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着这么大阵仗，想要谁的性命？
　　这些还没有彻底调查出来，也没能从活着的人当中得知答案，就是要瞒到底，反正都活不了。
　　赵海扬依旧对他没什么反应，他知道短时间之内，海扬可能不会消气，所以他觉得慢慢来，会变好的，他会让海扬重新爱上他的。
　　他去公司处理工作，等到下午的时候，他去一趟警局，绑匪一共九个人，只有三个活着。
　　单单九个人是不可能完成这件事的，他看一遍还活着三个人，他记忆中并没有见过他们，从未见过，他也看一遍审问的视频，只是一些身份信息能够问出来。
　　“莫少，这几个人要怎么办？”
　　“先关着，看紧一点，等我查清楚再说。”
　　莫子耀从警局出来，忍不住点上一根烟。
　　“莫先生，要去哪？”
　　“回医院。”
　　车子又开回医院，等莫子耀快到赵海扬的医院病房时，看守的人过来跟他说向谦也在里面，他就没有进去，就在外面等，把看护赵海扬的护士叫过来问一下赵海扬今天的情况。
　　护士说海扬喝了一点粥，还吃些水果，身体状况也还好，精神状态也还好，只是可能前段时间高烧，之后又转成喉咙发炎，所以有些咳嗽，期间有睡觉，醒的时候会看书会看电脑。
　　问完后，莫子耀才嗯了一声，挥挥手让护士做自己的事，他绕到走廊尽头那边的楼梯口，窗是开着的，他想摸烟，烟倒是拿出来了。
　　只不过想到海扬也不喜欢烟味，抽多了难免沾上，他就没抽，只是拿在手里捏着玩。
　　过了几分钟，莫子耀听到背后一道很轻的声音，他回过头见是向谦，他扯出一抹微笑，“找我吗？”
　　“嗯，他们说你在这。”
　　“什么事？”
　　“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还在查，你见过那些人吗？”
　　“开枪打中你的那一个，我见过，你应该也见过。”
　　莫子耀挑眉，看向向谦，他都不记得他见过谁，手臂跟脖子都有纹身那个？他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
　　“讲讲，我没印象。”
　　“他是当年绑架你的其中一个人，不过后来逃掉了，你没印象也正常，我们那个时候都太小，我是当年看照片才知道那些人长什么样。”
　　莫子耀愣了一下，他很长一段时间没想起当年绑架的事，过去二十几年了，他当年才十二岁，向谦就更小，九岁还是八岁，他们当时放假从国外回来，坐车回家的路上就出事了。
　　他那会没有保镖，刚回国，是向谦家里司机过来接他们。
　　其实那些人的目标是他，只是因为向谦跟他一起，所以牵连，把他们两个人都绑了，那些人要钱，同时也跟他爷爷有仇，具体因为什么，他也不是很清楚，他爷爷没告诉过他。
　　他们两个人是五天后才被发现救出的。
　　这五天，莫子耀的记忆其实很清晰的，只不过有时候他抽离出来，不大愿意去想，那些人对他下手比较重，殴打其实都是小事，给他灌药注射一些东西才是最可怕的，他那会可能也有神志不清的时候，药品在体内发作，但有意识的时候是有记忆的。
　　很昏暗很痛苦很折磨的五天，向谦比他好一点，因为第一天被殴打，向谦的身体就先出事了，血流不止，差点死了，所以那些人不想弄出人命，更想要钱，所以就没怎么折腾向谦。
　　也是那次，一向健康的向谦身体出问题，可能是他本身体内隐藏的疾病，在那次后爆发出现，他家里人才知道他有病，什么病不知道，罕见疾病，后面几年才慢慢找到一些缓解的方法。
　　他知道向谦的病跟绑架无关，只是恰好那次出事才被发现，但他有时候觉得其实不是被殴打，看到他的惨状，向谦有心理阴影，不然他想向谦应该也会健健康康的。
　　他们被救出来后，他是治疗了很长一段时间，他那个时候药物上瘾，体质一下子变得敏感，那些人往他体内灌了太多药，大多数时间都是向谦在陪着他，甚至有一段时间，他一只耳朵是听不见的。
　　因为药物太多太杂影响到大脑，脑积血压住视觉神经，眼睛还有一度是看不见的，失明的，这些问题是后来才治好的，他觉得他能活着是万幸。
　　自此以后，直到成年前，他们两个人身边都会有保镖，成年后，他有时候不想身边跟着人，偶尔会不带。
　　那些人后来都交给他爷爷处理了，他当时太小，又要治疗，被救出来后身体状况一度不好，记忆太过痛苦也不想去了解后续，只知道那些绑架他们的人都死了，原来还有一个逃走了。
