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的到来以及学校略显沉凝的气氛一定程度上让校内学生感到了不安,他们想到了两个多星期前的伏在岸边的死尸,胡乱猜测会不会是学校里有人死了所以警察才会到来。
连校长让班主任们安抚学生,内情却无可透露。
陆正阳看着似乎一个比一个兴致缺缺的学生,心中莫名觉得有些古怪。但手底下学生乖巧不惹事,这是每一个老师都期冀看到的局面,陆正阳自然不会故意引动他们的好奇心。
其实,有不少人已经猜出是有人失踪了。毕竟,高二年级组有老师是看到谭老师带着学生找人的。消息谨慎地在内部流传,没过两节课,警察都已经撤去,试图通过别的方式来寻找失踪的丁兆年,他的失踪消息基本上已经是人人皆知了。
丁兆年失踪的那个小树林中,一只白底黑纹的大猫轻盈落地。它的目光梭巡片刻,精准地落在了丁兆年消失的地点。大猫踱着猫步走到近前,淡粉色的鼻头抽动了一下,自带眼线的天蓝猫眼闪过一丝了然,旋即是冷然。
忽然,它的耳朵颤动了一下。它毫不犹豫转过身,三两下窜上了树。它的身体紧贴着红枫的树干,火红而茂密的枝叶将它的身体严严实实地遮挡。
不多时,一男一女走了过来,都是高三一班的学生,男生是班长刘嘉济,女生是康文畅。
康文畅精准走到丁兆年失踪的位置,轻声道:“就是这里。”
刘嘉济将手伸进裤兜里,掏出一张折了两折的草纸。他打开草纸,上面是一副惟妙惟肖的素描画,上半部分正是今天中午马意茗信守涂鸦出来的手机素描,可下半部分的内容就显得有些诡异了。
那是一副人的肖像画,五官面目简直就像是从丁兆年学生证上拓印下来的一般,但他面上的表情极为扭曲,似乎充满了恐惧,而那恐惧的目光正对着那只黑白素描的手机。
第39章
刘嘉济屈指弹了弹草纸,淡淡开口:“马意茗的评价是‘热’。”顿了一下,“你觉得他能撑多久?”
康文畅死死盯着草纸上的人像,诡异的画面映入康文畅的眼中——草纸上构成人像的线条开始变化,原本就充斥着扭曲惊恐的脸蛋上呈现出绝望的表情来,眼睛的下方,无形的铅笔涂抹出泪水的线条。那构成眼泪的线条很粗,几乎都不像是泪水,而是鲜血了。
康文畅的手指轻轻点在人像的眼睛,毫不为草纸上的异状而惊骇,冷静地道:“最多三个小时……毕竟只是一个普通人”
刘嘉济合拢草纸,道:“视而不见很可能放任它的壮大,这可能会危及我们的生活环境。”
康文畅直直看向刘嘉济,一字一句:“别忘了,我们并不足够了解这个世界,冒然出手很可能带来麻烦。”
刘嘉济:“表决吧,少数服从多数。”
康文畅微微颔首,肯定道:“那就表决。”
两人离开。
整个过程,他们都没有发现树顶红叶中藏匿着的大猫。
“稍欠警惕心。”大猫口吐人言,自言自语:“不过,以着他们的年纪,还算可以?”大猫语气里满是不确定,似乎因为缺少比较对象而有些摸不清标准。
“也罢,好歹是他的学生,且看看他们的手段如何。”
丁兆年的失踪并没有影响到江陵国际高中的正常教学,说到底,除开亲眼看了监控视频的几人以外,其他人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审视丁兆年的失踪,只觉得丁兆年是离校出走,还顺带涮了骆京和谭老师。
“丁兆年这可牛逼了。”不少人嘀嘀咕咕,“连警察都涮来了。”
有人提出听上去还挺合理的才猜测:“你说他会不会是因为警察来了,怕挨骂,所以不敢出来了?”
