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淮洲压着马上就要爆发的脾气又问了一遍:“你们有没有吵架?”
“关你什么事啊!”刘淼淼坚持不肯正面回答,还回呛了陆淮洲,之后拉起自己的新男朋友就要离开,“镜涵我们走。”
钟镜涵要比刘淼淼礼貌得多,在这场还没能升级成口水仗的单方面压制中,保持了沉默,最后离开的时候还微微欠了身,像是在为刘淼淼的语言和行为道歉。
等那两人走远了一些,陆淮洲才出声质问第五天:“你管这叫小公主?”
第五天不觉得自己的评价有什么问题:“不然呢?”
“整个一泼妇啊!”
陆淮洲现在见过这间宿舍的三个人了,他非常有理由确信,第五天在对他人奇葩性格的理解上,有超于常人的容忍度,这或许和他以前的经历有关。
就眼下的形势来看,想要从刘淼淼那里知道什么是不太可能了,但陆淮洲没有太多担忧,也没有要带着第五天立刻离开的意思。
他望着钟镜涵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带上了笑意,第五天看着自家老板川剧变脸般的表情,担心陆淮洲脑子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刘淼淼和钟镜涵没有走出多远,钟镜涵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接完电话抱歉地跟刘淼淼说:“淼淼,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同学突然找我有事……”
刘淼淼自然是非常不乐意,这是她好不容易才求来的跟钟镜涵约会的机会,这还没开始呢,就要结束了?她当即就拉下了脸,语气勉强算在请求:“怎么这样啊?”
钟镜涵非常懂她的性格,露出他招牌的阳光笑脸,先是夸赞了刘淼淼今天的打扮,又是表示自己这边事出突然很抱歉,最后他低声询问:“周末的下午我没什么安排,再陪你可以吗?”
一整个下午换这个已经过去了大半的晚上,刘淼淼肯定选下午啊!她的脸色马上就好起来:“这可是你说的,答应了就不能反悔!”
“嗯,我说话算话。” 搞定了刘淼淼,商定好之后,钟镜涵也没有立刻救离开,而是跟刘淼淼说,“你先走,我再走。”
在刘淼淼来看,这是男朋友贴心的表现。明明自己还有事要忙,却仍然能坚持目送女朋友离开,这样的男人可不好找了。
但钟镜涵并没有那个意思。
他只是想等刘淼淼走出自己的视线,因为他要去做一件刘淼淼在的话,绝对不会允许他做的事。
刘淼淼走远,融入夜色完全看不清楚,钟镜涵跑回了他们刚才路过的地方。
他跑得很快,又刚运动完,身体还没得到足够的休息,难免有些喘,可他没等这阵疲惫过去,一边轻喘一边急着问陆淮洲:“您刚才说,想问苗奥的事?”
第五天还在意外钟镜涵为什么会突然跑回来,陆淮洲已经进入了状态,问道:“你之前在图书馆遇到过她,还记得?”
钟镜涵分别看了看对面两个人,更着急了:“她出了什么事吗?跟淼淼有关?”
“她失踪了,大家都在找她。听说她之前跟刘淼淼吵过架,所以我们来问问看,有没有什么线索。”陆淮洲刻意放慢了语速,希望能借此让钟镜涵的情绪安稳一些,以便能更好地回答他之后的问题。
钟镜涵起初很惊讶,他完全不知道苗奥失踪的事。刘淼淼很早就过来看他比赛了,但从始至终都没有跟他提过。中场休息的时候他好像是看到她接过两个电话,之后就不太高兴。
可刘淼淼总是耍小性子,不管是对他这个男朋友还是普通朋友,他就没当回事。一听陆淮洲说苗奥出事了,他突然有些慌。
所以他才会背着刘淼淼给朋友发了消息,让他给自己打个电话抽身。
从钟镜涵的表现上看,陆淮洲觉得这个男生不像是只和苗奥就见过那一次面。他对苗奥的事要比对刘淼淼更上心,说不好刘淼淼这份儿醋没吃错,他还真的移情别恋了。
要是这样的话,刘淼淼的愤怒不是毫无道理,只不过苗奥在这其中可能有点无辜。
“你和苗奥是什么关系?”陆淮洲问。
钟镜涵有一瞬间的愣怔,也没有想要隐瞒:“我们是同乡,我小时候就认识她。”说着他还有点失落,“不过她好像不记得了。”
据钟镜涵所说,苗奥小时候和现在完全不一样。小时候的她是个非常活泼开朗的女生,梳着两个羊角辫,在班里非常引人注目。
只是在小学三年级时,苗奥的母亲去世,她跟着父亲去了外地,之后钟镜涵就没再见过她。
最近陪着刘淼淼的时候,他见到过几次苗奥,但刘淼淼明显和她关系不好,每次见到都是嗤之以鼻,他一直都没敢去打招呼,也没问过刘淼淼关于那个女生的事。
直到上个月,他一个人在图书馆里等刘淼淼,碰巧苗奥的本子落下了,他追上去喊了那个名字,才确认她就是自己以前认识的女孩。
他很好奇为什么当年的女孩会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跟她聊了几句。谁知刘淼淼这个时候来了,看到他们在聊天,当时就怒气冲冲要去抽苗奥两巴掌,还是钟镜涵拦住了她。
之后刘淼淼和苗奥发生了什么他不得而知,不过那天她一直在说苗奥的坏话。钟镜涵怕说话太多让她更不愉快,便默默听着,没有多嘴。
作者有话要说:
陆淮洲:这人怎么比我还高?
