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那么好除掉的话,”沈斯尉说道,“你至于来寻求我的帮助?”
“……好吧。”丽塔终于死心,“等事成之后,米勒的财产交由我来处理。”
“没问题。”
三人离开多功能厅,穿越长长的走廊朝主楼走去。有丽塔在身边,沿路的守卫也没敢拦下沉斯尉和克雷特,只是露出了莫名其妙的表情。
米勒的私宅非常大,从副楼到主楼要走上好几分钟。沈斯尉通过窗户,看到草坪上停着治安队的车辆,想必阿道夫正在和治安官商量怎么把他和克雷特编排成凶手。
“话说,”走在斜前方的丽塔突然侧过头来,看着沈斯尉问,“你不好奇凶手是谁吗?”
说不好奇当然是假的,但目前沈斯尉只能确定,丽塔绝对不是凶手。
米勒的死对丽塔没有任何好处,如果她是凶手,大可伪造一份遗嘱,而不是弄一份毫无用处的遗书。
说起来,虽然阿道夫的嫌疑很大,但那份遗书也很奇怪。
如果只是想让米勒的自杀合理化,那完全可以用其他更合适的理由,比如承受不住舆论压力等等。那份遗书反而让人感到了浓浓的违和感,因为米勒不应该会感到抱歉才对。
“等你的目的达成后,”不等沈斯尉回答,丽塔又说道,“能不能帮我查查到底是谁杀死了米勒?”
沈斯尉本身也有些好奇,便道:“好。”
而他身旁的克雷特似乎也很好奇,难得向丽塔搭话道:“你觉得谁有可能是凶手?除了阿道夫。”
丽塔将视线移向前方,继续朝着主楼走去:“这栋宅子里的每一个人。”
第64章 言而有信
“克雷特本身就是通缉犯,人们会相信他是凶手。”
“至于沈斯尉,可以说他假意联姻,真实目的是混入顶层。”
书房里的阿道夫正在和治安官侃侃而谈,然而当沈斯尉三人的身影出现在书房门口时,他的话被生生打断,房间里陷入了片刻的沉寂。
“丽塔,你这是做什么?”阿道夫很快找出了显而易见的领头者。
“我有些事情要说。”丽塔走在最前面,进入书房后往旁边站了站,给沈斯尉和克雷特两人留出位置。
“什么事?”兴许是有了不好的预感,阿道夫紧皱起眉头。
丽塔从容不迫地扫视了一圈房间里的所有人,开口道:“米勒是自杀。”
她不愧是第一夫人,几个字说得掷地有声,让书房外的守卫都忍不住把目光移向了房间内。
“父亲的体内有安眠成分,他怎么会是自杀?”阿道夫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咬牙切齿,显然是没想到半路会杀出这么个程咬金。
“他这两天精神不好,要了我的助眠药吃。”丽塔说道,“药就在我们的卧室里,你要是不信可以派人去找。”
“是你说,”阿道夫耐着性子道,“父亲不可能自杀。”
“我才想起助眠药的事。”丽塔淡淡道。
穿着白色军装的治安官看看丽塔,又看看阿道夫,压低声音问道:“这件事是不是没那么容易下结论?”
阿道夫抬手打断治安官,示意他别再说话,接着走到丽塔面前,面无表情地问道:“你刚才为什么不说?”
“我需要见证者。”丽塔微微抬着下巴,直视比她高大的阿道夫,气势上丝毫没有落下风。
“你的意思是,”阿道夫面色不善地扫了一眼沈斯尉和克雷特,“外人才能给你作见证?”
“不然呢?”丽塔挑了挑眉,“阿道夫,你我心知肚明,这栋宅子里有多少你的人。”
“你知道就好。”阿道夫突然收起阴鸷的表情,提高音量道,“把夫人带下去。”
话音刚落,一名侍卫从房间外走进来,抓住丽塔的胳膊:“夫人,请跟我走。”
虽然侍卫的语气毕恭毕敬,但他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丽塔皱眉说了一声“放手”,侍卫却像没到听一般,还是沈斯尉出手按住侍卫的手腕,提醒道:“她让你放手。”
指尖微微用力,侍卫的表情立马变得扭曲。
这时阿道夫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微眯起双眼看向沈斯尉道:“你怎么会有力气?”
沈斯尉轻轻一推,侍卫在地上翻了个后滚翻,滚出了书房内。
“你不用管那么多。”他收回手,说道,“证人就在这里,先把案件的结论定一定。”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能立马想到扣黑锅这招是行不通了。阿道夫脸色微变,果断地朝房间外喊道:“来人!”
