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班里素来以恋爱脑著称的单祁明珠托着下颌,长长地叹了口气,慢吞吞地道:“本以为这个世界充斥着的是唯美的纯爱剧,谁能想到会遭遇生存大戏呢。学习好啊,还是学习好哇。知识就是力量,知识就是生命。”
陆正阳原本想要丢向尹展峰的粉笔头直接丢向单祁明珠,“啪嗒”一下,精准砸中小姑娘的脑门。
单祁明珠“啊呀”一声,捂住了脑门,可怜巴巴地看向陆正阳。
“陆老师……”
“啪。”
这是一厚沓子卷子无情拍在讲桌上的声音。
陆正阳手指一拈,以着堪比会计的娴熟老练手法刷刷地查着卷子,然后往各组第一桌上一扔,无情地道:“今天英语作业一,一套卷子。”
众人一脸淡定,这算什么。他们早已不是吴下阿蒙,合该被刮目相看。
一套卷子,小case。
“二嘛……”陆正阳目光一扫,露出一个浅淡的却足以晃花人眼的笑容来,无比温和地道:“想来诸位小同学没有忘记今天早上集体旷了早自习的壮举吧?”
陆正阳这句话可比发一套卷子当作业更可怕,下方众人,有一个是一个,面上的表情瞬间就僵住了。
旷课什么的,其实真不怪他们,最起码,不能全怪他们。
他们也是受害人,真的,看他们真诚的眼神。
陆正阳无视众人“真诚”的眼神,直截了当地道:“英语必修五本,选修六本,所有的单词,从单词到音标再到释义,全部抄一遍。”
“陆、陆哥……”众人目瞪口呆,想想那工程量,饶是他们已经脱胎换骨,此刻也是眼前一黑。
看到众人露出崩溃的表情来,陆正阳的笑容更加温和了,轻声细语地道:“虽然老师很想让你们长长记性的同时能够好好学学习,但老师毕竟也不是什么恶魔呢。一天全抄一遍,稍微有些难。那就……两天好了。”
“明天的一部分作业提前告诉给了你们,是不是很开心啊?”
陆正阳笑眯眯。
高三一班全体成员:……陆哥,求您做个人吧。
高中的课业无疑是繁重的,尤其在进入高三之后。
高一的时候,一天只有九节课,下午17:30第九节 自习课下课后就能放学回家。
高二开始就多出两节晚课,一晚二晚的课堂内容与正课无异,一直上到晚上20:10。
高三就更残忍了,晚课基础上再加两节晚自习,三晚四晚上完后都22:00了。
高三学生在学校逗留的时间越长,高三老师的工作时间也随之增长。不提晚课,晚课后的那两节晚自习是需要高三老师看班的。陆正阳作为班主任兼英语老师,亦在值班老师的范围内。
因此,根据高三目前六日制的教学工作,陆正阳下班时间从下午17:30到20:10再到22:00不等。
今天陆正阳正常下班,17:30就可以离校。
临下班前,他们班的班长刘嘉济来到陆正阳面前,提出了一个申请。
他想要利用今天最后一节晚课,从21:15到22:00这四十五分钟的时间,开一个班级内部会议,俗称班会。今天负责看三晚四晚的老师是物理范老师,刘嘉济希望陆正阳能跟范老师说一声,给他们最后一节晚自习的自主权。
之所以会这么郑重地请求,是因为刘嘉济那个班会是面向整个班级的学生的,所有老师都不再受邀范围内。
陆正阳挑高了眉头,直接道:“那老师怎么知道你们会正正经经开一个班会,而不是将那四十五分钟浪费掉?”
不怪陆正阳这个态度,在浪费课上时间的事情上,这群小崽子是有前科的。将大好上课时间睡过去,自习课想方设法地搞小动作胡侃聊天,啧,类似的事情不要太多。
陆正阳没少因此收拾他们,但他们的态度基本上就是虚心接受,诚心不改——反正陆正阳不可能一整天盯着他们,他们总能够找到自由散漫的时间。
“绝对不会。”刘嘉济语气郑重,尚且青涩的眉宇间浮现的是陆正阳从未见过的坚毅沉稳,一字一句:“吾、我用我的名字做保证,为了高三一班的将来,为了我们每一个人的将来,所以才会要开今晚的班会。”说着,刘嘉济的脸上露出一丝歉意,轻声道:“抱歉,陆哥,现在的我们还不能邀请您。我们……”顿了一下,“必须弄明白现状,然后再跟您……嗯……陆哥,您明白的。”
陆正阳:不,他不明白。
有什么不能直接说的?
