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杨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应嘉澍视线在远处的篮球场，不知道在想什么，声音懒懒的，“把照片删掉，我的，其他人的，只要是不该有的，都删掉。”
　　何杨沉默几秒，接着嗤笑一声，“你，全都知道了？”
　　应嘉澍没说话，算是默认。
　　何杨，“什么时候？你消失的这一年？用这一年去搜集我霸凌的证据？”
　　“霸凌。”应嘉澍淡淡的，“这是你自己说的。”
　　何杨摊手，“反正你都叫我出来了，那就说明你知道的也差不多了，我又何必藏着掖着。对没错，就是我说的，那些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你全部都调查完了吧？”
　　应嘉澍：“差不多，包括但不限于你指使孙芒在我开学第一天对板凳下手，利用宋佳欣对黄文静的态度推荐她做了基因改造手术，校庆晚会逼迫宋佳欣给我送来混合草酸的水，把因为你而和我有间接矛盾的人对我下药，并且让低年级的刘一使殴打自己嫁祸给闻枫，这些都是你的「杰作」我帮你一路回忆下来，怎么样，是不是有点成就感了？”
　　何杨微微笑着，“那当然。非，常，有。”
　　他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应嘉澍，似乎想从应嘉澍那张淡漠的脸上看到几分自己从前的样子。
　　“应嘉澍，我很羡慕你。”他无厘头的说了这么一句。
　　初中就被高年级的齐语天霸凌，原来的何杨也是一个有志青年，但是被齐语天折磨的久了，心里逐渐变态了。
　　齐语天不是只对何杨一个人，被他折磨转学走掉的不在少数，每个人都尝试过报警，但是都被压下来。而何杨是期中特别坚强的一个，说难听点，也是最倔强的一个，就这么硬生生挨着齐语天的霸凌。何杨回忆着他的头被卡在厕所门与地板之间的间隙中，直到第二天有人去上厕所才发现了差点窒息的人，在校医务室打针的时候把吊瓶放在地上，医生发现的时候血液已经回流了大半，最严重的一次，就是把先拿汽油泼了何杨，再把何杨装进红色打铁皮桶里，只露出一颗头，接着，划下火柴。
　　嘭——
　　他们的笑声响彻天际，就像是助燃剂，火光在他们脸上照出了最真实的面孔，是恶魔。
　　他的身体被摧毁，他的理智随着火焰的熄灭而消失，他埋葬了过去，由此重生。
　　“应嘉澍，我很羡慕你。”他重复着说了这么一句。
　　“是么。”
　　“你想过为什么我会针对你吗？因为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被你吸引了。你那么好看，你的身份珍惜，家境影视，周围总是围绕着那么多人，都是心甘情愿地为你付出的人，我身边没有，他们都是被我带有目的的刺激着，逼迫着。从来没有人，真正的站在我这边过。”
　　哪怕是他的父母，也因为齐语天给的一套房，一张卡而屈服，转身就把责任推到还在重症监护室的何杨身上。
　　应嘉澍叹气，沉默一会，他了解到何杨的身世后，如果要做比较，那么他现在做的不及齐语天恶毒，但是这件事本来就不是用来作比较的，他们做的事已经触犯法律，实在没有心情来可怜谁。
　　他慢慢停下脚步，看着篮球场的某个人影，温声细语，“你知不知道你羡慕的人也在泥潭里挣扎着？”
　　他知道自己根本没冷静下来，只要一想到周祁说的那些话，他就想吐。他讨厌那个违背人类生理的手术，但是他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但是你，老实说我真的很想教育你，但是现在是法治社会，就把你交给警察比较好。”何杨莫名得到了安慰，“那就好，老实话缩，我已经厌恶这样的生活或很久了，我每一天都期盼着有人能来拉我一把，果然那个人是你。”
　　何杨笑着说道，“虽然我的确很喜欢你，但同时我也讨厌你，所以我要看看到你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出现痛苦的表情。”
　　他顺着应嘉澍的目光看去，看到了在篮球场上的人，他把视线移到应嘉澍脸上，他居然从他那张优越的侧脸看到了落寞。
　　他突然泄了气，有些无奈又有些不甘，“只是没想到，带给你痛苦最大的不是我，是闻枫。”
　　“你还在揭开谜底吗？说实话我真的很想看到你知道真相的那一刻的表情。”
　　警笛声响起，何杨的眼神也落寞下来。
　　“只可惜，我看不到。”
　　应嘉澍终于转过身，眼底带着本身就有的冷淡，嘴唇轻启，“你放心，总归不是你喜欢看到的那样。”
　　他转身离开，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又回来，“顺带一提，在局子里，应该有你最想见到的人。”
　　何杨朝应嘉澍远去的背影着急的喊着，“应嘉澍，你说清楚！别走！！”
　　篮球场。
　　“枫总，怎么感觉你今天状态不太行啊，抱球犯规多少次了？还一直看着操场，看上哪个小美女了？”
　　闻枫喘着气，看着应嘉澍的背影，想到他刚才和何杨靠得那么近，内心又开始焦躁起来，手上拿着的球重重砸在地上，把旁边的人吓一跳。
　　“怎么了枫总，火气这么大，不会是失恋了吧哈哈哈。又多伤心说出来让哥们儿笑笑。”
　　“笑NM，不打了。走了。”闻枫拿着包，找着里面的抑制药，接着去了厕所。
　　只要一看到应嘉澍，他就控制不住的焦躁，内心蠢蠢欲动，但他每次向此那个穿着黑袍的男人说的话，就只能用药物压制狂躁。
　　他不知道自己最后还能不能压制的住，会不会一个激动就把应嘉澍绑起来，再藏起来。
　　“应嘉澍，做完了事最好赶紧走......”
