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三两口抽完一支烟,又点上一支。
“小余见鬼那次我们是都看见了的。片场这么多大老爷们都压不住,一边等戏呢突然就开始掐着脖子翻白眼,说撒癔症谁信啊?她不是找了你们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这种情况么?你自己说,她是不是见鬼了?”
陶玺无奈的点头。
“她确实是……撞邪了。”
导演愁得眉头都快贴到一起了。
“要说我开机前也找人看了的,时辰也是千挑万选的,烧鸡乳猪也没少摆,怎么还能几次三番的出事呢?就说那沈晚菀,也真是鬼催的!”
陶玺赶紧制止他乱说话。
“导演,慎言慎言。”
林导一副气的想要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我管她的呢!老子还真不信了,活着的时候添麻烦,死了还要找穷我啊!”
像是亟待发泄情绪,而刚好两位大师又不是圈里人,林导直接来了个竹筒倒豆子,噼里啪啦一顿抱怨。
沈晚菀本来就不是他的理想女演员人选!
他和选角导演早就有非常合适的演员人选了。
结果不知道哪儿插进来个资方,非要塞人进组。他不是没跟投资人那边抗议过,最后还是没抗争过。
本来他都没脾气了,心想进来就进来吧,大不了拍的时候对她要求严格点,不拖累剧组的话,就忍了。
没想到刚拍三场戏,人没了。
还好他及时联系原本看好的女演员,人家有档期也不计较,算是同意来救场了。
但是这事儿不就波折了么。
拍戏和打仗一样,讲究个一鼓作气,再而衰,三就竭了。
他本来是对这部作品信心满满的,这么一搞心态难免有点崩。
也不知道那妮子是惹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了,居然死的那么惨。
“我是见了尸体的。突眼伸舌的,不太安详。”
导演叹口气,倒也不是完全对死去的女演员全无同情。
“主要是她那男朋友,忒烦!非要塞人进组的是他,出事了跟我闹的还是他!搞的好像是我杀了他女人似的。疯狗一样,怎么劝都不听,差点跟我这干起来。最后还是叫警察来才把这人送走。真是有病!这样的人也不知道怎么混进资方那群老狐狸堆的。”
陶玺略沉吟,问道。
“那个人是不是叫唐春雷?”
导演头如捣蒜。
“对对对对,就是叫什么春雷的。你们认识他啊?”
陶玺慎重的开口。
“算是打过交道。这人自己就不简单。”
林导大怒。
“好哇!原来他自己招来的麻烦,还想甩锅给我?那我剧组这点没完没了的破事儿,是不是就是他和他的小情儿招来的啊!”
陶玺赶忙安抚他。
“倒也未必,您不要急于下定论。”
林导狠狠的按灭了烟蒂,一脸烦躁。
“反正事儿就是这么个事。您二位看看,能解决不?我现在是按下葫芦浮起瓢,这女演员接二连三的出事,谁也顶不住啊。还是说,这地界原本有点什么问题?”
说完自己先回答自己了。
“不至于啊,我之前找人看的了,说挺好的啊。”
一直没说话的谢青岚开口了。
“风水之局,在于千变万化。剧组的女演员死于非命,可能会带来一连串的负面影响。您也可以理解为推倒了一张多米诺骨牌,造成了一连串的多米诺效应。”
林导恍然大悟状。
“这位大师说的好,我也怀疑是这样的。所以您二位看看能解决么,这倒霉的多米诺反应?”
谢青岚敛目,口中轻念道号。
“暂时还不能妄下定论。需待我们探查一番再看。”
老林一听,这就是有戏啊。
得,这份上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当即表示二位大师随便看,他尽力配合。
简单的交代了下他们需要配合的人和事物,林导大方的表示没问题,一切按照大师的安排走。
临了,林导咂么咂么嘴,后知后觉的有点心虚。
“那个……大师啊,我刚才一时脑充血,说了点不尊敬死者的话,应该没事儿吧?”
