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轻言扯了扯领口,示意自己脖子上确实什么都没有。
萧临城连忙又给他拢了回去,“瞎扯什么?!”
沐轻言:“他们不是要看么?”
“他们要看你就给看啊?”萧临城气道,“我要看你怎么不给我看?”
沐轻言:“......”你要看什么?
“主子,”黑衣人争辩道,“那日在茶棚,我分明见他戴在脖子上的。”
萧临城恍然想起,就是那日在茶棚,沐轻言想问问顾文禹和白亦霜是否知晓他的身世,才把珠子从衣衫里扯了出来。
那现下追过来的又是些什么人?只是想抢那珠子吗?还是另有所图?
“二位不必紧张,”男人在桌边坐下,看向沐轻言道,“我有位故人,已多年未见。他也曾有一颗珠子,不知公子的这颗,是从何得来的?”
萧临城仍旧道:“都说了,他身上没什么珠子。”
男人没说话,只轻轻一抬手,身后两个护卫便拔剑冲了上来。
“小心!”
萧临城与沐轻言一人挡开一个,可对方人多势众,顿时又冲上来了好几个。
萧临城见他们全冲着沐轻言而去,一着急,就把那珠子从腰间扯了出来,喊道:“在我这儿!”
顾文禹和白亦霜在楼上听见动静,正要下来帮忙,见他们不打了,便又躲回了楼梯边。
沐轻言一手拉住萧临城,有些担心,“阿萧......”
“没事,”萧临城握紧了掌心下的手,“别怕。”
男人看着萧临城手中晶莹剔透的珠子,眼底一震,“这珠子哪儿来的?!”
萧临城也懒得装了,直言道:“我娘留给我的。”
“你娘?”男人沉吟道,“是了,他曾说,要送心上人的。”
他抬起眼,五指收紧,“你爹在哪儿?带我去见他。”
萧临城:“我没有爹。”
男人眉头一皱,“什么?”
萧临城:“我从出生起,就没有爹。”
“不可能,”男人道,“若这珠子真是他送给你娘的,他定然会去寻你们。”
他想了想,道:“你娘在哪儿?”
萧临城:“死了好多年了。”
男人:“......”
男人不死心,又问道:“那你娘叫什么?”
萧临城:“不知道。”
男人眉头又一皱,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你是不是又骗我?
萧临城却十分理直气壮,就是不记得了,记性不好。
难道,他不是三哥的儿子?男人不禁想,是我猜错了?
他看向萧临城,开口道:“把珠子给我。”
萧临城不肯,“为何要给你?”
“我不白拿你的,”男人道,“你要换多少银子?”
萧临城偷偷跟沐轻言道:“这珠子还真挺值钱的。”
沐轻言:“可这是你娘留给你的。”
“我知道,”萧临城转过头,对男人道,“不换。”
“不要银子?”男人看了看他脖子上的牙印,了然道,“那是要换人?你想换多少个美人?”
“什么美人?!”萧临城吓了一跳,急忙对沐轻言道,“我可没说。”
“哼,敢做不敢当,假正经,”男人鄙夷道,“也不看看自己脖子什么样。”
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放荡。”
萧临城,沐轻言:“......”
第20章 连虫都比不过
萧临城愣了愣,抄起桌上的茶壶就要砸人,“谁放荡了?!我脖子怎么了?!不就是被轻言咬了一口吗?!你羡慕啊?!”
“阿萧,”沐轻言急忙一把抱住他的腰,拦住他道,“别冲动。”
“轻言,你放开我,”萧临城怒火中烧,“我砸死这个胡说八道的!”
男人看了沐轻言一眼,神色复杂道:“你咬的?”
沐轻言:“......”不行吗?
男人又看向萧临城,“那你是......想要男的?”
萧临城一顿,霎时更气了,险些要换凳子去砸他,“什么男的?!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我不换!”
挣扎间,一不小心那珠子从手中滑落,滚到了墙角边。
萧临城正要去捡,几把明晃晃的刀剑就抵了上来。
“你既不要财,也不要人,”男人捡起珠子,道,“那便算了。”
萧临城拧眉道:“还给我!”