　　应嘉澍回到校长办公室时，周祁有些意外，“解决了？看你心情不错的样子。”
　　应嘉澍回忆起他在和何杨交谈的时候，透过篮球场的网看到那个人情不自禁的看向自己的眼神时，承认了这一点。
　　“嗯，确实还不错。”
　　作者有话说：
　　何杨也拜拜了，接下来是谁呢（认真挑选中）；
　　再次感谢看到这里不嫌弃我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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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
　　没过几天, 绥德一中领导阶层集体大换血，新任校长召开会议, 慷慨激昂地演说一番, 和其他被调任来的领导们举行了上任仪式，应嘉澍上课的时候发现惹眼的红烧茄子换成了干练的白色女士西装，年晓度站在讲台上, 对应嘉澍微微一笑。
　　应嘉澍微笑回应, 教室里暖气开的比较足，让人昏昏欲睡。
　　年晓度做了自我介绍，同学们对年晓度的回归感到惊喜，但同时临近高考导致他们对调回来的年轻老师产生怀疑, 年晓度能理解同学们的担忧, 但也没办法要求他们因为自己说的几句鼓舞人心的话语就信任她, 当下要做的仅仅是当好老师, 在短短几个月内慢慢和学生建立信任。
　　她看着窗边那个趴着熟睡的少年, 看到他眼底一圈淡淡的灰，这个人，好像哪里变了, 又好像还是那个和他一起去调监控的少年, 睁眼时不合时宜的冷淡驱逐着想要靠近他的人, 睡着时，却有让人产生一种想要保护的欲望，年晓度细细想着，却没有相通, 也不去纠结这种奇异的感觉了, 拍拍双手, 嗓音清晰, 富有活力。
　　“上课！”
　　——
　　时间过去两周，上次草酸事件的周雨知道应嘉澍回来后，知道真相后和她的妈妈一起向应嘉澍道谢，应嘉澍注意到周雨可以发声，但是从面部表情上来看应该还是很痛苦，不过医生说了，因为草酸水里面的草酸含量比较少，只要继续调理，声带会慢慢恢复的。
　　而马浩俊一直没敢和应嘉澍正面相对，但是每次应嘉澍注意到他的时候又被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搞得好笑，一次放学直接把人堵在教室里问清楚，马浩俊是他们班的体委，刚成年不久，在应嘉澍的压迫下一个大高个居然显得比较局促，马浩俊也是周雨事件的参与人，虽然某种意义上也算受害者，但是无论如何，制造虚假事实成为前任校长那些人的帮凶就是不对，应嘉澍联系钱水巷的酒吧，预支付了马浩俊一年的工资，让对方在当初他和闻枫相遇的那个酒吧当服务生，对方感激得立马跪地认应嘉澍做爹，应嘉澍还没有当别人爹的爱好，婉拒了。
　　下课铃声响起，应嘉澍收拾课本准备回家，起身时往窗户后面瞄了一眼，闻枫的那个位置依旧是堆满复习资料和凌乱叠起的试卷，椅子贴着桌沿放置，闻枫快两周没来学校了，他和闻枫最近一次见面在上次他在篮球场那次，自那次之后再也没见过面，应嘉澍有些生气，这是在故意躲着他？
　　有毛病吧，是个男人就正面解决问题，再这样他就去找几个和闻枫长得差不多的，代代餐。
　　可转念一想，闻枫那张脸不是那么轻而易举能取代的，这么一想更生气了，搞得好像他应嘉澍非闻枫不可一样，他应嘉澍要什么没有，非要在他一颗枫树上吊死？等到成年了，他就邀请论坛认识的漂亮男孩来他家里开生日Party，在闻枫一边儿后悔去吧！
　　要躲他，那就最好躲他一辈子。
　　艹，还是生气！
　　胡涞跟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那个他认识的应嘉澍，平日里冷淡的眉此时微微扬起，看起来就很柔软的嘴唇抿着，就像是被谁欺负一样，两颊有一小团微微鼓起的小鼓包，总之在胡涞眼里，这个样子的应嘉澍简直诱人，特别他的刘海又剪短，露出的那双眼睛透露着的情绪直接让胡涞大饱眼福，心花怒放。
