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在大家你争我夺的这几天里，我正在知识的海洋里如饥似渴地着这片土地的曾经，现在……”
　　卜拿拿骄傲地双手环胸，“我敢说，这片空间里，除了神明，没有人能比我更懂人类！”
　　言礼：“……”
　　卡厄斯低下头憋笑，看样子很想说点什么，但又生怕暴露了言礼人类的身份，只能在一旁戳着言礼的肩膀，似乎想用眼神表达些什么。
　　言礼无视了他的挤眉弄眼，他收回目光：“是吗？那我就见识一下，‘人类’的力量了。”
　　“话是这么说……”卜拿拿露出遗憾的神情，“可惜非常遗憾，但论身体素质，这个种族堪称孱弱，并不能直接当做厉害的卡牌。不过他们似乎相当擅长摆弄器械，也有很多有意思的文化，如果不是这颗星球即将到达末路，恐怕也有可能进入上位文明吧。”
　　“啊，不好意思，我一说起这些总是停不下来……”卜拿拿露出了腼腆的笑容，“你可真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很少有人愿意跟我聊这些！”
　　他兴奋地蹦跳了一下，“如果你对这些感兴趣，等到比赛结束以后，我们也许可以一起喝一杯，好好聊聊！”
　　“啊，是你的先手，请吧！”
　　言礼抬起手，看了眼手里的卡牌，熟练地召唤了一面小土墙和瞌睡虫，然后召唤了一位留着山羊胡的中年干瘦男子。
　　卜拿拿有些意外地多看了一眼：“这是你的新卡牌？之前好像没有见过……”
　　他认真观察着那张卡，“这看起来似乎也是人。”
　　【老中医R】：3攻2血，己方回合开始时，为每个星球和召唤物恢复一点血量。
　　言礼收起卡牌：“我的回合结束了。”
　　“有意思，很有意思……”卜拿拿的目光有些失焦，看起来并没有落在场内的召唤物上。
　　卡厄斯摸着下巴：“他看起来似乎正在用游戏内的数据库搜索关于‘老中医’的资料。”
　　“哎呀，在牌局内对付你居然还敢分心。”卡厄斯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撞了撞言礼，“他好像看不起你哦。”
　　“不不不，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卜拿拿有些慌张地回过神来，“抱歉，我每次看到和自己课题有关的新知识，总是忍不住好奇心，到我的回合了对吧？”
　　他带着歉意摸了张牌，然后调整了手里的卡牌的顺序，抽出一张卡牌，“首先是这个。”
　　【老子今天不加班R】：法术牌，令场上一张召唤物卡牌回到牌库。
　　言礼的眼皮跳了跳，用了好大的意志力才让自己没摆出奇怪的表情。
　　……他看起来确实是对地球文化有一定的研究。
　　卡厄斯实在是忍不住笑意，他拍着言礼的肩膀笑起来：“我觉得你和他说不定很有共同语言，从某种角度讲，你们的做卡思路都很相似，哈哈哈！”
　　和研究人类的外星生物思路相似，言礼都不知道该不该觉得骄傲。
　　小土墙拔地而起，直接变回卡牌回到了牌库。
　　卜拿拿撑着下巴，认真思索着：“嗯……接下来的话，这张吧。”
　　言礼居然能从一只猩猩毛茸茸的脸上看出学者般的专注，他沉默地揉了揉眉心。
　　卜拿拿召唤了一张卡牌。
　　【气功大师R】：3攻4血。
　　穿着改良唐装的中年人登场耍了套花里胡哨的拳法，然后直接冲上，朝着失去了盾墙保护的地球轰出一拳，削减了3点血量。
　　而后陷入睡眠状态，就地一倒，打起了响亮的呼噜。
　　卡厄斯认真点头：“你们俩的卡越看越像是同一组的，你真的不打算和对方交个朋友吗？”
　　“我也越来越觉得我们合得来了！”卜拿拿眼中闪过欣赏的光芒，“我觉得我们可以成为搭档，我愿意在我未来的论文上给你署名！”
　　“他们说的果然没错，偶尔出一趟门，不仅能够得到灵感，还能遇到志同道合的知己！”
　　言礼深吸一口气：“……先打牌。”
　　“哦，不好意思，我总是忘了这件事。”卜拿拿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我的回合结束了，该你了。”
　　言礼摸了张卡牌，看着老中医给地球回了一点血，看向对方手里的两张牌。
　　他有两张卡都没用，场上也没有任何“盾墙”特征的卡牌，这也许是个陷阱。
　　这位对地球上的人类有着异样狂热的卜拿拿先生，虽然看起来对牌局并不太熟悉，但他并不笨，相反，从他拿出来的这几张卡，以及总是提起的“论文”、“研究”来看，他应该相当擅长脑力劳动。
