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要去团拜,身为家里年纪最小的那个,他还要去磕头……
许知闲越想越不是个事,这是他在他男朋友家过的第一个年,刚来的时候没留个好印象也就算了,结果大年初一这天还睡过了!
言颂看许知闲脸上凝重的表情,又想起何女士贴在冰箱上的那张便利贴,忽然开口道:“上午的时候,他们还问你呢。”
许知闲动作一顿,他迟疑着问:“队长,那你怎么说的?”
言颂淡定道:“昨晚玩太疯,累着了。”
许知闲懵了:“……啊?”
操……
这种话真的是能说给家长听的吗?!
许知闲脸色爆红,眼睛眨个不停,言颂接着道:“难道不对么?”
倒也不是不对……
他们昨晚“玩”的是挺疯的。
许知闲呛了两下,忍不住小声抗议:“队长!你这话说得也太……”
言颂笑了:“太什么?”
许知闲瞪他:“太混了!”
“我说我们昨晚通宵玩游戏玩太疯,太累了才没起来,”言颂勾了勾唇角,笑得更不怀好意了,“你以为是什么?”
许知闲:“……”
他以为……
他还能以为是什么?!
许知闲不理言颂了,他自顾自地穿好衣服起床,洗漱完毕后,匆匆下了楼。
何女士留下的那张便利贴被言颂贴在了客厅最显眼的位置,许知闲正心思说些什么好听的话,打眼就看到了那好大一张彩纸。
“在家太无聊,出去自驾游了,”许知闲把彩纸上的字念了出来,“没有十天半个月回不来,家里什么都……”
言颂悠闲地走下楼,给他热了热早餐,还倒了一杯蜂蜜水:“家里什么都准备好了,要我记得照顾好你,顺便要我们解决掉那一冰箱的剩饭剩菜。”
许知闲没说话,言颂接着道:“剩饭剩菜不用担心,言不白和Busy还在家呢。”
许知闲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又问:“阿姨准备了什么东西啊?”
言颂眼底戏谑意味十足:“你想看?”
这么明显的暗示,许知闲就是再蠢也能听懂了,他窝在沙发上,瘪了瘪嘴:“算了吧,我不想。”
他现在终于明白他队长为什么一点也不担心了,原来家长早就知道了,不仅知道,还贴心地替他们准备好了全套装备!
许知闲不禁想,这要是在他家,他爹连他去打电竞都不同意,更何谈接受他是个同性恋了……可是,总有一天他要回家去,也总有一天他会面对这些事情,但他不想言颂因为他的家庭跟着他一起挨骂。
他是不是该找个时间回家一趟?就算不见他爹,也要见一见哥哥,还有……
言颂百年难得一遇地打开了电视,CCTV1还在播放着虎年春晚的重播,见许知闲彻底不说话了,也不吃东西,他温柔道:“我只比你早起一会儿,我下楼的时候他们已经走了。”
他其实不用多此一举地解释,许知闲在看到何女士留言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刚刚在楼上言颂是故意逗着他玩的。
“我知道,”许知闲忽然笑了,打趣道,“队长,你在家的时候就这么不修边幅啊?”
言颂一身家居服工工整整,就是头发稍微乱了些,没有打理,这样子倒也不至于被说成不修边幅,只是和他平常在基地里相差太多罢了。
手里还拿着电视遥控器,言颂把声音开大了些后随手放在了茶几上,接着转过头来看向许知闲。
“你饿不饿?”言颂问。
许知闲认真回答:“昨天吃太多了,不是很饿。”
“水要喝。”
“好。”
许知闲咕嘟咕嘟没几口就把这杯蜂蜜水喝干净了,空杯子言颂自然而然地接了过来,拿到了旁边去:“我有点饿。”
说着,他就突然坐到了许知闲面前,言颂今天带了一副金丝边框眼镜,让他原本带有攻击性的颜变得柔和了许多,许知闲的眼神在他的眼镜框上来回挪移,他吞了吞口水,商量着说:“那、那吃饭?”
言颂轻啄了一下他的唇:“吃你可以么?”
许知闲身体一僵,他不自觉地向后挪动,言颂步步紧逼,直到他倚在了沙发的靠背上,再也无处可逃。
言颂在他耳边呵气道:“怕了?”
