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扇门都合上了,罗德里安一个人站在空旷的尸池中央,觉得十分好笑,他已经决定放过退斯特了,有人却不想让他活下来。
实验室深处,退斯特按下了红色按钮,倒计时开始。
三、二、一。
巨大的爆炸声席卷了整个地下实验室,冲击波甚至掀翻了地面的电梯间,让实验室上方的建筑物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毁。
艾伯特站在考文垂实验楼外的花园里,接过士兵手里昏迷的明越,对边上的海尔斯说:“退斯特教授自己启动了地下实验室的毁灭装置,我们将永远记得他的牺牲。”
第48章 告白
明越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醒来,这个地方布置奢华且宽敞,一侧是两面巨大的落地窗,但是拉着绿色的天鹅绒窗帘,什么也看不到。房间里除了他一个人也没有,他慢慢坐起来,后脑勺的钝痛将他的思绪逐渐拉了回来,他想起来退斯特还在地下实验室里,心急如焚掀开被子,跳下床想出去。可是脚刚一着地就一阵剧痛,摔倒在了地毯上。
厚重的木制大门打开了,艾伯特带着女管家走了进来,见到他趴在地上,走过来温柔地抱起他放回床上:“你的脚还肿着,别乱跑。”
明越抓住他的手腕不让他离开,问:“先生,退斯特教授出来了吗?”
艾伯特闻言长叹一口气,攥紧了他的手说:“很抱歉,为了保全阿波罗,他启动了爆炸装置,和地下实验室同归于尽了。”
这个消息令明越呆住了,脸色瞬间失去了血色,长时间的沉默之后,眼泪大滴大滴的溢了出来,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艾伯特在床边坐了下来,搂住他,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宽慰道:“我知道你有多难过,但是这是他的选择,退斯特教授一个高尚的人。”
这个姿势太暧昧了,艾伯特是文森特叔叔,按道理也是他的长辈,明越从来都没有和他单独相处过,这让他感到十分不自在。他用衣袖胡乱擦干净眼泪,轻轻推开他,坐直了身体,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换上了干净的睡衣,于是转移话题问:“这里是白鹭宫吗?现在几点了?我能现在去考文垂看一下,看一看……再让我看一眼吗?”
他的小心思没有逃过艾伯特的眼睛,被推开让他有一点点不爽,但是仔细想来这种反应也很正常,明越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他按捺下心中的不快,维持着表面悲伤的神色说:“考文垂的安全系统被植入了木马,退斯特教授的死不是意外,我们怀疑你可能是下一个目标,所以你这段时间最好住在这里,不然我无法保护你的安全。你昏迷的时间不长,现在还不到十二点,再睡一会儿吧,地下实验室已经坍塌了,你什么也看不到,等军部处理好一切再过去。”
明越连忙说:“我不能住在这里,这里是你的住所。我可以……我可以住到罗德里安那里,我们在塔纳托斯认识,现在他是我的伴侣,你知道他的,他可以保护我。对了,他也在地下实验室的,和我一起,他现在在哪里?”
听到这个名字,艾伯特攥着明越的手不由自主地加大了力道,让他痛得皱起了眉。明越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样,有些害怕地往后挪了挪。艾伯特意识到了什么,放松了下来,拍了拍他被捏痛的手臂,说:“他为了救退斯特教授不顾劝阻跑了进去,和教授一起遇难了,很抱歉让你知道这个消息。”
完全在意料之外,罗德里安在明越心中是无所不能的战士,他救过他两次,尽管他平时看起来浪荡不羁,关键时刻总是十分可靠。他没想到罗德也会逃不出来,这完全是因为他祈求他去救老师的原因,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远方的钟声响起,悠扬绵长,十二点到了。
他们约好了一起过平安夜,退斯特让他早点下班,祝福了他新的感情,美好的新生活明明刚刚开始,才过了不到六个小时全部都化为了泡影。
每一次都在他以为可以开始幸福的时候戛然而止,八年前父母说要来看望他,结果发生了丧尸潮,半年前南夏不告而别,今天他又失去了所有的亲人。他开始怀疑是否是自己不配得到幸福。
艾伯特抽出丝帕,替他擦拭满脸的泪水,意味不明地说:“难过可以哭出来,我在你身边,如果……你今天需要我留下来陪你的话,现在留你一个人呆着让我有点不放心。”
