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惟清犹豫了一下,轻轻把手指放在大狐狸的黑鼻尖上,一方面是示好,一方面是想让他熟悉自己的味道。
至少流浪猫都是这样的,让它们熟悉了味道,它们的防备心就会降低很多,也不会随便伸爪子了。
大狐狸的鼻尖温暖干燥,并没有他设想过的不好的触感,反而柔软有弹性,像颗棒球似的。江惟清很想伸手捏一捏,但他忍住了,开玩笑,他要是真敢捏,手还要不要了?
辛夷都傻眼了,因为在他的记忆中,还没有谁对他这样亲近过。无论成魔前,还是成魔后……都没有。
他是个人妖混血,成魔前同族的狐狸都排斥他、欺负他,等他成魔后,就更没有人敢接近他了,他们都怕他。
闻着鼻尖那股陌生的气味,辛夷非常烦躁,很想张口给他来上一下。同时心里也在想,他有没有必要为了解开封印,忍受一个蝼蚁的骚扰。
没错,就是骚扰,这人胆子也太大了!又是喂他吃糖,又是碰他伤口的,如今还把手伸到他眼前来了!
幸好他缩得快,不然自己非咬断他的手臂不可。
江惟清何尝看不出来大狐狸已经生气了,这么明显的飞机耳,还有不停阖动低咆的狐嘴,他赶紧双手举高,连退三步致歉道:“抱歉,我不碰你了……我,我拿药给你上还不好?”
江惟清习惯性拿出了诱哄小动物的语气,声线温柔清朗,让大狐狸嫌弃地甩了甩耳朵。
一个大男人,说话这么黏黏糊糊地做什么,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这要是他手下的魔帅魔将,他非把他们扇飞不可。
哼,娘娘腔!
大狐狸感觉自己的忍耐已经到一定限度了,别说对方口中的药对他的伤一点用处没有,就算有用,他也不想要!
江惟清不懂大狐狸的想法,他被对方逼出了平台,还转头四处找生肌止血丹的药瓶,想拿给大狐狸。
就算对方不允许他帮忙,这药总不能不要吧?
但是很可惜,他刚刚拿出来的丹药瓶已经在大战泥潭怪的时候破开了,里面仅存的三颗丹药也不知所踪。
大狐狸显然也看到了,不屑地呲了呲牙。开玩笑,他身上的伤都是天雷所伤,连天级丹药都无法治愈,更别说这种凡人的东西!
江惟清以为他是可惜那药,于是跟着安慰:“呃,算了,反正这个药也不太好,我下次再找找有没有更好的伤药,到时候拿来给你。”
虽然遗憾没能帮大狐狸治伤,可是他也看得出来,大狐狸对他的忍耐已经到达极限了。
来日方长,总有一天他能撸到狐狸!
“对了,我叫江惟清,你呢?我叫你大狐狸好不好……”
第9章
江惟清是被恼羞成怒的大狐狸“送”出来的,当然过程免不了连滚带爬,狼狈万分。
好不容易扒住一根小树苗站稳脚跟,江惟清抹了把脸上的黑泥,又低头瞧瞧自己快被刮成一缕缕的衣袖,忍不住苦笑起来:才穿越过来一个月,他已经弄坏了两件弟子服了,不知道外事堂有没有哪里能补的?
不然门下弟子穿得破破烂烂,宗门也不好看不是?
