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劝你还是先吃饭。要是我先说了的话,我怕你就吃不下了。”她努力偏过脸偷笑,要是她用手自己的身体,这会儿应该是侧过身遮住脸在笑。
陆淮洲刚想说不至于的,他什么没见过?眼睛转了转还是把话跟米粥一起咽回了肚子里。他这些年见过的奇异不少,但每次都还能再次刷新他的三观。为保险起见,还是听一回“老人言”。
“成,再等我几分钟。”
陆淮洲迅速把桌上的食物一扫而空,坐回洛蒂旁边,示意她自己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
在前两次见面时,洛蒂给陆淮洲的印象是一个寂寞到有些轻浮的女人,包括刚才她说的那几句话都还是有点那种韵味,但现在的她一改之前,拿出了一种严肃的态度:“在我说之前,我想先问问你。”
陆淮洲有种被老师请办公室的错觉,坐姿都拘谨了些,恭敬道:“你说。”
“言而有信,是你们人类很重要的品质,是吧?”
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突然要问这么个问题,陆淮洲答得不太确定:“是吧。”
“既然你认同,那就好说了。”洛蒂特意清了清嗓子,郑重地说,“异闻社的前任老板虞美人曾答应过我,在她卸任之后,会把异闻社交由我打理。”
陆淮洲的眉头拧成了问号。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完全不知情啊!
洛蒂现在是来跟他抢异闻社的?不是,那,那他合同都签了,就算他同意,死乌鸦能同意吗?
刚开始一个人接手异闻社的时候,陆淮洲对一贫如洗的状况很苦恼,是有那么一段时间,他非常希望能找个人,愿意从他手里把这摊生意接过去。
可时间久了,他努力了几个月,异闻社有了不少进账,生意蒸蒸日上,让他现在把异闻社拱手让人,他不愿意。
他定了定神,收起了那副随性模样,理了理杂乱的头发,不卑不亢问道:“空口无凭,我无法相信你说的。异闻社由来已久,转手签约都有一套严谨的手续,我不能因为你说的一句话,就把它交给你。”
陆淮洲以为这样能让对方知难而退,结果洛蒂并没有因为质疑而慌张,反而更加势在必得:“你不就是要证据吗?我有。”
陆淮洲等着想看看洛蒂能从哪里拿出她所谓的证据,却听她继续说:“你们异闻社有个什么系统,是吧?当年虞美人跟我说,这纸约定放在我们手中不稳妥,还是交给系统保存更安全。”
陆淮洲眼睛转了转,他心里是不太相信对方说的,可又觉得美人姐姐好像能干出这种上了头不顾后果的事,那,系统也默许吗?
他朝着虚空的方向喊了一声“小添”,乌鸦便出现在了第五天的肩上。
小添大概是他察觉了陆淮洲情绪不佳,想离他远一点。
洛蒂那双原本就不小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一些,连一直背对着这一切的海洛斯都忍不住回头想看看发生了什么。
“你们的系统,变成乌鸦了?”洛蒂表现得非常惊奇,让人相信若不是她没有自己的身体,这会儿肯定把乌鸦抓在手里撸毛了。
小添似乎被洛蒂打量得害怕,又从第五天肩上离开,飞到了陆淮洲头顶,因为陆淮洲距离洛蒂更远一些。
要不是真的想与洛蒂拉开距离,小添很少会愿意呆在陆淮洲身边。
陆淮洲对于乌鸦非要落在自己头上不太高兴,但小添在遇到来自外界的威胁时,还是会选择他来庇护,这让他有那么一点点欣慰。
他把手举到自己头顶,在洛蒂挑衅的目光中,跟小添要了那份洛蒂口中说的约定。
陆淮洲心里是期望小添能告诉他,并没有这么一份东西,不过看着洛蒂那张自信的平面脸,他大概知道了会是什么结局。
出现在手上的那张纸纸质偏硬,跟陆淮洲的手掌差不多大,正面是一张百十年前的月历页,背面才是虞美人和洛蒂的约定。
上面是陆淮洲熟悉的字迹,飘逸灵动,一看就是虞美人的亲笔。再细看内容,无厘头的语言风格也是独属于她的特点。
虞美人简单写了她和洛蒂打赌,赌她能不能成功从家里逃跑,远离那个黏人弟弟的视线。要是洛蒂成功了,虞美人离开异闻社之后,将由洛蒂接任异闻社的下一任老板。
第五天也跟着一起看了这份私人约定,他不太理解,问小添:“那老板的合同呢?怎么算?”
