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枫手撑在身体后方，看着他的表情十分犯贱，应嘉澍眉头跳动一下，准备站起身会教室。
　　在哪里都行, 现在看到闻枫就来气。
　　只不过他站起来太快, 脑供血不足, 扶着额头, 脚步不太稳, 一下子扑到了闻枫身上。
　　下一秒，趁闻枫咸猪手还没有放在不该放的地方，应嘉澍再一次站起, 整理着校服, 走的时候顺便十分无意地踹了一脚某人的大腿, 潇洒离去。
　　而闻枫看着应嘉澍离去的背影还有略带粉红的耳朵，看着某处突兀的反应，心有余悸。
　　他的感知系统对于应嘉澍一直是高度感知状态，刚才应嘉澍扑下的瞬间, 手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
　　闻枫手撑起身体起身, 拍拍手上沾到的灰, 又回忆了一下触感, “还挺磨人。”
　　随后径直朝着男厕所走去。
　　午间休息时间结束，闻枫也没来找过应嘉澍，应嘉澍听着课，孙芒直勾勾地看着中性笔在他细长的手指间来回变换位置，自己也跟着转了一下，结果笔就这么掉在地上，应嘉澍停下动作斜过眼睛看向孙芒，孙芒突然就不好意思地偏过视线，低头的瞬间又撞上桌子边沿，吃痛地叫唤了一声。
　　英语老师忍耐很久了，指着门口，“孙芒，出去站着去！”
　　应嘉澍看到孙芒看着他的表情，竟然带有一丝责怪的意味。
　　应嘉澍：“？？”
　　怎么了，他做什么了？
　　孙芒站在门外，大口呼气，接着单手捂着脸，慢慢朝着后门移动，闻枫就这么看着平时一个一米八几的糙汉子捂着脸在门外娇羞着，且以一种十分诡异的动作朝应嘉澍所在那扇窗户移动着。
　　啧。
　　干嘛呢。
　　闻枫看向老师，老师心领神会，点点头。
　　于是闻枫主动出去罚站了，刚出门，就朝着一班走过去，老师也不敢说，收回视线继续上课。
　　应嘉澍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他正被英语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一口标准的英式英语，对答如流。
　　又无意之间吸引了全班的注意，更是有学生在班级群找应嘉澍的联系v，被英语老师一声「接下来做单元检测卷」打断。
　　应嘉澍正思考如何对待这张他看看题目就知道答案的英语试卷，突然的，一片阴影投下，遮盖住大半张试卷。
　　应嘉澍装作没看到的样子，左手撑着左脸，把余光遮住，他听见窗外那人明显带着疑问的语气欸了一声，接着，应该是和孙芒窃窃私语，过了几秒，孙芒在门口喊了报告。
　　英语老师喝着自制的番茄汁，盖着盖子时上下扫了一眼孙芒，目光颇为鄙夷，“还知道要做试卷了，进来吧。”
　　孙芒进来后跑到自己座位上急匆匆翻着抽屉，找了半天把一本封面很脏，右下角的纸还卷起来了的练习本拿着，走的时候把桌上的试卷也一起拿走，顺便带了两支笔，在英语老师的注视下讪讪地笑着的又走出去。
　　“孙芒，你在干什么！”
　　孙芒：“老师，我刚才扰乱课堂秩序，实在太不该了！作为祖国未来的花朵，我突然就醒悟了，我决定惩罚自己刚才不给花朵施肥的行为！”
　　“呵。”应嘉澍哼笑出声，有人不乐意了，小声附在他耳边说着，“哥哥不准因为其他人笑！”
　　应嘉澍也压低声音：“我就爱。”
　　“不准爱！”
　　“是吗？”应嘉澍放下遮挡住左脸的手，好笑的看着闻枫。
　　“那我就不爱了？”
　　闻枫刚想说什么，应嘉澍使了个眼色，英语老师走下来了。
　　刚好孙芒拿着他的本子出来，闻枫抢过来，速度极快地写下几个字，然后撕下，揉成纸团，趁着老师转过身背对他们的时候丢进窗户里，小纸团就这么出现在应嘉澍视线里。
　　他选择无视，但是又出现了小纸团，他拿小指轻轻一扫，两个小纸团就被扫到了桌子和墙面之间的微小缝隙里。
　　接着，又是三个小纸团被丢进来，应嘉澍刚把它们吹到一边，无数的小纸团从天而降般的撒满他的桌面。
　　应嘉澍：“......”
