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把拿兜起来的衣裳一摊开,里面满满的一大兜铜板和碎银子。
看到这一幕,窦雁夏眼前一黑。原本脸色不好看的窦雁风,脸色更加难看了,“好你个窦雁夏,口口声声没有钱没有钱,这些是什么!竟然还不要脸的在这里抢我的钱!”
原本因为找到钱的孩子们,欢欢喜喜的跑过来说给大人们听,谁也没想到是这个结果,都惊呆了。
窦雁夏的脑袋也是懵的,若是刚刚还只是怀疑,现在发现自己的私房钱被找出来之后,也吓到了。
而就是这一晃神的功夫,窦雁风已经冲了过去,直接从他儿子怀里抓了一大把钱。
小孩正因为大人的反应而不知所措,压根没想到他的亲叔叔会来抢他的钱,所以手一抖,衣摆里兜起来的钱哗啦啦地掉了一地。
这下子,就像是桶了马蜂窝,不管大人和小孩,都疯狂的蹲在地上捡起钱来。
窦雁夏觉得自己要疯了,窦雁风也觉得自己要疯了,他们都觉得地上躺着的都是自己的钱!
大大小小一群人,一边捡还不忘了一边给对方制造麻烦。
你推搡我一下,我给你一拳,然后推着推着,就扭打成了一团。明明是亲兄弟,在这一刻却像是见了仇人一样下着狠手。
等老村长听到风声赶过来时,看到的就是不管大人小孩都衣裳凌乱鼻青脸肿的样子,整个窦家就没有一个人的脸还是完好的。
老村长很心累,实在不想再管这一家子的破事,直接提出来了自己的建议,“要不,你们还是分家吧。”
第34章 金子无辜
村长很心塞,按理来说,人家自己家里的事,自然由他们自己的长辈来处理。
可偏偏,他们老子被小儿子接去享福去了,丢下这么一家子在这里,一天三小打,三天一大打,再这么打下去,老村长觉得他们两兄弟都给废了。
眼瞅着两人的腿折了一回又一回,这么下去还不知道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都是一个村子的人,闹成这样了,他这个当村长的自然得管管。
听了村长的话,兄弟两都没有吭声,显然,有这个念头的并不是只有村长一人。只是碍于脸面才一直没有提出来。
见两兄弟没说话,村长心里顿时就有数了。
既然都有心分家,那一切就好说了。
村长是这么想的,然而,当真正开始着手准备分家的时候,问题又出来了。
上至家里的田地,下至家里的锅碗瓢盆,哪一样都要分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而且其中还有一个很大的问题,按理来说,父母都该由长子赡养,所以一般家里分家的时候,长子都会多分几分财产田地。
老大窦雁夏理所应当的认为他就该多得三分,毕竟以后爹娘都还要跟着他生活呢。
窦雁风却并不这么想,两老都由窦雁青接过去了,哪里还需要他窦雁夏来养?这份财产就不该给窦雁夏!所以窦雁风拒绝了这个提议。
眼看到手的鸭子就要飞了,窦雁夏自然不干了,顿时就在那里吵嚷起来,窦雁风也不甘示弱的吵了回去。
村长:“……”这家子真是事儿精。
他想了想说道,“长子瞻仰父母本就是惯例,你们三弟虽然把父母接过去,那是因为他孝顺,等你们爹娘什么时候想回来了,还是要跟着老大一起生活的。”
事关自己的切身利益,这回窦雁风就没那么好说话了,就听他道,“村长,爹娘都不在家,我们就把家分了,不太好吧?”
窦雁风的回答,顿时把村长给气了个仰倒。现在对分到的财产不满意,就说爹娘不在不好分家,真好意思说!