好吧,青春期少男少女们的小秘密,三岁一代沟,他们之间好歹也卡了两个代沟。
“行。”陆正阳干脆地拍了拍刘嘉济的肩膀,道:“老师信你。刘嘉济,你记住,老师是信了你的话,所以才会将最后一节自习课的自主权交给你们。如果闹出什么让值班老师告到老师这里的事……后果你明白的。”
刘嘉济抿嘴笑了一下,道:“我明白,陆哥,您放心好了。”
他们早就不是当初那个看不清现状的傻崽,这个班会,他们也是通过这一整天的互相观察审视才做出这个决定的。其实,他们是可以通过微信等回家后再开个小会的,但隔着手机总比不上他们面对面好好谈谈。
陆正阳扫了一眼班里坐着的其他人,见他目光扫来,每一个人脸上都露出了相对傻气又满是讨好的笑容来。陆正阳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道:“晚上的时候一定要注意音量,禁止喧哗吵闹。”
“没问题!”
回办公室收拾东西的时候,陆正阳将一班要开个内部小班会的事情跟今晚看班的范老师说了一声。
范老师相当愉快地答应了。
谁叫他之前看晚自习的时候,那群小混蛋不是在溜号走神就是在跟他大眼瞪小眼,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能不看着他们耗时间,范老师是相当乐意的。
在学校食堂吃过晚饭后,陆正阳骑上自行车,回家了。
回家第一件事,先打开客厅里的复古留声机,悠扬的小夜曲在公寓中轻轻回荡。
陆正阳换上家居服饰,汲着拖鞋,先到卫生间里将热水器打开,为睡觉前的洗澡做准备,然后来到厨房里。他打开阳台玻璃拉门的内锁,借着夕阳的余晖将自己的家庭果园检视了一番,伸手从小金桔树上揪下一颗黄橙橙的果子,直接往嘴里一扔。
脆皮金桔,已熟,甜度很高,略带一点酸,比市面上卖的金桔好吃得多。
没用农药,没用杀虫剂,摘下来后洗都不用洗,蹭一下就能吃。
陆正阳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揪了一颗金桔吃掉,然后才回到屋里,不忘将阳台的玻璃门反锁上。
经过了一天的辛苦工作,又在学校食堂解决了晚饭,这个时候的陆正阳格外慵懒。他拖着慢腾腾的步伐来到书房里,目光在书架上摆放着的整齐书籍和一旁的计算机间晃了一圈,然后打开一旁的立柜,拎出一台超薄款黑色笔记本电脑来。
他拎着笔记本电脑来到卧室里,将电脑往床上一扔。就在他准备将自己也扔到床上的时候,陆正阳目光一凝,落在了床头柜上摆着的相框上。
陆正阳的眉头慢慢蹙起,之前想随便玩玩电脑,等热水器烧水洗澡的闲情雅致顿时就没了。
陆正阳原没有将自己照片放在相框里摆着的习惯,这只相框还是陆正阳在买东西的时候被商家附赠的小礼品。相框来都来了,陆正阳回头就从相册里挑出一张照片塞了进去。
照片上的陆正阳那时候十岁。
这张照片是孤儿院的陆院长抓拍的。
直到现在,陆正阳有时候去孤儿院看望陆院长的时候,那位老人家还会抓着陆正阳的手回忆往昔,主要是吐槽。
陆院长不止一次说陆正阳是猴子转世,平时瞧着乖乖巧巧,就爱爬树,孤儿院里那棵沙兰杨足足有十米高,最矮的那根枝干离地都有三米,院里再淘气的孩子在陆院长的批评下都不敢染指那棵沙兰杨,唯有陆正阳,抱着树干蹭蹭两下就上了树。
陆院长时不时就能看到当时个子不高的陆正阳踩在高高的树干上,居高临下地睨着孤儿院里其他同龄的小朋友,那小表情,也不知是嘲讽还是得意。
总之,对于一个小孩子而言,那表情真的是很丰富了。
陆院长屡次阻止,陆正阳充耳不闻,该爬就爬。
陆院长纯属是担心陆正阳的安全,怕他一个没站稳从树上摔下来。那么高的树,那么小的年纪,万一哪里摔坏了就不好了。
年幼的陆正阳身体力行地向陆院长展示了自己天赋一般娴熟的爬树技巧。
就在陆院长为陆正阳心惊胆战,想方设法阻止他围着那棵沙兰杨上蹿下跳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有人因为爬树而摔断了腿。
第20章 监控摄像
不是陆正阳。
陆正阳靠脑子和不时常外露的武力值在孤儿院里占据了一个十分超然的位置,并不掺和某些半大孩子抢地盘霸零食当老大的事业。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总有人试图将陆正阳从超然地位拉下来,正式确立自己在孤儿院孩子们中的绝对统治权。