“有可能,这真有可能。”
科学世界观下,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会将丁兆年的失踪冒然跟超自然力量联想到一起。
下午17:45,高三组办公室里,又一次点外卖充作晚饭的陆正阳看着咔嚓咔嚓啃着小鱼干的大猫,忍不住伸出一只手,抓起一条小鱼干递到大猫嘴边。
大猫看了陆正阳一眼,张嘴将小鱼干咬在嘴里,三两下吃下肚。
陆正阳心头砰砰乱跳,原本只想要喂一把过过瘾的陆正阳又拿起一条小鱼干。
张嘴,咔嚓咔嚓。
陆正阳单手往嘴里扒饭,另一只手高举小鱼干,一根接着一根往大猫嘴边递,时间掐得刚刚好,保证大猫刚咽下一根小鱼干,新的小鱼干就服务上门地递到了嘴边。
大猫本想拒绝的,真的,在被连续喂了十几条小鱼干后,大猫本想拒绝这没完没了的投喂。然而,被陆正阳目光专注地看着,眼神里满是脉脉温情,大猫整只猫都有些醺醺然,张嘴咀嚼完成成了本能动作,它都没品出这小鱼干是什么味道就忙不迭咽下了肚子。
等大猫勉强从这专注目光抽离,终于抬爪推开陆正阳还想往它嘴里塞小鱼干的手时,它已经吃掉了大半袋小鱼干。
陆正阳怔了怔,他看了看明显瘪了不少的小鱼干袋子,他不禁抬手揉了一把大猫的脑袋,小声地道:“真是狡猾啊猫猫,居然用色-诱之术来骗小鱼干……”
大猫:“喵?”
它瞪向陆正阳,再说一遍,谁骗小鱼干来着?
明明是他一条一条就差往它嘴里塞好吗。
陆正阳原本也只是勉强挽尊,见大猫目光炯炯地看过来,似乎再问他怎么还不递小鱼干(并不),陆正阳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将刚才被大猫用爪垫退开的小鱼干重新递到大猫嘴边,认真地道:“最后一条。”
不能再吃了,过犹不及,万一闹肚子可怎么办。
陆正阳选择性遗忘了大猫之前推拒小鱼干的动作。
大猫:算了,最后一条,就当宠他,吃了吧。
其乐融融地吃完晚饭,接下来的时间里,陆正阳会有两个多小时的空闲时间,知道三晚和四晚的时候。
今天陆正阳负责看三晚和四晚,下班时间是晚上十点。陆正阳本想趁着正常下班的时候回家一趟,将大猫提前送回家去,但大猫不愿意,陆正阳勉强领悟了大猫想要跟他一起加班看晚自习的意愿,乐得抱猫在办公室里放松身心。
与此同时,用过晚饭的高三一班学生陆陆续续返回教室。
徐瑷嘉将教室前门用椅子顶开,并将原本放在窗台上的一盆绿萝放在椅子上。
密谈的时候,将门窗关得严实反而显得心里有鬼,不如将门窗打开,让不经意间路过此时的人不去好奇班里正在进行着什么。
当然,徐瑷嘉也不是没做一点小准备。这盆绿萝里长着两根以她力量催生出来的小绿草。它们会是徐瑷嘉最为忠诚的僚机,严格监视着走廊里的动静,并在恰当时刻向她示警。
安排了小草盯梢,众人团团围坐,开始了战前会议。
刘嘉济首先进行了发言。
“我们都清楚,这不是一个安全的世界。”刘嘉济语气低沉,徐徐道:“而我们正构成了这个世界的不安定因素之一。”
其他人没有说话,显然,他们是同意刘嘉济对他们身为不安定因素的说法的。
“经过了郭易航和施浩达这半个月来的试探与调查,我们基本可以确定,这所学校里,只有我们班可以被划分进异常里。”
说是基本可以确定,其实是刘嘉济为大家留有的余地。万一这里藏龙卧虎,他们看着不凡其实就是一群小虾米……这样的可能不能忽略。
郭易航和施浩达同步双臂环胸,轻哼了一声,对于刘嘉济的保留说法颇有些不满,因为负责调查的人是他们两个。
“张一鸣同步在网络上做了一些调查,获取了重要的情报。”刘嘉济看向张一鸣,张一鸣面无表情地回望,动也不动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半点也没有接棒进行讲解的意思。
刘嘉济心中无语,从前的张一鸣最多是懒,如非必要,懒得张口懒得回应甚至连被校外小混混抢劫都懒得反抗,现在的张一鸣成功进化,连必要开口的时候都试图用眼神来表达。
想想自己班长的身份,刘嘉济,谁叫他当初那么积极主动地竞选了这个压根没人来竞选的班长职位呢。
刘嘉济静默片刻,用棒读的语气道:“各国都有针对超自然异常情况的机构,在我们华国,国安部有一个罕为人知的第十八局:特殊案件调查局,针对各种悬案疑案特大凶案,拥有着对各省市司法部门的优先协作权。这个特殊案件调查局,换个说法,就是华国的龙组,官方异能者组织。”
京市某个年久失修的商业楼顶层会议室里,一场会议正在进行。长约十米的黑色实木会议桌两侧,打扮各异的男女齐聚一堂,眼睛齐齐看向前方的大屏幕。