村长懒得再搭理这一家子,气的直接转身就走。
财产没有分成,兄弟俩之间的隔阂却已经产生了,要想再像以前那样一锅吃饭,显然是不可能的。
两家开始分锅碗瓢盆,甚至是柴米油盐酱醋……什么都要分个清清楚楚。
有时候因为一点盐没有分清楚,都要吵上一架,可以说,整个窦家鸡飞狗跳的,没有一天安生的。
楚瑄又观察了两日,见他们都忙着吵架去了,看样子一时半会儿应该是没心思来找别人麻烦了,顿时满意的收回了自己的感知。
小窦酥并不知道楚瑄做了这么多,但是窦家的事闹的实在太厉害,每天的吵架声整个村子都听得见,偶尔有村民前来,就会当笑话一样讲给他听。
听到他们过得不好,小窦酥就高兴了。
当然,他也知道自己这情绪不对,所以每次楚瑄在面前的时候,他都一本正经面无表情,要是楚瑄没在面前,他立马能听着窦家的趣事乐呵上大半天。
然而,有个词叫乐极生悲。
他还没高兴上几天呢,庙里就又来了个苦力。
苦力老勤快了,一进门就开始扫地,擦桌抹门,除草种菜,完全没把自个儿当外人。
原本承包了打扫工作的小松鼠惊呆了,每天围着菜园子和厨房转悠的猴兄也惊呆了,小窦酥看到那人的时候更是脸色一变,拿起根棍子就砸了过去,只是堪堪要砸到那人的前一刻,棍子停了下来。
因为那人看着他,并未躲开。
窦酥紧紧的握着木棍,急促的呼吸着,像是一只遇到了天敌的小狼崽子,大有下一刻就跳起来把敌人打趴下的架势。
窦雁青看着面前的小家伙,眼神却是欣赏的,他偏了偏头,笑道,“你握着棍子的姿势不对,这样的角度和距离,并不能最好的利用你手中的棍子。”
说着,他上前一步,握住了棍子的一端,想要教小窦酥握棍子的方法。
小窦酥扯了一下,没扯住棍子,眼看着窦雁青就要碰到他的手了,他的手一松,棍子直接落到了窦雁青手中。
小窦酥狠狠地瞪了窦雁青一眼,然后哒哒哒跑开找楚瑄去了。
楚瑄正在给客人把脉,小窦酥等他开完了药,才凑过去,小声的道,“大人,咱们把那人赶走吧!”
楚瑄顿时露出了为难之色,“啊这……可是他捐香油钱了。”
小窦酥表情也微微一变,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他捐了多少?”
楚瑄表情更加纠结了,“一百两。”
小窦酥:“……”
楚瑄又补充了一句,“黄金。”
小窦酥:“!!!”
楚瑄摸了摸他的脑袋,幽幽的叹了口气,“算了,咱们家小窦酥最重要。我这就把钱退回去,把人赶走。”
小窦酥这时候却一把拉住了他,表情纠结了半天,还是支支吾吾的道,“还,还是不用了,咱们不能和钱过不去。”
而且,那还是黄金!
自从发现他家大人需要通过供奉进食之后,小窦酥对于传说中那些庙里菩萨需要的东西就留意起来。
别的不说,金身他是早就惦记上了。
想当初那泥身破破烂烂的时候,大人身上连件衣服都穿不了。还是后来修建房子的时候,工人把泥身也跟着上了漆,大人才不用每天穿破衣裳了。
而大人也成功凝结出身体,现在才能像正常人一样换各种服饰。
由此可见,那个泥身对于大人来说,也是十分重要的。
而比起泥身,黄金镀的金身,不管是坚硬的程度,还是美观的程度,都要高出不少,小窦酥早就惦记上了。
可奈何,身无分文,他有那想法,却一直无法付诸行动。
现在好不容易有人把黄金送上门来,自然没有推据的道理。
嗯,虽然送钱的人讨厌了些,但是金子是无辜的,他们可不能和无辜的金子过不去。
听到小窦酥的回答,楚瑄那叫一个哭笑不得,刮了刮小家伙的鼻子,“你个小财迷!”