　　恰好英语老师走到这里，脸上带着惊讶，她只是转了一圈，怎么画风就变了？？
　　“李同学，你这是...？”
　　应嘉澍看着多如繁星的小纸团，把手中的笔攥紧，深吸一口气，视线却不在试卷上，“遇到不会做的题了，有些烦躁。”
　　英语老师听到她这么说直接震惊，怎么还有你不会的题目了？
　　刚开始内心还很疑惑，直到她看见应嘉澍只写了半个名字的卷子，总不能第一题都不会吧？万一呢，就那种很简单的题，那些脑子特别聪明的学生就不屑于用简单方法做出来，反而用自己的方法把题目做复杂，最后自己和自己怄气。
　　她觉得李诚实就是这样，压抑下内心的幸灾乐祸，轻咳一声，“很可能是你把问题想复杂了呢？尝试着用最原始的方法解题也许好一点。”
　　应嘉澍看着窗外露出的半截笔，正被主人悠哉游哉的上下晃动着，没有立刻回答，英语老师也知道像这样的学生都很有自己的想法，不说多，拍拍应嘉澍的肩膀就去看其他同学的试卷了，“这题我刚才才讲过，这么简单怎么空着？”
　　“我不会......”
　　“不会？你想简单了吧？多想想。”
　　下课后收试卷，应嘉澍和英语课代表方雅说明了一下情况，英语课代表用一脸惊愕的表情看了他一眼之后点头如捣蒜，一手抬着卷子，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拍上他的肩膀，“没关系的李诚实同学，这说明你是个正常人！”
　　长得像神仙就可以了。
　　毕竟谁都有做不出来的题目。
　　虽然方雅真的不知道这个单元检测卷到底哪道题让神仙都为之皱眉。
　　应嘉澍不知如何回答，不失礼貌的微笑，“谢谢，我第一次直到自己是个正常人。”
　　方雅神魂颠倒的送完作业，双手大力拍在脸颊，接着掏出手机，默默把备忘录打开，打出一行：嗷嗷嗷哦嗷嗷嗷，遇到了我的梦中情A！！李诚实，你这个要命的男人，装什么Beta，嗷嗷哦嗷嗷嗷！！
　　接着，她准备去学校论坛发帖，就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加的名为「相亲相爱绥德一家人」的群聊发了消息。
　　-闻枫（和蔼微笑版）：放学别走，好好坐在教室哈——
　　后面还加了一个呲牙咧嘴的黄豆笑。
　　很欠打，但是打不过。
　　——
　　绥德一中的晚课老师们恐怕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就是，下课了，放学了，该嘶吼着冲出教室了，可现在却静悄悄的，从初中部到高中部一个学生也没动。
　　几个平均分一直在垫底的班级的老师直呼感动，这群小兔崽子们直到学习的重要性了！
　　老师们放心的离开。
　　接着每个班都派出一个代表，上台进行发言，内容都是一个。
　　“盗窃公私财物价值一千元至三千元以上认定为「数额较大」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处或者单处罚金，虽然你偷窃的只是一份小小的炸薯条，它的价值仅仅只有7元，但是，你这个行为已经严重侵害了他人的权益，束手就擒吧，盗贼！”
　　“有人偷了李诚实的外卖的话，自觉点交出来，免于一场战争。”
　　“没有人承认是吧？好，每排第一个，依次往后搜，搜到上报。”
　　每个班级都在「有条不紊」的友好查询着应嘉澍外卖的下落。
　　应嘉澍刚从厕所回来，在厕所顺手洗了把脸，回来后就靠在位置上看着消息，水滴顺着发丝滑落，滴在校裤上，慢慢晕开。
　　“shit！”
　　不知道谁突然爆了一句粗口，微信群里面的消息突然增多。
　　-高二一班没有。
　　-高二二班也没有。
　　-初三三班没有。
　　-初二二班没有。
　　——
　　每个班都检查完了，都没有发现。
　　闻枫靠在一班窗外，咬碎嘴里的棒棒糖，发消息，“再探！校外也去找。”
　　应嘉澍发完消息，起身准备收拾，闻枫伸手拦下，他突然想起来闻枫说要帮他找丢失的外卖。
　　于是刚站起，又坐下了。
　　一班众人都默契的松了一口气。
　　时间过了十三分钟，突然有人在群里回复。
　　“报告！凶手找到了！”
　　“位置！”
　　“菜场后面那个废弃机械厂里面！”
　　“好样的，等我带人过去。”
　　“等着哥哥，就算付出生命，我也会把炸薯条带回来给你的。”
