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到什么，连忙补充，“是二叔让我做的。”
　　赵熙看着少年巴巴给秦其琛邀功的样子，觉得他有点像小狗，正在疯狂朝主人示好摇尾巴。
　　跟家里那只小僵尸倒是蛮像。
　　“你家这小孩儿不错。”赵熙轻笑着说。
　　秦其琛尽管知道赵熙大约不会对秦粤有什么心思，但看着这样夸人的赵熙，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他没接话，只转移话题道，“一会儿煮好了，我送过去。”
　　赵熙比了个好的手势，然后转身回去。
　　门合上，秦其琛转身就去厨房，刚刚被夸的秦粤满是自得挺胸。“怎么样，叔？我表现好吧？赵……叔、哦不，婶儿……都夸我了。”
　　秦其琛骤然停下，回过头皱着眉盯着秦粤。
　　秦粤被秦其琛看的心虚。
　　摸摸鼻子，旋即嘿嘿一笑说，“之前我没看出来，但是你十五连夜飞去救人，大半夜让我过来接孩子，现在又直接搬到了这儿，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秦其琛没说话，就深深看着秦粤。
　　秦粤被他盯地逐渐萎缩，磕磕巴巴地想说，难道他想错了？
　　却又见秦其琛说，“当面别这么叫。”
　　秦粤：“……”
　　秦粤这孩子，打小儿就聪明。
　　瞬间明白他叔这话的潜台词是什么意思。
　　当面不让叫，那就是背地里可以咯？
　　秦粤朝着秦其琛当即比了一个欧克。
　　赵熙回家洗漱。
　　浴室门口忽然映出一个小小的身影，他左右晃晃，小步来回挪动，借着影子，赵熙都能看出他的迟疑。
　　赵熙擦干脸，拉开门低头看着门外的小孩儿，问：“在这儿干嘛？”
　　赵小乖双手背在身后，脚尖点着看了看赵熙，又低下头，迟疑了许久才小声道：“爸爸昨天生宝宝气了吗？”
　　赵熙当即蹲下身，凑前亲了一下他的脸蛋儿说：“没有。”
　　他抬起赵小乖的小下巴对着他的眼睛说，“宝宝昨天没有做错，不开心、心里难过的时候，都可以告诉爸爸。哭也没事。因为爸爸是爸爸，所以会接受宝宝的所有情绪。”
　　赵小乖撇了撇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对着爸爸的眼睛，忽然有些想哭。
　　他扑进了赵熙怀里，轻轻抽噎。
　　赵熙摸着他的背轻声道，“宝宝不用觉得害怕，就算你现在不喜欢坏蛋叔叔，爸爸也不会生气。让宝宝不喜欢他，讨厌他是他的错，所以宝宝生气，爸爸也不会怪你。”
　　赵小乖埋在赵熙颈间抽噎声逐渐变小。
　　他永远都可以从大僵尸这里获得没有底线的宠爱。爸爸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爸爸，所以他才会那么生气大坏蛋。
　　他对爸爸不好。
　　对宝宝也不好。
　　可是赵小乖又知道，大僵尸很喜欢大坏蛋。所以他不知道怎么办。
　　赵熙听到他的小声嘟囔，摸了摸他的脸说：“宝宝不用想这些，如果你不想见到他，爸爸就不让他过来。”
　　赵小乖埋头在他颈间，迟疑了许久，才瓮声瓮气说：“也、也不是。”
　　赵熙轻笑，“那么宝宝就看着，看看坏蛋叔叔会不会变好。”他说，“宝宝不用给他面子，不开心不喜欢都可以告诉他。你要好好考验他，让他变得更好，好到让宝宝喜欢。”
　　赵小乖似懂非懂地点头。
　　父子俩说完话，门外正好响起门铃。
　　赵熙放下赵小乖，招呼他跟小纸人坐下，说早餐到了，然后给秦其琛开门。
　　秦其琛到门口时，心情逐渐紧张。想到昨天崩溃的赵小乖，很担心自己的出现会让他又难受。
　　但好在赵小乖原本就不是喜欢哭闹的孩子，情绪堆砌，爆发了一次，尽管他还是接受不了秦其琛，但也不会再闹。
　　秦其琛给他小馄饨的时候，他还小声说了谢谢。
　　让秦其琛紧绷的心绪，松了口气。
　　吃过饭，赵小乖带着小纸人还有江铭回了房间。
　　客厅只剩下赵熙跟秦其琛两人，秦其琛跟赵熙说起了正事。
　　黑衣人的身份，秦其琛昨晚连夜一点一点问，终于整理了出来。
　　他沉眼跟赵熙解释。
　　黑衣人，也就是智远。
　　出生在上个世纪。
　　当时那个年代，因为贫穷人家大多缺衣少食。他被丢弃在道观门口，随后便被灵山道观收养。
　　一直到他十二岁那年。