小窦酥耸了耸鼻子,没吭声。财迷就财迷吧,只要有钱,当财迷也没关系。
窗外,一只偷听的小松鼠蹦蹦跳跳的跑开了,很快,就和一只猴子嘀嘀咕咕交流起来。
两只交流了好一会儿,彼此对视一眼,然后又嘀嘀咕咕交流了一会儿,最终像是达成了什么协议,给了彼此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然后各自跑开。
窦雁青正在扫地,院子里的桃花开的正艳。
原本庙里栽种的并不是果树,奈何小窦酥是个小吃货,觉得这么好的地方不种果树可惜了。
于是,一夜之间,只要是小窦酥平时常走的地方,寺庙里的苍天大树有大半都挪了个窝,换上了一批楚瑄从山下村民那里摘来的果树枝丫。
楚瑄去摘枝丫的时候,村民都说种不活,还热情的要给他挖点小树苗。
楚瑄看他们自己对那些小苗苗都宝贝的跟什么似的,最后倒是没好意思挖,反正对他来说,树苗和枝丫效果都差不多,没必要去夺人之好。
小枝丫插进原本的土坑里,非但没有死,反而一天一个样,一个冬天过去,更是开了满树的繁花。
有客人路过的时候,还会驻足观赏一番。
可以说,果树开花又好看,结果了还能吃,唯一的不足,大概就是掉花的时候满地都是,尤其刚过花期的时候,一会儿掉一大片。
这对有些人来说是一种美景,但对窦雁青来说,这些就是需要打扫的垃圾,还是那种扫了一波一会儿又出现一大波的垃圾。
虽说如此,每次看到的时候,窦雁青依旧会一丝不苟的扫完。
只是今天有点不太对,他刚扫了一波,还没离开呢,树上又飘飘悠悠的掉下一波。
这要是离开了也就罢了,还没转身就掉了一地,窦雁青只能低头又扫了一波。
结果回头一看,除了面前外,刚刚扫过的地方,地上也铺了厚厚一层。
窦雁青:“……”
他疑惑的抬起头,还伸出手感应了下,确定没有吹风,他不由的更加疑惑,视线转了一圈,没发现不妥,他只能又扫了一回。
结果等他回头,地上又铺了一层花瓣,再往树上一看,好家伙,原本还繁花朵朵的桃树,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快秃了。
窦雁青没坑声,一边低头继续扫地,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观察着周围的桃树。
很快,他就发现在他走过不久,一个黑影从旁边一闪而过,那熟悉的身形,那蓬松的长尾巴,一看就很眼熟……
窦雁青:“……”
他瞄了一眼已经快秃掉的桃树,假装没发现的继续扫。等再次扫完,树上的花瓣也就全光了,只留下一些还未开的花骨朵,在花枝上可怜巴巴的荡着。
窦雁青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那只小松鼠,心想,现在花都被你薅完了,看你还能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对上窦雁青的视线,小松鼠下意识想去薅花,然后薅了个空。
顿时,窦雁青嗤笑了一声。
感受到窦雁青的嘲笑,小松鼠顿时就恼了,嘴巴一张,下一瞬,一大堆的树叶从它的嘴里喷出,直直地冲着窦雁青喷去。
突然而来的变故,把窦雁青都惊呆了,猝不及防之下,整个人差点没被树叶给埋了。
窦雁青抹了一把头上的叶子,看了看满地的树叶,又看了看正呆在光秃秃的桃枝上,得意的翘起长尾巴的小松鼠。
窦雁青:“……艹!”
第35章 可怜的娃
神医庙神医显灵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窦雁青自然也是听过的,但是也就只是听听而已,并未放到心里去。
楚大夫的医术确实不错,手段也十分了得,但要说这寺庙真有菩萨,窦雁青是完全不信的。
像他们这样的人,绝对不信什么鬼神。
若是真有鬼神,那战场之上怕不是每天都要被死去的冤魂填满?
而且就算真的有鬼,对他们这些人来说,怕也是神挡杀神,鬼挡杀鬼。
窦雁青自认为自己是个见惯了生死的人,见识也比六盘县的这些村民要多得多,遇到所谓的神异事件,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鬼神,而是后面到底是什么人在装神弄鬼。
神医庙菩萨显灵的事情,他自然也听说了。在别人都觉得那是朱氏和杨氏被菩萨惩罚的时候,他第一时间直接想到的,还是那一个来历不明的楚姓青年。
青年的来历不明,医术高超,举手投足间的潇洒味道完全不像是六盘县这样的小地方所有的。
以前窦雁青只觉得这青年很特别,而直到他上了一次京,见识过了那些京中公子哥之后,才明白那青年身上那种气质,到底是什么。
这是个身世成谜,手段高超,尤其医术十分了得的人。而越是用药高超的人,怕是对毒的研究也越深。因为有些东西,需要足够深的了解,才能知道该怎么解决。
与其相信这事上有鬼神,窦雁青情愿相信这人手上有让人产生幻觉的药……或是毒。
不过,看朱氏现在还好好的,没有任何生命危险的样子,窦雁青觉得是药的可能更大一些。
只是,药的事还好说,但寺庙里确实有些东西是他不太能解释的。
比如……面前这些长势喜人,几乎一天一个样的桃树。而重点就是一天一个样。
窦雁青依稀还记得,他第一次来寺庙的时候,曾经无意间看到过,庭院里擦着一些小树枝。
那时雪下的很大,那些小树枝都快被雪埋光了,小小一棵立在雪地里,有种随时会被压弯的错觉。
当时窦雁青只是随便瞟了一眼,并未过多的关注。但是他对于自己的记忆力还是很信任的,当初在战场上,就是因为时刻注意着一些微不足道的小细节,才让他一次次活着走出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