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玺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啊这……”
谢青岚捏着陶玺的身份证,目瞪口呆。
二……二十八?!
陶玺不自然的左顾右盼。
“我不是故意的……我那时候就想着,说是同龄人会比较有共同语言,好相处一点。”
谢青岚瞪着眼睛看他。
这脸,这皮肤,这眼神,这状态!!!你告诉我他二十八了?!!!
连得知隔壁山头那只修炼了三百年的老刺猬终于晋升地仙了,都没有知道陶玺居然大自己六岁来的震撼!
谢青岚陷入了严重的认知障碍中。
为什么?
同样是二十八岁。
他六师兄为什么就那么饱经风霜……搞得他一直以为人一过二十五岁就会断崖式的老化,过了三十五岁就可以准备退休养老了。
等等!
谢青岚又发现了一个新的问题。
“你兄长……比你大十八岁?”
陶玺懵然的点点头。
“啊,他四十六了。他结婚早,儿子都二十四岁了,今年该研究生毕业从英国回来了。”
什么四十六!
四十六岁的人该长成那样么!
你们姓陶的是不是有点什么问题啊?!
祖上吃过人参果么!
还是用防腐剂泡大的啊!
陶玺低头熟练地点着外卖,一边嘱咐风中凌乱的谢青岚。
“回头你看见王欢欢可别告诉她我二十八了啊,保不齐那丫头得叫我叔叔,这多尴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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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不用江湖逃窜了,那就不着急走了。
陶玺准备用一周的时间慢悠悠的收拾东西,退掉房子,和平州的朋友们告个别。
老王头本想借口陶玺总是招惹不三不四的人上门,以此为由头涨个租,没想到小陶直接说不租了。
老头子被打个措手不及,有点恼怒。
最后陶玺同意将那把电竞椅和一套折叠桌椅免费留下给他,这才作罢。
本来谢青岚睡的那张床老王头也是势在必得的。
可惜对方忒抠门,说什么也不放手,几个回合败下阵来,只得愤愤离开。
回头算算虽然房租没赚到几个钱,但是免费蹭了几个不错的家具,还摆脱了凶宅的恶名,以后收拾收拾可以翻倍租出去,倒也不亏。
于是心理平衡了不少,听说孙女要出去和陶玺吃饭,也就没太阻止。
陶玺和谢青岚特意找了个周末,把王欢欢和周凯一起约出来,请俩小孩吃了顿火锅。
席间假装不经意的几句话带过,隐晦的告诉周凯,夏奶奶和郑晓满已经走了。
这次是真的走了。
王欢欢不知道这其中的曲折复杂,只当是莫名缠上了周凯的老太太被驱除了,还挺守承诺,拉着周凯每人给陶玺买了一杯奶茶。便宜了一份给谢青岚。
周凯虽然在学校里,消息闭塞。但是毕竟不傻,结合这两天从父母邻居口里听到的关于在建商场频繁出事的八卦新闻,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碍于王欢欢在身边,他不方便多说什么,倒了满满一杯雪碧,学着大人的样子,举杯致谢。
“陶玺哥,谢大哥。我……我感谢你们。你们不仅仅是帮助了他一个,更是拯救了无数潜在的受害者,包括我们俩,我们敬你们一杯。”
说着用手肘撞了身旁一脸懵的王欢欢一下。
王欢欢虽然脑子不是经常性的在线,但是好在听话,从善如流。
马上也给自己满了一杯可乐。
俩孩子似模似样的碰了个杯,一饮而尽。
王欢欢捂着嘴打了一个长长的气嗝,眨巴着眼睛说道。
“陶玺哥,听我爷爷说你是得罪了人,所以要跑路去首都?是真的么?”
陶玺哭笑不得。
“他是这么跟你说的?他说是就是吧。”
王欢欢嘟嘴。
“我就说他驴我,他还说我胳膊肘往外拐,替你说话。我玺子哥光明磊落,义薄云天,怎么会得罪人?再说,真要跑路也往那深山老林里跑,哪儿有往首都跑的。”
陶玺无语。
这脑回路……倒也不能说有错。
旁边的周凯还真当真了。
神色紧张的紧着问。
“不会是因为这次的事情得罪了人了吧?”
卓玉森的后台硬的很,不然也不敢在学校里这么横行霸道。
不过他查过了,卓玉森的后台是武焘,也在首都。陶玺哥这么一来不是自投罗网么?