“这珠子你留着只会招祸,”男人转身往外走,“若真是我弄错了,到时自会还你。”
“你站住!”萧临城抬脚就要追上去,却被几个护卫拦住了去路。
“滚开!”萧临城一脸狠戾,猛然夺过其中一人的刀,砍向迎面而来的剑光。
“阿萧!”沐轻言一掌拍向桌子,撞开一拥而上的护卫。
萧临城反手一掷,刀身骤然擦过男人眼前,钉在客栈门上。
男人脚步一顿,看着门上泛着寒光的刀,没说话。
“我这辈子最恨别人抢我东西,”萧临城沉着脸道,“你要走可以,把珠子还我。”
他仿佛又回到了沦为乞儿的那段日子,因为瘦小,讨的钱被人抢了,捡的馒头被狗吃了......
他打不过人,咬不过狗,什么都留不住。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谢十七在破庙里见到他时,他睡着一张破席子,睡醒了还要卷起来背着走。
一天夜里,有个乞丐睡在地上冷,想抢他的席子,被萧临城咬得满手鲜血淋漓,再不敢碰那席子。
谢十七被萧临城那一口的血吓得发噩梦,这人却笑着跟他说,那破席子,是他唯一没被抢走的东西。
他说,他没咬得过狗,却咬得过人哈哈哈……
可他在望岚山待得太久了,久到他都快忘了,还是有人会抢他东西。
“我说了要与你换的,”男人道,“是你不要。”
顾文禹气得在楼梯边站了起来,“你这人怎么还强买强卖?!要不要脸?!”
男人眼神一厉,顾文禹顿时吓得躲回夫人身后,嘀咕道:“就是强买强卖嘛,还不让说......”
“是又如何?”男人不怒反笑,“我今日就是把你们全杀了,你们又能奈我何?”
这时,突然有个护卫喊道:“蛇!有蛇!”
男人转脸一看,见越来越多的蛇从房梁、窗边爬了进来,花花绿绿的。
掌柜的吓得两腿一软,直接晕过去了。
白亦霜从楼梯上走下来,笑了笑道:“几位还是不要乱动,出了事就不好了。”
男人冷哼一声,“区区几条蛇,能......”
“主、主子!”门外忽然又跑来一个黑衣人,看着满屋子的蛇不禁有些抖。
男人不悦道:“何事?”
黑衣人蹑手蹑脚地走进来,附在他耳边道:“有三爷的消息了。”
男人神色一动,想了想,终是把珠子丢回给了萧临城,“好好收着,丢了我饶不了你。”
萧临城:“......”你谁啊你?
男人袖子一甩,带着人走了。
萧临城忙拉住沐轻言上下看了看,“没事吧?”
沐轻言摇摇头,“没事。”
白亦霜见人都走了,便拍了拍手,那些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蛇又一溜烟儿跑没影了。
萧临城抱拳道:“多谢夫人相助。”
“不必客气。”白亦霜道,“方才那些人是......”
萧临城也云里雾里的,看了看手里的珠子道:“他似乎认得这珠子。”
“他是不是你亲戚啊?”顾文禹也走过来道,“可这也太凶了,动不动就要打要杀的。”
萧临城也懒得想,把珠子揣回了怀里,跟沐轻言去看被蛇吓晕了的掌柜。
掌柜的醒来时,还慌里慌张,惊恐道:“蛇,那么多蛇!”
顾文禹故意道:“都在后厨炸着呢,可香了!”
掌柜的眼睛一瞪,差点又要晕过去,被沐轻言一针扎醒了,“啊!”
于是这天,掌柜的后厨都没敢进,隔一会儿就问店小二,“真没在炸蛇吗?”
小二头摇得都要断了,“没有,真没有。”
沐轻言给掌柜的开了几副宁神的药,下楼时没见着萧临城。
店小二说:“萧公子在屋顶上呢,不知道是不是在找那些蛇?”
沐轻言:“......”
萧临城双手枕在脑后,躺在屋顶看着一揽无际的天边。
小时候被人按在地上打的一幕幕又掠过脑海,谩骂声、嘲笑声,像是离得很远,又恍若荡在耳边。
檐下忽然一阵响动,萧临城一转头,就见沐轻言也爬了上来。
“听说你在找蛇?”沐轻言在他身旁坐下,“找着了吗?”
萧临城一脸茫然,“我找蛇做什么?”炸着吃吗?
沐轻言:“那你在这儿做什么?”
萧临城沉默半晌,忽然翻身抱住了沐轻言,把脸埋在他腰间,闷闷道:“轻言,我是不是很没用?”
