,落在男生掌纹清晰的掌心,还带着一点余温。
“学期末去办公室取。”男生语气淡淡,“我叫时虞。”
他手插在口袋里,转身就走。
然而指尖还是残留着一些细微的痒,好像那只毛茸茸的尖耳朵还蹭着掌心。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了我来了!
●3●~啾咪~
第2章
晨训还有五分钟结束,摸鱼的陆洋和不能训练的朗夜沉坐在一张闲置的海绵垫子上,随意闲聊两句,朗夜沉突然问起时虞。
陆洋:“时虞么,听说是从星瀚那边转学过来的,好学生,按测试成绩进的一班嘛,老熊说他不合群,让他和同学好好增进感情……”
“增进感情的方式是让他当风纪委员?”朗夜沉笑了,手撑在海绵垫上,身体往后仰着,“这不是扯淡呢么?是增进感情还是拉仇恨啊?”
“这个,仇恨也是感情的一种?”陆洋挠挠头,“唉?沉哥,你打听他干嘛?”
朗夜沉总不好说他是想吸猫吧,有损他形象啊,于是撑着下巴说:“你还有脸提?那天你和牛昭昭那个畜生,扔下我就那么跑了?还不是时虞同学给我送医务室去了……”
他说了一半,对上陆洋看破一切的微笑,有点恼羞成怒的问:“笑什么?!”
“哎呀沉哥,我懂,我懂……”陆洋挤眉弄眼,“不就是喜欢猫么?喜欢猫怎么了?猛男都喜欢小猫咪!”
“啧……”朗夜沉抬手捏住他后颈使劲儿晃,“就你知道的多……”
陆洋连连告饶,朗夜沉放手,他呲牙咧嘴的揉了揉脖子,“沉哥,你喜欢猫,为什么不自己养一只?”
朗夜沉斜了他一眼,“你觉得高考完没去北冕航大,是因为我不想去吗?”
北冕座航空航天大学,堪称整个华洲最顶尖的学府,二中上个考进去的学长,现在已经是出现在教科书上的大佬了。
朗夜沉不是不想养猫,他养过两只,吸猫的乐趣没享受到,尽职尽责的铲屎半个月,那俩祖宗连个毛都不许他碰就算了,还出现了应激反应。
宠物医生给的解决办法是……
建议他养狗。
宠物猫不行,交个兽族基因是猫科的朋友也能满足吸猫需求,没事变出兽型让他rua一下,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但难就难在,云恒市猫族兽人比例极低,整个二中原本就两个猫族,还都是小姑娘。
朗夜沉还没丧心病狂到骚扰人家小姑娘的地步。
陆洋也想明白了,恍然大悟的一拍手,“明白了沉哥,你这是好不容易逮到个公猫,要可着劲儿的发.骚了!”
“说什么呢?”朗夜沉一巴掌呼在陆洋后脑勺上,“我这叫展示我校热情阳光、积极向上的一面,帮助时虞同学快速融入二中和谐友爱大家庭……唉?你说他不合群?为什么?”
陆洋脸上浮现出古怪的表情,微妙的透出一点厌恶,“哦,据说体检的时候,查出来他兽型发育迟缓……”
也就是说,时虞是个残疾的兽人。
朗夜沉也愣了一下。
兽人的祖先在进化的道路上走出了两个分支,一部分进化成了如今能两种形态自由转换的兽人,另一部分先天体弱,不能转化为人形的兽人智商逐渐退化,是后来各类野生动物的先祖。
兽人源自野兽,尽管文明发展到如今,各洲都在呼吁摒弃野性,但骨子里对野兽力量的崇拜不会轻易改变,特别是在学校这种未成年扎堆儿的地方。
三天两头用兽型斗殴也是有的。
时虞如果是这方面残疾的话,确实会受到一些中二少年的歧视,甚至是冷暴力。
难怪老熊让他管风纪,原来是为了让他有点威慑力,其他人如果违纪,还要和他搞好关系才能把分抹了,以及早点拿回被没收的东西。
估计老熊也没想到,他这一番苦心时虞根本没领会到,扣分比谁都狠,直接把仇恨值拉满。
朗夜沉坐起来,活动了一下压的发麻的手腕,脚尖扒拉了一下陆洋。
“怎么了沉哥?”陆洋问。
朗夜沉慢悠悠的说:“别搞歧视那一套,有意思么?兽型先天不足而已,这又不是动物园,谁看兽型?”
