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怎么办呢?
颜格轻轻地荡到另一个水晶灯上,然后就近跳到了落地窗帘上。
此时, 玛丽女爵已经在他100%把握的射程范围内,而他有枪。
颜格迅速摸向腰后,但很快表情凝固了一下,面色古怪地从腰后摸出了一把羊皮匕首。
哪儿来的?什么时候到自己身上的?
很快他的问题就得到了解答——因为他发现自己变成了个盗贼打扮的人,自己的装备和背包都不见了。
——这幅油画在吞噬他!
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一瞬间,他就已经不由自主地从窗帘上跳下来,来到了玛丽女爵的背后,拔出匕首正要刺杀她时,喉咙处忽然被什么锋利的东西一划。
颜格眼前一黑……
……
“你说他们都在哪儿啊?!”
萧怡背着易子昂在二楼无措地站在一片红色的潮水中间,她四周的红色在靠近她之后立即变成了牛奶一样的白色,使得她一点也没有受到伤害。
“这……烟火报警器喷血雨是我没料到的,只能说《红蚀》不讲武德。”易子昂翘着腿趴让萧怡背着,一脸无语。
他们这个小队的计划是在天鹅堡下方安装炸-弹,爆破范围能正好让天鹅堡塌陷下来,最好就此把爱丽丝公主风光大葬了。
但在此过程中,安炸-弹的师傅为了放松,习惯性地抽了根烟,结果触发了烟火报警器。
唐渊当场就原地消失,萧怡也只来得及救下他一个人。
好在,他们还有二周目。
“不过,好奇怪啊。”易子昂分析道,“上回遇到《红蚀》,被血潮沾到之后直接死亡,死状很凄惨,这一次却是直接消失,像是被传送走了一样。”
萧怡:“……因为这是boss的地盘,可能……出于猫玩老鼠的心理,这一次沾到血液的人被她抓走折磨去了,她想用这种方式嘲笑我们的努力。”
易子昂:“你这个解释意外地说得通。”
萧怡:“因为我有本囚-禁题材的漫画就是这样画的。”
“……”
博物馆确实有点安静,理论上他们进来的突击队有很多人,能力者也不少,不太可能走到现在还没见到其他人。
除非……他们都被《红蚀》吞没了。
这个时候,萧怡突然身形一僵,快步淌着血潮走向了一侧的走廊。
在走廊上挂着一幅画,内容大约是一个地牢,地牢里有一张圆桌子,四周坐着一些被绑在椅子上的人。
“这画怎么了?”易子昂问道。
“这个人。”萧怡指了指画上的一个面容模糊的人影,道,“我很确定,是唐渊,他被吸进画里了。”
她说完,感觉到易子昂拍了拍她的肩头,指向一侧半开着门的一处专门用于画展的展厅。
“那是……”
展厅里,挂着几百张油画,都是各种各样的地牢,各种各样的死法,完美地复刻了玛丽女爵的血腥游戏。、
简直就是……这座城市里,所有以折磨人为乐的猎场的缩影。
……
这是……哪里?
颜格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坐在了一张木质椅子上,嘴巴和双手被牛皮带子死死地绑缚着,一条针管连接着自己的静脉,上面有一个阀门,像是随时要抽取自己的血液一样。
再一抬头,面前是一张大圆桌,桌子四周还坐着其他五个人,和他一样,胳膊上插着管子,纷纷露出惶恐的眼神。
……对了,黎鸦呢?
颜格环顾一圈,发现黎鸦正在自己右手边的椅子上,闭着眼,胸膛轻轻起伏着,看起来还没醒。
他暗自轻舒了一口气。
还没死,那个小提琴手真的是黎鸦。
现在看来,大概是他刺杀失败,被玛丽女爵的什么护卫给暗杀掉了,导致游戏失败,进入了玛丽女爵的正式游戏。
……所以,刚刚的血腥生日宴,是开幕式吗?
如他推测的一样,在五个人围坐的圆桌正中央,有一座半身大理石贵妇人雕像——这个雕像依旧是除了一副红唇,没有其他五官,正是玛丽女爵。
她咯咯地笑了起来。
“绅士们,很遗憾你们在上次的派对中表现不佳,成为了输家。”
“不过,玛丽夫人愿意给你们再一次机会,博她一笑。”
“在你们当中,存在着异类,在灯烛燃尽之时,找出所有的异类,杀死‘他’,或杀死‘它’,然后……你们就能获得自由。”
“而失败者,将成为玛丽夫人永恒美丽的养料!”