　　所以那个人说恨他是真的，说要为他兄弟报仇也是真的，他爷爷死了。
　　所以他把怒气撒在他身上，可明明是他们先做错事先犯法，怎么还怪到他头上，真有意思。
　　莫子耀勾勾嘴角，划过一抹讽刺的微笑，那个时候他年纪还小，所以要靠他爷爷处理，现在他可以处理了，如果可以，他会让他们生不如死。
　　当然他不相信那个人一个人可以筹划这一切，肯定还有人在暗处帮他，那个人估计才是真正跟他过不去。
　　“你说你是在家被绑走的？”
　　“嗯，我觉得他们知道我家大门的密码。”
　　“我知道了，我会查清楚的。”
　　说完后，两人一时静默，突然没话说了。
　　“你自己也受伤了，照顾好自己，事情可以一件一件处理，不着急。”
　　向谦最后说了一句就离开。
　　莫子耀还站在窗边，突然想起二十几年前的事，那些被殴打，无力反抗，被折磨痛苦的日子，那个时候有向谦陪着，也只有向谦愿意陪着他，他爷爷跟父母只是来看过他几次，他们总有事情忙，邢向北倒是陪了一段时间。
　　不过他还在念书，不能常来，只有向谦是一直陪在他身边，偶尔看着他失控发疯，等他结束后握住他的手轻轻跟他说一切都会好的，他的眼睛会看得见的，他的耳朵也会听得见的，他不会成为一个废人。
　　现在是他好了，他们却回不到过去。
　　莫子耀又站了一会，让人送餐到病房，然后才走进去。
　　赵海扬坐在床上，支着桌子，在看电脑。
　　“吃饭了吗？”
　　“嗯。”
　　赵海扬自从醒后对他都是淡淡的，没有太多情绪起伏，看他的眼神很陌生，陌生到让他有点害怕。
　　咳咳，看到他在咳嗽，莫子耀给他倒水。
　　“放那边吧，我怕不小心弄倒。”
　　“好。”莫子耀把水杯放到旁边，没有放在桌上。
　　病房内很安静。


第1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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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子耀知道赵海扬肯定又在工作, 他那份工作一直没辞，吴睿森也由着他请假，他看他整天搞那些实验跟研究, 有时候想跟他聊两句话，可他就静静地看着他, 没有回应, 让他也只能把话吞回去。
　　除了一些日常问候，赵海扬现在是不想再跟他说话，他是看出来了。
　　第十天的时候, 莫子耀跟赵海扬坐在一块吃晚饭, 他终于能吃稍微有味道的食物，今儿是淮山排骨汤，排骨汤上面那一层油还被撇去了，白灼大虾，芦笋炒肉丝与卤牛肉片, 他注意到海扬偏好卤牛肉片, 吃了不少, 他怕海扬一下子吃太多肉食对肠胃不好, 劝说两句后见海扬没理他, 他也只好闭嘴, 他现在最常做的时候就是闭嘴。
　　海扬还不能一个人洗澡, 只能擦身, 这个活现在是他来做，当赵海扬坐在浴室里面, 他拿着湿毛巾帮他擦身体时, 其实他没生出什么旖旎的心思, 因为现在海扬看上去非常虚弱, 以前瘦归瘦，但总归有点肉，现在身上都快不见肉，胸前已经瘦出一排骨头。
　　他擦得很轻柔，偶尔毛巾沾热水，可能是挨得很近，彼此呼吸都交缠在一块，所以海扬没有睁眼，大概是不愿意看到他。
　　“好啦，我替你穿衣服。”
　　海扬穿的是医院的病服，类似于浴袍，只需要系个带子就可以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莫子耀跟海扬躺在一张床上，他今晚不用输液。
　　所以他可以跟他睡同一张床，他抱着他的时候觉得很安心，只不过他想亲一下脸颊时被海扬躲开。
　　“海扬……”
　　“不要亲我，不要吻我，不要碰我，我能够容忍的最大限度就是这样了。”
　　他这是要跟他划清界限，他不可能让他划清界限，他好不容易明白自己的心在哪，怎么可能让他划清界限，现在他还没痊愈，所以他就没跟他争辩。
　　夜里，莫子耀被吵醒几次，因为海扬咳嗽，他一咳嗽他就醒了，他只有轻拍他的后背，别无他法。
　　咳嗽的症状持续几天才稍微好转。
　　……
　　事情还在查，好在海扬终于可以出院了，他说他不喜欢医院的味道。
　　所以医生说他可以出院时，海扬就毫不犹豫想出院，可出院后也是回公寓，其实对莫子耀而言没什么区别，不过海扬坚持，他也就同意了。