　　不能因为他的奇怪被牵着走，不要放松警惕。
　　言礼思索片刻，抽出手牌中另一张【再拖一回合R】放到场上，然后让它攻击了对方的星球。
　　“啊，真是可惜。”卜拿拿露出遗憾的神情，“果然这样的陷阱，对你来说，太过明显了吗？”
　　他的手牌中飞出一张响应牌，然后0点攻击力的小土墙和对方的星球亲密接触了一下，什么都没有发生。
　　言礼定睛看向那张卡牌——
　　【叫你家长来一趟R】：星球被攻击时自动响应，使攻击者攻击力变为0。
　　言礼忍不住叹了口气：“你研究地球文化的重点，是不是太偏了……”
　　“嗯？”卜拿拿疑惑地抓了抓脑袋，“是我研究的方向出错了吗？可是这些是网络留存中最容易查看、也最容易理解的部分。”
　　他看着言礼的卡牌露出思索的神情，“我对你很感兴趣，因为你之前的卡牌，无论是名称和形象，一开始都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在我搜索之后，又意外发现这些卡牌都和地球上的文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只是那些部分，在没有相应的基础知识之前，应该很难以理解，像是我至今没有理解，为什么古代王朝的帝王会和睡梦中的神明扯上关系。”
　　卜拿拿忽然抬起头，盯住了言礼，“果然，你……”
　　言礼露出了警觉的神情，他正要否认：“我不是……”
　　卜拿拿激动地拍手：“你也对人类很感兴趣吧！”
　　“你看，我擅长生活化方面的研究，而你显然对那些古老、神秘的东西更感兴趣，我们可以互相弥补！”
　　言礼：“……”
　　他怀疑如果不是这棋盘中间划了一条线，这位卜拿拿先生会忍不住冲到他面前，握着他的手来回摇晃。
　　卡厄斯忍不住憋着笑：“他好像觉得自己比你更了解人类的生活。”
　　言礼面无表情地抽出卡牌：“就让我打碎他的妄想。”
　　“而且无论如何，我们现在可不是在开研讨会。”
　　“从你的表情来看，你似乎觉得这场游戏已经结束了。”卜拿拿紧盯着言礼的脸，“我认真研究了你之前的每一场比赛，我很熟悉你这样的表情。”
　　卡厄斯好奇地凑近了看言礼的脸：“是吗？我觉得他的表情一向都这么臭屁……”
　　言礼嫌弃地把他的脑袋推开一点：“太近了。”
　　“我现在虽然没有盾牌，但我的星球还有10滴血，你场上尚未攻击过的召唤物只有5点攻击，至少要翻倍才行。”卜拿拿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无论是加4攻的【精品剑R】，还是给全体召唤物加2攻的【战争号角R】，你都无法在这一局比赛中杀死我。”
　　“你是抽到了那张有5攻的【吾好梦中杀人SR】吗？还是那个神秘的被黑雾笼罩的【绯闻期的饕餮SSR】？”
　　他看起来兴致勃勃，摇晃着手里的最后一张卡，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自己即将输掉。
　　言礼意外地挑了挑眉毛：“看起来你对我的卡牌了如指掌……但我得纠正一点。”
　　他黑着脸澄清，“那张卡叫【饕餮SSR】，前缀是另一张卡牌的效果！”


第32章 人类学者
　　卜拿拿手里还有一张卡牌, 那似乎是他目前的底气。
　　言礼只扫了他一眼，毫不犹豫用掉了手里最后一张卡牌——
　　【ctrl+v，ctrl+c·R】：3攻2血, 进场时复制一个己方R级召唤物，复制品回合结束后消失。
　　卜拿拿飞快地推了推眼镜, 露出认真的神情：“这一串神秘的符号是……”
　　言礼没有等他现场在系统里搜索, 直接复制了一张3攻的老中医, 而后所有角色朝着星球发动了一次攻击。
　　卜拿拿手里的卡到最后都没有响应, 他看着脚下的星球爆炸，神色有些许呆滞, 喃喃地说：“ctrl+v、ctrl+c，是地球文明发展中期，实体键盘年代最常用的快捷按键组合之一, 这是……”
　　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你、你不止对那些文化相当了解, 你甚至了解这些小众的生活知识，难道说，你……”
　　言礼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卜拿拿激动地说, “你才是真正的地球文明学家！对不起，是我太狂妄了，你不应该是我的协作者，你完全能够当我的老师！”
　　“拜托了，请救救我的毕业论文吧！”