说完,她脸上的红唇逐渐变淡、消失,雕像也从活偶的状态变回了一个死物。
五个人面面相觑,从左到右,有人紧张地开口道:“……她说的英语,我不懂是什么意思。”
“她说,我们要玩一局狼人杀。”
黎鸦睁开眼睛,像是刚睡醒一样,出声解释起了雕像刚才的意思。
“刚才的开场白里,她用了两种词,kill him or kill it.她应该是想说,我们五个人中,有些是人,有些是活偶扮成的人,我们要找出活偶,或者被活偶找出来杀掉……还挺会玩的。”
就像狼人杀一样,活到最后的才能出去。
“可是我现在一头雾水啊!”那人惊慌不已,“我从宴会厅里被人从后面一刀捅死就到这里来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说到重点了。”黎鸦笑了一声,“题目已经给出来了,我们刚才在宴会厅里扮演着各种各样的角色,比如我,扮演着一个叫劳伦斯的小提琴手,但宴会结束时我就被杀了。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在刚才,杀死我们的凶手,也在我们当中,同时,它们就是我们要找出的活偶。”
“现在,别浪费时间了,依次介绍自己的身份吧,我们要尽快找出到底谁,才是活偶。”
颜格无语地看着他,平时在其他猎场的时候,黎鸦完全就是个划水党,死到临头才出手的那种。
可能是快来到人生的大结局了,这才一开场就滔滔不绝起来。
仿佛是感受到左侧略微有些狰狞的目光,黎鸦微微侧了一下头,低声道:“平时是因为有你。”
所以划水理所应当是吧?
颜格懒得跟他计较,听起了其他人介绍自己的身份。
他们一共五个人,除了黎鸦是小提琴手劳伦斯,还有三个分别是:
公爵府的侍者汤姆、某位贵族小姐的家庭教师吉尔、烟草商人约翰。
轮到颜格时,他想起自己刺杀玛丽夫人的行为——活偶是不会刺杀玛丽夫人的,所以他不能在一开始就成为活偶的目标,他需要编造一个身份先掩饰自己。
“我叫……Siren,是个戏剧演员,应邀来到玛丽女爵府上赴宴,在刚才的屠杀中被侍卫杀死。”
旁边的黎鸦听到这个名字,小声重复了一句“塞壬”,随后轻笑了一声。
死亡歌手,名不虚传。
颜格不以为意,仔细听着其他人的描述。
故事的起因如刚才所见,玛丽女爵传闻中的宝贝女儿爱丽丝即将过生日,与女爵熟悉的贵族、名人们纷纷赴宴,公爵府的仆人也都为了宴会忙活起来了。
宴会进行到一半,玛丽女爵现身,召来了具有神奇演奏能力的小提琴手,在迷人的乐曲中,所有的客人如痴如醉,随后女爵让侍卫杀进来将他们所有人都杀死。
而此时的客人里,有一个乔装打扮混入此处的江洋大盗,因不满玛丽女爵的统治,为了刺杀她而来,趁乱来到了女爵身后意图行刺,但却当场被发现杀死。
“……既然是狼人杀的形式,就先按狼人杀的规矩来吧,现在开始就用这里的身份彼此称呼,从左到右,侍者汤姆先发言。”
“我?”
第一个被点到名的男人穿着冲锋衣,胳膊上别着某B级队伍的蓝色袖标,完全看不出来有侍者的样子。
“……当时场面非常乱,宴会厅里有将近一百个人,我刚端着盘子给玛丽女爵送完红酒,就被杀死了,完全搞不明白。”
第二个家庭教师吉尔一脸尴尬:“我的角色设定……是玛丽女爵的情夫之一,因为曾经想凭恃这份地下情向玛丽女爵讹一笔金钱,所以女爵顺便在这个宴会上把我也解决了。我当时在角落里躲着,只看到有个人影飞上了吊灯,然后在往桌子下面钻的时候被侍者用托盘砸死了……我感觉,他是活偶变的。”
侍者汤姆睁大了眼睛:“我没有!”
家庭教师吉尔说:“那你倒是详细说说你是怎么死的,死之前都做了什么?”
侍者汤姆辩解道:“我说了啊,我之前在给女爵送红酒,送完红酒她一声令下就让侍卫进来乱砍一通,我想从后门逃跑,就被人用餐刀从背后割-喉了。”
颜格下意识地回想起了自己的死状——应该也是被人从后面绕背割喉的。
所以他开口问那个侍者:“还记得杀你的凶手的特征吗?”