周班长小脸一皱,陷入了焦虑。
一直没怎么开口的谢青岚拿起筷子敲了他的脑门一下。
“小屁孩,哪儿这么多心眼?好好上你的学,他就不用你们两个孩子担心了。”
说着,谢青岚习惯性的看向陶玺。
陶玺十分配合的放下筷子,胳膊肘搭在谢青岚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拍了拍对方的结实的胸膛。
“没错!看见没,这是我后台,有他在谁敢动我?”
即便是玩笑话,周凯也真的被安抚到了。
可能是出于敏感内向孩子优越的第六感吧,他第一次见这位谢大哥,莫名的就觉得有一种压倒性的强者气势。
那是一种令人不自觉臣服的气质。
于是他放心了。
周班长再次举杯。
“那就拜托谢大哥了。”
陶玺十分认真的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看起来很弱小可怜又无助……为什么连十七岁的小屁孩都想要托孤他啊!是他上次表现的还不够man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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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玺在平州的时间不长,朋友不算多,但贺章必须算一个。
一听说他们要走,贺章忙不迭的表示,他做东,给两位兄弟践个行。
贺哥这次靠谱多了。
不仅没带他们去露天烧烤摊,还订了城里一间死贵的私房淮扬菜馆,约了个包间。
难得打扮的人模狗样的贺哥一脸真诚。
“感谢二位兄弟,哥哥不会说话,一切都在酒里了。”
说完自己先干了一盅。
一抹嘴,感慨万分。
“本来想着这就一帮哥们的小忙而已,没想到事情闹这么大,更没想到最后我还落到钱了。”
他满面红光冲着陶玺和谢青岚嘿嘿一笑。
“谢谢哈。”
陶玺也没想到,武焘出手这么大方。
本来说好事情办成,给10万的报酬。
中途武总亲口答应把给骗子张天师的钱,翻倍付给陶玺他们。
这话连谢青岚都没当真,只当他是随口说说罢了。
没想到前两天孙胖子联系他们,跟他们要了账号,酸溜溜的说武总要给他们转60万!转天钱就到账了。
陶玺找谢青岚一商量,从这笔钱里拿出来10万,转给了贺章。
贺章不是那矫情的人,痛快的就把钱收了。
所以请起客来出手大方了不少。
吃着聊着,贺章感叹起世事无常。
“这前后不过一个星期,人生的大起大落还真是给我看明白了。前几天还因为没地方住发愁呢,现在就钱包鼓鼓了,嘿嘿。”
谢青岚一边给陶玺夹菜,一边随口问。
“你不住工地宿舍了么?”
贺章嗐了一声,无限感慨。
“还住啥呀……孙怀宇让人给撸了,他自己都自顾不暇了,哪儿还顾得上我。”
陶玺夹菜的手一顿。
“孙哥不跟商场项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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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玺:老子顶天立地,怎么谁都拿我当花瓶!
第44章 工地旧案,各有结局2
贺章摇摇头。
“不止他,武焘也让上面被处分了——孙胖子说的。他说长恒上面大老板对这个商场连续出事非常的不满,就把武焘给调到别处去了,换了一个人来负责这个项目。武焘都走了,孙胖子就没了倚靠,也被人撤了,我也就又失业了。”
“为什么?事情不是都解决了么。”
谢青岚也问。
贺章撇撇嘴。
“谁知道他们有钱人都怎么想的呢。武焘也是挺倒霉,被他那坑爹的小舅子坑惨了。哦对,孙胖子跟我说,他那个叫什么……什么森的小舅子,没死。从五楼摔下来,居然没摔成烂柿子,也真是命硬。不过还不如死了呢,据说高位截瘫,浑身上下除了脑袋,哪儿哪儿也动不了。天天需要人24小时看护,这谁受得了啊。久病床前还无孝子呢,我看他那姐姐能照顾他几天。”
对卓玉森的这个结局,谢青岚似乎是早有预料,并不吃惊。
倒是陶玺听了挺激动。
“居然没死?!便宜他了!”
这王八蛋命怎么这么硬!这样都死不了?