　　国家动荡，道观里的十五岁以上的修士集体下山，留下他们年轻的道童看守道观。
　　而后。
　　年长的修士，无一人生还。
　　智远独自下山给师兄弟收尸，然后在道观里给他们点灯筑牌。
　　他希望已逝的师傅师兄们，可以长眠底下。
　　修道之人，向来信天命，相信天道轮回。
　　智远从此之后，苦练道法，在山下死伤遍野的地方普渡，只为给师兄弟们行善积德。
　　但是后来，他才知道。
　　原来他所做的一切都毫无用处。
　　他耗尽心力，穷尽心血，甚至视为余生信仰的东西，他的师兄弟们，根本收不到。
　　“为什么？”赵熙看着秦其琛问。
　　秦其琛手背微微颤抖，尽管他已经知道，但再说出来的时候，仍然心神不宁。
　　他沉着声音，仿佛从缝隙里生硬艰难地挤出道。
　　“因为他的师兄弟们杀戮太多，所以天道判定，他们杀孽太深，死后魂入无间地狱，永生永世不入轮回。”
　　一群不如轮回的魂，怎么可能会收到来自阳间的福祉功德。
　　那些承载着生者期望的东西，都成了笑话。
　　智远从此，便疯了。


第28章
　　“我被娱乐圈伤透了心。”
　　祁连山矿场这次,并不是智远第一次做。
　　早在大半个世纪前，他知道真相后，他就想过、并且尝试过这么做。
　　利用生魂，打开无间地狱。
　　智远是想要再见他的师兄弟,或者说想要将他们放出来。
　　赵熙听完这些,有些静默,旋即讥讽了地一下,眉眼间满是冷意：“可笑的因果,可笑的命运。”
　　赵熙忽然想到了自己。
　　在很久之前,其实他从不相信这个世上有命运这种东西。
　　秦国统一六国，那个让他敬爱无比又不想再见的人曾经在两千前就创下了万世基业,做了人做不到的事情。
　　如果这世上,有命运,那么他算什么？
　　但是后来。
　　他的死寂复生,千年的封印解除,他由人变成僵尸看着秦国化为焦土,看着山河巨变、人潮更迭,自己的人生波折起伏。
　　遇到一个不合适的人,又在不合时宜的喜欢上他，最终获得恋人亲手种下的八百年的封印。
　　赵熙逐渐明白,这世上肯定有一只黑手在一直操纵着一切。
　　他主掌着每个人的命运,设立因果。
　　因为前世牵连今生,因为罪责忽略功绩，生杀予夺都在他那里。但他可能还自诩公平。
　　赵熙冷笑，抬眼看到神情暗沉地秦其琛,心想他大约受到的冲击更大。
　　他对此还是很乐见其成。
　　对于小冤种的身份,他其实一直都耿耿于怀。
　　上一世秦其琛的前世就是他的一个死敌道士,最后因为既不想杀他又不想违背宗门，所以自杀殉阵，封印了他。
　　而这一世的秦其琛，虽然因为从小命不好，性格不像上一世那位那样刚正死板，却也是一个信天道的术士。
　　有了前车之鉴，赵熙对他一直都心有余悸。
　　再加上秦其琛命格不好，是短寿相。
　　赵熙试探说，“你们信奉的天道规则其实根本就是狗屁，要不然你也别信了，过来让我咬一口，我们一起摆脱六道，当僵尸啊。”
　　赵熙伸手搭着秦其琛的肩膀，说着嘴巴张开，长长的两颗僵尸獠牙从嘴里长出。
　　秦其琛侧目看着他这副样子，微怔。
　　倒不是被吓得。
　　他一点都不觉得这样的赵熙恐怖，甚至觉得他这样张嘴露牙的样子有些可爱。
　　他伸手缓缓推着赵熙的下巴，将他的嘴巴合上，对着赵熙的眼睛温声道，“别闹了。”
　　赵熙这一回并没有上在矿场那会一样，遭到拒绝后就收敛。他搭在秦其琛肩膀上的手扣住秦其琛的后颈，后背直立脸庞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他说。
　　“我没闹。”
　　他手指摸索着秦其琛的后颈，细碎的触碰让那里泛起异样的酥痒。赵熙神情格外认真。
　　他说，“秦其琛，你知道你这辈子的命格有多差吧？再过一年、两年，或者只是一个月、一天，你会突然早夭死亡。”
　　他不想每一天都在担心他的身体。
　　每时每刻都忧心，他是不是在明天就会死去。
　　秦其琛现在已经熬过了两个大劫。第一次是他师傅，第二次身边有他。那么下一次、下下次呢？
　　赵熙跟他完全不同。
　　僵尸不老不老死，他却注定早夭。甚至，就算他能撑过一次次命结，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三十年、五十年，他会一点一点老去，走向死亡。
　　难道，他都要一点点的看着他吗？
　　“让我咬你吧。”赵熙说。他的样子变得格外柔和，仿佛就像是再撒娇说，让我吻你。