汤姆想了想,说:“……背后的人靠近过来时,身材应该很臃肿,我有感到凶手有一个大肚子。”
五个人彼此打量,却发现很难从身材上去判断,因为当时大家都是画里的角色,身份和外貌都各有特色,现在五个人身形都偏瘦,没有一个人是胖子。
这时,烟草商人约翰开口道:“我的形象是个经营烟草生意的胖富商,但是,我没有杀你。我看到侍者用托盘砸死了教师,我怀疑他很像劫走我一批货的江洋大盗,追上去的时候,被高空掉下来的水晶柱刺穿了头颅。”
高空掉下来的水晶柱?高空?
颜格回忆了一下,全场应该只有他有这个条件,大概是在吊灯上耍杂技的时候晃掉了水晶灯上的装饰,误杀了那个富商。
嗯,前提是他说的是真话。
轮到颜格介绍,他斟酌已久,用一种微微惶惑,但仍强装冷静的语调说道:“发给我的角色是个戏剧演员塞壬,本来是安排在小提琴手后面准备登台唱一段的,事件发生时,想要向玛丽女爵求饶,就冲过去找她。”
“然后,就被人砍死了,死之前,我好像看到有人从上面跳下来想劫持女爵,不过也被杀了,没怎么看清楚。”
戏剧演员和其他三个人的线索关系不大,其他人便看向了黎鸦。
“最后是我,我是玛丽女爵邀请来的小提琴手劳伦斯——我是个盲人,有一些精神病,一旦开始演奏就会沉迷进去,就算旁边血流成河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玛丽女爵就是看中了我这一点,所以邀请我来为这次血色生日宴演奏。”
“我恢复正常的时候,杀戮已经结束了,我的琴弓上有血,玛丽女爵给我递了一杯放了毒的红酒,我就死了。”
听了他的发言,所有人一阵无语。
形势比较严峻,他们每个人都在这里发现了对应的凶手,但要是承认的话,就会被人怀疑可能是活偶。
黎鸦似乎看出了他们的想法,不以为意道:“我建议大家都说实话,谁杀了谁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谁的发言有逻辑不能自洽的情况,那就有可能表示这个人是活偶。”
烟草商人约翰连连点头:“对啊对啊,也许玛丽女爵只是想看我们互相猜疑内斗,其实我们五个人都是活人呢?”
这个时候,昏暗的地牢里,四周灯烛里的火苗同时颤动了一下,一瞬间的黑暗过后,玛丽女爵的雕像上,红色的嘴唇再次出现,张合着发出一阵咯咯的笑声。
“绅士们,你们看起来很困扰啊。”
“来给你们一个提示吧——今晚杀死你们的凶手都在这里,它们都是‘it’。”
第九十九章 黑色星期五(三)
地牢里的烛火颤动了一下, 看起来灯芯将残的样子。
玛丽女爵雕像的笑声逐渐消失,侍者汤姆率先出声——
“我先声明,我绝对不是活偶!我现实就是个普通的健身教练, 出来打工的而已……我觉得这个拉小提琴的很怪!一直在那里嬉皮笑脸的,也不怕死的样子,感觉不像个活人!”
……如果不是生死攸关, 颜格非常赞同他的说法。
于是剩下的两个人, 那个家庭教师吉尔和商人约翰齐齐看向黎鸦, 露出了怀疑的目光。
“应该会有投票的环节吧,下一次灯灭的时候……你有什么好辩解的吗?”
颜格替黎鸦想了一阵子借口, 发现无论哪个借口都在他那副死样子面前没有什么说服力, 朝他说道:“你再不说点什么,我也会投你的。”
“好吧。”黎鸦清了清嗓子, “容我争辩一下, 我是人。”
“你怎么证明?你是法学博士二孩妈?”
被几个人一起怀疑的黎鸦低下头, 甩下了自己脸上的墨镜。
看到他相貌的三个外人同时小声“啊”了一下,质疑的目光顿时消散了不少。
“他是那个……我侄女微信头像的那个……”
“对,就中央广场的那个。”
“好吧,他不可能是活偶。”
颜格:“……”
哦,才想起来, 他混演艺圈的。
一阵尴尬过后,黎鸦又开口道:“那现在盘一盘逻辑,按这位女爵的说法,我们五个的死应该是连环杀,其中必定有人……不, 活偶在说谎。”
“我真的不是活偶!我好生生的一个人……”汤姆一直在叫屈。
颜格道:“我们都是这么想的,但现在没有线索, 只能按照逻辑来推测。”