许知闲原本还在因为昨晚做的这事儿而要面子,言颂的话无疑是激起了他的逆反心理,他哼了一声,抬手就环上了言颂的脖颈,主动吻了一下,对他说:“队长,我忽然很想看那些准备好的东西了呢。”
“你确定想看?”言颂嘴角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缓缓问。
“确定啊,”许知闲佯装镇定地催促,“队长你快点!”
言颂见他这虚张声势的样子,只希望待会儿这人也能说出来同样的话。
“好。”
何女士自学生时代就没拘着自己过,父母辈对家里唯一一个女儿宠得很,按何女士自己的话说,当年追她的人能从B市排到S市去,言爸爸追她可是下了不少功夫,结了婚之后两人基本上就是世界各地跑着玩,直到有了言颂……
所以现在小年轻们调情用的那些小把戏,她心里可都有数。
言颂把何女士准备的一堆东西尽数拿了过来,摆在了许知闲面前。
“我操……”许知闲眨眨眼,小声骂了一句,脸色肉眼可见的红了。
此刻许知闲脸上的表情早已出卖了他,他的眼睛里写满了紧张,言颂轻笑:“怎么了?”
许知闲支吾着:“没、没怎么。”
……
……
……
意乱情迷之时,他们接了一个细腻又绵长的吻。
许知闲被言颂带去浴室清理的时候,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温热的水流冲洗着身上的黏腻感,他倚在浴缸里,脸色微微发红,睫毛上还沾着点点水汽,整个人好不可怜。
言颂见人现在连动动手指都不愿意了,笑着问:“闲爷还满意吗?”
许知闲:“……”
他能说不满意吗?
刚才逞能的是他自己,后来非说要玩的也是他自己,可被人磨着喊了一遍遍羞耻的话的是他自己,最后受不了哭着说不要的还是他自己……
虽然他队长技术好操作秀,但也不能是这样个玩儿法啊!
后悔。
就是很后悔。
早知道就不逞那一时威风,跟言颂说他想看看那些准备好的东西了……
言颂见人不说话,又叫了他一声。
许知闲把头扭到了一边去,嘴上嘟囔了句:“满意死了。”
第88章 妹妹:特别特别想。
年假很快就过去了。
他们原本假期时间就很短,年前因为和IM约的那场训练赛而耽误了一天,年后又少不了走亲访友这流程,所以大家总觉得时间过的飞快。
至于DMG上野,家长不在家,年轻人又爱玩,精力旺盛得很,许知闲和言颂索性在家里没出门,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了七天。
这期间,许知闲给许铮打过一个电话,只不过接听的不是他大哥本人,而是一个陌生又有点熟悉的声音。
“……三儿?”
这声音的主人似乎在极力地隐忍着什么,听的许知闲一愣:“您好,请问我大哥在吗?”
“……”
电话那头不说话了,半天没声音。
许知闲狐疑道:“您好?您还在听吗?”
“在,三儿,你大哥现在……唔……”
急促的呼吸和慌乱的声音让许知闲脸色肉眼可见地变红了,电话开了免提,言颂立马接了过来,他对电话那头说了句“抱歉”后就匆匆按下了挂断。
许知闲坐在沙发上消化了好久这个消息。
言颂:“你不认识他?”
许知闲皱着眉想了半天,才慢吞吞地说:“我以为他是家里请的疗养师。”
言颂点点头,回想道:“在中心医院,我们好像见过一面。”
许知闲显然也想起来了,他又联想到自己两年前从家里偷跑出来的情景,顿时尴尬道:“我当时撞见他了,但那天已经很晚了,他又低着头,我没看清他的脸。”
“我跟他说我要去找二哥,让他帮我跟大哥说一声……”许知闲扯了扯嘴角,现在想想,他撒的这个谎真是极其的不走心,他当时恨不能凭空长出来一双翅膀飞回B市去,怎么看也不像一个正常出门的人。
言颂这是头一次听他详细讲之前的事情,便问:“他拦着你吗?”
“没有,他把我送了出去,”许知闲顿了顿,他没选择继续和言颂深入聊这个话题,笑道,“我还在想,这个哥哥脾气真好。”
两年前,许知闲从与DMG解约到签了WIN中间只隔着短短的一周,他回S市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有许知闲自己知道。言颂正想问些什么,可电话铃声响了起来,许知闲拿过手机一看,是许铮的来电。
他赶忙接通,声音不自觉地有些怂:“哥。”
电话那头的许铮听不出喜怒:“你还知道打电话?”