谢青岚微微一笑。
“无妨。我给您一张护身符篆,您贴身戴三天,三天后无事,便可烧掉了。”
导演眉间浓得化不开的愁绪终于是减淡了些许。
回头就对外说这俩是新招来的特效师,让人给他俩各办了张出入证。
虽说名义上是《月露初白》的剧组工作人员了。
但毕竟活动范围还是有限的。
比如谢青岚就不能随便溜到别人家的片场区域里去大大咧咧的闲逛。
而就目前他能进入的区域看,没有找到大量鬼魂聚集的痕迹。
他怕自己一个人会错漏掉关键细节,还拉着老黑一起溜了一遍。
凭借他爬虫类顶尖的感知能力,也没发现任何痕迹。
这说明,要么那群被拘役的魂魄确实没有藏在这附近,要么就是被人藏得很深。
不过如果是后者,能躲过他和老黑的双重探测,除非是有厉害的法器加持,否则单凭人力是做不到的。
谢青岚顾忌着有赵启央在背后搞鬼,怕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于是拘着老黑绕着片场转了一圈又一圈。
第131章 你要倒霉了
这条街是典型的清末和民国的街区风格。最合适做民国背景影视拍摄点的,是紧挨着的两栋小楼。
前边临街矮一点的二层建筑,常被装饰成民国剧中常见的歌舞厅。拍一些纸醉金迷场景的戏。远看华丽丽的,还挺有复古美。
紧挨着它的是一栋三层小洋楼。
建筑样式仿照的是旧上海租界法式洋楼。
这边的人都用“小白楼”和“百乐门”来代称这两栋建筑。
余安琪他们的戏,如果不是像今天这样需要出外景的话,日常大部分都在小白楼里面拍。
不巧今天小白楼里在换置景,非相关工作人员不得入内。
谢青岚只能拉着陶玺和老黑绕着两栋小楼转了一圈,大致的看下情况。
其实他自己是不太相信那群鬼魂会被拘役在这两栋建筑里的。
一是这里的地理位置。
三路交叉口,多方气流交汇冲突,在风水上是犯煞的。
不宜人居,当然也不适宜煅炼厉鬼。
另外就是,这两栋小楼,一个正在拍戏,一个正在置景。
都是有大量的人员频繁出入的,活气重,阳气也重,同样不适宜大量阴体停留。
所以小谢道长简单的绕着转了两圈就准备撤了。
他更倾向于去一些犄角旮旯的、平时没什么人的仓库啊、库房之类的地方找找看。
因为偷懒不想再绕回大路,三人准备从两栋楼之间的小胡同穿出去。
这条小胡同十分狭小,成年男人展臂能摸到两边的墙壁。
就这样,还被人堆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脚手架啊,暂时用不着的道具之类的东西,搞的三个人行进有点困难。
老黑在前边默默开路,小心的移开一些过于挡路的障碍物,马上就要走出去的时候,他忽然停住了。
陶玺歪头一看,冤家路又窄了。
覃影后一手捂着鼻子嫌弃的和旁边的助理说着什么刚好路过巷子口,和即将走出去的老黑差点撞上。
“看着点,莽莽撞撞的。”
覃喆不认识老黑,只觉得这人鲁莽可厌。老黑见她却是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
往近了说,他还记得这个女人是怎么欺负小黄皮子的。
往远了说……他半个世纪拘役的痛苦,这女人至少也得承担几分!谁让她接手了那个宅子,却还不放过他呢!
某方面心眼本就不大的老黑,肉眼可见的杀气腾腾了起来。
陶玺见他拳头暗暗的都握起来了,赶紧拉了他一把。
覃喆这才看见这人身后还有俩人呢。
顿时就拉了脸下来。
“小童,剧组安保是怎么做的?怎么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往里放啊?我们这是拍戏呢还是被看猴戏呢?”
老黑浑身紧绷,眼神锐利。
覃喆后退了半步,色厉内荏。
“干什么?你这是什么表情?我们剧组就在隔壁,我随便一喊就有人来了,你别乱来啊!”
陶玺紧紧的拉住老黑的手,小声说道。
“别节外生枝,我们走。”
老黑狠狠的盯着覃喆,被陶玺扯着走开之前,阴森森道。
“你要倒霉了。”
覃喆一脸莫名,眼睁睁的看着三人离开,气的翻白眼。
“有病吧!我看他才是要倒霉了!倒八辈子血霉!我怎么这么讨厌那俩神棍呢?走哪儿跟到哪儿,这次还找了帮手来!吓唬我?我厦大的!”