　　“好。”应嘉澍沉声：“活要见条，死要见包装袋。”
　　闻枫敬礼：“收到，应sir。”
　　你刚才毫不犹豫的回答是认真的吗，我在你心里的地位居然比不上这破炸薯条？？
　　放了全校学生后，闻枫带着几人就去那个废弃工厂。
　　结果真的只是看到了包装袋，和一条狗。
　　闻枫疑惑：“？？”
　　狗可以吃油炸食品吗？
　　是不是要带着去医院啊，不过都过了半天了，还是这么龇牙咧嘴活蹦乱跳的，应该没事吧。
　　“枫总，要不现在去毛毛炸鸡买一份吧，顶多五分钟。”
　　“对啊，万一嫂......不是，李同学失望怎么办？”
　　“他好像很重视这个炸薯条，要不还是买一份吧。”
　　闻枫本来就在他比炸薯条地位低这件事上受到打击，这群人又在他身旁叨叨叨个没完，字字句句都在说着同一个意思。
　　你（闻枫）还不如人家（破炸薯条）。
　　闻枫领命而归，应嘉澍看到闻枫手上拿着的包装袋，眼神一亮。
　　几人默默捂住脸。
　　“我可是废了大力气找到的，李诚实先生，电话18211...多大一个包装盒啊。”闻枫小心翼翼的打开包装盒展示。
　　“欸，没有——”
　　应嘉澍刚上前一步，紧接着就退后一步。
　　闻枫：“你上前来！”
　　“你见到什么人了？”
　　“就见到了一只大黄。”
　　“不是说见到你，是见到另外的人。”
　　“你说我是大黄？！”
　　应嘉澍捂着鼻子，看了在闻枫身后的几人，眼神冷淡下来，径直往几人走去，对着几人挨个嗅闻。
　　“......奇怪。”
　　闻枫大踏步上前，“哥哥！”
　　几人趁着应嘉澍被拉过去的时间红着脸落荒而逃。
　　闻枫晃着应嘉澍的手臂：“他们都是我兄弟，你有什么冲我来就好！”
　　“嗯。”应嘉澍凑近闻枫，鼻尖在对方脖颈之间来回嗅闻。
　　闻枫不自觉叹了一声，“哥哥......”
　　“因为有腐烂的玫瑰花的味道- ——”应嘉澍冷静的说道，接过挂在闻枫手上的包装袋，再次嗅闻。
　　气味更甚。
　　是巧合吗？还是他还在被跟踪着？上次公寓也是，被一个可能是基因改造的人跟踪着？
　　闻枫看应嘉澍这样，询问是不是又闻到什么了，应嘉澍点点头，闻枫突然上前，伸出双手按压在应嘉澍脸上，更让准确的说是眉头上，往两边轻轻拉扯。
　　“这么好看的脸，别皱眉。”
　　应嘉澍皱的更深了，“你什么意思？”
　　闻枫心想完蛋，说错话了。
　　果不其然喋喋不休起来，“皱眉就不行了？皱眉就不好看了？就我这张脸哪怕以后七老八十也比你耐看！”
　　闻枫：“胡说，论年龄我比你年轻，还是我比较耐看- ——”
　　他突然停顿了一下，看着应嘉澍：“哥哥，你的意思是要和我在一起七八十年吗？”
　　应嘉澍微微杨头，“你说什么，我眼睛瞎了听不见。”
　　闻枫突然凑近，两人鼻尖只剩一厘米的距离，“没有啊，眼睛还会躲着我的视线呢，没瞎。所以你是不是说了，是不是嘛——”
　　应嘉澍按下毫无预备突然撒娇的人，心中的烦躁被压下去一些。
　　闻枫是他遇到的唯一 一道不会做的题。
　　这个题目很有趣，题干很复杂，需要套用大量复杂的公式，但就是解题过程中会发现，闻枫比他想的还要简单，那此前的步骤就错了，要重新推翻重做，但是他发现，简单的公式也不能算出最终答案，好像是一道没有答案的伪题，现在他很可能发现了要解开这道题的关键点。
　　他应嘉澍可能也是题目的一部分。
　　解闻枫的同时，也在解开他自己。
　　闻枫没等应嘉澍的回答，从窗外伸手拿出那份只写了半个名字的英语单元测试卷，顺手拿起应嘉澍还没收拾的三菱签字笔，在横线上龙飞凤舞的写着。
　　“哥哥，你喜欢用0.38的笔芯？好细哦。”
　　应嘉澍下意识怼过去：“那确实，比你好一点。”
　　闻枫的手明显停顿了一下，接着盖上笔盖。
　　把卷子展示给应嘉澍看。
　　“干什么，我没时间现在辅导你......”
　　他顿了一下，看见他只写了「应嘉」半个名字的旁边，多了两个字，或者说多了半个字。
　　木风。
　　枫。
　　一半一半。
　　风突然大了，不知什么时候天气阴沉下来，教学楼外的枫叶跟随着枝干在风中簌簌摇动。
　　要下雨了。
　　闻枫搓了搓因为气温骤降而起鸡皮疙瘩的双臂，风吹动着他的发，映入应嘉澍的眼帘。
　　“什么？”他指着那个组合在一起不伦不类的名字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