与会人员,有岁数大的,比如正在主持会议的老头,一身黑色中山装,虽然说起话来中气十足,但梳在头顶的发髻以及下颌处蓄着的山羊胡雪白雪白,又有一脸的菊花褶,年纪至少六十打底。
亦有年纪小的,比如坐在长桌末端,穿着小花裙子,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一张小嫩脸,两条腿抻长了才勉强够到椅子枨,估摸着也就五六岁的光景。
有打扮非主流的,比如那穿着黄色僧衣的,比如那穿着蓝色道袍的,比如那穿着斗篷将脸都遮了半边的,比如一身银饰动一下就叮叮当当的。
比起这些打扮特立独行的男女,会议桌另一边,要么穿着西装三件套,要么穿着T恤牛仔裤的男女可以说是非常低调了。
会议室正前方的大屏幕上投影着一张世界地图。
“自进入2000年起,世界各地的特殊事件层出不穷,已从数年一起事件转变成了一年数起事件。”山羊胡老头的声音充满了严肃,“案件的频繁发生意味着异常正在逐步侵蚀普通人占据主导的社会,我们有理由怀疑,那些黑暗物品的背后势力正在加速对我们世界的侵蚀。”
随着山羊胡老头的话语,世界地图上亮起了一个个红色的光点,每一个光点都象征着一次由他们定义出来的特殊案件。当然,国外的特殊事件是由他们派遣到国外的间谍传回来的情报,特殊机构到底是政府组织,政府组织从没有跟国外政府组织交底的爱好与习惯。
“华国境内,就今年而言,我们共处理了四十七起特殊案件,其中不包括同一个特殊人物或物品引发出来的连环案件。”
大屏幕上的坐标倏尔定位在华国国土之上,红色的光点同时亮起,密密麻麻分部在华国的领土上,数量远超四十七。因为特殊人物或物品能够移动,他们并不会一直在同一个城市里留下自己的“杰作”。
“这四十七特殊案件,我局成功处理的案件仅为十九件,其余二十八件仍为悬案。”
说到这里,山羊胡老头忍不住叹气了。会议室内不少人面露惭色,心下叹息。
讲道理,华国那么大,隐藏于黑暗中的阴影有多少,谁也无法确定。他们能够凭借经验判断某些案子应该由某些特殊人物或物品负责,但更多的案子可能连他们都没能判断出来,直接被当地司法部门归之为普通恶性-事件。
“不过,我们的情报分析员发现了一点小线索。”
第40章
山羊胡老头手一挥,华国地图上原本的红色光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放大的滇省地图和角落处的一张照片。
“BSCI-55,人脸面具,肉眼分辨为一张贴合人脸弧度的白色面具,戴上后引发宿主内心疯狂与嗜血欲,茹毛饮血,试图用鲜血将面具染红。宿主的保质期从三天到五天不止,人脸面具舍弃宿主的时候会取下宿主的脸与生命。”
会议室内,几个身穿苗族服饰,身戴银饰的女子微微直起身体,死死盯着大屏幕一角放出的人脸面具的照片。
乍看上去真的是平平无奇,难以想象就是这么一件玩意儿引发了那么多的血案。
山羊胡老头叙述的声音微微一顿,他看了一眼会议室一侧神情严肃的几个苗女,继续道:“根据目前记录,人脸面具触发的首例特殊案件发生于1917年,滇省沧市一位大巫不甘于落败于其他巫寨的巫,通过邪术祭祀,引来了一个黑暗的灵魂寄宿在一张普通的面具上。那个灵魂渴望鲜血,嗜食灵魂,操控人类来获取他想要的杀戮。由于它太过肆无忌惮,最终引起了滇省各巫寨大巫的注意。”
“有关大巫与人脸面具的争斗持续了八十多年,即使有其他力量体系介入也没能将人脸面具镇压起来。”
大屏幕上,滇省各省市上出现密密麻麻的红色光点,那些都是人脸面具这八十多年以来酿造的血债,那些光点始终在滇省内徘徊,仿佛无法离开那片充满了巫术力量的土壤。
山羊胡老头的右手猛地一挥,滇省的地图缩小,与之相邻的黔省地图出现,一颗红点落在了黔省普县的位置上。
“可进入2000年后,滇省之外,出现了疑似人脸面具的特殊案件。一开始,局里以为是模仿作案,但勘察过现场,无论是手法还是遗留在现场的黑暗物质,无一不证明,人脸面具离开了滇省。”
紧接着,亮起了光点的是黔省的清镇、安市、遵市等市镇,勾连起一道蜿蜒向上的线条,略有曲折,但并无滞留之意。
与黔省相连的渝省地图也出现在大屏幕上。
“2007年8月,人脸面具出现在渝省溶水镇。”
“2010年5月,晋省汉市发现人脸面具案件。同年,云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