不过在他张口的那一瞬间,沈斯尉已经将皮肤里的磁粒子转移到手掌中,通过磁力吸走了治安官腰间的配枪。
“人”字的尾音淹没在枪声里,子弹从阿道夫的耳旁飞过,让他张嘴的姿势定格在了原地。
数十个守卫涌进书房里,漆黑的枪口对准了沈斯尉。不过沈斯尉倒是不慌不忙,用枪指着阿道夫问:“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
“你……你到底是什么怪物?”阿道夫似乎被刚才那声枪声吓得呼吸暂停了一瞬,现在说话时透着一股劫后余生的意味,他咽了咽唾沫,对守卫说道,“你们先出去。”
“阿道夫少爷!”阿道夫的贴身侍卫皱眉喊了一声,显然是不放心把阿道夫留在这里。
“没事,你们出去。”阿道夫看着沈斯尉的枪口,说道,“他要是想杀我,刚才我已经死了。”
等守卫都离开后,沈斯尉把枪扔给克雷特,问阿道夫道:“对自杀的事你还有疑问吗?”
“遗书没法解释。”阿道夫终于好好说话,开始跟沈斯尉讲起了道理,“父亲不是个会悔过的人,这显然是有人伪造了他的遗书。”
“这可说不好。”沈斯尉把这话原封不动地还给阿道夫,“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悔过?”
“他根本没有自杀的理由!”阿道夫说到这里,逐渐冷静了下来,“你这么想把这件事定性为自杀,是想顺水推舟,让玛格人对平民有愧?”
到底是出生在政治世家,阿道夫很快看穿了沈斯尉的意图。
不过沈斯尉又把这话还给了阿道夫:“你这么想把这件事定性为他杀,是想借此机会反转舆论,顺便除掉和你争家产的弟弟?”
虽然克雷特并没有争家产的意思,但丽塔和阿道夫似乎都会先入为主地觉得他有这样的想法。
阿道夫应是意识到这样说不通,索性换了个角度,又说道:“你如果想说服所有人,父亲是自杀,那至少要消除所有疑点才行。”
到了这时候,阿道夫倒开始实事求是起来。
沈斯尉不禁觉得好笑,慢悠悠地走到书桌旁,看着桌板兼屏幕上定格的画面问道:“这是过道的监控视频?”
书房内部没有监控,但过道上安装着许多摄像头。
阿道夫后退一步,和沈斯尉保持距离,说道:“是。”
沈斯尉又问:“米勒的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
另一边的治安官看了看手中的医用检测仪,说道:“夜里11点08分。”
沈斯尉开始回放监控视频,只见从米勒进入书房,到沈斯尉等人赶来,总共有三个人进过这间房间。
第一个人是阿莫尔,时间是9点35分。他在书房里待了十来分钟,应是来跟米勒打声招呼,他要回到底层。
第二个人是阿道夫,时间是10点43分。他穿着真丝睡衣来到米勒的书房中,只待了五分钟不到,接着饶有兴致地离开书房,去酒窖中拿了瓶红酒,然后去了沈斯尉的房间。
第三个人是米勒的贴身助理,时间是11点14分。他明显在书房门口受到了惊吓,想进去,又不敢,左右张望了一下,应是想求助,但此时守卫都在进出通道那边,他便选择跑到外面叫人。
后面的事情沈斯尉都知道了,他暂停画面,对阿道夫说道:“嫌疑最大的人不是你吗?”
毕竟米勒生前见的最后一个人,就是阿道夫。
“我离开的时候父亲还好好的。”阿道夫皱眉道,“这个监控视频只能证明凶手是从窗户翻进书房。”
“你说好好的就是好好的?”沈斯尉觉得好笑,“你怎么证明你没有杀死他?”
“他找我来书房只是告诉我联姻的事,我穿着睡衣,身上哪里有地方藏勒死他的绳子?”
这个理由倒是挺有说服力。勒死米勒的绳子是粗麻绳,阿道夫的确没有带这样的东西去书房里。
虽说也有可能事先把作案工具藏进去,但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沈斯尉耸了耸肩,道:“那他就是自杀咯。”
“你!”阿道夫一副火大的模样,但又不敢发作,只好压着脾气道,“遗书明显不是他的口吻,这又怎么解释?”
“如果他不是自杀,”沈斯尉说道,“凶手不是你就是阿莫尔,或者你们兄弟两人。不然还能有谁?”
“你不要血口喷人!”阿道夫似乎没有意识到,他这话在沈斯尉耳朵里听起来有多讽刺,“阿莫尔也来跟我道了别,在我去找父亲之前就离开了顶层。至于我,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既要跟父亲交流联姻的事,还要杀人、布置现场,这怎么可能做到?”