好在经过这一通折腾,他总算找到路了。原来上山下山的青石道旁,每隔半里都会立块特殊材质的石碑,莹蓝色的光芒幽幽照在石碑附近,还会吸引一些发光的小虫子……这场景看上去还挺梦幻的。
就是林子深处时不时传来妖兽的动静,提醒着他夜晚的山林不太安全。
好吧,那也可能不是妖兽,想到林子里还有更多诡异奇特的生物,江惟清就忍不住头皮发麻,自觉加快了脚步。
其实他不用这样,他身上沾了大狐狸的气息,普通的妖魔根本不敢靠近。
不管怎么样,江惟清一路顺利地回到了住所,虽然已经是后半夜了,他还是好好儿地将自己打理了一番,然后才躺下休息——他今天经历了太多,已经累翻了,今晚不想修炼了。
第二天大早,一直担心着他的陆明翰很快就找过来了:“怎么样,昨天没事吧?我等到很晚你都没回来……”
“没有,还算顺利,让陆师兄担心了。”江惟清一边歉意地解释,一边起身请陆师兄坐下了。
双方都坐定之后,他才把自己因为雷劫犁平山头,看不清地图导致迷路的经历说了。
但他没把大狐狸的存在告诉陆师兄,因为大狐狸是有主人的,万一不小心传到对方耳朵,他担心会给他们都惹来麻烦。
“原来是这样。不过福兮祸所依,你这次托雷劫的福,总算没遇上厉害的妖兽。”陆明翰有些庆幸地道。
江惟清也这么想,若不是托雷劫的福,他说不定就不会迷路,也遇不到毛茸茸的大可爱了。
“对了,那九黎师伯,是不是真的像传闻中一样可怕?”陆明翰好奇地伸过脑袋,突然压低了声音。
江惟清想了想,含蓄地道:“其实我也没太看清,师伯看起来忙得很,都没让我进门,取了东西就让我走了。”
陆明翰知道过程肯定不像他描述的这么轻松,但也理解地没再追问:“是吗,那就好。”
“对了,陆师兄。”江惟清话锋一转:“你知道哪里可以缝补衣服的吗?我的弟子服都破了两件了,再这么下去,我都担心自己没衣服穿了。”
陆明翰还以为他想说什么,楞了一下,然后失笑起来:“哪里用得着补那么麻烦,直接拿旧的去外事堂换就可以了。”
江惟清一想也是,这青衣弟子服上有简单的防御阵,普通的缝补肯定是行不通的。听说补阵法比直接画一个还难,既然如此,干嘛不直接换新的呢?
他早上有空,干脆就跑了一趟外事堂,顺便打听怎么才能下山。
昨天看到大狐狸的伤势,他就在考虑这个问题了。
原主手上的资源不多,除了灵珠,就只有从谢晨曦手里拿回来的储灵玉配了。只是这玉佩算是个保命法宝,轻易不能动用。
既然如此,就只有他研究出来的毒气弹和腐蚀弹了。
本来他也没想过这些东西能起多大作用,不过经过昨晚用腐蚀弹对付泥潭怪……他突然觉得这些东西说不定还真能卖。
反正他也没别的办法了,不如试试看。
但这些东西肯定不能在宗门卖,一来这样会暴露他和孙成的私下交易;二来万一宗门觉得有用,直接让他上交研究成果了怎么办?
这个世界的宗门跟他以前呆的研究院可不一样,一旦拜入宗门,就生是宗门的人,死是宗门鬼,可不兴跳槽的说法。
强行跳槽的不是被灭了,就是被打成了人人喊杀的邪修。
既然他人都是宗门的私产了,那上交研究成果也是合情合理的事。除非有实力的大佬能讨价还价,像他这样的,还不是宗门随便给点什么,他就只能老实收着,不能抱怨。
这点从外事堂领事就能看出来,看似自主挑选,其实选中了根本就不能换。毕竟有几个弟子能那么豪气,每个月出五块灵石雇佣别人?
这个世界资源跟修为挂钩的,修为又跟寿命挂钩,一个人若是能活百年、千年,别说什么同族,连血亲之间都要竞争。
资源的重要程度,可见一斑。
江惟清可不想祈求别人的高抬贵手,所以安全起见,还是下山吧。
“下山?”负责袍服发放的弟子一边帮他登记,一边指了指旁边的厢房门:“郭长老是负责下山采购的,你跟他登记一下就好。像我们这样的外门弟子,每个月有一次的下山机会,所以你要买什么,最好一次买齐。”
江惟清谢过对方,又去找了郭长老。
他来得正好,明天就有一支队伍要下山,约定好了时间,江惟清立刻回了住所。
他想趁着下山之前,再炼制一点毒气弹和腐蚀弹。
一晚上时间很快就过,第二天江惟清收拾好东西,匆匆赶到了集合地点。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运气不好,竟然遇到了谢晨曦。
“江师兄。”谢晨曦乌发雪肤,一身弟子青衣被他穿得不盈一握,那双眼睛更是像氲着水光似的,看谁都含情。
“是谢师弟啊……”江惟清心里暗叫倒霉,又往他身后看了看,没见到炎昊等人的身影,稍稍松了口气。
他如今倒是不怕炎昊了,甚至凭着毒气弹和腐蚀弹,他有一半的把握能打败对方。
但不怕并不代表不厌恶,他后来又遇上那三人一次,无一例外的都是冷嘲热讽,像群惹人厌烦的苍蝇一样,更别提还有这白莲花一样的谢师弟……
再说了,他下山是办正事的,万一炎昊等人阴魂不散,他这趟下山算是白费了。
谢晨曦也跟着往自己身后看了看:“江师兄看什么?”他很快反应过来:“如果你是想看炎师兄他们的话,别担心,他们今天没准备下山,只有我一个人。”
江惟清也没解释,随意笑了笑,就打算避嫌走开。谁知他还没说话,谢晨曦旁边突然冒出另一个人来,拉着他的手臂道:“他怎么又来纠缠你了?不是都把玉佩要回去了吗,怎么还有脸来找你!”