陆淮洲跟异闻社签订了合同,是要给异闻社打工的,这合同才刚签,应该也是有效力的。
可是这样一来,合同和合约不就冲突了吗?
陆淮洲沉思了片刻,把这个难题抛给了系统:“小添,把我的合同吐出来。”
乌鸦小嘴一张,陆淮洲手上就出现了那本堪比书厚的合同。他一手合同一手一只合约,问系统乌鸦:“你说,哪一份更有效力?”
陆淮洲把手里的东西都放在茶几上,又把小添从脑顶捉下来放在两份东西中间,一定要它做一个选择。
小添虽然只是个系统,但并不傻,面对这种两难的抉择,它头一偏,往侧面一倒,两腿伸直,装死。
陆淮洲对乌鸦的举动非常无语,这系统也太无耻了吧!就知道把烂摊子都留给他,一点担当都没有吗?
默认虞美人和洛蒂的合约成立难道不是它的锅?
明知有这份合约在还跟他签订合约不是它的错?
陆淮洲捂着脸想要怎么才能给洛蒂一个满意的解释,洛蒂反正从早上八点就开始等了,也不差这一会儿。只要陆淮洲肯把异闻社让给她,让她再等一天她也能等。
事件主角都沉默不语,第五天翻起了桌面上的合同,指着其中一页说:“异闻社的条约里写着,更换新老板必须得到前任老板的同意。所以说洛蒂女士,只要现在的老板陆淮洲不同意把异闻社交给你,你是没办法成为异闻社的新老板的。”
作者有话要说:
陆淮洲:我的天天,你可真是我捡到的宝贝啊!
乌鸦小添:是我捡到的!我捡到的!感谢在2022-06-29 10:29:24~2022-06-30 10:41: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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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隔壁传来的异响
陆淮洲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一样,两眼放光地盯住了第五天,不太敢相信这个喜讯:“真的吗?”
第五天翻开合同,把写着相关条款的把那一页举到陆淮洲眼前给他看,陆淮洲才又重新支棱起来。
“既然是这样的话,恐怕……”有了底气的陆淮洲终于敢直面洛蒂,拒绝的话虽没说出口,但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没想到洛蒂半点没慌,还理直气壮的:“我知道,我这不是来找他了吗?”
陆淮洲有点搞不懂洛蒂了。他已经拿到了如此有利的条件,她还有什么筹码呢?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陆淮洲问。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把异闻社经营上正轨,而且他从助手开始已经在这里工作了好几年,嘴上不想承认,心里其实是有感情的。
再加上他招到了第五天这么个宝贝助手,他可不想把自己的宝贝留给别人,也不忍心看着他就此失去这份高薪的工作。
洛蒂突然笑了,笑得让人发冷,陆淮洲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胳膊。
“你真的知道异闻社是什么地方,而异闻社老板又意味着什么吗?”
陆淮洲的人生目标是咸鱼躺,接受异闻社可以说是半推半就。他能这么卖力经营,得算得上是意外了,他怎么可能会想要去调查异闻社呢?
人生衣食无忧,这就是他的追求了。
看到洛蒂的表情,陆淮洲心里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他警惕地问:“你知道?”
洛蒂表情傲然:“我知道的肯定比你多。”
陆淮洲和洛蒂对视,没有人再轻易开口。他们都在斟酌接下来说什么才能占据主动。
最后还是陆淮洲败下阵来,先认输了:“你先说,我听听看,没准能改变我的想法。”
“那好吧,我也不跟你卖关子了。”洛蒂笑了笑,“异闻社的老板和异闻社紧密相连,只要异闻社在,老板便不会死。”
“你希望永生?”陆淮洲很快又否定了自己,“不对啊,没有人能一直在异闻社当老板,而且,你现在的状态,是你当老板还是海洛斯啊?”
“你这看着挺机灵,怎么那么笨啊!我只要能成为异闻社的老板,就可以重新拥有自己的身体里。”
陆淮洲从没想过异闻社还有这么神奇的功效,他现在知道了,震惊之余,跟自己说在选下一位老板的时候更得斟酌。
见他不说话,洛蒂继续劝说道:“你们人类都是怕寂寞的,你待在异闻社,迟早会受不了。不如把这个机会让给我。妖生反正漫长,就当我是好心替你分忧解难了。”
“谢谢啊,”陆淮洲心不甘情不愿道,“我暂时不需要。”
他今年才二十岁出头,人生正是最好的时候,巴不得可以万寿无疆呢,寂寞什么的,可不是他陆淮洲会担心的事。他最多只会怕没有钱花,现在这个问题也解决了,可不就没什么烦心事了。
陆淮洲又想到了一点:“而且,现在你也看出来了,系统认可我是异闻社的老板,我不想让给你。”
洛蒂思忖了一会儿,给出了一个她觉得可以打动陆淮洲的提议:“不然咱们轮流做,你一年我一年,所有的经营所得都归你,我分文不取,你还可以休息,你觉得怎么样?”