“我是有一点点……”陆洋摸摸鼻子,又立刻补充,“就一点点啊,我可没拿这事儿笑话他啊,您别冤枉我。”
说话间,体育生们结束了训练,一群男生顶着一头汗热烘烘的走过来,为首的牛昭昭远远的就喊了声沉哥,脑门上被朗夜沉揪出来的“小星星”紫的发黑。
他自知对不住朗夜沉,被揪个“七星连珠”也不生气,笑呵呵的跑过来,抻着脖子问:“你们聊时虞呢?是准备给他套麻袋揍一顿吗?”
“是套麻袋。”陆洋叹了口气,“不过不是要揍,是要套好了,送到沉哥的狼窝里……”
朗夜沉一拐杖敲在他膝弯,笑骂了一句胡说八道。
他们一行人出了体育馆,又浩浩荡荡往教学楼走,陆洋在朗夜沉隔壁的四班,他一直把行动不便的朗夜沉给护送到了座位上,这才回自己班去。
高二下学期开学又分了一次班,朗夜沉还没有同桌,正好把受伤的腿架在旁边的椅子上,但他腿又长,椅子不得不放的远些,就这么占了过道,好在他在最后一排,空间大,也不会挡谁的路。
云恒二中还在按成绩排班次,这种把人按成绩分成三六九等的规则简直糟糕透顶,据可靠消息,朗夜沉毕业后这种排班规则就要废除了。
就挺邪门的,朗夜沉发现总是这样,他升小学了,幼儿园换新的滑梯了;他升初中了,小学换新的橡胶跑道了;他升高中了,初中开始抓食堂伙食了……
有种死去的前任突然开始攻击我的错觉。
上午前两节课是蓝斯塔星通用语和艺术,第三节 课是生物。
生物老师姓佘,对体育生一直抱着莫名的偏见,朗夜沉生物成绩不好,和不喜欢这位老师有很大关系。
他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他得和他老爹说说,实在不行出去补个课……
正想着,讲台上就飞过来个粉笔头,朗夜沉随意一扬手,把那一小截粉笔接住了。
他指尖捏着那小圆柱体转了一圈,抬头看向讲台,“老师,你没事吧?”
佘老师是个古板的小老头,有些浑浊的碧绿色眼睛盯着朗夜沉看了一会儿,带着点口音问:“坐姿端正,你腿伸那么长干什么?怎么不把床搬来?”
朗夜沉默念尊老爱幼,尊师重道,指着脚和他解释,“老师,我脚上的伤还没好,校医说最好放平。”
“没好就别回来上课。”佘老师阴沉着脸,“教室是用来学习的,是给你养伤的吗?”
他也不看朗夜沉,转身去接着写板书。
前排的男生扭头,圆乎乎的脸蛋,白里透粉,脑袋两侧的兽耳垂下来,肉白色的两个小三角,他投给朗夜沉一个同情的眼神,小声问:“沉哥,腿怎么样?”
“快好了。”朗夜沉拍拍他的脑袋,“好好听课。”
“哦。”小猪乖乖应声,转过了头。
佘老师在黑板上写字的力道很大,小老头虽然脾气不好,但字很好看,是年轻老师比不了的板书功底,朗夜沉打开笔记本,转着笔等他讲课。
“哒哒哒……”
粉笔落在黑板上,一笔又一笔,朗夜沉托着下巴,无意间一抬眼,发现黑板边框上卡着的一截粉笔头。
大概是班里同学打闹丢上去的,被佘老师书写的力道震得摇摇欲坠,朗夜沉刚想提醒一下,那截粉笔头已经咕噜噜的滚了下来。
正中佘老师有点秃的脑门。
朗夜沉:……
他突然有种不妙的感觉。
果然,佘老师摸了摸脑门,又低头看到了那截粉笔头。
“朗夜沉!”他转身,细长的眼睛都瞪圆了几分,“你干什么?!”
朗夜沉低声骂了句,低头往桌子底下看。
“你找什么?你给我出去!”佘老师哐啷一声拍了一下讲桌,“你还有没有教养?!”