沐轻言一时有些僵硬,“怎、怎么了?”
“我连颗珠子都险些留不住,”萧临城低声道,“若是今日他们要抢的是你,我是不是也护不住你?”
沐轻言指尖动了动,还是抬手搭在他肩上,轻声道:“不会的。”
可萧临城仍旧丧气道:“怎么不会?你疼的时候也是,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你疼,连一条虫都比不过。”
沐轻言:“......”你怎么丧成这样?
“就快十五了,”萧临城抱得更紧了,“轻言,怎么办?”
沐轻言垂下眼,良久后方道:“下回蛊虫发作,你出去走走吧。”兴许你不见我那狼狈的模样,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我怎么可能丢下你?!”萧临城蓦地抬起头,“你心痛难忍,我却在外边不闻不问?沐轻言,我在你心里,就这般无情无义?”
沐轻言:“不是......”
“况且,”萧临城又道,“你上回还疼得乱亲人,要是亲到别人怎么办?!”
沐轻言:“......”
第21章 两人一块偷听
沐轻言被这话羞得心头“怦怦”跳,“那......那你呢?”亲你就行么?
萧临城:“我不一样。”
沐轻言心头跳得更快了,“怎么不一样?”
萧临城:“我们小时候还一起睡呢,亲一下怎么了?”
沐轻言:“......”这是一回事吗?
“况且你又不是故意的,”萧临城大方道,“我不会怪你的。”
沐轻言:“......哦。”
“沐公子,”下边突然传来顾文禹的声音,“我夫人找你。”
沐轻言应了一声,对萧临城道:“那我先下去了。”
“我也去,”萧临城眼睛一亮道,“兴许顾夫人找着解蛊的法子了。”
他们回到客房时,见白亦霜坐在桌边,看着之前在茶棚里见过的那条大白虫发呆。
“顾夫人,”萧临城连忙问道,“是不是解蛊的事有眉目了?”
白亦霜本只是想找沐轻言问问母蛊的事,见萧临城也来了,一时不知该不该说。
“这蛊......”她顿了顿,忽而问萧临城道,“萧公子,你近来可有什么不适?”
“我?”萧临城一头雾水道,“没事啊,怎么了?”
白亦霜想了想,又道:“或是身上忽冷忽热?”
萧临城摇摇头,“夫人为何这般问?”
白亦霜看了看沐轻言,找了个借口道:“没什么,我见你脸色不太好,随口问问。”
一旁的顾文禹见她对萧临城看来看去的,有些不太高兴道:“夫人,你不是找沐公子吗?”
白亦霜眼皮一跳,瞪了他一眼---那你怎么把萧公子也找来了?
顾文禹顿时一怂---不关我的事啊,他自己要跟来的,我有什么办法?
白亦霜只好对萧临城和沐轻言道:“我有几个问题,想单独问问沐公子。”
萧临城一愣,“我......不能听吗?”
白亦霜看了沐轻言一眼。
沐轻言心中已然猜到七/八分,他转脸对萧临城道:“你去楼下等我,好不好?”
萧临城满腹疑虑,却还是点了点头。
他转身往门外走,白亦霜见顾文禹还一动不动的,推了推他道:“你也出去。”
顾文禹眉头一皱,“我也要出去?”
“对,”白亦霜催促道,“快出去,把门关上。”
“还要关门?!”顾文禹震惊道,“你们孤男寡......”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白亦霜踹了一脚,“再胡说,又想睡柴房了是不是?!”
“没有没有,”顾文禹急忙道,“我这就出去,你们慢慢聊,有事叫我,没事也可以叫我,我就在......”
白亦霜不耐烦地把他扔了出去,“哐”地一声关上了门。
顾文禹还在外边拍着门嚎,“夫人,你好狠的心啊,我跟孩子可怎么办?”
沐轻言:“......”
“不用理他,”白亦霜道,“他就是这样,整日没个正经的。”
她回到桌边,指尖在茶杯里沾了些水,伸手在桌上写了个字,抬眼问沐轻言道:“母蛊,可是在他身上?”
沐轻言看着桌上茶水晕出的“萧”字,终是轻声道:“是。”
白亦霜有些不解,“那他怎会什么都不知?你中这子蛊,不是与他......”
沐轻言脸一热,“他不记得了。”
“不记得?”白亦霜对这相思蛊也是一知半解,纳闷道,“难不成,每回合/欢,他都不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