　　言礼：“……”
　　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啊？
　　卡厄斯笑眯眯地提醒他：“醒醒，你比赛输了！”
　　“啊？”卜拿拿像是刚刚反应过来, 有些懊恼地一拍脑袋, “哦！这可真是……你、不, 您是怎么知道我手里的卡其实并不能响应的？”
　　“你不太会骗人。”言礼扫了他一眼，“你似乎想要做出胜券在握甩卡的样子，但你的动作太僵硬了，而且即使上半身已经努力像个骗子了，但……”
　　他往下瞥了一眼，“你的脚趾快把牌局地板抠破了。”
　　卡厄斯笑眯眯地补充：“而且你还是个不穿衣服的猩猩，一目了然啊。”
　　卜拿拿惊慌失措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脚趾，卡厄斯终于忍不住大笑。
　　言礼抬起头，听着系统宣布“挑战者失败”，确认系统把50积分送到了自己手里，这才转身和卡厄斯一起离开。
　　在选手室站定，言礼难得发了片刻的呆。
　　卡厄斯戳了戳他的脸颊，被他一把握住手指，他笑眯眯地看着暗自用力的言礼：“你就算再怎么努力，也没法拗断我的手指的。”
　　言礼装作没有尝试过，自然地松开了手：“我没事拗你手指干什么，幼稚。”
　　卡厄斯歪了歪脑袋：“你看起来似乎有些感触，发生什么了吗？”
　　言礼沉默片刻，他开口问：“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我确实是这片牌局里唯一的人类，对吧？”
　　卡厄斯点了点头：“是这样的，毕竟大家只需要一个见证者。”
　　“是吗。”言礼收回了目光，“刚刚有那么一瞬间，我还在期待他是个穿着猩猩皮套的人类。”
　　他努力没让自己显得遗憾，但卡厄斯还是从他紧抿的唇线里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
　　卡厄斯没有像往常那样笑起来，只是伸手拍了拍言礼的脑袋：“这里只有一个人类，但并不是只有一个选手。”
　　“如果你觉得孤独，可以试着把自己从‘人类’的外壳里剥离出来，当成一个普普通通的外星人，毫无芥蒂地和他们坐在一起，在牌局结束之后尝尝神秘生物的脑花，或者古怪植物榨取的汁液……”
　　言礼垂下眼：“……没有这个必要，我并不打算交朋友，也没有觉得孤独，我只要赢到最后就好了。”
　　“我现在没有这样的闲工夫。”
　　卡厄斯居然笑了一声：“我记得在地球上，你这种台词一般会被称为‘fg’。”
　　“经常出现在合家欢少年漫，最后被友情的羁绊感动洗白的反派嘴里。他们一边前期会喊着‘我不需要朋友’嘴硬，但最后还是会在主角温柔的光芒下……”
　　言礼抽了抽嘴角：“你都研究了些什么东西？”
　　“而且，比起我的台词，明明是我和混沌神为伍这种事，看起来更像反派吧？”
　　“嗯？我居然像反派阵营吗？”卡厄斯眨了眨眼，“我刚刚还打算扮演主角，给你一些温柔的友情羁绊……”
　　他张开了双手，言礼面无表情地转身：“谢谢你，但不用了。”
　　卡厄斯并不意外他的反应，他笑了一声：“怎么这么别扭。”
　　然后他轻声问，“你会后悔被牵扯入这场牌局吗？”
　　“虽然你一直表现得很坚强，但我有时候也想，我会不会给你太大压力了，毕竟这颗星球的未来在你肩上，已经是很重的负担了。万一失败了，你不会把这当成是你的责任吧？”
　　“你要知道，从诸神手里救回一颗破损的星星，本来就是希望渺茫的事情，就算失败……”
　　言礼的脚步顿了顿，他带着莫名的情绪回头：“你不会是打算安慰我吧？”
　　他笑了一声，“那可不用了，我不会后悔，我反而很庆幸，被选中的见证人是我。”
　　他转过身双手插兜，微微扬起脑袋，嘴角抿成不服输的倔强折线，“就算我知道你别有目的，但我还是会答应你的赌局——我想没人能抵抗，这种仿佛能凭借自己的力量扼住命运咽喉，改变一切结局的可能性。”
　　卡厄斯沉默片刻，他无奈地挠了挠下巴：“我也没有把别有用心写在脸上吧？”
　　言礼好笑地看他一眼，敷衍地回答：“是是是，你没有，是我比较聪明。”
　　“这时候我否认的话，似乎就会变成‘不是你聪明只是我很笨’的状况。”卡厄斯“啧”了一声，“狡猾的小鬼，想让我在你很聪明和我很笨里面二选一吗？”
　　言礼挑衅地挑了挑眉毛：“那么，你打算怎么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