　　住了四十几天的院，海扬终于养好一些，看上去没那么虚弱，接下来就是要重新养胖他。
　　又是一天夜里，莫子耀搂着海扬，他想要亲他的耳朵时又被他躲开。
　　“海扬，你是在躲我吗？为什么？”
　　没有回话。
　　“不要躲我好不好？我爱你，你也爱我，为什么要躲我？”
　　“我不爱你。”
　　莫子耀呼吸一窒，盯着赵海扬的脸，他最近一直这样，冷漠无情，像是被抽去灵魂的人一样，只有面对工作时眼里才有一点亮光，“不，你爱我，你爱我，我都知道，你是爱我的，海扬，我也爱你，我说真的，我现在真的爱你，我以后也只会爱你，没有别人，只有你一个。”
　　“我不爱你了，你爱不爱我跟我无关。”
　　“怎么跟你无关，我爱的人是你，赵海扬，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让我爱上你之后你又把我一个人丢下，这对我不公平。”
　　“公平是什么？”
　　他抓着赵海扬的手，恳求道：“海扬，别闹，我们好好的，我们彼此相爱，我们会越来越好的，你不能不爱我，我知道你说的是假话，你爱我的，我知道，我都知道。”
　　“你要自欺欺人，我也没办法，莫子耀，我真的不爱你了，我觉得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恶心？”莫子耀没想到赵海扬说出这句话，他让他恶心？
　　“我怎么让你恶心了，赵海扬，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让我爱上你之后你又一走了之，我知道我做错了，我会改的，我以后会好好爱你的，你相信我，你相信我好不好？”
　　“莫子耀，我已经不需要你的爱，我现在需要你离我远一点，不然我每天都犯恶心，我看到你就觉得不适，我还想活着，你要是离我远远的，不要来找我，我想我会活得更好，我的病也会好得更快。”
　　莫子耀盯着赵海扬的脸，灯光下他的脸这么近却那么陌生那么无情，他还是抓着他的手，“我不管你需不需要，赵海扬，我不可能放你离开的，你休想离开我，我就算死也拉着你。”
　　“我想也是，我会死在你前面。”
　　莫子耀知道现在不是谈话的时候，只会越来越引起海扬的抵触，所以他不跟他继续争执，反正他不会让他走的，所以他关灯睡觉。
　　赵海扬比他更快入睡，他听到平稳的呼吸时心也跟着静下来，也很快入睡。
　　他以为他可以让海扬重新爱上他，他每天都过来，跟他说他每天做的事情，现在海扬身体好得差不多，伤口也拆线了，他不需要他替他洗澡脱衣，所以他们现在亲密接触的机会不多。
　　他只要一靠近他，他就表现出极大的抵触，拧着眉，闭上眼睛，仿佛看到一件令他厌恶的脏东西，起初他还忍着，没有违背他的意愿，可时间越长，他越害怕越担心。
　　因为他越发意识到赵海扬说的是真的，他真的不爱他了，他甚至厌恶嫌弃他的触碰。
　　有一天，他外出应酬回来，喝了一点酒，其实他意识是清醒的，他洗完澡后想借着醉酒的名义靠近海扬。
　　可他一靠近，海扬就推开他，他知道海扬现在身子弱，所以用了一点劲强行抱住他，结果海扬突然开始呕吐。
　　是真的呕吐反胃。
　　他怕他身体出现问题，所以没敢继续下去，叫来家庭医生，其实海扬也是医生，可他把别人叫来才安心，医生没说什么，就是他肠胃不舒服。
　　为什么会不舒服会呕吐？
　　莫子耀只想到前阵子海扬所说的他让他恶心，所以他的触碰让他不舒服，让他想吐。
　　以前他跟别人睡了再跟他睡，他都不会觉得恶心，现在他倒开始觉得恶心了，因为什么，因为他不爱他了吗？所以他的触碰开始让他恶心了。
　　可怎么办，他爱他啊。
　　莫子耀不知道他要怎么办，他只知道他只能抓着海扬，不能让他离开。
　　夜色渐浓，赵海扬睡了，他没能睡着，他站在阳台上，看着远处的点点灯光，不由地开始抽烟，他本来都没什么烟瘾的，最近抽得却很频繁，他觉得自己现在正进入一个死胡同里，前面是竖立的高墙，他翻不过去，后面是他跟海扬曾经走过的时光，走过了却回不去，时光不会倒退，而世界上也没有后悔药，所以他无路可走，只能翻过高墙，可翻过高墙后是一片荆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