朗夜沉背脊一僵。
他其实在找那截粉笔头。
不过现在不想找了。
拎着拐杖,他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
教室里一时静得只剩下风吹书页的沙沙声,半晌又落下一声轻笑。
朗夜沉拄着拐杖几步走到门口,佘老师冷哼一声,已经拿起粉笔了,却见这人又折返回来了,一步跨上了讲台。
骤然拉近了和小老头的距离。
朗夜沉还没成年,但身高已经将近一米八了,佘老师勉勉强强有个一米六五,是个瘦瘦小小的老头,整个人都被朗夜沉投下的身影给罩住,压迫感可想而知。
而且朗夜沉练的还是散打。
佘老师心底有点发毛,但板着脸厉声道:“你干什么?还敢打我不成?!”
“当然……不是。”朗夜沉挑眉一笑,从粉笔盒里抽出一根粉笔,回身在黑板上唰啦两下,画了条抛物线,又在坐标上快速画了个线条简单的小狗和小蛇。
“给您个公式,回头套进去算算,粉笔头要是我丢的,砸的也该是后脑勺。”
朗夜沉把没用完的粉笔精准丢回盒子里,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
“老师,偏科可不好。”
下面有同学没忍住窃笑出声,数学课代表看了一眼那胡乱写的公式,心想这能算出个鬼哦,分明就是在点佘老师对体育生的“偏科”式待遇。
……
朗夜沉在小老头声嘶力竭的咆哮声里走出教室,左右看了看,走廊里没有能坐的地方。
脚腕还在隐隐作痛,就这么站一节课肯定不行,他拄着拐杖,往楼梯口走。
坐台阶上休息一会儿。
他这边刚放下拐杖,走廊另一边就转出了蓝白色的身影,瘦瘦高高的,看见他之后还愣了一下。
算是个熟人。
“时虞同学?”朗夜沉抬头看他,“请假去厕所么?”
刚才佘老师喊得整个楼层都能听见,没想到是把这位给赶出来了,时虞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他的脚,干干净净的运动鞋穿着,也看不见什么情况。
不过看这人好的那只脚还悠哉悠哉的晃着,应该问题不大。
时虞没答话,绕过朗夜沉的长腿,快步下了楼。
“喂?”朗夜沉扒着楼梯栏杆探头看他,“你真不用帮忙吗时虞同学?你脸色好差。”
是很差的,一个照面,朗夜沉就看见他额上尽是虚汗,连额发都被打湿了,唇上也没有血色。
但时虞没回应,只剩下脚步声渐渐远了。
朗夜沉坐回来,从口袋里掏出口香糖,剥开包装塞进嘴里。
“嗯……”他揉搓着包装纸想,难道小帅哥尿急?是不是肾不太好?
第3章
因为生物课这件事,放学后朗夜沉被班主任叫去了办公室。
班主任杨老师是个温温柔柔的中年女人,兽族基因是绵羊,说起话来和风细雨的,她倒不是为了兴师问罪,反而是来安抚朗夜沉情绪的,佘老师来找她告状时,杨老师就觉得这事儿不对,不像朗夜沉能做出来的。
一查监控,果然不是。
但佘老师脾气倔得不像蛇,倒像驴,知道是误会他也不肯低头道歉,他要退休了,杨老师也拿他没办法。
朗夜沉早就过了受点委屈就炸的年纪,也不稀罕那老爷子毫无诚意的道歉,反过来还劝了杨老师几句,离开办公室时,同学基本都走了。
比课时空旷多了的教学楼里,拐杖落地的声音钝钝的,朗夜沉也不急着走,人少了正好,要不谁挤一下他的脚,他就要倒地碰瓷了。
朗夜沉家里条件还可以,上高中后回家不方便,他爸给他在学校附近租了套房子,请了个打扫卫生、做晚饭的阿姨,平时他都是晚训后走着回家,顺路去喂喂流浪猫,周末还会随机抓取几只幸运的小流浪去做个绝育。
不过今天是去不了了,他个伤残人士实在不想折腾自己,干脆打车回家。
下楼时他嫌拐杖不方便,扛着拐杖单腿跳着下楼梯,好不容易到了校门口,往路边一站,那车堵的叫一个壮观,整个就是个大型停车场。
没办法,再往前走两步才好打车。
没想到多走这么两步,他还看到了个“熟人”。
猫耳少年正站在一棵树下,低着头看手机,夏季的尾巴里大家都脱了校服外套,他却还穿着,不仅穿着,还穿的严严实实,拉链拉的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