孩子偷跑出去两年多杳无音讯,这放在任何一个家庭面前都难以接受,也得亏这是许家,能够时刻关注着许知闲去了哪干了什么事,不至于急死人。
许铮年长许知闲太多岁,总是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许知闲道歉的话一时间堵在了嗓子眼里,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你这人是不是缺心眼?吓唬小孩干什么?”秦酒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接着许铮手里的电话就被他拿走了,他温柔说,“三儿,年前在医院我们见过来着,我是秦兰雪。”
许知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喊“大嫂”喊不出口,他只好小声叫了人:“兰雪哥。”
“嗯,你哥这人轴,别跟他一般见识,”秦酒看着沙发上皱着眉的男人,抬腿勾了勾他的裤脚,接着道,“在外面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情就跟你哥说,不好意思讲就来找我。”
许知闲对秦酒有着莫名的好感,连说话都不自觉地软了下来,他听话道:“好。”
秦酒得意地挑了下眉,这样子仿佛在说哄小孩还是我在行,许铮在一旁语重心长道:“过年了,你该去看看爷爷和妈妈,要懂事。”
懂事。
这两个字像是压在许知闲身上的大山,沉的喘不过来气,他眼眶忽然间红了,倔强地说:“我懂事了,我没惹祸。”
后者没有回应,许知闲吸了吸鼻子,声音哽咽:“哥,我拿冠军了。”
这话好像是要证明什么一样,他想得到家人的认可与夸赞,他想告诉所有人,他有为他当初任性的选择而努力着。
“我们今年五月还要去打国际赛,我十八岁了,是个成年人了,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我也会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哥,我……”
他还想要说些别的话,却被许铮打断了:“我知道你长大了,也知道你懂事了,哥哥答应过妈妈要照顾好你,是哥哥不好,哥哥食言了。”
提起“妈妈”这个字眼,许知闲梗住了,许铮说:“惹祸就惹祸,不想回家就不回家,想玩电竞就去玩,喜欢什么人就喜欢……爸不管你,哥哥管你。”
在许知闲的印象里,许铮是比父亲更像父亲的人。
小时候,他会给他开家长会,会在母亲忌日时陪他玩一整天,甚至会教他打架,对他说男孩子要自己保护自己,但也会在他逃课被抓后严厉地批评他,教训他。
许知闲知道自己从小就是个拖油瓶,如果不是自己,这个家庭会很幸福很幸福,是他的出现,改变了这个家庭原本的轨迹。
他哭着说:“哥……对不起……”
他想尝试着去与父亲和解,他不想因为他一个人让家里所有人左右为难,可他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他和解不了。
于他而言,父亲这个角色在他的睡梦中一度变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坏蛋,是他所有噩梦的源头,是他解约的导火索,也是他在北美两年漂泊无依的罪魁祸首。
甚至如果不是言颂凭着一己之力把他往回拽,他们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这像是一个闭环,环环相扣,环环难解。
因此,直面父亲这件事对于许知闲来说难度太高,他真的做不到。
许铮叹了口气,他道:“好好比赛,累了就回来。”
秦酒在旁边听了全部的对话,这个心结很难解,只能许知闲自己走出来,他干脆岔开了话题:“三儿,你比赛我和你二哥还去看过呢,你大哥死活不去,说怕影响你发挥。”
许知闲“啊”了一声,秦酒又思考着说:“还有刚才……”
刚才光顾着哭鼻子去了,许知闲把这事儿忘了个精光,他抓着手机茫然地看向言颂,言颂给他擦了擦眼泪,示意他别担心。
电话里许铮咳了一声。
许知闲支吾着说:“哥,我就是,嗯……跟人谈了个恋爱,”顺便睡觉的那种。
后面那句被他默不作声地咽了回去,他还是没这个胆子跟他大哥说,他跟人睡了。
“是我队长,哥,他很好,你……”
“让他接电话。”
许知闲迟疑着把电话递了过去,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被点名了,言颂温声开口:“大哥,我是言颂。”
许铮对这个称呼倒是没在意,开口还算客气:“许沨早就跟我提过你,有些事情还望你多担待。”
言颂答道:“是我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