这句话实在是过于明显了,明越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和艾伯特认识很久了,但是仅仅止于他是文森特的叔叔。他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每一次见面,明越不是作为文森特的朋友,就是作为退斯特的学生。他将艾伯特视为长辈,上司,但是从未想过会有任何更私密的关系,艾伯特本人也从来没有对他表现任何逾越的行为。
艾伯特的手还亲昵地搭在他的胳膊上,刚才他还感动地觉得他平易近人,现在一盆冷水泼下,他觉得既荒唐又有点儿厌恶。
那是他一直当长辈尊敬的人。
房间里的气氛仿佛凝固了起来,明越尴尬地试图往床的另一边挪,却被艾伯特强势地搂了过来。艾伯特比他强壮很多,在体能上beta完全无法对抗alpha,明越知道他不会强迫自己,但是还是紧张地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不、不用,谢谢您。”他用手背抹掉泪水,结结巴巴地说。
艾伯特只是抱着他亲了亲他的额头,用他从来都没有过的温柔语气说:“我知道现在说这件事太突然了,但是你今晚看起来太难过了。我记得你来阿波罗的时候是个孤儿,看起来甚至比实际年龄还小了几岁,退斯特作为你的监护人抚养你成年,现在他也离开你了,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和你同样难过。明越,过去我一直克制自己,因为你有南夏,看得出来你很喜欢她。但是你从塔纳托斯回来和一个认识不到一个月的alpha在一起了,我担心你会被欺骗,只要你感到快乐我就满足。现在你又是孤单一个人了,如果你愿意,可以考虑一下和我组成一个家庭吗?”
明越沉默地低头盯着被子上的花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艾伯特比他大了十六岁,是他的长辈和上司。他甚至还莫名想到了文森特,假如自己和他的叔叔在一起了,不知道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艾伯特没有等到他的回答,他想明越毕竟还太年轻,性格又十分内敛,或许要给他一点时间消化,于是站了起来,说:“我想对你来说还是太突然了,今天发生太多事情了,你好好休息,我明天早上再过来陪你。”
他话音刚落,一直悄无声息地站在角落里的beta管家将热牛奶端了过来。刚拿过来的时候还是滚烫的,现在凉了一点,正好是可以入口的温度。
“喝点热牛奶再睡吧,你昨晚到现在什么也没吃过。”艾伯特温和地说。
明越根本就没有心情也没胃口,可是他现在连这点小事都拒绝就多少显得有点不识好歹。他接过艾伯特递过来的牛奶,硬着头皮一口气灌了下去,将空杯子递还给管家,小声说谢谢。
女管家是个上了年纪的beta,看起来十分慈祥,和蔼地笑了笑,说:“不用谢。”
艾伯特弯腰在他的脸颊上吻了一下,轻声说:“晚安。”然后什么也没做,和女管家一起走出去关上了门。
明越心烦意乱地跳下床去刷牙,看着镜子里穿着宽大棉睡衣,头发乱糟糟,眼睛哭得通红的自己,觉得糟糕透了。他把房间的灯全部都打开,回到床上后用被子将自己全部裹起来,脑袋也没露出来。自从和罗德里安在一起后,他再也没有一个人睡过,现在又是一个人度过安静的夜晚,只要一闭上眼睛好像就有怪物蹲在床边想要吞噬他。
他忍不住掀开被子,睁大了眼睛盯着天花板,房间里灯火通明,他理应不害怕的。
疲惫和困意最后还是战胜了恐惧,过了一会儿,他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个小时后,房间的门重新打开了,艾伯特走了进来,他已经换上了睡衣,白天梳得一丝不苟的金发也放了下来,看起来年轻了不少,仿佛还是三十出头的样子。他首先愣了一下,没想到明越把房间的灯都打开了,旋即摇了摇头,觉得他还是孩子气。他走到床边,掀开被子,一颗颗解开明越的睡衣纽扣。他喝下了掺下安眠药的牛奶,此刻睡得正沉。
一具布满了齿痕和吻痕的身体裸露了出来,腰上隐隐还有指印,甚至可以联想到他是怎么被人掐着腰从后面冲撞的。罗德里安每周都要上他,并且酷爱在他身上留下痕迹,皮肤上的齿痕从来都没断过。
艾伯特看得心中仿佛有一把火在燃烧,他也说不出究竟是怒火还是欲火。不该放他去塔纳托斯的,明越是一个很容易被哄骗得手的孩子,罗德里安一定对他不好,否则怎么会在他身上留下这么多伤。