孤儿院中那棵高大的沙兰杨无疑是陆正阳的宝座,不少人仰望坐在树干上的陆正阳时生出的敬意不比对着他们老大少。于是,那位老大就想要在陆正阳的领域中将他打败。
他看陆正阳爬树的时候觉得爬树真的是太简单了,一点难度也没有,然后因此摔断腿的他就被现实打脸了。
陆院长怎么也没想到,陆正阳这个经常爬树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反倒是孩子中那比较老成持重的孩子摔断了腿。
一怒之下,陆正阳狠狠批评了那个孩子,然后雇人将那棵沙兰杨砍倒了。
沙兰杨倒了,院子里剩下的榆树柳树,主干还不及陆正阳胳膊粗,根本承不住他的体重。
陆正阳默默地愤怒了。
他转头就找到那个摔断腿害得沙兰杨被砍的混蛋,狠狠地揍了他一顿。
要不是因为他,他有点喜欢的沙兰杨也不会被砍倒,他也不会失去一个供他登高望远的“脚踏”……
啊,那些年少轻狂的日子。
当然,陆正阳看着这张照片也不是要追忆往昔,怀念他那棵漂亮还结实的沙兰杨树,更不是想要回忆一下他当初露出这样表情时的心境。
问题的关键在于这个相框的位置。
陆正阳记得,这只相框摆在床头柜中间靠后的位置,并没有紧贴在墙壁上。但现在,相框边缘处已经抵在墙壁上了。目测,位置后移了一厘米左右。
陆正阳微微眯起眼睛。
一人独居,从不会邀请朋友来家里小坐,对家里摆设有着近乎强迫症的完美记忆,相框的位置,陆正阳不会记错。
难道有人在他不在家的时候,避开安保系统进到过他的公寓里?
陆正阳的表情严肃起来。
他坐在床边,打开笔记本电脑,没有按照原计划看个剧或是玩个游戏,而是一脸严肃地在键盘上敲敲打打,直接调出了公寓的监控。
不是小区物业的监控,而是陆正阳这栋公寓的监控。
是的,陆正阳这个人虽然早出晚归地上班,一天大半时间都耗在了学校里,但公寓这边,他时刻把控着消息。不提那个被陆正阳自己改造过的安保系统随时警惕着外来人员对他领地的入侵,单是针孔监控摄像头,陆正阳就安了六个。
卧室一个,书房两个,阳台一个,防盗门内外各一个。
陆正阳对摄录自己在公寓里的日常不感兴趣,他虽然在卧室里安了一个监控摄像头,但方向对着的是窗外,而不是室内。
陆正阳这栋公寓是十五楼,基本不可能出现靠扒窗户潜入公寓的现象,但陆正阳还是十分谨慎地给有窗户的地方布置了摄像头。
卧室一扇窗户,书房两扇窗户还有半遮蔽的阳台,万一出现能绕过他安保系统的飞贼来,摄像头也能将对方的样貌身型摄录下来。家里唯一那扇门就更不必说了,从窗户入侵的可能性远不及从撬门进入,门内门外一个摄像头外加改良过的安保系统,陆正阳都觉得自己不够谨慎。
如今发现了可能存在的外来入侵情况,陆正阳后颈的汗毛都快竖了起来,旋即就是愤怒。
他很确定,现在公寓里就他一个人,可谁知道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几个小时之前家里是什么个状态。
这是他的家,他一个人的家!
陆正阳磨了磨后槽牙,四倍速查看监控视频,从卧室窗户外的摄像头查到书房那两个,再到阳台防盗门,可以说很龟毛很仔细了。
陆正阳都听到卫生间里热水器完成工作的音乐声了,但没有揪出犯罪嫌疑人,陆正阳就半点洗澡的心思也没有。
幸亏只需要查十个多小时的监控视频,陆正阳还有一个小程序能够自动筛选跳过无人类动物出现过的画面,极大减轻了陆正阳的工作量,才让他得以在晚上八点之前结束查阅工作。
答案是没有异常。
陆正阳若有所思地看着床头柜上的相框,难道是他反应过大了?
陆正阳将相框放回原来的位置,然后从床上下来,复又狠狠地往床上一扑,脸直接埋在枕头上,带着这张宽大的双人床连同一旁的床头柜为之一震。
床头柜上的相框未能幸免,微微一震,明显是要向前倾倒。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一缕几不可查的微风目标明确地冲向了相框,推着它啪嗒一下来了个后仰,相框脚直接戳到了床头柜与墙壁紧贴着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