“不是的,子坤,江师兄今日也要下山,我们刚刚才遇上的。”谢晨曦连忙解释。
“谁不知道你前两天就登记下山了,他要不是知道你要下山,会跟过来?”叫子坤的年轻男子斜睨着江惟清道。
这话谢晨曦没有接,因为他也不知道江惟清是不是跟着自己来的,两人都把眼神对准了江惟清,想看他怎么解释。
“……”我解释个鬼!
江惟清无语至极,如果不是从小江母教育地好,他这会儿很想给两人翻个大白眼。他是昨天才临时决定下山的,要他解释自己不知道谢晨曦下山,自己是去办事的,也要对方信才行。
既然解释不清楚,他就懒得解释了,直接用行动表示。江惟清用最后的风度对着两人示意了一下,袖袍一甩,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晨曦,你看他!”沈子坤被他的态度气到,抓紧谢晨曦的手臂道:“我就说他是跟着你来的,被我们抓到连个借口都编不出来。”
“子坤,你别这样,江师兄说不定真的不是故意的……”谢晨曦眉头微蹙,眼神里的不快一闪而逝,因为沈子坤太过用力,指甲已经抓到了他的皮肉了。
但他也没表现出来,反而在对方道歉的时候,大方地表示没关系。
沈子坤瞪了眼江惟清的方向,觉得都是他的错,还拼命叮嘱谢晨曦:“晨曦,你这一路可别再理他了,这种人连炎师兄的一块指甲盖都不如。你搭理他,他反倒还觉得自己有机可乘呢……”
幸好江惟清没听到沈子坤的话,不然他肯定想跟对方说声:我谢谢你了大兄弟,你们都离我远点吧,真够烦人的!
第10章
江惟清对谢晨曦态度不错是有原因的,一来对方没有招惹他,还主动归还了储灵玉佩;二来这个世界能动手脚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他不想得罪任何人。
但也仅此而已了,他只想和对方保持见面打了个招呼,然后就互不理睬的最低等社交关系。
因此这下山的一路上,他是能避嫌就避嫌,绝对不往谢晨曦跟前凑。
可惜,他都这么避嫌了,还是有人不依不饶。
天衍宗离最近的须弥城有一天的路程,为了考验门下弟子,夜晚修整的时候也不会找行院或者客栈居住,而是直接在野外露宿。
领队的郭长老用法器在中心点上一朵莲花火焰,其余人各自分散落座,江惟清特地等沈子坤拉着谢晨曦坐了,这才找了个最远的位置坐下。
“哼,装模作样!”沈子坤看着特意绕了远路,回到原位打坐的江惟清,恼恨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他的声音没有刻意收敛,修真者个个耳聪目明,谁也不会错过。
江惟清当然也听到了,但他眉头都懒得动一下,继续面无表情,合眼打坐。
这一路上沈子坤逮到机会就对他冷嘲热讽、疯狂针对,不知道的还以为原主把他怎么了呢。
可据他所知,原主和他仅仅只有几面之缘,连单独交谈都没有过。
江惟清也不知道沈子坤发哪门子疯,但他能看出这人心高气傲,无视他比跟他吵架还让他难受。
果然,他越是这样,沈子坤越是气急败坏,到后面简直就是无厘头针对了。
但沈子坤没注意到,队伍里其他人对他的忍耐也差不多快到极限了。毕竟在大家看来,江惟清根本没往他们身边走近过一步,连正主谢晨曦都没法说什么,沈子坤却像疯狗一样针对人家,吵得大家都不得安生。
沈子坤梗着一口气,还在不依不饶:“某些人还真是脸皮厚啊,找不到机会就装若无其事,要不是我在这儿,他还不知道怎么讨好晨曦呢!哼,土包子,跟屁虫!”
“子坤,别说了。”谢晨曦尴尬地扯了扯沈子坤的手臂,若不是知道沈子坤没什么脑子,他都怀疑对方是专门来坑他的了。
“凭什么不让我说,明明就是他故意跟过来的,还死不承认!”
“够了,你不修炼,别人还要修炼呢!”一个修为较高的男修忍无可忍地道。
他这声算是开启了众人不满的开关,大家都不想忍了,纷纷指责起来:“就是,这位师兄都忍你一天了,你又何必咄咄逼人?”
“人江师兄不烦,我们都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