“两位少爷确实不太可能。”一旁的治安官忍不住插话道,“阿莫尔少爷在10点就离开了顶层,有出入通道的通行记录为证。阿道夫少爷的作案时间不够,也不太可能是他。”
“但他可以指派别人。”一直沉默的丽塔突然开口。
“你给我闭嘴。”阿道夫眼色阴沉地看着丽塔,“父亲死了你还想吸我们家的血,我告诉你,没门!”
“行了。”沈斯尉打断两人,对阿道夫说道,“首先可以确定,凶手不是我和克雷特,这一点你有异议吗?”
阿道夫抿了抿嘴唇,不爽地挤出两个字:“没有。”
“那你和阿莫尔是凶手吗?”沈斯尉又问。
“当然不是!”阿道夫皱眉道。
“那不就行了。”沈斯尉拍了下手,对治安官说道,“自杀,就这么定了。”
“呃……”治安官面露难色地看向阿道夫。
“等等。”阿道夫深吸了一口气,对沈斯尉说道,“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你先别急着对外公布,再给我一点时间,等我查个水落石出如何?”
一改之前的嚣张和强硬,阿道夫好声好气地给出合理的提议,让沈斯尉不禁感叹,武力威慑还真的蛮好用。
想着继续辩下去也辩不出个所以然来,沈斯尉便道:“好。”
阿道夫明显松了一口气:“一言为定。”
沈斯尉道:“一言为定。”
夜已深,沈斯尉和克雷特不再久留,离开米勒书房,返回了先前沈斯尉待过的卧室中。
红酒和酒杯还留在茶几上,克雷特刚在沙发坐下,便问道:“你在跟谁喝酒?”
“阿道夫,我没喝。”脑力消耗过度,沈斯尉坐到克雷特身边,一头栽进了他怀里,“好累。”
“要我给你按摩吗?”克雷特的手自觉攀上了沈斯尉的侧腰。
“先把正事做了。”沈斯尉爬起来,就着跪坐的姿势,问克雷特道,“让你拍的东西都拍到了吗?”
“嗯。”克雷特唤醒微型电脑,将偷拍的视频投影在半空中,“绳套,遗书,还有阿道夫承认我们不是凶手的对话。”
“把前两样发出去吧。”沈斯尉再次倒进克雷特怀里,“另外告诉莱哲,深海能源站还在运作的事也可以公布了。”
克雷特一手搂着沈斯尉,一手操作通讯器,问道:“你刚才不是还跟阿道夫‘一言为定’?”
沈斯尉的确答应过阿道夫,不急着对外公布米勒的死讯,但他那是纯粹不想再说废话而已。
他舒服地窝在克雷特怀里,闭着双眼道:“跟他那种人讲什么信用?”
玩阴的谁不会,大可看看谁更阴。
第65章 头等大事
“啧,爆炸性大新闻啊。”
麦尔肯站在沙发上,脚下踩着莱哲的后背,手上拿着平板电脑,不停地翻着新闻下的评论。
“人们怎么说?”莱哲哼哼唧唧地趴在沙发上,享受着麦氏暴力按摩。
“要求遵循将军的遗愿,承认协议的有效性。”麦尔肯的视线落在平板电脑上,没注意脚下的位置,结果一不小心踩到莱哲的后颈,惹来了莱哲的抗议。
“你要谋杀我吗?”
“免费服务就这水平。”
麦尔肯调转方向,沿着莱哲的脊柱两侧,继续给他踩后背。
“现在舆论基本已经定型了,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可以呼吁全民公投了。”麦尔肯说道,“不过还是好多人盼着玛格人和平民联姻。”
“队长和阿道夫吗?”莱哲侧过脑袋,“他们还不知道阿道夫有多阴险。”
“毕竟领袖死了,人们需要看到新的希望。”麦尔肯从平板上抬起视线,若有所思地说道,“现在玛格人形象还没有崩塌,如果谈判官擅自解除婚约,可能会引发人们的不满。”
“那又怎么样?”莱哲问道,“你觉得克雷特会袖手旁观吗?”
“也对。”麦尔肯点了点头,“不过老大就是玛格人,干脆让他们两个联姻好了。”
说这话时,麦尔肯全神贯注地思考着问题,没注意脚下已经来到了莱哲的尾椎骨附近。他一个不小心,脚掌从双腿间的缝隙中滑下去,踩中了某个东西。
休息室里响起了莱哲的惨叫,麦尔肯连忙丢掉平板,惊慌失措地说道:“对、对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