　　他开口询问，“嘉哥，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应嘉澍这才注意到身旁跟了个人，语气颇为无奈，迅速调整好情绪，眉眼恢复了胡涞熟悉的冷淡，“......还不放弃啊你。”
　　胡涞笑着说道：“当然，我可是一直喜欢你的。”
　　“喜欢到伪装成Alpha，还差点强.\奸我？”
　　胡涞笑容凝固，“你...你怎么- ——”
　　“我怎么知道的？”
　　应嘉澍停下脚步，有些烦躁的抓抓头发，细软的发丝变得有些凌乱，“胡涞，你应该知道周祁是我的私人医生吧？你还去找她开Alpha的信息素注射剂，你是不是疯了，你不愧叫胡涞，是真的很胡来。”
　　胡涞注射的这种Alpha信息素药剂，和应嘉澍做的基因改造手术不一样，需要注射五针，第一针让体内原有的信息素活性丧失，第二针到第四针用来稳定这种状态，最后一针注入Alpha的信息素。这种小手术很方便，即做即走。在台面上不被允许，但是私底下还是有不少市场，只要不被举报就不会出事。不过坏就坏在这个手术不是永久性的，打完五针之后才是真的进入无底洞。
　　需要每年打三针稳定针剂，一支45w，人民币，如果后续没钱购买要么意志力坚定戒断，要么死。
　　周祁说这个的时候，应嘉澍正在考虑怎么把周祁捞出来，毕竟万一周祁被举报了他得不到好处，周祁看穿他的心思，立马打断他的想法，“我是救人的，不是害人的，你在想什么，他来找我戒断。”
　　应嘉澍明了，一点也不避嫌地松了一口气，“我知道，你是好人。”当然也受到了周祁的大白眼。
　　胡涞装作惊讶道，“周姐是你的私人医生啊！那我不是早就暴露了？”
　　应嘉澍不想说话，他和胡涞之间没那么快就冰释前嫌，也不打算原谅对方，毕竟对方做的事可以让他记恨一辈子，他现在能做到的就是和胡涞保持表面上正常对话的程度，再深入一点，他怕自己会吐。
　　胡涞没得到应嘉澍的回应，眼神暗淡下来，但是他知道和应嘉澍的关系发展成现在这样都是他咎由自取，但是他还是很不甘心，他苦笑着说道，“我去找周姐戒断，都是为了你。嘉哥，我想要你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好吗？我想弥补我做的那些错事。”
　　应嘉澍没遇到这种事，事情已经闹得很难看了，而当事人居然还可以当着受害人的面提要求，当他是什么？小说里的火葬场女主？
　　应嘉澍把书包甩上肩膀，径直而走，胡涞一下子挡在他的面前，应嘉澍有些窝火，“胡涞，你不要把事情弄得太难看了，你还能好好站在这里，还有脸和我说这些话已经是我最大的忍耐，如果你还要这样下去，别怪我不讲小时候的感情。”
　　胡涞叹气，“我知道，这都是我的错，我愿意用我未来所有的时间来弥补，只需要你给我这一次机会，真的。”
　　他看着应嘉澍的双眼，可是应嘉澍却偏头，丝毫不想看见他，他啧了一声，带着怒气看着应嘉澍，“应嘉澍，你就这样对待小时候的好友的？那他呢，闻枫呢？他骗了你多少你不知道吗？你知道的吧，啊？你刚在生气是因为他？凭什么它可以一次又一次获得你的原谅，而我不可以？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可那还不是因为我喜欢你！那个家伙都两周没来学校了，那不就是想躲着你么？他都这样了你还不明白么，他的心里根本没有你！”
　　“闭嘴！”应嘉澍一把推开面前发怒的人，他的语气也没有多好，但凡和闻枫沾边的，他都没办法真正的冷静下来，他揪住胡涞的衣领，语气发狠，“我怎么样轮不到他管，他怎么样轮不到你管。最后一次警告别给自己找麻烦，我这辈子最讨厌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