　　秦其琛心脏不受控地颤动。自从接触到了赵熙，他的心已经超负荷过量，只是跟他相处，他仿佛已经经历了过往二十多年所有刺激感受。
　　对着这样的赵熙，他很难不心动。
　　但是他还是拒绝了赵熙。
　　“真的不可以，赵熙。”他深深地看着赵熙，清冷沉寂地神情里满是认真。
　　僵尸虽然不老不死，但却要以鲜血活人为食。秦其琛不知道赵熙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
　　但他很担心一旦他被咬，他大概率并不会像赵熙这样可以不杀生。
　　如果他以后要以人血为食，要靠杀人活命。
　　他绝不愿意那样苟活。
　　而且除此之外，更重要的一点是，他很担心一旦他变成僵尸，将会有不可预料的事情发生。
　　再一次被拒绝的赵熙，有些生气。
　　推开了秦其琛冷下脸恢复了常人模样。
　　秦其琛看着他的脸色，唇瓣微颤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说他不想做僵尸，说他模糊预感他做了僵尸可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听起来，都是借口。
　　大约赵熙只会更气。
　　秦其琛心情有些郁结，他从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从小跟着师傅一起，因为体弱多病，一直在山里养病，后来遇到秦家，他对他们并无好感，也无交际。
　　师傅走后，他孑然一生，除魔、攒钱。
　　身边唯一能说上话的，大约就只剩下秦粤跟师叔。
　　想到这两人，秦其琛竟起了想要找他们帮忙的念头。
　　但赵熙就在身边。
　　忽然他起身，秦其琛看着他拿着手机，板着脸走到阳台，打电话。
　　秦其琛不知道他给谁打，目光一直放在他身上。
　　赵熙依靠着阳台，窗外阳光落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仿佛都在发光耀眼。
　　赵熙察觉到他的目光，白了他一眼，然后就移开视线。
　　秦其琛心里一紧，眉心微皱，神情十分不安。
　　赵熙余光瞥到他有些无措的样子，心里刚刚升起的郁气，好了不少。
　　总是惹他生气的狗东西，最好吓死你。
　　耳边刚刚播出的电话嘟嘟声想起了很久，一直没有接听。赵熙觉得很奇怪，等自动挂断后，又接连播出去了两个，等了好久还是无人接听。
　　赵熙心里非常讶异，垂眼看着手机上备注：徐成的号码，惊讶于有一天他居然会打不通这个老妈子的电话。
　　这是认识徐成这么久的以来，头一回。
　　赵熙还是很了解徐成的个性，他虽然嘴巴碎了一些，脾气暴躁了一些，但对他却是没话说。尽管大约是因为其他原因才找上的他，但赵熙从不计较原因，只看结果。
　　他有些担心徐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所以转而给小朱打了电话。
　　小朱那里倒是很快就接了电话。
　　赵熙问他：“你知道你徐哥在干什么吗？我怎么打不通他电话？”
　　电话里的小朱回他说：“徐哥他就在公司的！熙哥你可能还不知道，昨天晚上网上又开始反转了！我真的是人傻了，原本都是骂林云白莲虐粉，结果就一晚上就变成你们抱团欺负人实锤，然后还有不少曝光你黑料说你不好的帖子跟营销号！徐哥气炸了，现在正在给公关部开会给你反黑呢！所以估计没看手机。”
　　小朱将情况大致跟赵熙说了一声。
　　赵熙才知道原来昨天晚上《持续暴走》节目组也下场参与了舆论。
　　昨晚十点半，在赵熙家刚闹完一场，大人们心力交瘁的时候。
　　《持续暴走》节目用官方账号发了一个视频链接跟官方说明。
　　微博配文是：
　　持续暴走V@：连夜爬上来发「真相」，真不是欺负人，我们节目真的太恐怖了！！视频高能，胆小者慎入4分15秒后！
　　视频链接里面放的先是林云在会场骤然失常癫狂的样子跟林云经纪人对节目组的解释。
　　之后视频一转，到了赵熙他们昨晚录制的密室片段，姜兮华他们走在走廊里，忽然灯光一闪一个人影凭空出现，活生生的人左右动了动脖子，旋即「咔擦」一声，头掉了。
　　然后就是嘉宾们哭爹喊娘的尖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