小助理劝她。
“覃姐别跟那种小瘪三一般见识,赵大师还等着咱们呢。好不容易约上了。”
覃喆气呼呼的昂起头,像个斗胜了的小公鸡一般,昂首挺胸的走了。
走出去老远了,陶玺才舒口气。
好男不跟女斗,他是真的有点怕了这位影后了。
“老黑你还记着她的仇呢?”
之前他就怀疑给覃喆的现场活动捣乱的人,会不会是老黑。
现在看,可以不用怀疑了。
老黑微皱着眉,一脸不爽。
“谁有功夫记恨她?美得她!我不过说了实话而已。”
确实,短短几天没见覃影后就一脸倒霉衰相。隐隐有乌云罩顶,大难临头之相。
然而看她最近代言影视官宣不停,明明就是鸿运当头的兆头啊。
没见过哪个运势正盛的人,会像她这么灰头土脸的。
左右是没找到百鬼夜行的线索来,反倒被凶凶的覃影后遇见又给挖苦了一番。
谢青岚心疼陶玺,决定暂时不盲目的瞎转悠了。
干脆晚上试着招色鬼过来,听当事鬼说说,不就什么都清楚了么。
如月酒店顶楼。
覃喆近乎虔诚的敲开赵大师的房门。
这次赵启央没有迎她进去,而是选择站在门口听她诉苦。
覃喆忍不住好奇,眼神越过赵大师想往里面看。
被赵启央歪头挡住了。
“覃居士,屋内有贵客,有话请尽量简短截说。”
覃喆有点不高兴。
贵客?
什么人比她重要?
以前赵大师只把她当贵客的。
不过现在确实是她求大师更多一点,覃影后被迫放低姿态。
“大师,我连续两天做噩梦了。求指点。”
赵启央虽然身体语言强势了不少,脸上倒还是一贯的温和可亲。
“覃居士不妨说说是怎么样的噩梦。”
覃喆回想起梦境来,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是十分诡异的梦。我连着两天梦到同一个女人,她跟我哭,说自己冤枉,希望我能为她做主。”
赵启央口念道号,安慰她。
“可能是覃居士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没记错居士你最近拍的电影里,就有类似的情节。”
覃喆白着脸摇摇头,神经质的左右环顾,压低声量。
“不是的,大师。我梦见的那个女人……那女人是……”
她好像有点说不出口的样子,手向下指了指,一脸恐慌的说道。
“梦见的是下面那个女人。”
赵启央显出短暂的迷茫,随后恍然道。
“覃居士是说,梦到了沈……”
覃喆慌忙的摆手,整个人都慌起来了。
“大师,不要说出来那个名字啊!”
赵启央低头默念三遍道号,温和的说道。
“覃居士不必如此紧张。你心思敏感,又重情重义,会做这样的梦实属自然。只要记住不要在梦中答应她任何事情,过几天便不会再做这样的梦了。”
覃喆对赵启央的话表示半信半疑。
“真的么?可是我怎么觉得我要被她缠上了呢?”
赵启央信誓旦旦。
“不会。覃居士正是当运之年,鸿运齐头,吸引到一些灵体正常,只要不主动应承它们什么,便不会被缠上。覃居士恪守本心,不要动摇即可。”
覃喆舒了口气,安心了。
“大师说的是,是我多心了。”
本来嘛,冤有头债有主。没听说过受害者不找凶手报仇,找同情她、共情她,替她抱不平的路人下手的。
覃喆感觉赵大师几句话就消解了自己的心理负担,再三感谢后,离开了。
赵启央目送覃喆消失在视线里,关上了房门。
转过身,就见一年轻高大的男人,推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在套房走廊的尽头等着他。
他快步的迎上去,脸上是比平时更添几分谄媚迎合的笑意。
“宋老,您怎么出来了?我已经打发了那女人,这便要回去呢。”
老人干瘦佝偻,窝在轮椅里,越发显得脸色枯白。
“刚才那个就是姓覃的丫头么。”
赵启央蹲下来,和老人视线齐平。
“是,这位就是我千挑万选的适配人。”
老人捂嘴干咳了两声,身后的男人训练有素的迅速拿出保温杯,半跪着给老人喂水。
喘匀了气息后,老人耷拉的眼皮下,眼神精光毕露。
“这看起来年纪也不小了啊。有四十了吧?还能剩几年的命?”
赵启央殷勤的解释。
“宋老您放心,我算过了,她不但还有至少五十年的寿数,还应该有五年大运。顺利的话,可转化为至少八年寿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