第五天:老板你是擎天柱吗?为什么别人不能比你高?
陆淮洲:我是主角啊!
第五天:……
第18章 来自过去的恩怨与救赎
陆淮洲盯着眼前这个男孩,他看得出钟镜涵此刻的情绪表达很真实,肢体动作和他的眼神语言都对的上,他说的话应该都是真的。而且字里行间透露出,虽然多年未见,他心里还是很看重苗奥的。
第五天见陆淮洲一直没说话,见缝插针问了件他想知道的事:“你和刘淼淼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钟镜涵显然没把这个日子放在心上,回忆了一下才给出了一个模糊的回答:“不到一个月吧。”说完他看到第五天的眼神里像仍是有着疑问,他特意解释了一下,“她是我同学的妹妹,非要和我交朋友,所以……”
这倒是可以说明他对刘淼淼为什么没有那么亲密。
他在说到自己和刘淼淼关系的时候,用的是“朋友”而不是男女朋友,可见他对这段关系并不认同。很可能跟刘淼淼完全不同,在他的世界观里,并没有拿刘淼淼当女朋友看待,两个人的相处的时候都是刘淼淼很粘着他的感觉。
“关于苗奥,你还了解什么吗?或许会有什么线索,帮我们找到她。”陆淮洲不相信一个十几年未见的同学,会让钟镜涵这么在意,抛下自己的女朋友都要来打听她的消息。他认为钟镜涵要么当年和苗奥发生过什么,要么上次见面的时候,两人聊到了什么,让他会特别关注。
果不其然,钟镜涵透露了更多信息,远比陆淮洲以为的还要多得多。
苗奥之所以小时候要转学,是因为她的母亲出了意外。
一个平凡的夏日午后,她的母亲被人杀害了。恶劣的刑事案件当时在他们那个小地方被热议了很久,说什么的都有。
在钟镜涵的印象中,苗奥的母亲是一个皮肤白皙,长发如瀑的古典美女。每次她来接苗奥回家的时候,见到其他孩子都会温柔地笑,跟他那个性格粗犷的母亲完全就是两个极端,这一度让小时候的他非常羡慕,希望自己能有一个这样的母亲。
但她的美貌和善良的性格没有为她带来好运,反而害她丧命。
钟镜涵的父母是明事理的,把这起案件的大致详情按照官方通报的讲给他听。
实际情况就是一个流窜到此地的□□犯,相中了苗奥的母亲,趁着她某天落单,把她□□并杀害了。
然而很多人在短暂的同情过后,心里的想法就变了。
有人说,苗奥的母亲明明男人不在家,天天打扮得那么花枝招展,不知道是在勾引谁呢;有人说,没准她就是寂寞,才主动招惹了那个□□犯,没想到引狼入室了;还有人提醒身边的人,快回家问问自己家那位,跟这个狐狸精有没有接触过,可别让这晦气跟进了自己家……
那时候还没有“受害者有罪论”这个词,钟镜涵懵懂地听着周围大人们的指责,他很想说那位阿姨是个很好的人,你们不应该这么说他,但父母却不许他多话。
他的父母能明辨是非,只是不想陷入这些没来由的口舌之争。这是无可厚非的事。钟镜涵年幼,选择听父母的话。
可惜好景不长,大人们的话不知什么时候起,开始流传在了他们的班级里。
被针对的不再是失去性命和贞洁的可怜女人,而是她的孩子,苗奥。
人都说童言无忌,殊不知孩子无心的话却也最伤人。
他们的不懂事成了免罪金牌,被伤害的人永远都走不出来。
一句句伤人恶语仿若利刃刺入苗奥幼小的心灵,她失去了所有朋友,人开始变得沉默,成绩日渐下滑。后来事态愈演愈烈,开始有人藏她的东西,在她的书桌课本上乱写乱画,当着她的面骂很难听的话。
所有的这些,苗奥一个十岁的孩子都默默承受着。失去了母亲的她没有再梳辫子,她用渐渐长长的头发遮住了自己的脸,自欺欺人将自己与世界隔绝开。
直到有一天,一个男人出现在班级,带走了她。第二天,苗奥转学的消息才传到了班里。
钟镜涵偷偷跑去问过班主任,班主任告诉他说,那是她在外地当警察的父亲,会把她带到外地去上学。
听到这个消息的钟镜涵有些自责。