但是,他情不自禁地将手指覆盖到他纤细有力的腰肢上,想像掐着腰插入他的人是自己。他肯定会更加温柔地进入他,只会亲吻他,标记他,然后让他共赴高潮。
艾伯特关掉了床头的总灯控,房间里一下子黑了下来。他躺在明越身边,抱着他深吸一口气,他的身体热烘烘的,只有沐浴露的香气。他觉得自己在过去太过矜持,南夏离开后顾虑到他的心情一再推迟追求他的计划,导致罗德里安乘虚而入。好在现在兜了一圈又回到了他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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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越,可是你老公的实际年龄比艾伯特大多了……
第49章 拒绝
明越很快就体会到了艾伯特所说的追求是什么意思。不得不说他是个浪漫至极的好情人,第二天一睁眼,床头的百合换成了一大束鲜艳欲滴的玫瑰。末世少有人会用宝贵的资源让一朵美丽无用的鲜花开放,何况现在是冬天,万物凋零,这是在整个阿波罗唯一一个玻璃温室里生长的玫瑰,甚至比同体积的黄金更珍贵。可惜送者有意,美人无心,明越没心情欣赏温室玫瑰,掀开被子跳下床,准备像往常一样单脚蹦到卫生间去洗漱,还没跳几步,艾伯特就走了进来。
今天是圣诞,难得工作狂也放假,他的一头金发看似随意地用定型水抓过,凌乱地特别有型,穿了一件红色的卫衣搭配长裤球鞋,看起来起码年轻了十岁。
明越看到他这副打扮,惊得差点被地毯绊了一跤。他疑心艾伯特是想拉近和他的年龄差距,马上又推翻了这个猜想,他觉得自己也没有那么大的魅力。他过去一年也见不到艾伯特几次,几乎都是在正式场合,可以说一点也不了解他,或许他平时私下就是这样的人。
艾伯特走到他身边,将他扶了起来,轻快地说:“明越,早安,我可以向你索取一个早安吻吗?”
明越本来想说声谢谢,话还没说出口,听到这话顿时十分窘迫,支支吾吾半天想不出说什么好,低头沉默地数着地毯上的小人。
他这个微妙的态度令艾伯特有些羞恼,但是他很快冷静下来,他从未花心思追求过谁,而明越刚刚失去了亲人,想来也不会这么快走出来,他需要一些时间。于是他笑了笑,让这个尴尬的气氛缓和了下来,说:“我知道你今天心情不好,可是今天是圣诞节,活着的人总是要往前走的。”
活着的人总是要往前走的。这句话触动了明越心底的某根弦,一阵酸涩从胸口涌上了鼻头,他忍不住吸了下鼻子,眼角起了红。他的故乡有一句老话,受宠的孩子眼泪多,他从小就爱哭,因为一哭父母就忙着哄他。一个人出国念书之后,因为年纪是班上最小的,总是受到更多关爱。谈了恋爱,女孩似乎更早长大,也是南夏退让的时候更多一点,他还没能为她撑起一个家,她就抛下他离开了。随着时间流逝,没有一个人留在他身边,失去父母后他告诉自己要往前走,好好生活,和南夏组建一个温暖的小家庭,就连这个小小的愿望也因为种种原因不能满足。南夏离开后,他努力地想走出来,罗德里安说永远不会抛下他,还没过圣诞节,他也离开了。
脚下的地毯湿了圆圆小小的一块,看到水痕明越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又流眼泪了。
老师也走了,他不知道自己哭还有什么用,真是个没用的家伙,为什么还像个孩子一样不会自己站起来往前走,还有人等着他扛起重担。
想到这里,他想起了什么,懊恼地握紧了拳头,拉住艾伯特的胳膊问:“先生,退斯特太太…她已经知道了吗?我想去看看她,还有爱伦莎,她才刚成年就失去了父亲,请不要这么快收回退斯特教授的房子和补贴可以吗?如果有困难,可以把我的补贴和住房份额给她们,我只是一个单身汉,在考文垂后勤的办公楼给我收拾一个小单间就行。”
安全区内资源紧张,一切按等级分配,退斯特是A级人才,身兼多职,一直享受的都是最高等级的分配物资,但是人死灯灭,他的太太和女儿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要被政府收回。
艾伯特拍了拍他的背安抚他:“政府不会这么冷漠无情,她们可以继续在原来的地方住下去,抚恤也不会少。今天下午我要去退斯特家里探望她们母女,你可以和我一起去。明越,你总是忘了你自己失去父母的时候是几岁,那一年你满十六了吗?”
明越一点也不想讨论这个话题,慌忙推开他,说了声:“谢谢您,先生。”然后抄起地上的医用拐杖跌跌撞撞地进了洗手间。
艾伯特跟了进去,从他身后环着他的腰,亲密无间地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