这个提议倒是让陆淮洲有点心动。
异闻社虽说不是每天都有工作的那种忙碌,现在一些简单的委托第五天也能处理,但做老板的就是全年无休,不管什么时间,只要有顾客上门,他就需要接待。
因为接待的妖居多,难免会有不少委托需要夜间出门调查处理,陆淮洲对晚上不能安稳躺在床上睡觉没少抱怨。
要是真能自在地休假,还有人赚钱给他花,听起来好像很划算的样子。
更重要的是,只要他不当老板,系统就不会和他绑定,应该也不会要他出门一分钟就交一百块钱,还能给账面上多剩下些资金。
听起来再心动,陆淮洲也没有马上做出决定。这件事很大,他想跟美人姐姐通个电话告知一下,还得等乌鸦不再装死了,征求系统意见。
因此他说:“给我几天时间考虑一下,在我离开这里之前给你答复。”
洛蒂似是对陆淮洲没有立刻答应她感到不太满意,还想再跟他说说,突然陆淮洲暂时使用的卧室方向传来了巨大的声响,听上去就像是有人在撞击墙壁。
“什么声音?”陆淮洲暂时放下了洛蒂这边,到自己房间门口看了情况,什么异样都没有。
砸墙一般的动静再次传来,第五天最先意识到:“是爱尔威先生的房间,”接着他询问陆淮洲,“要去看看吗?”
虽然爱尔威是黏人到有点烦人,但他这个人在陆淮洲眼里还是单纯得有点可爱的。陆淮洲没有多虑,跟房间里的海洛斯和洛蒂致意,回头喊第五天:“走!”
陆淮洲把隔壁爱尔威的门拍得震天响,房间里却一直都很安静,门也没人来开。
海洛斯沉默着走过来,和善地冲陆淮洲笑笑,从宽松的裤子口袋里拿出来一串钥匙,用爱尔威房间对应的钥匙打开了门。
陆淮洲在门开后第一个冲进门去,找到与他房间公用的那堵墙所在,看到了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爱尔威。
陆淮洲第一时间确认了他的生命体征,松了一口气:“人还活着,应该没事。”
爱尔威躺倒的位置是他房间的客厅。
这个房间虽然紧挨着陆淮洲那间,却要小很多,一看就是个单人居住的房间。
进门就是客厅,客厅不大,只摆了两只单人沙发,靠门的一侧有衣柜和冰箱。在进门的右手边是干湿分离的淋浴间和卫生间,在往前就是卧室。
爱尔威身上只穿着睡袍,头发还湿漉漉的,应该是刚洗完澡。
他脚上的拖鞋还剩一只,另一只甩出了挺远,看上去人很像是脚滑摔倒的。
墙上有一块被水晕湿的痕迹,位置差不多比他的身高低一点,符合摔倒的高度。
他的一只手里抓着一条手帕,正是昨天晚宴上,陆淮洲送他的那条,手帕中央写着异闻社三个大字。
“他这是,滑倒了?”眼前的场面很容易让人这么想,第五天也是第一时间就做出了这个判断。
陆淮洲在仔细观察过后却给出了不同的意见:“不太像。”他把爱尔威扶到床上躺平,问第五天,“你记不记得,我们听到了两声巨响。”
第五天点头,但仍旧困惑:“他的头磕到墙上一次,人摔在地上是第二次,不是很合理吗?”
“客厅的地上铺着地毯,人自然摔倒的话,不会发出那么清楚的声响,尤其是我们当时是在隔壁的客厅里,我倾向于我们听到的两次响动都是他的磕到墙上发出来的。”
陆淮洲边说边在那面墙上从上到下地观察,最后终于在一个角落发现了另一块被水打湿的痕迹。
事实证明他的推测是正确的,爱尔威就是在墙上磕了两次。
而他身上现在还有水残存的地方就是头发,就算他是摔倒的时候头又磕了一次墙,两个位置也不可能离得这么远。唯一能解释得通的就是,爱尔威是被迫磕到墙上的,也就是说,有人对他进行了暴力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