原本苗奥和她的母亲很像,同样是温柔善良,待人真诚,钟镜涵很喜欢跟她一起玩。但他却在她遇到这些不公平的事时,没能站出来,没有能在流言蜚语中维护她,导致她受了这么多伤害。
换了旁人可能不会觉得如何,时间一久就忘了。但这件事一直深埋钟镜涵心里,想要为自己的过去做出一些弥补。
高中毕业的假期,钟镜涵去了当时听说苗奥父亲工作的城市。城市很大,他没能偶遇到当年可怜的女孩,一句道歉多年都没有机会说出口,一直是他心里的遗憾。
“上次在图书馆见面,我问起苗奥后来的生活,她说她父亲在她高中时出任务意外遇刺,因公殉职了,现在她是自己一个人生活。”
第五天将手里的本子往前翻了两页,提出了个疑问,也是陆淮洲感到奇怪的地方:“有个女人往学校打电话,说是她母亲。”
第一个嚷嚷着苗奥失踪了的,就是这个人,不然他们还没人发现苗奥不见了。要是这个女人的身份有问题,他们的调查方向就要变一变了。
“噢,那大概是她继母,苗奥初中的时候嫁给她父亲的。”
钟镜涵连这个都知道,倒是让陆淮洲颇为意外。苗奥对周围的人防备心非常强,对这个过去的同学难得地敞开了封闭的世界。
“她有说过和继母的感情如何吗?”陆淮洲问。
钟镜涵摇了摇头:“我还没来得及问,淼淼就来了,后来我就没再和她说过话了。有两次我在师范大学校园里见到她,跟她打招呼,她明明看到了,可都没理我就走了。”钟镜涵为此还苦恼了几天,想着是不是自己上次哪句话没说对,伤到苗奥了,她才不愿意搭理自己的。
陆淮洲看着钟镜涵百思不得其解,想不通其中缘由郁闷的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点破,让他自己去悟吧。
对于陆淮洲的沉默,钟镜涵会错了意:“我只知道这些。能帮到你吗?我需不需要跟警察也说一下?”
“可以啊,”陆淮洲当然愿意警察能更早拿到有用的线索,找人这种事,本来就是大海捞针,就算他是专业的,多些人一起排除错误答案会更快。但他同时没忘了提醒钟镜涵,“你提供的这些证据,苗头针对着你的女朋友刘淼淼。”
钟镜涵再一次误解了陆淮洲的言外之意,以为他是在怀疑刘淼淼把苗奥藏了起来,或者直接导致了苗奥的失踪,辩解道:“淼淼就是骄横了些,她不会真的做什么的,她不敢。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先找到人,您说是吧?”
陆淮洲欲言又止地拍了拍钟镜涵的肩膀,让第五天把王老师的电话给了他,要跟老师说什么,跟警察说什么,都是钟镜涵自己的事了。
等钟镜涵走远些,陆淮洲抬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把第五天揽到自己身边,挡住他的眼睛,把人带回了异闻社。
他们出来快一个小时了,再继续呆下去,陆淮洲非破产不可。
第五天一回来就开始对着自己的本子整理资料,试图分析出一个苗奥可能的所在。相比之下,陆淮洲倒是不那么着急了,像是对苗奥的事胸有成足,还有闲心跟第五天聊起了钟镜涵。
“天天,评价一下那位系草?”
对于陆淮洲的突然把话题放在了钟镜涵身上,第五天虽然感到有点奇怪,但还是思考了一会儿说:“三观挺正的。”
陆淮洲揉了揉太阳穴,感到有些头痛:“你是不是只会给人正面评价?”
“有什么问题吗?”第五天并不觉得自己对他人的评价有什么问题,在他看来这些人就是有点小毛病,都无伤大雅。
“你不觉得他在感情上有些拎不清吗?”陆淮洲直接把自己的感受说了出来,他认为自己有义务矫正一下助手的看人眼光。对人没有偏见是好事,可也不能有失偏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