谢青岚倒鲜榨西瓜汁给他。
“倒未必是便宜他。有时候活着可比死难受多了。”
死亡不过是一瞬间的痛苦,没了就没了。人世间的苦难再多,这一世也算是过去了。
但卓玉森这样活着就不一样了。
虽然活着,除了眼珠子哪儿都动不了,时时刻刻分分秒秒,感受着痛苦和煎熬。实在受不住了想自杀都不得。
以他那扶弟魔姐姐的个性,断然是不会弃他不顾的。
然而越是尽心照顾,越是在延长他的痛苦。
未来余生,永远不得解脱。
想到这,陶玺眼神发狠,咬着牙诅咒。
“你说得对,那我就祝他长命百岁,千万别太早死。”
贺章当晚不在现场,不知道卓玉森那点烂事。不过他看人靠直觉,总觉得这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也半点不可惜他。
“不过我也挺好奇的。那晚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问孙胖子,他死活不跟我说。”
谢青岚也不告诉他。
“不该问的别瞎问,知道多了没好处。”
贺章这人十分听劝,尤其听谢青岚的。说不让问,那就不问了。
“不过我还好奇一个事儿。就是武焘为啥给你们钱给的这么痛快啊?听说那晚上事儿闹得不小,除了你们俩剩下的全进医院了。我后来去找过孙胖子,那小子脸都瘦了一圈,憔悴的不行。他还跟我说武焘其实对那晚上的事情非常生气,毕竟搭进去个小舅子嘛,回家跟老婆也不太好解释。我当时还以为完了,你们俩的钱算是泡汤了,搞不好还得被反咬一口。没想到是我小人之心了。”
陶玺低头没说话。
心想武焘那生气,指不定是对谁。
卓玉森干的好事可不止他一个人看到了。
那楼上楼下八个人呢。
他非但给他们报酬给的痛快,恐怕剩下的几个人,也免不了要花些捂嘴的钱了。
卓玉森要是死了还好。
毕竟民间讲究人死为大,那点破事就算传出去,顶多也就是茶余饭后的八卦嚼头罢了。
没死,瘫了,人活在世,那点虚名还是要保一保的。估计武总以后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也不知道这大哥上辈子是缺了什么大德,摊上了卓家这么一家子讨债鬼。
吃饱喝好,贺章送两人直到岔路口。
张开臂膀给谢青岚一个哥们的拥抱,转身想抱陶玺,胳膊都乍开了,犹豫下,改成握手了。
“二位兄弟好好干,以后要是得了机会哥哥也去了首都,还要靠兄弟提携。”
陶玺一拉贺章的手,探身十分爷们的拍了拍对方的背。
“会有机会的。”
话音没落呢,被谢青岚扯着胳膊拉回来了。
陶玺回头看他,对方一脸坦然,对着贺章摆手。
“拜拜。”
目送两个人并肩走远,贺章摸了摸后脑勺。
“这小子,还挺护食……抱一下都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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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州的奇幻之旅终于还是结束了。
景灏一大清早就在楼下待命,只等二少起床了,上来帮忙收拾东西。
谢青岚对景灏还是颇有防备,断不许他请来的这些穿着统一制服的小哥们动自己的东西。
景灏也不介意,支着胳膊指挥着。
反正搬家公司也是自己家的,不用白不用。
陶玺叼着吸管喝豆浆,站在阳台看着楼下行人来来往往。
虽然只住了很短的一段时间,但这里的生活给他留下了非常美好的回忆,想到要离开,还真有点舍不得。
景灏迈步进阳台,站在陶玺身边,本就不宽敞的空间更显逼仄。
上次没进屋还真没发现,原来二少住的这么艰苦……
金尊玉贵的小少爷,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
亏他坚持了这么久。
他其实挺好奇,到底是什么支撑他在这小鸽子笼里一住几个月的。
“我车上有鲜奶,别喝这个了,多不卫生。”
陶玺瞪眼睛。
狠狠的嘬了一大口,嘬的滋滋作响。
“我愿意,你别管。”
说完报复式的转身又掏出一根油腻腻的油条,狠狠的咬了一口,故意吧唧出声来。
景灏看着他身上二十块钱一件的老头衫,不超过三十块的花色大裤衩,深蓝色大众浴室拖鞋,痛心疾首。
他算是明白带血统证的名犬搁农村散养是个什么状态了。
回头看看如出一辙的打扮的谢青岚,心里不免恼怒。
陶总也真是……二少不懂事,还真就这么惯着他!跟这个穷酸的土包子一起,能混出个什么好来?
专业搬家小哥搬起一个纸箱子的时候,箱底裂开,哗啦啦的掉落了一堆东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